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清醒 ...
-
湘北对战三浦台，真理没去，因为这天晚上妈妈带她去参加了公司的聚餐，因为可带家属。真理在餐厅里吃到了酸得让人落泪的柚子冰淇淋，很久之后，这道甜品会成为米其林餐厅菜单指南里坑人无数的经典。
湘北对战角野，真理没去，因为她开始上课。
湘北的第三场比赛，真理没去，因为她还在上课。上课的同时，她发现自己的牙开始剧痛。她猜测与那天的柚子冰淇淋有一定关系。
湘北对战津久武，突破第四轮，打进县内八强，真理没去，因为她正忍着牙痛和头痛上课。
直到湘北62：60险胜去年的县亚军翔阳，真理也没去。她只在报纸上看到了樱木最后的灌篮，其他同学看她托着腮，还以为她又在像以前一样思考着什么，嬉笑了两句，碰了她一下。真理一声惨叫，疼痛的牙齿咬破了疼痛的腮里肉。
下午，口腔里的小伤口发展成了火辣辣的刺痛。对着镜子一看，粉红色黏膜里多了一块圆圆的灰白色的溃烂斑。
现在真理无论是吃东西还是喝水都难免疼痛了。这，才是真正的青春伤痛啊。
口腔诊所周末不营业。真理打了很多电话，才预约到一个相对合适的时间。在县四强决赛周前，溃疡也好，龋齿也好，头疼也好，复杂纠结的疼痛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让自诩为车神的真理再次出现了车祸，能进学校的淑女车，前轮撞歪了。
不会嘴里的伤口感染，影响了大脑，诱发了脑炎吧！
真理就这样惴惴不安地等到了预约看医生的那一天。医生的小镜子在嘴里戳来戳去，差点把溃疡灶再次戳上，看着真理泪眼朦胧的样子，对方只是摘下手套，冷淡地来了一句：“龋齿不严重，补牙做不了，拔牙太可惜，吃点止疼药忍一下吧。”
“那溃疡呢？”
“多喝水，少焦虑。”
他说的是废话，却也是真理唯一能做的事了。临走之前，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嘴里的伤口感染，会影响大脑神经吗？”
“没感染。”
这个大夫说话的语气特别像流川枫，但长得和他可以说毫无关联，让人火大。真理骂骂咧咧地走了。骂着骂着，嘴里那颗坏牙就像过电一样，疼得她差点跪倒在地。
都发展到神经痛了，居然还不到补的时候，那得受折磨成什么样啊。
真理擦了擦眼泪，走到路口等红灯。马路对面站着熟悉的身影，高瘦的个子，真理就算眯着眼睛都能认出来那是三井。
电光火石之间，真理撇过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认真地读着红绿灯的秒数。三井走的那个方向也不需要过马路，想必是没看见自己。
绿灯亮起，真理扭过头，那家伙竟然停在原地，抱着胳膊，紧紧盯着马路的另一端。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了。
“躲我啊？”
真理没理他，沿着人行道继续走了下去。
“跟你说话呢！你自行车呢？”
“撞坏了。”真理捂着一侧的脸，“有事吗？”
“额……”三井语塞，“倒是也没……”
真理发出一声厌恶的叹息，继续走了下去。
三井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湘北的比赛，你怎么不来看？”
“我不舒服。”
真理是真的觉得不舒服，甚至觉得有点恶心。可能是头疼连带的吧。
“生病了？”
“三井前辈。”真理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不揪着对方的衣领大吵大闹，“我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行行好吧。”
“好好。”三井只得张开双手，后退两步，“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真理深深呼出一口气，调动最后仅存的理智，说道：“谢谢。”
结果刚走出没几步，三井又追上来，喊道：“明天和海南打比赛，来看吗？来看的话可得抓紧买票，人会很多的！”
真理咬紧牙关，猛地一回头，正好对上三井的眼神。他从没意识到真理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把他吓了一大跳。
“滚。”最终，真理压低了声音，把更多的脏话默默吞了下去。
回到家，她趴在马桶上干呕了两下，用手指、筷子都尝试了一通，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真是受够了……！”
真理一头砸在卫生间的地砖上。
————————————————————
在不同的重要场合之前，真理的身体会出现不同的反应，头痛、发烧、拉肚子、手腕颤抖不停、口腔溃疡、牙痛……各种疑难杂症小毛小病五花八门，唯一的共同点是，等到真的参与了活动之后，这些问题都会奇迹般消失。因此，她几乎从没把这些问题放在心上，直到今年，湘北打出了空前绝后的好成绩。
难道说，她去看一场比赛，这些问题就会消失了吗？
真理也不敢断定。思来想去，她还是让彩子帮她订了一张比赛的门票，心想，亲眼看到湘北的比赛可能就会好起来。然而事与愿违，真理甚至早餐只喝了一杯果汁，就跑进卫生间吐了个天昏地暗，木村优子吓得花容失色，还以为女儿做了什么可怕的荒唐事。
“真是……久违的感觉啊……”真理漱干净嘴里的味道，虚弱地说。自从小学五年级偷喝变质葡萄酒之后，她再也没有吐过这么厉害了。
“你真的还要去看比赛吗？”木村女士拍拍真理的后背，“反正票价也不贵……”
“还是去吧。”真理调整好呼吸，揉了揉太阳穴，“说不定，我只是在担心湘北的比赛情况。”
木村女士拗不过真理，只能把她一路送到体育馆。等真理到达体育馆，里面已经黑压压坐满了人。比赛早就开始了。
站着也行，反正第一场已经要结束了。她这么想着，慢慢挪腾到一排排座位前方，站在了呐喊助威的队伍里。
好像走错了，周围的人全都不认识。她从人群里探出头，看到面前的应援旗是紫色的。
走到海南的应援队里了吗？
真理有些迷茫，揉了揉太阳穴，打算从人群里退出去。沿着观赛台走了大半圈，真理才看到晴子和樱木军团站在一起，面色紧张地盯着球场。她走过去，坐在他们给自己留的空位上，有气无力地说：“抱歉，我迟到了。”
“内田前辈……”晴子看着真理的嘴角，惊呼出声，“你的嘴唇……！”
真理抬起手，摸了一下。
“啊，起疱疹了。”
她把目光投向球场。
“前辈这么关心篮球社的吗？”樱木军团里叫不上名字的人说道。
“……我自己都不清楚。”真理苦笑了一声。
她的心脏全场都紧揪着。当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真理的胃连着胸口，一起把难以忽略的绞痛传上了大脑。她往旁边瞥去，晴子的眼角闪着泪光。
其实，早就能预见到的。海南一直训练有素，一直占据着县内冠军的位置，湘北能战胜是奇迹，会失败是常事。
为什么一切已成定局，她的心还是感觉如此疼痛呢？
“抱歉。”她喃喃自语道，“我之前还抱着‘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因为我不在乎’之类的态度……真的对不起。比赛很精彩。”
全场的掌声中，也有内田真理的一份。
彩子看到真理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几天没见，她竟然憔悴成了这样，好像要上场的是她本人似的。
“难怪你这几天不想来！我还以为你和三井前辈闹别扭了呢。”
“哎呀……”真理也很难解释，最后还是陷入了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