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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花家堡(1) ...

  •   第5章-花家堡(1)
      ……….
      花家堡某日
      一座巨大的院落里面,密布着高大的梧桐与悬铃木,树影荫郁,杳然如林。
      堂前正阳,毫无遮挡。
      一队侍卫林立在阶前,汗流洽衣,望着那森林一般的阴凉,唉声叹气。
      队前一男子抹着额头细汗,搓着手,止不住的抬头看太阳,像是在看一个巨大的钟表。
      他踧眉不展,蹀踱着嘟嘟囔囔:
      “六爷怎么还不出来呢?这都一个时辰了……。真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侍卫们在日光下站得笔直,和他一样心急火燎,却不敢动弹一丝一毫。看他来回踱步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羡慕嫉妒恨。
      队里有人忍不住,接过话茬:
      “花小淘,要不你进去问问吧?万一我们六爷改了主意…,说不去了。我们还在这儿傻等着,岂不是白等一回?我这脖颈子….都出油了!”
      一句话倒出许多人的心声,几乎同然一辞,颔首赞成者不在少数。
      唯有一人不以为意,哼了一声,嗤之以鼻道:
      “哼,小淘可没胆子进去问六爷!他要是敢去问一句,我们还用得着等一个时辰嘛?他若冒冒失失的进去,撞见六爷在里面鸳鸯戏水呢,还不立劈了他的脑袋?”
      这荤口立时引起一阵谑笑之声,令花小淘变颜变色,各种的不自在。
      他确实不敢进去,还想保护自己的面子,遂掐腰瞪眼,拿班做势的呵斥道:
      “好啊!连六爷都敢编排了?小心赏你一顿板子,打你个满地菊花残!”
      刚刚说话的那位明显不服,继续犟嘴:
      “切~!站在这里的全都姓花,哪一个不比你花小淘辈分高?会怕你来打板子?”
      “洒家又不是六爷的跟班,若洒家在你这个位置上,才不会像你这般忸怩,早就进去问个一清二楚了,定不会让弟兄们在日头下面傻等!”
      “要是让我们在这里等着看明天的日出,花小淘,你就小心你的屁股吧!我们一人打你一顿板子,看谁的菊花会残!?哼!”
      这位夹枪带棒的直言‘在其位、谋其政’,说的在情在理,得来一片支持声;
      再加上这位说得属实,所有侍卫都是姓花的,是花家堡的‘子弟兵’;
      从辈分上来说,花小淘也犟不过他们。
      职责所在,无法推脱,他只好奓着胆子进入内堂。
      口中不满的嘀咕着:“看明天的日出?可真能墩嘴!还能等到明天去了?蝎蝎螫螫的…..。”
      他嘴上这般说,可心里也有疑惑,‘这么长时间不出来,难不成,真的在洗鸳鸯浴?’
      这可洗的时间好久,一个时辰哟,比他花小淘那‘一盏茶’,‘一炷香’可厉害多了!
      心怀忐忑,花小淘转过巨大的八扇屏,穿过峻宇雕墙的长廊,便看到一小撮侍女,各个低眉顺眼的立于正屋门外,大气不敢喘一下。
      每一名侍女手里都捧着托盘,近前一看,竟是各色的衣冠鞋履;仅是白玉镂空的发冠,便有五六种之多,极尽奢华。
      其中有几个机灵的侍女,对花小淘挤眉弄眼,示意其小心应对。
      花小淘冲她们咧咧嘴,那意思分明在说‘哥还行’!
      他硬着头皮上前几步,先在屋门外面探头探脑侦伺一番…..。
      几经眨摩,发现琼林玉树之中:
      一位青衣男子披散着长发,纹丝不动,泥胎神塑一般,站在巨大的禽兽葡萄镜前面出神,一副是事可可,如风过耳的样子。
      花小淘眨眨眼,挠挠头,真的不敢贸然上前。
      不是他胆子小,而是这位花家堡的六爷不好侍候。
      花家堡老六名叫花不同,取自宋词‘桃杏浅深花不同’。
      他自小嶷然不羣,独树一帜;成人之后,更是一个倜傥不群的惨绿少年,衣着用度颇为讲究。
      自视风神俊逸,潘郎车满,总有些‘非正常’的卓鸷举动。
      花不同若是嫌窗帘不合眼,能命人把一面墙都打掉,改成通透的大户牘——不用窗帘;
      过几日觉得风太大,他还会命人把墙重新砌上,只留个小小的风牘,美其名曰:鞋合不合脚,一试便知。
      他若是想吃荔枝,下人们买回来却会一口也不碰,全部送给亲友;
      若是下人们说了他不爱听的话,能把整个院子的人统统换掉…..。
      诸如此类‘不按套路出牌’的事情,不胜枚举。
      就连从小跟到大的跟班花小淘,也摸不准他的脉;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触霉头,也不敢去触霉头,生怕把他这个小跟班也换过一茬。
      所以,花小淘整日提心吊胆,如那临深履薄一般,小心拿捏着分寸。
      眼下,他打量着花不同的神情,再回盻身后侍女们捧着的衣冠鞋履,马上猜到:
      {这是从早晨到现在,压根儿就没更衣,一直在镜子前面发呆…..。}
      花小淘脑筋很快,立马想到今日要去的地方,一拍脑门!暗道一声:
      “遭了!幸好进来看看,不然的话,真得等到明天….!”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定论,是因为他们今日要去雨魒门,去见花不同的妹妹——花不甜。
      花老六和花小七青春两敌,二人只差一岁,与上面那些有子嗣的哥哥姐姐们不一样。
      从花老五向上,都是四十开外的年纪,与这两个老小有天堑一般的代沟。
      甚至二人的侄子、侄女都与他们年龄仿佛,两人也因此,比其他哥哥姐姐关系更亲近。
      因早年花不甜独闯江湖,在雨魒门站稳脚跟之后,再没有回过花家堡一次。
      使得花不同在花家堡里变得形单影只,像是丢了半个魂魄,经常独自发呆,思念他的小妹妹。
      为了缓解花不同的思念之情,花小淘曾陪着花不同去过一次雨魒门,专程看望花不甜。
      可不知怎的,花不甜对待花不同的态度非常冷淡,只言片语,就把两人赶出了雨魒门。
      这次看望之后,非但没有让花不同开心起来,反倒是——
      病上加魔咒,令其发呆的次数更为频繁,每次出神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
      若是无人从旁唤醒,花不同能凝神几日不止…。
      就连常随左右的花小淘,都感觉花不同对待花不甜的感情不像是兄妹,更像是单相思的云愁雨恨,情天泪海….。
      只不过,他作为一个下人,不敢妄议罢了。
      此时,见花不同站在镜前呆傻痴苶的样子,便知他风魔九伯的病症又犯了!
      花小淘不敢耽搁,急忙抢过一侍女手中的托盘,端着一盘发冠凑上前去。
      瞄了一眼镜中的花不同,果然——
      面色发灰,目光呆滞,神魂恍然。
      花小淘试着递上一句:“卿子,卿子,….该更衣了。….若是夜里才到雨魒门的话….,七小姐…怕会不高兴呢。”
      ‘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花不同被他点拨,好似醍醐灌顶,如梦方醒。
      目光骤然炯朗,顿然道:
      “你说的极是!是吾太耽搁了,总想着许久未见,怕她觉得吾变了样子…..认不出我…。”
      说到这怅然之处,花不同又有吁叹恍惚之态。
      花小淘赶紧跟上一句:
      “卿子说笑了,您又没生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出来,小姐哪会不认得呢?”
      花不同被他这话气乐了,转过脸来嗔怪道:
      “你这油嘴狗舌的,胡吣什么?吾怎么就得变成个夜叉?就不能变个好的!?”
      花小淘是个机灵鬼,赶紧顺杆上,憨厚一笑:
      “嘿嘿,天上神仙都没有卿子生得俊朗!您纵是变得再漂亮,七小姐也会一眼认出来滴!唯有变成那牛头马面,小姐才认不出来呢!”
      花不同被他说笑,忍俊着,眄视道:
      “你这说嘴郎中,还真有一套‘鬼花狐’!还不赶紧给我束发更衣?看耽误了时辰,小心你的皮!”
      花小淘见雨过天青,从心底往外的高兴,急忙扯着嗓子向门外吆喝:
      “都进来吧!给六爷更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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