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番外2——十七年如一日 ...
-
裴筱虽然对“带男朋友回家”没什么经验，但好在她胆子大。只要过了早恋的年纪，即使是早恋谈的对象也可以大大方方拿出来见人了。更何况，张远无论外形还是家境，条件都算得上不错，就算跟她比要差一截，不过她相信老裴和李女士不是那么挑剔的人。
上电梯时俩人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讨。
张远攥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说：“你确定吗，我怎么，紧张的不行，我这身衣服成吗？会不会太幼稚了。”
裴筱：“哎哟！行，多乖，就要这样。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告诉你这世上就没有比我爸更好说话的人，他那性子你见了就知道了，比猫还温柔。”
张远半信半疑，“那你妈呢？”
“我妈？”裴筱挽上他的胳膊跨出电梯门，“她也没什么好怕的，总之你信我，他们会喜欢你的，昂，别紧张。”
“放轻松，记得招呼人啊，嘴巴放甜点儿。”裴筱边说边按密码解开了门锁。
——“这件不行！太露了！那后背都露在外头！不行啊，这件绝对不行。”
——“你那眼光都太老土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筱筱就喜欢这种，这叫什么，欧式复古，你懂什么呀。”
——“不如这件，红色的，大裙摆，霸气！”
——“唉得得得什么呀！你那审美还停留在咱年轻那会儿，土不土啊。”
——“那这个呢？姐，这件...”
“妈，”
裴筱整个人傻了。张远更绝望，他压着嗓门小声嘀咕道：“不是说…就你爸妈俩人么？”
“回来啦，外面冷吧，快，洗洗手待会儿吃饭了。”李渐晴走上前说。
裴筱一脸懵：“怎么都在啊。”
“筱筱，我们帮你挑礼服呢，你快过来看看，喜欢哪件，来，瞧瞧宁叔眼光咋样。”
“这谁啊。”坐在沙发上穿着黑色毛衣戴着银框眼镜的男人靠在靠背上盯着张远，眼神轻蔑，颇有些审视的意味。
“额...”张远没好称呼他，只毕恭毕敬地朝李渐晴弯腰自我介绍道：“阿姨，我叫张远，是筱筱的男朋友。”
李渐晴在他开口之前已经上下将他打量了个够，觉得这孩子看上去倒是像样，长得清秀老实，说话也得体。“噢，来就来嘛，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坐吧，随便坐，昂。”
“什么？男朋友？裴筱，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
张远内心瑟瑟发抖，觉得自己今天来得很不合时宜。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裴筱没底气地嘟嚷道。
“嘿？你说什么？”
李渐晴忙打岔:“行了，小张啊，别拘束，当自己家一样就成，来，坐。”
裴筱一看李女士态度不错，高高兴兴地将张远手上东西提走，拽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来。
这下好，成对面那几位大爷的眼中钉了。
“你叫什么来着？”
先问话的是霍锶名。
“噢，我叫张远，远方的远。”张远坐姿板正，看着不太自然。
“本地的？”蒋宁问。
张远乖乖点头。
最开始冲他的那位大爷现在倒安静，捧着手机坐在一边，气场不是一般的强。
裴筱知道他是故意生气给她看的。
表演型人格随时随地演技大爆发的一生……
“张远，我给你介绍一下！”裴筱为活跃气氛，站起来走到对面，“这位是霍叔，我妈的朋友。”
“这位是宁叔，也是我妈的朋友。”
张远全听裴筱提起过，也自然知道这两位叔叔的关系。“霍叔好，宁叔好。”
裴筱随后转过身往侧边扶手上一坐，一只手抱住旁边那人的脖子，“这位不用我介绍了吧？大明星，李天意老师，我最最亲爱的舅舅～～～”
“去去去！走开，没大没小的。”
李天意说着摆手推她。
张远愣愣坐在那笑:“舅舅好。”
李天意放下手机，这才直视起他来:“你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
张远:“我比筱筱大两岁，目前…还在读博。”
“张远以后是医生～舅舅，这多好，医生唉，你是不是没这个人脉？”
“人脉？”李天意歪过头瞪着裴筱:“我会缺他这个人脉？不过，怎么着？你是巴望着我生病啊！”
“不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舅舅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这辈子都不需要看医生！！”
“……”李天意无奈，被她圈着肩膀晃得头晕，“你能不能消停点儿坐那，二十多岁人了，一点儿不稳重。”
“饭快做好了，待会儿再聊吧，都洗洗手吃饭。”
裴永贺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
“爸！”
裴筱登时直起腰站好，给张远使眼色。
“噢，叔叔，叔叔好。”张远赶忙站起来对着老丈人又是点头又是鞠躬。
裴永贺仔细瞧了他两眼，笑呵呵地:“哈哈，你好你好。别站着了，快来坐吧，马上吃饭了，都去洗洗手。”
“欸，叔叔我来帮您。”张远麻溜地跟上去，还算挺有眼力见儿。
李天意在背后冷哼了哼，“你哪找的男朋友，看着傻不拉几的。”
“他傻？舅舅，你知道他哪个大学的么？”
听裴筱这么问，李天意显然明了，“我管他哪个大学的。”
“你别理你舅舅，他挑惯了，又不是他结婚。筱筱，我觉得这小子不错，面善，相由心生，他人品差不了。”霍锶名坐到餐桌上情不自禁抽出了一根烟。
李天意当即制止:“哎哎哎，要抽出去抽啊。”
“噢忘了忘了。不抽了。”
蒋宁伸手抓住他的烟盒往旁边一扔，“一辈子都没把这香烟给戒掉。”
霍锶名看着他傻笑两下，没吭声。
蒋宁接着冲裴筱道:“他对你好就成，人得老实，没坏心，还要有责任感，别的其实都是次要的。”
李天意一边低头打字一边道:“最重要的是专一。”
他说完这句，霍锶名起身倒酒，蒋宁一言不发。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忠诚，他对你再好，也有可能背着你去对别人好，筱筱，不要太相信男人，任何时候多留个心眼，也不要对任何职业，有任何滤镜。”
李渐晴站在一旁搭着裴筱的肩膀，“这我赞成啊，筱筱，这你得听你舅舅的，你舅舅有资格说这话。”
裴筱皱皱眉，“那…那都是以后的事儿，谁刚开始就能看出来这人对你忠不忠诚啊。再说了，全天下像小舅舅那么好的男人，又有几个？”
李渐晴:“这我也赞成。你舅舅命好。”
李天意:“……”
霍锶名:“……”
蒋宁:“……”
“能找着像我爸，还有霍叔这样的，我就满足了。反正我觉得张远挺好，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我们在一块儿六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李天意放下手机，点了点桌子:“你爸，你爸属于，无功无过，白开水一样的男人。至于你霍叔，那是他混蛋的时候你还小，不记事儿。”
“嘿？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我这样的，现在他们年轻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了。筱筱你别听他瞎扯，恋爱得靠你自己谈，你自己把握，你舅舅是被你小舅舅惯坏了，不食人间烟火了现在。”霍锶名说得也在理。
裴筱比较偏向听霍叔的。
“来咯，菜来咯。”
厨房那两人一前一后端着菜走过来，看上去相处的不错，裴永贺对这名女婿还算满意。
“唉对，你们都来了，小舅舅怎么没来？”裴筱问道。
李天意拿起筷子夹菜:“忙。”
“后天是不是金塔颁奖典礼啊，他能赶得回来吗？还有，我下周生日，爷爷他们都来，他不会来不了吧？”
“能来，明天就回来了。”李天意吃饭也顾着发微信，说起金塔奖，他抬头逗她:“你小舅舅要是得奖了，我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
“好！！！！”裴筱拿起杯子凑上去:“你说的。”
李天意无奈笑了笑。
手机屏幕突然又亮起来，
晚:【好，哥吃饭吧】
晚:【不知道明天北京会不会下初雪】
***
陈重晚是五年前决定进军导演圈的。
那时候他三十八岁。
李天意知道他想曲线救国，通过另一种方式实现抱负，所以全力支持。
两人身边的人脉、资源应有尽有，拍一部电影实在太简单不过。但陈重晚想要的不是拍一部电影，他是想用心拍一部电影，拍一部有艺术价值的、值得在影史上留名的好电影。
这取决于，他有没有天赋。
他花费三年写出了一个剧本，名作《千里不留行》。
故事的主角叫苏敌。一名浪迹天涯、为复仇而生的剑客，人物性格复杂到三言两语无法诠释清楚。
他因祸得福，向死而生，最后在抉善断恶打算放下仇恨之际，反被宿敌一剑封喉。
选角初期，李天意帮忙物色了很多他自认为贴合形象的男演员，但陈重晚看过后回回都是摇头否定。
“你这挑来挑去，内娱就这么几个人，您电影还拍不拍了？”
陈重晚静静看着他，只回答说:“苏敌不是年轻人。”
李天意一怔，心想，他什么意思？
剧本里确实没写苏敌的年龄。
陈重晚道:“他不是少年，他行走江湖二十多年，起码有四十岁了。”
李天意好像有点懂他什么意思了。
“我想要你。”
陈重晚想要的那个男主角，是李天意。
……
金塔奖内场，李天意陈重晚并肩坐在第二排，摄像机闪光灯从两人坐下来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时隔十多年久，他们再次同框出现在电影的颁奖典礼，脸上是历经千帆后的沉稳和携手归来时的自信。
直播弹幕被【陈李金婚】刷屏，cp粉一届又一届，新生不断。
【我说，活着就是为了等晚天欲雪同框】
【晚天批，醒醒，上国宴了】
【当年慈禧都没有晚天欲雪cpf吃的好】
【不要太羡慕～豹豹猫猫你们甜甜的比什么都重要】
【让我们恭喜这对新人，呸，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我哭死我从直播开始哭到现在】
【太般配了太般配了！！！】
【越老越有味道谁来懂一下】
【陈重晚太帅了我疯了！！！daddy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导带着他的大明星出来统治江湖了】
《千里不留行》的成绩在入围的几部作品中只能算中等水平。
李天意没有拿到最佳男主角的奖项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中国电影经过十几年的蜕变成长，如今已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优秀的电影作品层出不穷，尤其是今年，界内涌现许多亮眼的新星，都是非常有灵气非常有天赋的年轻人。
这个奖杯属于更多前途光明的少年影帝。
李天意衷心为他们喝彩。
……
“获得第五十三届金塔奖最佳新人导演奖的是，”
颁奖人在台上的每一个字都牵动着李天意的心。
他紧紧攥了攥身边人的手，感受到他掌间滚烫冒汗。
一定，要是。
“陈重晚《千里不留行》”
李天意立时松开他，埋头拍掌大笑。
场内欢呼声雷动。陈重晚站起来整理衣装，双手合十朝四方深深鞠躬。
李天意拍的两只掌心发麻，抬头看陈重晚仍站在面前没有上台，眼睛对视后方明白他的意思。
陈重晚伸出手，李天意站起身，两人紧紧相拥。
陈重晚的眉毛和眼睛拧成一团，还没上台就先忍不住掉下了两滴泪。
爱哭的毛病到老也没改掉。
李天意推开他，再不上去可就算矫情没分寸了。
“去，去吧。”
陈重晚终于走上颁奖台，一袭黑色西装，英姿挺拔，丝毫不逊色当年。
李天意在台下眼眶湿润，含泪凝望他，透过大屏幕看见那张清晰的脸，甚至觉得每一道皱纹都恰到好处。
岁月的灰尘仿佛没有落在陈重晚身上，他的男孩十七年如一日，清澈明亮。
“首先，感谢金塔奖，给予我这个肯定，”陈重晚哽咽，泛红的脸上勾出弯弯曲曲的泪痕，
“我很高兴，十七年后，可以站上这个颁奖台。我要感谢所有，一直以来支持我和喜爱这部电影的观众朋友，感谢所有在电影创作上给过我帮助和指导的老师、同行，感谢所有演员，所有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是你们的辛苦付出，促成我站在这里。”
“最后，我想感谢我的爱人，我生命中的最佳男主角，李天意先生。谢谢你为这部电影带来的精彩演绎，也谢谢你支持我的每一次决定，包容我，照顾我，成就我。”
谢谢你，陪我从《秋书》走到《千里不留行》，谢谢你，爱了我一年又一年。
陈重晚还有好多好多话，是要等着回去才能说给那人听的。
李天意强忍泪水在台下鼓掌，默默笑看着他。
十七年前没能拿到的奖杯，今天终于攥在了手上。
十七年前羞于启齿的爱情，今天成为我的获奖感言。
这个奖杯，这句感谢，陈重晚等待了十七年。
当晚，四十三岁的最佳新人导演发了条庆贺获奖的微博，他不写感谢，也没对那位生命中的最佳男主角说什么情话，他只是道:
“北京今天下了初雪。”
配图:李天意举着奖杯站在窗前拍照片。
作者有话说第72章 番外2——十七年如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