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弦

109、第109章

　　第109章

　　比干说完，闻仲久久没有言语。比干也不催促，而是直接站起身。“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之后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来决断吧。至于是信我还是信如今朝歌的那位，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见比干要走，闻仲也起身：“我能见一见你说的那位辛先生吗？”

　　比干摇头：“一年前可以，但现在不行了。他为了平息天谴，独子一人踏上了寻找昆仑的路。如今我们已经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身为叔父，他怎能不担心。但他亦是这天地间的凡人，他什么都做不了，便只能安静的等待着结局。

　　不光是殷寿的，这也是所有人的结局。

　　闻仲皱眉：“昆仑与人间有屏障，凡人之躯根本无法进入！你怎么就能相信……”

　　“我为何不信？我刚刚就说了。他的魂魄是我与伯邑考费劲心力在换魂时救回来的。也是我与文王亲手操办的仪式将殷寿的灵魂放入了现在的躯壳之中。你若不相信他是谁，本意就是不信我的话。若是这样，我与你也多说无益了。”

　　“我并非不信。只是这实在匪夷所思。我并未从……朝歌那位身上看出什么端倪。纵使他性格大变，跟以前判若两人，可一个躯壳如何能完美融合两个灵魂？”

　　“若是弄清楚了这一点，我们又哪里来的烦恼？当初就能把他驱赶出去了！你看不出来，我们也没有人可以看得出来。也曾有仙家试过，他一样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才说，信不信皆在你。”

　　闻仲犹豫了片刻。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相信，但他清楚比干的为人。他是殷商王族，宗祠都是他在打理，如果不是真的，他根本不可能舍弃殷商认姬昌为王。

　　可也正是这一点让他十分痛苦：“大司命，无论如何你也是殷商血脉。如何能让姬氏取代？太子既然还在，他的罪名也是莫须有。我们让太子归朝，让他继承王位就可。左右西岐次子也是太子妃，这与姬家也不是没有益处。为何非要让他们立朝？”

　　比干长叹：“我是成汤血脉，又如何甘心让他人夺走殷家江山？可你有没有想过，气数会衰，国运会亡。改朝换代是天命，而天命不可逆转。你是修仙之人，自当比我更明白个中道理。说句更直白的话，天谴已至，天道要亡的不是商，而是殷家血脉。我与殷寿如此选择，是为了可以让殷郊活下去。而只有他活下去，玄鸟才不会灭亡！”

　　闻仲懂了。“这件事我要好好斟酌。”

　　比干点头：“我们也不希望开战。但殷纣不除，天谴就会继续降临人间。虽然四方没有朝贡，但各地的灾祸又比头几年增了许多。唯有西岐今年风调雨顺。凤鸣岐山，天命所归不是你我可以抗衡的。与其徒劳挣扎，致使黎民涂炭，还不如早早认清现实。”

　　言罢，他见闻仲低头沉思，又补充了一句：“文王其人你应当同我一样了解。而朝歌中，伯邑考和崇应彪为何同时被人刺杀，你也一定知道指使者为谁。那殷纣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与西岐开战，与天下为敌。我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幽魂野鬼，但再让他折腾下去，还不说百姓遭殃，就是那些跟随你多年的心腹爱将，也一定会越死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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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仲兵马未撤，但却没有再一次出兵。他还做了一件事，就是让邓婵玉和汀洺偷偷押送了五个人到西岐军营交给了杨戬。

　　邓婵玉告诉杨戬，这是太师找出来的所有能交给西岐的异常之人。朝歌派来的人里，还有两个跟这五个人一样，但都是大王指派的将领，他不能交给西岐。至于西岐，他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里，可以不要再进一步。另外他希望可以在一个月后在穿云关外的观云亭见殷郊一面。

　　闻仲要见殷郊，但杨戬只是将领，王子夫婿的事情他可做不了主。只对邓婵玉说他会将闻太师的话送到。

　　等到邓婵玉和汀洺离开，杨戬就将那五个人送到了界牌关的地牢里。

　　伯邑考根本没有上手。崇应彪也是小心翼翼的，结果还是只收获了一块精纯的灵石。至于黑线，他们可以确定，只要是被他们二人身上的法气触碰，就会很快化成白烟，没有一点办法。

　　这一次黄天化也在，他也说起他见过的这种“灵石”。

　　现在他们这几个人总共见到了四块石头。而且除了今天这一枚之外，另外四枚都是从融合了人与兽的魔物身上得到的。而今天这个明显要更像人。虽然死后查看尸体，发现他的后背遍布鳞片，但至少穿着衣服看起来还是跟人没什么两样的。

　　“所以这算是他们的融合能力精进了？”虽然看着那些尸体膈应，吕一还没忘记调侃。

　　伯邑考却觉得这话说得实在。“或许这就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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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闻太师让魔家四将留守穿云关，他则带着邓婵玉和汀洺秘密回了朝歌。

　　三人自然有法术可以缩短返程的时间，至少殷纣绝没想到，闻太师出征西岐，昨日还有消息来报，他人在穿云关，只是连日没有出战。哪能想到今夜他正在与申公豹密谈，就被闻太师听了去。

　　“这次的事情你没有办成，尊上很不满意。”

　　殷纣叹气：“之前我已经将伯邑考交给了你，他为何会出现在虿盆，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我一个凡人，怎么能知道那些法术？这如何能怪我？”

　　申公豹也不争辩：“这件事的确蹊跷。但我觉得你最应该怀疑的人是苏妲己。当时正是因为她幻化成崇应彪的模样牵制住了我，否则我就把伯邑考给带走了。”

　　听到申公豹把罪名归到妲己身上，这殷纣可不愿意听。“妲己能有什么错？她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我着想！当时若不是她假扮成崇应彪出现，事情肯定比现在更糟糕！”

　　“可问题就在于，崇应彪他的确没有死！而且崇应彪跟苏妲己可是老相识。他们同是北崇人。而且崇应彪还跟苏妲己的双胞兄长关系极好。”

　　殷纣道：“苏家那个小子死了多少年了。更何况崇应彪未满十二岁就到了朝歌做质子。在那之前他连崇城都没离开过，怎么认识年纪更小的苏妲己？最多不过是伯邑考带他去北崇时匆匆见过一面。你不要疑心太重。”

　　“既然比干和殷郊都没有死，那为什么苏家那个小子就一定死了呢？”

　　殷纣被问住了。他亲眼看着比干剖出了心脏，虽然当时还能走动，但人的心都没了，还怎么活？殷郊那是他亲眼看着被砍掉了头颅，怎么人头掉了还能复活，这些都让他觉得无比费解。但又因为如此，才更加的坚信长生。

　　可如今被申公豹这么质问，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但他相信妲己的理由其实是：“即便苏家那小子没死又如何？如今在苏妲己身体里的是九尾。他又跟崇应彪有什么干系？他与我可是血契！”

　　知道殷纣还是更信任与他有血契的九尾妖狐，申公豹也不再强辩。“你也不用恼火。说到底闻太师是信你的。只要你还是大王，你就有对抗反叛的资本。”

　　说到闻仲，殷纣更是头疼：“闻仲如今在穿云关，离着远了我才能跟你说。他赢了自然是好。可一旦他要是也输了……”

　　申公豹手中黑色拂尘挥动：“尊上既然助你为王，自然不会让他人抢走你的江山。你大可放心。我这就回去搬兵！”

　　见申公豹要走，殷纣赶紧说：“道长且慢！你多少时日才能回来？”

　　“少则三日，多则三月。全看尊上如何安排。”

　　“若是三日还好，三月时间，万一闻仲死在前线，那西岐兵马是有人会飞的！飞到朝歌可没有多远！”

　　申公豹无语得很。若是真靠法术攻打朝歌，那些关隘又有什么作用？“他们若非兵临城下，若用暗杀，那他们就不是要你给他们一个说法。而是一心只想要殷商的江山。所以你不用多虑。姬昌为人还是要脸的。更何况闻仲战死也有战死的好处。若是那样，我自然会去他的师门求助。到时候有截教助我们一臂之力，即便昆仑金仙全来，也不一定谁输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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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公豹的话听得闻仲后脖颈发凉，拳头都攥紧了。

　　若非知道不可操之过急，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殿中，将这两个妖人绳之以法！

　　申公豹离开。他就见殷纣急匆匆去了王后寝宫。跟随到了宫殿之外就见到他们这位大王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还要敲门而入。

　　闻仲确信，比干所言半字不虚。此人确实不是殷寿。

　　当年的二王子寿即便不受宠爱，确是一位有勇有谋有胆有量的人物。当年他就觉得，二王子比太子启更堪当重任。但太子是长子，又是大王最喜爱的儿子，只要平息了战乱，守成国主还是做得的。可如今看，这个混账东西甚至连当年太子启都远远不如。更不用说能托梁换柱的殷寿了。

　　可即便认定了这一点。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置。他是可以直接打死殷纣。然后立刻宣称不日将迎太子殷郊还朝登记。甚至还能让所有人看到殷纣不是真正大王的“证据”。但他有清楚，真正的殷寿还是需要这幅身体的。替身的躯壳本就孱弱，借宿三年期限已经过去大半若是自己把这副身体给毁了，殷寿可能就只能活在傀儡身上了。

　　虽然他效忠的是殷商而不是殷寿，但他依旧做不出直接结束殷寿后路的行为。

　　眼下他就只能先稳住殷纣，看看那个申公豹口中的“尊上”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居然敢设计自己的性命，甚至是想要算计他们截教众人，这行为已经不只是朝堂之事那么简单了。

　　于是回到太师府，他让汀洺和邓婵玉速回穿云关，让西岐军千万不要应战。他这就回山去见他的师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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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见到邓婵玉，崇应彪穿着一身甲胄，坐在中军帐中气势足得很。

　　身旁的吕一黄天化都看着自己，邓婵玉倒也不怵什么。

　　听邓婵玉说完，崇应彪点头，吩咐兵卒给邓将军端茶，还摆放了一盘果子一碟糕饼。脸上笑眯眯的，衬托得他的脸颊都柔和了许多。“我们暂时也不打算出兵。谁又愿意打仗呢？劳民伤财不说，也实在没有异议。朝歌那位要是真大王也就罢了。偏他又是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孤魂野鬼。为了这种人开战，实在笑话。”

　　既然让邓婵玉送信，闻太师自然是把事情的始末也告诉了她。所以崇应彪的话邓婵玉并没有反驳，而且很赞同。“但事情要想解决，也绝对不是轻松就可以办到的。太师不能直接就杀了大……那位。”

　　崇应彪轻叹：“殷纣那个身体……我们还是需要的。闻太师所虑的确事实。说起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让阐教与截教交恶。原是亲近的，要是被小人挑唆而大开杀戒，那才是真的天谴了。说起来，之前殷纣派来的人马里就有一位截教弟子，当时还是昆仑仙人将他送回了仙山，这才没有让两教起了冲突。”

　　这件事邓婵玉倒是不知道。听后也是愤恨：“这些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东西！人不人妖不妖魔不魔，连太师的眼睛都看不出是什么。”

　　说到这个，吕一和黄天化也一起皱了眉头。

　　吕一看了师弟一眼，然后才说：“我师叔曾经跟那些东西打过交道，他们身上的黑线不光可以感染人类妖族，连普通动物都可以被控制。你回去也要多加小心。不能只看那些形貌诡异的。曾经就有普通猫狗也成了那些黑线的‘傀儡’。”

　　邓婵玉是看不到那种黑线的。他们那边也就只有魔礼寿的紫金花狐貂能瞧出端倪。别说那些动物，要是那些黑线也可以感染普通人，那就是一场毋庸置疑的灾难。

　　“多谢告之。”朝着吕一拱手，邓婵玉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吕一笑着回礼：“只要不开战，同为修道之人，互助也是应当的，不必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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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邓婵玉见到了大周太子妃，却是没见到周太子伯邑考。那自然不是因为伯邑考不在。毕竟伯邑考现在可不会允许崇应彪一个人出现在前线。

　　等到邓婵玉离开了，崇应彪立刻回了营房。进去之后先脱自己的甲胄。“邓婵玉这人的确好说话。看起来很严肃，但非常通情达理。”

　　伯邑考放下手中竹简，起身帮他拿下脱掉的外甲。“这一次有了大转机。申公豹和殷纣算是干了件好事。”刚才邓婵玉说的他用传音符都听到了。完全不用辛苦自家夫人再转述。

　　“他们那就是做贼心虚！不过的确是件好事。知道是有人从中挑唆，大概率两教就不会打起来了吧？”

　　在西岐的时候，姜子牙经常跟他们这些修道的说起各个教门之间的关系。殷寿噩梦中的进展对他来说很是头疼，他实在是不希望再现噩梦，便要多跟他们说一些“注意事项”。以至于现在就连崇应彪和吕一他们两个不是昆仑的人，也都有了警惕之心。

　　伯邑考笑着去替他解开软甲的系带：“还不止。谁又愿意被人算计摆布呢？说不准对付那些未知的祸害，咱们还能多上许多帮手呢！”

　　战争、王位这些事放一边。对天谴而言，遭殃的摆明了不只是人间。那么不希望被波及，也不愿意受到连累的各家仙人。若是能够一起面对，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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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