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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Side 冈崎真一(番外) ...

  •   这是在少年裁判所时发生的事,冈崎真一不确定月见律师是否和他一样还保存着这段回忆,最好已经抹去,他可不想自己的黑历史成为要好的高木夫妇睡前交流环节的谈资,虽然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律师委托人保密特权保证了这点。

      “出生地是……瑞典?”核对个人信息的时候,月见律师的注意卡在了这条上,为什么会在意呢,少年罕见犹豫,回了声是,睫毛似快破碎的蝴蝶翅膀不停颤动,月见律师的笔停了。

      “……是的。”害怕唯一能帮自己的人也走掉,少年像刚出生的小鸡睁开眼,急忙全盘托出,“我是在瑞典长大的。”

      想聊一聊的话,我愿意听。
      这本是月见律师下一句话,现在也就变得没必要了。没必要,但她还是说了,化作一张巨大的羊绒毛毯子围在少年发抖的身躯上,在此之前,冈崎真一从来不知道人的话语有这么大的力量。在此之前,他最先学会的词语是瑞典语的阳光,稀少又阴沉,他走在街上,随便碰到的人对他有各种这样的称呼,读起来不尽相同,一些早已遗忘,他本也没法把每个一一记住,但理解却是相通的——回去自己的国家。男孩意识到,这片欧洲大陆的阳光也是吝啬的,不会轻易把温度施舍给每一个在它的街道上闲逛的人。

      在倒映着梧桐树和枫树的湖边,真一照着平静的水面,是一张精致的小孩的脸,还是说,其他人看到他,便能一同窥见他背后那张属于去世母亲的东方美的面孔呢?他一点都不抱歉,不为生而为人忏悔,父母的复杂情况他不关心,也拒绝接受不成熟的大人将责任转移到自己身上。真一非常明白自己的不同,彻底的异己,但在成长的过程中,为了生存下去,他很好的用称为漠不关心的情绪瞒过了这种差异。

      “真一,”月见律师说,“寻找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之处不是你该投身的事业。”

      “那什么才是呢?”

      “这个么……”月见律师点着下巴,想了片刻,“健康快乐平和的生活下去吧。”

      真一摸了口袋,当然烟盒不可能在那里。他想起自己曾站在百货超市底楼的文具店的旋转货架前,架子上夹满了生日节日贺卡,一张卡片上写着一句祝福,伫立的影子落在不停旋转的架子上,无人在乎,无人庆祝。直到当下,一只手终于止住了货架的旋转,随手从琳琅满目的贺卡抽出三张的量送给他,比无欲的人多,比贪婪的人少,真一打开来自月见律师的三个祝福,上面分别写着健康,快乐,平和。

      虽然生日祝福的一血已经给了奈奈妈妈,抱歉噢。

      审理结束了,真一没太大感觉,被审判,被辩白,唯独没有他自己发声的场合,更像是在听另一个同姓同名叫冈崎真一的人身上发生的事,月见律师牵着他对这一生之后都不会再踏足的场所低头说一声对不起,也就风平浪静,皆大欢喜了,唯一的遗憾是要就此和月见律师分开了。

      离开裁判所的真一回到了接下来要于其生活的世间,社会远比他想象的不宽容,复归困难重重,彻底灰心之前,收到了月见律师送来分别前的最后一份礼物,一册演员专门学校的介绍单。

      “学费要……好贵!”奈奈看了介绍单喊了出来,上次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刚决定和巧结婚,房屋中介公司送来的高级住宅对平民来说过于离谱的租赁条件的时候。

      “好歹是东京都内的艺人学校,贵是理所当然的。”泰士说,“没钱的话问四海借好了,反正因为演唱会取消已经欠了五亿,多一点也无所谓。”
      实际上这五亿本应由乐队的成员平摊,为了加强少年的危机感,他巧妙的偷换了种说法。

      还差两岁成年的时候就背上五亿加学生贷的欠债,这是怎样的地狱开局,旁人无法想象,可冈崎真一无所畏惧,即使意味着要去取得已经断绝关系的生理父亲的许可,“我要去!”

      他现在已经是身负祝福的人了噢,是被祝福了三次的人呢,他什么都不怕。

      等学校生活步入正轨,闲下来的真一缠着泰士带他去旁观月见律师工作,泰士看穿他般弯起嘴角,反问想去旁观哪种工作,是想围观现代夫妇离婚互撕的大战,还是要用一整天检查语法的合同法。真一被问的支支吾吾,最后不得不作出一个最蠢的回答,想去看电视上的那种,于是泰士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带着少年真一潜入了法庭,悄悄坐进了旁听席的最后一排。

      真一望见两边的律师开庭前交谈甚欢,大受震撼,“她们?诶,这样可以吗?不是敌人吗?”

      “虽然立场不同,大家其实都是朋友啊。客人来了又走,律师总归都还是原来那些,不好好相处的话就干不下去了。”

      月见律师曾经真正意义上唯一的敌人还告诉他,不是所有案子都是赢了就叫成功,赢了判决反而失去更多的情况时常有之,也有输了却双赢的局面存在,能否制造没有输家各方都满意的局面,这才是衡量专业度的标准。

      裁判的场面比电视剧演出来的要平稳得多,既没人拍桌大喊异议,也没有突然闯进来的反转证据,一切都经过了周密的排演,唯有讯问完证人的月见律师转身回到原告桌前的一瞥,让真一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她看不见我们的,那个位置最多注意到前面几排的听众,注意力集中的时候就更不会在意了。”

      “啊、啊。”他只能发出单个音节。

      那种。
      那种目光。
      恍若钻石沙滩上照到冰中的一点阳光,散射向四面八方,光线再次触及到埋在黑色沙滩上的其他冰块,散开的光继续接触,扩散,再融合,就这样无限联结成一片由阳光的碎点组成的星幕,将黑暗深邃的海一般的心灵照得一片光亮。

      真一偷偷看了身侧的泰士一眼,这个人每天都要直视这样的目光,叫人佩服,他……做不到,所以,判决一结束,泰士笑着前去送上一杯咖啡,他就靠在墙边等泰士,期盼自己能快点成长到坦然迎接这样目光的年龄。

      蓦地,月见律师身旁的泰士莫名其妙看了过来,后来从被当做真一监护人的奈奈那里听说,月见律师觉得真一背着债务,放暑假哪儿都不能去玩很可怜,所以征求奈奈的意见,想让真一假期的时候能来事务所打工。泰士也投了赞成票,于是真一顺顺当当去了事务所报道,那两个月成了他最快乐的暑假,可每当他的鞋尖刚从电梯踏进事务所所在的楼层,泰士就像领地被侵犯到的狮子抬起头看向他。

      从演员专门学校毕业后不久,泰士和月见老师决定结婚。

      泰士邀请真一来他的婚礼,有三个要求——不准在他的仪式上拉客,戴好领结,以及当天照顾好奈奈的两个小孩。真一开玩笑伸夫会自发做好最后一件事情,泰士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后,才继续淡淡说,“叫他离人|妻滚远点。”,虽是冲着伸夫,但真一总感到意有所指,有些意外,可当然也不能乖乖听泰士的话。

      婚礼上,接过话筒,冈崎真一开始了他对穿着和服的新婚高木夫妇的致辞,提及自己曾想让月见老师做自己的新娘子,伸夫奈奈惊吓大于惊讶,客人看戏八卦大于阻止这疑似抢亲的征兆,泰士皱眉时像个真正的极道老大,只有月见老师在笑。他接着说,月见老师当时说当新娘不是她的梦想,现在却愿意和泰士结婚,可见两人感情多坚固,总之欲扬先抑算是被真一玩明白了,奈奈在底下感动得都要哭了,然而下一句真一便直直对准泰士,且只对着泰士一个人宣言。

      “泰士,”演艺界的明日之星全然不怕明天的新闻会变成什么样子,麦克风响彻整个会场,“你要是让月见老师伤一点心,我立刻就来把月见老师抢走。”

      而这,仅仅是高木泰士与冈崎真一之间的月见律师争夺战的开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Side 冈崎真一(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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