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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醒来 ...

  •   婉回头时眼中亮起的光,让裴瑾脚步一顿,他走到沈婉身后,“沈婉,挺直你的腰。”

      他的手放在沈婉的腰上,虚扶着。

      宽大的手掌温热又充满力量。
      *
      这一日,滨水皇庄的人都瞧见裴瑾冲冠一怒为红颜,将李家小姐说得无地自容。

      在诺大的大夏,多少底层官吏一辈子也到不了四品,既拿了人家的好处,莫说既往不咎,那也当旧事莫提,但若是既要又要,自是人人都瞧不起。

      皇庄前后院皆有花园,以一条跨越东西的河面为界限。

      沈婉和裴藏珠来到后院正院,未曾去花园,而是前往正院想去拜访九公主。

      不过,她们并未见到九公主,“怀王在前面的横渡山猎到山鸡,羽毛罕见的漂亮,引了九公主过去,其他人也都去瞧了。”

      裴瑾老师的妻子,受裴瑾的托付,特意在正院等她们。

      徐夫人拉着沈婉的手,“可怜见的,委屈了吧,你别放在心上,会牌九吗?玩一局这心情就好了,不会也没关系,我教你。”

      沈婉自是不会,可是她听说这是平京贵夫人都会的小玩意,便有心学。她坐在裴藏珠身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在看大家如何玩,也留意着她们说的话。

      虽然大家只是在说八卦,可其中弯弯绕绕的各家关系,都是沈婉不知道的,多学多听多问少说,总是不会出错,这方法虽笨,可沈婉当真听到一个消息。

      郑太医的夫人在牌桌上无意提起,东宫太子久病,近日却忽的减了药量,众人都知太子患的是咳病,便以为太子这是要痊愈,可郑夫人无意提起提到了痨病,虽然她几乎是流畅的掩饰过去,但沈婉还是察觉了。

      痨病是治不了好的,太子患病三年,隐瞒三年,除少数人外,无人知晓。

      这消息对裴瑾该是有用。

      沈婉按捺下告诉裴瑾的迫切,在花厅里陪着徐夫人打牌,可徐夫人玲珑剔透,瞧着沈婉有心事,打趣沈婉,“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牌桌上各家夫人都在笑,徐夫人附耳过来,悄声对沈婉说:“我知道一条小道,那里河滩浅有鹅卵石,踩着便可去前院。”

      她说出那条道,却是在故意逗沈婉。

      前院比之后院不小反大,沈婉又不知裴瑾在哪里,便是过去也找不到。

      沈婉是知道的,裴瑾在离去前提了他在哪儿,“遇到问题就让白露通知山峦,他会来替你传达。”

      午时宴,九公主并未到,沈婉见过的侍女替公主传话,九公主身体不适,提前回宫,怀王亦是一同回去。

      席上夫人小姐皆在议论此事,沈婉没注意听,心跳个不停,似乎和郑夫人说的那件事有所关联,她想将这事告诉裴瑾。

      午后,她拒了裴藏珠和徐夫人,寻了皇庄侍女说头晕要休息,却在侍女走后,转身对白露说:“我要出去一趟,你替我守着,任何人来都说我累了,正在休息不见客。”

      “可是太太……”白露犹豫,前院人多眼杂,若被发现,于沈婉而言不是好事。

      “我有重要事件裴瑾,很重要。”沈婉手按在心口,她比白露更紧张,其他夫人做错事,还可找了理由推过去,可她若是行差踏错,便是“小门小户出身,果真没有教养。”

      但她要做,或许力量微薄,但这可能会帮上裴瑾。

      裴瑾入了翰林,走的是权臣之路,本朝翰林的尽头是首辅,当朝首辅权倾天下十多年,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这位张大人妻子乃是和他同样出身名门。

      本朝首辅中,尚无一人妻族落魄,只有裴瑾,娶了她。

      曾经多惶恐能成他妻子,如今就多害怕拖累了他。

      *

      按着徐夫人模糊的描述,沈婉寻着白色院墙,穿过假山,来到河边的竹林,到这里河面确如徐夫人所言那般有可供人行走的鹅卵石。

      刚越过河,忽的有人跳出来,是一个身穿皇庄海清长裙的侍女,“你怎么才来,东西带来了吗?快给我,再晚就来不及,人就要走了。”

      沈婉僵在原地,她不知道要给什么,更危险的是,她好像撞破到了什么不可明言之事。

      “你等等。”沈婉故作镇定。

      她低头弯腰去解荷包,趁着对方低头去看她荷包,她用尽全力将人推倒,转身就跑。

      不敢回头,不知道有没有追来,也不知跑了多远,等到停下来发现到了陌生地方,此时已过去一个时辰,后院有没有人找她?白露拦不拦得住?

      沈婉着急,她需要找到裴瑾,然后尽快回后院,没有时间再耽搁,她走向的最近的一个小院,试图想办法。

      “恭喜裴大人得偿所愿,九公主驸马定下来,今岁新科探花孙恒年。”

      裴大人,是裴瑾吗?

      沈婉恻然倾听,紧接着便是低沉又熟悉的声音,“与我何干?冯无绪你若闲来无事,不若去东宫好好瞧瞧,太子到底如何了。”

      是裴瑾,竟是这般巧遇了。

      这算是缘分吗?

      沈婉不自觉露出浅笑,待听到后一句话,手激动的捏成小拳头,若非小拳头紧紧捂在嘴前,她就要叫出声。

      她知道太子的消息,太子是痨病,最近忽然用量减少,恐怕……

      “听说你今日又在当众示爱护妻,风华绝代裴公子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我这不是替你委屈。”冯无绪阴柔的嗓音在沈婉耳边盘旋不停。

      这大夏朝堂最不缺的便是人尖子,自然怀疑裴瑾真爱这话的猫腻,旁人或许不知,可冯无绪最是明了,无需怀疑,裴瑾娶沈婉,是为拒婚九公主。

      九公主爱慕,陛下亦要削弱裴家的势力,裴家二房乃辽布政使,辽东收入大夏仅十年,布政使一职看似二品,却堪比土皇帝,这件事一直是陛下心头大患。

      一旦裴瑾为驸马,便彻底断绝裴家下一代最有才华之人,要知道,当朝驸马不可入仕。

      “你这样想甚好,今岁江南秋收赋税便减一层,这一层就是你对我受委屈的补偿。”裴瑾冷漠道。

      *

      不知何时,谈话生结束,屋内之人俱是离开。

      沈婉站在原地,浑身发冷,只是深秋而已,为何她觉得已入寒冬?

      裴瑾那句“受委屈”几乎坐实了,她们成婚的原因是拒婚九公主。

      那裴瑾爱沈婉,这一句话还有真实性吗?

      她应当做到是立马找到裴瑾,找他问个明白,可若当真一切是谎言呢?裴瑾从前、现在和以后从来都没有爱过沈婉。

      这一切,都是裴瑾在骗她。

      或者不是骗,因为他从来没有亲口对他说过,他爱她。

      他只是给了她温暖,很多很多她不曾拥有过的温暖,以及没有抛下她的诺言,若和沈夫人比,这可能大概也许似乎也是爱?

      这只是需要被人看见的爱,裴瑾爱慕指腹为婚未婚妻,所以他不爱九公主,裴瑾心中只有青梅竹马一人,所以哪怕违抗圣意,也要请拒婚九公主。

      哪怕沈婉千夫所指,裴瑾也会不离不弃,甚至他更需要她做错事被指责,只有这样他才能表现他的爱。

      他违抗了圣意,理由这样的冠冕堂皇,便是陛下也无法指摘一二。

      沈婉悲伤的意识到,这是阳谋,这不是爱。

      那么,之前裴瑾的异常也有了解释,驸马定下,九公主再无法阻碍他的前途,沈婉也无需留在平京,金陵才是她的归宿。

      可他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若是过去的沈婉,一定会猜测是因为他心软了,就像他当初本来要离开,心软返回西郊别院带她离开一样。

      可现在的沈婉却不敢确定,那是心软还是因为他有别的谋划。

      她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在她以为这是真实时,这个梦却陡然的破灭,她只能醒来。

      跌跌撞撞的,她不知今夕何夕的又走到回内院的河边。

      “小心,你怎么在这里?”有人从身后拉住了沈婉,是裴瑾。

      裴瑾皱眉的低头,他在看沈婉的被河水打湿的鞋,她差一点就走入河中。

      又是裴瑾救了她,可这一次,沈婉没有感动。

      微微抬头,她该怎样告诉眼前这个人,或许死在这里对她来说,已经是不错的结局,不是悄无声息,至少大家会记得,死去的是裴家备受宠爱少奶奶。

      沈婉忽然笑了。

      裴瑾察觉到沈婉的异常,握着她手臂的手陡然收紧,“沈婉,看着我,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出任何事,我只是忽然想起沈琼离开那天说的话。”沈婉看着远方的河面。

      耳边仿佛响起沈琼的声音,“沈婉,我等着,等你死在裴家。”

      裴瑾皱眉,并未想起沈婉指的是什么。

      沈婉收回目光,“裴瑾,我们打个赌吧,就赌她的话会不会成真,我赌会。”

      她以前从来不曾赢过,除了婚约那次,她曾经无比渴望赢,可是这一次,她希望自己输。

      “到你了,裴瑾。”

      沈婉的异样不容忽视,她柔和的嗓音叫着裴瑾的名字,这使得听惯了亲切的“玄临”,抑或是笑盈盈“公子”的他,难以适应。

      “我管她说了什么。”裴瑾难得的紧皱眉头。

      “要选的,当我们成婚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会有一个结果。”沈婉看着他,语调很轻。

      裴瑾说:“那我希望你赢。”

      沈婉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是这样吗?这会是她的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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