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被束缚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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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要开学了，不是上学期才上过学吗！！
真理闷闷不乐地戳着煎蛋，还在流淌的煎蛋黄滚到锅底，慢慢凝固起来。她看着蛋黄愣了一会儿，抱头惨叫起来：“啊！！！我不想上学啊！！！暑假明明才刚刚开始呢！！！”
“别抱怨啦。”木村优子搂着自己厌学情绪到达顶峰的女儿，浅浅在她的耳边落下一个吻：“妈妈去上班了。”
可能是发现木村女士生活状态稳定了，旅行社公司立刻开始给她派出各种活计，真理的暑假除了开头的三天，剩下的时间都在家里洗衣做饭，好不容易揪着暑假的尾巴玩了几天，开学的时候又到了。九月来临，夏天的热度却丝毫没有消减，在最该度假的时间，自己只能顶着高温、太阳和汗水去上学！可悲！可怜！
“烦死了！假期还没过够呢……”真理满心怨念地翻过煎蛋，数了十五秒，铲出来，放进便当盒里。妈妈工作一忙，连便当都要自己准备了。里面大部分食材和早餐雷同。
想到这里，真理更不高兴了。
好想逃学啊……
然而跟着海浪继续前行，她还是踩着迟到的边界线跑进了教室。看到其他同学也是蔫头巴脑，真理的心这才平衡了一些。
老师很努力想让学生们重新打起精神，结果倒起了反作用，特别是真理，灵魂早已经飘到了外太空。开学的第一堂课，她荣获罚站一次，站在教室后面听完了剩下的半节课。
“真是的，老师自己难道很想上课吗？他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为什么不能理解学生的痛苦呢！我来上学都是给他面子！”
听着这样的抱怨，彩子偷笑起来：“你这话说的，一点不像好学生呀。”
“我什么时候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彩子？”真理大惊，“没看到我脸上写着什么吗？‘坏到骨子里’。”
彩子大笑起来。“既然觉得这么无聊，不如来篮球社帮忙吧。”
坏到骨子里，但是人随和好说话的真理还是跟着彩子一起去篮球社了。和上学期相比，篮球社人更少了，甚至和赤木前辈同年级的社员都走了一大半。彩子说是让真理帮忙，其实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跟着教练一起坐在长凳上，防止长凳不稳，身材宽厚的教练会突然栽倒。
在真理又打了一个哈欠之后，教练转过了头，问道：“这位同学……你觉得看这样的训练，是不是很无聊？”
真理的哈欠停在了原地。她尽力想控制住自己，但还是没坚持住，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闭上了嘴巴。“没有……教练，我只是觉得有点热。”
“真的吗？”教练笑眯眯地看着她，“热倒是热……但其实也觉得无聊吧。没关系的。”
教练仿佛在自言自语。“我相信这些孩子们对篮球的热爱，但是，他们现在还不足以被称作篮球队。今年暑假，有很多人退出了社团，正是因为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篮球队员。这不能怪任何一个人……只是，人还是太少了。”
真理似懂非懂地听着。
“跟你说了奇怪的话，不好意思啊。”教练笑了笑，“不过，这些话要是跟篮球社的其他学生说，他们一定会难过的。我有的时候也会有压力啊。”
“能理解。”真理听彩子提过这位安西教练之前的故事，不知为何，这位前国手从曾经严厉的“白发鬼”变成了如今宽容的“白发佛”。对学生宽容和鼓励，并不意味着他的心彻底变得平静，他仍然渴望着全国的赛场，只是不能用曾经的手法鞭策学生了。她猜测，里面绝对有和学生放弃篮球有关的问题。
“教练。”出于好奇，也为了判断自己的想法，真理壮起胆子，问起安西教练有关三井的信息：“您知道三井前辈对吗？和赤木前辈同一年级，也打过篮球，但是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呢？”
“你认识他啊。”教授平静地说，“三井同学……他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
“比五月份那场毒打还严重？”
“嗯……”教练沉默了一下，摸了摸下巴，“对于他来说，可能是这样吧。他的膝盖受伤了，完全影响了他的篮球训练。太久没能上场之后，他就放弃了……大概。”
没看出来他腿脚不好……真理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几次见面，好吧，也难怪他追不上宫城，各种意义上。
“教练的意思是，您觉得他其实还没有放弃吗？”
“呵呵，这我就不清楚了。”教练又摸了摸下巴，“要问他本人才能知道正确的答案。话说，内田同学，你又是怎么看待篮球的呢？”
“我？”真理指了指自己，“我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挺累的……”
“哈哈，这才是大部分人对篮球的态度。”教练没有气恼，只是拍了拍大腿，“有学生愿意坚持下去，已经很了不起了。”
接下来，教练没再和真理搭话，只是偶尔叫过几个学生，让他们下来休息，指点指点动作。真理百无聊赖，坐在长凳的另一端，跟着脑内的音乐节奏晃动身体，刚好躲过某个人投偏的篮球，吓得心脏砰砰乱跳。
赤木气喘吁吁地向真理道歉。这一球的失误，标志着赤木也到了极限，也意味着今天训练的结束。真理还是等待彩子换好衣服，和她一起并肩走出校园。令她意外的是，安西教练也和她们并肩同行，甚至没有代步工具。
面对两个女生的关心，教练的回答是：“没关系，走过前面那条街，我家那位就来接我了。”
看见街角的车灯，真理和彩子放下心来。安西教练这种身体，让他独自一个人走回去，属实有点让人担心。看到教练上了车，彩子也走向车站，真理转过身——她肚子饿了，打算原路返回，到商店买点夜宵。街角，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看到真理转身，立刻扭头跑了起来。真理骑着自行车，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对方：“三井前辈？”
三井戴着帽子和口罩，把头埋得低低的。看他装成缩头鹌鹑，真理也不再理他，钻进便利店，买了一块巧克力，想了想，又拿了一瓶可乐。这时，三井也闪身进来，拿了一瓶乌龙茶，扔到收银台上，理直气壮地看着真理：“帮我付钱。”
“你是在打劫我吗，三井前辈？”
三井拒绝回答。真理叹了口气，还是顶着收银员的目光，把乌龙茶的钱付了。把饮料交给三井，真理拧开可乐瓶子，咕咚咕咚灌进去一大口，再次拿起瓶子，里面的液体已经少了一大半。
“好疲惫啊。”她晃晃可乐瓶，“不喝含糖饮料根本坚持不下去。”
“你这怪物竟然也会觉得累。”三井拧开乌龙茶的盖子，没有直接喝下去，大概是不想在收银员面前露出缺了门牙的嘴巴。
“不是身体累，是灵魂，从灵魂深处出现的那种疲惫。”真理竟然还试图跟三井解释，“有一种很想去做什么事却无能为力，好像手脚都被捆住的疲惫感。三井前辈应该懂的吧？”
三井没有冷笑嘲讽，也没有大骂她是不是有毛病。他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拉下了口罩，猛地灌了一大口乌龙茶。真理仔细看了一眼，他喝得比自己多。
“你是因为什么？”
“嗯？”真理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三井试图和她建立正常情绪稳定的交流。“我啊……暑假没过够，想逃学又不敢逃。”
三井骂了句脏话。“就这？”
“就这。”真理点点头，“我真的好想放假啊！！！”
“……算了。”三井似乎也能和真理感同身受，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
见三井沉默，真理试着和他攀谈：“我妈妈这几个月工作非常忙，本来应该是假期，结果除了前几天，剩下的时间都是我在家里给我妈妈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好无聊的……九月份可能也要保持这种状态。完全没享受到假期也就算了，还要一边上学一边做这些，真的好烦啊。但是不上学不行啊，那不就变成不学无术的坏……额……”
不学无术的坏东西·三井，脸上浮现出愠色。
“前辈不打女人真是太好了。”真理低头拆巧克力的包装，“前辈，请吃巧克力。”
“你自己留着吃吧！”三井怒吼，“拐弯抹角就是想骂我，仗着有人护你就到处欺负人，上瘾吗！”
三井前辈，你小心回旋镖打到自己脸上。真理默默咬了一口巧克力，看着外面明亮的星空，自顾自地转移话题：“星星很亮哦。”
“少转移话题！……确实挺亮，明天估计会很热。”
“好烦啊，天一热就要每天都洗校服，用洗衣机洗很浪费，手洗又累死了……什么时候才能换秋冬校服啊，这样只需要洗内里的衬衫……”
“为什么不让佣人帮你洗啊？”
“佣人？”
真理看看三井，三井看看真理。
真理干笑两声。“不过现在想起来，洗夏季校服好像也只是洗一件衬衫。”
“是啊。”
好平静的对话啊，平静到她都快以为对方不是三井了。不过没几秒，三井又原形毕露，凶巴巴地指着真理，“我干嘛和你说这么多废话！你怎么还不走？”
真理举起了手中的巧克力。“我不会单手骑车。”
很搞笑吧，富士山山神，但是不会单手骑车。
“倒是三井前辈，这么晚不回家也没关系吗？”
“这是你管的事吗？”
“那前辈管我干嘛。”
“我是讨厌和你呆在一起！”说完，三井气呼呼地走出了便利店。吃完巧克力，真理丢掉包装，重新骑上自行车，看到三井正站在路口，时不时回头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真理骑上自行车，沿着三井走的反方向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被束缚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