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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水底激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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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那人已经在陆修的闪躲下逼近船尾,陆修一个侧身,在箱子和箱子形成的窄道中硬生生贴着闪过,两人便稍稍换了一个方向,那人的拳头眼看要打在箱子上,却也知机,及时半途收劲,另一只手往怀中掏去,虽不出声,陆修也从他的拳脚加速中感觉到了他的凶狠和不耐,怀中掏出的定然不是好东西。
陆修退后几步,那人正要上前,却站了站,陆修已经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想来船上其他的打手已经进了船舱,离他身后已是不远,他已前后是敌。
就在这个时候,陆修涌身加速,直直撞向那人胸腹,那人的反应倒也迅速,但一是没想到,又见帮手到来,滞了一滞,二是通道狭窄,他要避却没有空间了,陆修这一撞用尽全身力气,他本来力大,这一冲,那人生生被撞向了船尾侧过的舱壁。
船尾侧边的舱壁也是加固过的,但是,因为是连接处,木条便有些浮空,再加上陆修之前在此停留时便已撬断了几个木条,现在两个精壮的大男人冲撞过去,终于还是把舱壁撞开了。
船壁既已撞开,陆修抓住船的顶篷,双脚狠踹断口处,许是绝境中迸发出极大的力气,断裂处的木板俱被踹断,终于形成了一个能容一个半人通过的洞口。
那人胸腹被陆修头颅全力撞去,肋骨即刻便断了数根,背部又被重重撞在舱壁木板木条处,连脊骨都受了重伤,整个人痛吼一声,滑落在船板上,待要伸手抓住陆修,手也抬不起来了,而陆修已经滑鱼一般在踹开的洞口窜了出去。
此时后面追来的人已经离洞口只有三四步远,只听到一声重重的落水声,反应敏捷的已经飞快转身往船舱口跑,一边跑一边叫:“贼人跳船了,快入水抓住!”
水性好的只一犹豫,也从洞口窜了出去,一时之间好几声落水声,总有四五人接二连三跳下了水。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沉闷却巨大的爆炸声,同时船身巨震,被重伤的那人整个人被震得倒卧在地上,正在飞跑的人也都站立不稳,纷纷被震得跌倒在地,紧接着船身开始剧烈晃动,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大箱子开始滑落,砸在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惨呼声不绝于耳。
因为这艘货船大,码头水不够深,停泊的便不是在码头近处,而是离码头十几丈远的江边,此处的水已经是相当深了,但是在这艘船上讨生活的人,水性绝对差不了。
陆修的水性也极好,可与在船上讨生活的那些人比起来就要差不少,好是好在他的武艺比他们精绝。
然而,那些人不止是船上讨生活而已,他们也是有武艺在身的。
陆修跃入水中才游出两三丈,便听到身后几道水声飞快接近,他心知不好,他们只要困住他,再好的武艺也施展不出来,只要船上援手一到,逃无可逃。
刚才船上传来沉闷爆炸声时他已经入水,并没有听到,只感觉到了水下的震动。
然后是火光冲天而起。
紧接着船上跳水的人越来越多,然而他们并没有向陆修的方向追来,而是纷纷往岸上游去。
追击陆修的还是那先前下水的几人,陆修加快速度,但也最多只是持平。
这是不行的,他边游边沉吟,不如……他忽而转身游向左侧后方追上来的人,那人却往后一退,后方和右后侧的人夹击而来。
陆修袖中匕首抽出,正要出手,忽然水底如游鱼般窜出三条黑影,俱着黑色水靠,几乎看不清楚,冲他迅速游过来。
他心中一沉,正欲拼死一战,却见那三条黑影掠过他身边,并不理会他,飞快地靠近那几个追击的人,也不见他们如何行动,那几个人忽地一僵,随即人影交叠,水波剧烈得涌动起来,连带着水底泥沙都混了上来,再也看不清楚。
陆修知道这是最佳逃跑时机,他当机立断,转身便用尽全身之力游开。
身后还有一道水声紧追不舍,瞬息之后也消失了,他在水下一个翻身,远远的黑色水底,隐约看见人影翻动。
而更远的地方,那艘大货船因爆炸燃起的熊熊大火愈烧愈烈,救火船却始终没有到来。
喧嚣声在半个时辰后终于停息了,只有货船上的火仍在燃烧,却也渐渐低了下去。从货船上跳船逃走的人也都纷纷上了岸,恶骂声、痛叱声、哭泣声也都停止了。
在离货船二里远的一处长满芦苇的岸边,陆修吐掉嘴里的芦苇杆,冒出头来,此处都是泥泞,他弯着腰,慢慢地在芦苇丛的掩盖下走上陆地。
阴影处传来一声鸟叫,陆修疲累地转头挥了挥手,刘怀专弯腰小跑过去,俯身背起他,快步走向渔村背后,那里有一处矮山,山石垒立,正好既能躲藏又能休息一会儿。
陆修从刘怀专背上下来,坐在两块山石之间,靠着山石长长地吐了口气。刘怀专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江面的火光,心有余悸地从袖中取出几块点心:“吃几块缓一缓,你受伤了没?”
陆修摇摇头:“中了几拳,腿脚胳膊撞伤,流了些血。”
刘怀专道:“张信在另一头,刚才还通了信号,我去打个信号,你歇一歇,我回来再一起走。”他脱下直身,往江边走去。
陆修点点头,接过点心慢慢吃起来。
刘怀专发了信号之后回到矮山,陆修正斜靠在一侧山石上,他已经换上了刘怀专的直身,里面只贴身穿了裤子——刘怀专的袖袋里实装不下太多衣裳,幸好天黑,直身这么穿着也没人仔细看。
湿衣裤堆放在一旁,刘怀专想了想,将湿衣裤撕成条,又去到江边扔了下去,江水盘旋着,带着碎布条静静地流走。
陆修闭着眼睛养精神,他是真正锻过身体的人,本来不应该这般疲累,但是他与人打斗时在那边硬木箱子的边边角角撞得狠,有几拳打中他时同时背后都碰在木箱子边角,伤得其实不轻,再加上他在城门外与杀顾严的帮凶缠斗时受的伤其实并没好全,这下又在水下浸了这么久——四月夜晚的江水其实是很冷的。这下伤上加伤,格外费人。
刘怀专知道这趟不易,也不知道陆修伤得如何,心中有好些话想问,却也知道不是问的时候,便沉默着陪坐在一旁。
他想起阿爹在他临走时和他说的话:“陆修文武双全,性又正直,这次让你与他一起去办事,虽说是想让你借他的光,但你可以从中学到真正做事的人是怎么做事的,实务要做得好是最难的,陆修从外放做起,一向优秀。而且,阿爹希望,你不要白借他的光,要尽力帮他,必要时不妨亮出身分,护住他。”
其实阿爹不需这么说,他与陆修结识于少年,虽然地位不同,但陆修于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友。他知道陆修奉命行事会有危险,让他跟着一同前往帮他,他是很乐意的。
半个时辰后,天地已经一片静寂,有一条人影出现在不远处,正慢慢地移动着,刘怀专指尖闪起亮光,画了一个圈,光灭,人影迅速靠近,正是张信。
察觉到空气中的衣襟带风声,陆修立即醒了过来,睁开的眼睛立刻没有半分睡意,他站起身来:“回城罢。”
张信和刘怀专见他踉跄了下,之后虽疾步,却微有僵滞,便知他伤得不轻,张信道:“我和怀专可以攀城墙进去,你这个样子怕是不行。”
陆修顿了一下,说道:“我已做了准备,离城门二里外会有运水的车在彼处歇力,我会躲进水桶进城。”
运水的桶并不会装满,因怕运送水程中溅出,桶高两米,躲进去是可以的。
刘怀专奇道:“你和运水的人……”
贵人喜用南京城外的泉水,每日都会有不同的水车运水进城去卖,一车最多运两桶,却是某些人家的生计。
陆修也不瞒他们:“正好有一户卖水的人家,是以前在万年县时我帮过忙的一对夫妇,事后投奔南京兄长一家。我到南京之后遇到他们。”
张信追问了一句:“可信不?”
陆修点点头:“他们并不知道我如今的身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