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夕》呢安蓝

32、救命

　　32
　　新闻不难找，资料也很多，当年的事情闹的不小......这件事先后分了两个阶段报道，最早的报道是有一对夫妻死在家中，女人是被殴打至死，而男人则是注射过量毒品至死......和林夕在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男人生前嗜赌成性，还沾染了毒品，为了赌资和毒资，逼迫妻子□□......为了方便人来人往，男人还把自己的老母亲赶了出去......夫妻俩有个孩子，新闻报道写的不是很详细，他们死后，孩子跟了奶奶......没错这个孩子，就是林夕......难怪......换成是我，我也不愿意记得这些......当只看到这些报道的时候，我还没一意识到，林夕，还有更不想记得的事情......
　　后面再有他们家的报道，就是林夕把领养他的小姨和姨夫杀害的报道了......一个孩子，怎么杀死的两个成年人......从旧报道上，已经不得而知......文章里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给他做检查的时候，发现他身上多处挫伤和......被侵犯的痕迹......
　　照我现在找到的资料来看，当时这些事的新闻，应该挺轰动的，只是当年我也还小，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
　　报道内容对于林夕来说，太过残忍，看得的我有一种泄力感......我打开了林夕之前写的剧本杀......之前为了能更快的知道被他封印住的记忆......我把他写的每一部剧本杀的每一个觉得都玩了一遍......凭良心讲......写的真好，和他写的那些剧放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写的......我当时还在想，这些凶手一个个心理素质过硬的人设，好像他真杀过人一样......原来......是真的......
　　看着我找到的报道......本来不应该有任何犹豫的我......犹豫了......我主观上，不想让他解开这个封印......这样他能一如往常，过的幸福快乐......但是......客观上来说，他这种状况，就应该先解除封印，放出魔鬼，才能有机会真正的斩除他这个心魔......但万一......我没有斩除呢......不对，我怎么可能斩不掉......我从来就没输过！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我还是拿起了手机......可能潜意识还是觉得有些害怕......我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学长......”
　　我还是头一次这么不自信......找了外援......我的外援建议我，还是先把心魔放出来......理智也告诉我应该这么做......可就刚才查到的内容......我还真的是于心不忍......
　　天快亮了......我走出房间，坐在客厅，思绪很乱，我拿出了一一团白色的毛线......在大多数人看来，只毛线这件事非常的娘......其实织毛线，是最能让人静下心来，理清思绪的一件事情......甚至可以当做一种稳定情绪的训练项目......之前林夕说过，他在梦里，看到那个孩子，有一件没有织完的白色毛衣......按报道推测，他看到的那件毛衣，应该是他妈妈织给他的，可惜没有织完......现在正好，希望他收到这件毛衣的时候，能循序渐进的解开记忆的封印......这样的记忆，还是比较忌讳一下子打开......我怕他会崩溃......没想到我竟然会怕......
　　织了一晚上，衣服都织好了，脑子还是有点乱......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一直以来，我的都能对我的病人做出准确的判断，果断的确定治疗方案......这次，虽然我知道应该先让他恢复记忆，下一部才是面对......但这尘封的可不是一般的妖魔鬼怪啊......心乱如麻......我摸了摸手边的毛衣：第一部......就靠你了......
　　但当林夕醒来，我把衣服送给他的时候，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真让我猝不及防......我？又判断错误了？不能啊......我什么时候的判断出过错......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案例上总是判断错误......果然，还是得乖乖听老师的话才对......不行......不能，槐难！不能在这自艾自怜......你得把你手上的问题都解决了才行！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收了那件衣服，非但没有开启一点点记忆的大门，还让我家这个氛围，变得特别的暧昧......
　　“你这么贤惠......可惜是个男的......要是女的，我豁出命去都要娶你......”这话说的......林夕他自己知不知道他在对我说什么......
　　他还越靠越近......槐难，你得冷静......你今天还有很多工作没处理完呢......随着他近到我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去踏马的冷静，去踏马的工作！
　　刚才一冲动吻了他......冲动劲过了才想起来，他会抗拒......我可能要挨揍了......
　　他没动手？难道是被我吓到了？为了打破沉默，我小心地说：“我还以为......你会揍我......”他还是没说话......不过他好像并不抗拒我？我又接着试探：“你要是不揍我的话......我就继续了？”还是没有回答，不回答就算了......还直勾勾的看着我......不管了，我问过了......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冲动是魔鬼......冲动真的是魔鬼......等林夕睡着后，我才匆匆打开电脑，处理被自己拖延的工作......这些得在林夕醒来之前做完......希望他明天醒来，不要把我暴揍一顿扔下楼就好......
　　不知不觉，天渐渐亮了......客房的门咔的一声开了......他醒了......不一会浴室的门也被打开了......我竟然有点心虚......有点紧张......等他裹着浴巾走出来，看到鱼缸倒映的自己时......我更心虚了......感觉自己离挨揍不远了......我试探的拿着外套过去给他披上......他好像真的不排斥我？还能和我心平气和的说话......他这算是......能接纳我？我决定了......要治好他......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他不认识现实的我了......心脏都差点被他吓得吐出来......我在客厅里按了个很大的催眠钟摆，不为其他的，就是个装饰，人在装饰自己的窝时，总会下意识的选择自己熟悉的东西来让环境更加有安全感，我也不例外，这个钟摆一样的装饰，是我下意识选的，装的时候也没想到可以让它发挥它原本的用处......
　　但这次在他梦里，我又打退堂鼓了......他不仅看到了一些我没查到的信息，好像又遇到了上次的幻觉......我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目前对那个幻觉毫无办法......没办法也没关系......这个问题可以先放一边......现在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他怎么能在梦里闻到味道......我家......没有任何槐花味的东西......而且现在深秋了......外面也不可能有槐花了......一般情况下，人在做梦的时候不会闻到他所处的现实环境里没有的味道......不行了......得叫醒他......我边叫他，边给楠珂发短信......
　　还好楠珂秒回了我......在短信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林夕终于醒了......我终于松了口气......他醒了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其实刚才的催眠，可以再深入一点的......这样说不定我能问出来他在梦里看到的幻觉是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这么畏首畏尾了......
　　我看了看一旁憔悴紧张的林夕......下次再也不用这么激进的方案了：“我去打个电话......”我向他交代了一下，便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这种电话，一点也不能让他听见：“学长......救命......”
　　手机的那头，那个我叫他学长的人，语气平和：“又怎么了？”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病例......”我说话特别老实......生怕转述出现纰漏：“刚才给他进行催眠的时候，在梦里他闻到了环境中没有的味道......”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这不是你的专业方向吗，问我也没有用啊......”
　　“我想暂停我的方案......”我仍然好言好语的商量着，不敢有半点造次：“你......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温和治疗......不要太激进......”
　　学长想了一会，问：“不是......你和那人什么关系？这么上心？”
　　被他这么一问......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就沉默了......
　　见我这边沉默许久不说话，学长猜出了端倪：“唉......槐难啊......老师上课的时候，三令五申不要喜欢上自己的患者......你怎么......”
　　“我以为能在我可控范围内......”我语气依旧老老实实。
　　和他认识以来，我很少这么老实，他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般：“你啊......缺点就是太自负了！现在怎么办叻？”
　　“就是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才来请教你......”认识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被他这么嘲讽过......不过没办法......先忍了......
　　算他还有点良心，语气正经起来：“你先跟他直说，然后再换一种药物辅佐......”
　　“不能直说......”我打断了学长的话，他好像还不知道我这边的情况......
　　“为什么？”果然，他很纳闷。
　　“因为他很抗拒治疗，我没有用药，催眠也是偷偷实施的......”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好一会，他才说：“啧......槐难啊......”
　　“嗯？”我答应着。
　　那边半开玩笑地说：“我好想举报你......”
　　我也老实地说：“那......能不能先帮我想个办法......温和一点的......”
　　大概他也没想过我会变得这么乖巧顺从，电话那头笑了：“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学姐？”
　　“我怕她真的举报我......”
　　“你就不怕我也是真的要举报你啊？”电话那头问。
　　我淡定地回答：“你不会的......”
　　“我可在录音呢啊！”那头又玩笑道。
　　我依旧淡定：“你没有录......”
　　这场无意义的争论很快停止了，学长恢复了严肃：“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刚才......闻到了现实空间里不存在的味道，不知道只是潜意识作祟，还是精神上错乱了......还有他好像在梦里还看到了我不知道的幻觉......”我老老实实一一陈述着。
　　“那你继续问问啊？”学长着急地说。
　　我也知道需要继续问......但是......我弱弱地回答他：“刚才见他太惊恐......太痛苦了......就把他叫醒了......”
　　“呵......”电话那头冷笑道：“看看你现在，做事一点都不果决！色令智昏啊你！”说着还继续嘲讽：“哦不！你很果决！在没问清楚状况的时候，果决的把人叫醒了......”我自知理亏，沉默着，听着他的训斥：“这是你第几次犯这种低级错误？第一次吧？之前从来没失误过吧？是不是就很自信自己不会出错？可控范围内是吧？你把局面控制的挺好嘛！”
　　我知道学长现在阴阳怪气的，是因为我没有做到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他生气了......我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失误了......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想负责......但是对林夕的心疼总是在影响我的决策：“我知道错了......”我老老实实地道歉。
　　“你还会道歉啊？”学长语气依旧很冲：“那你现在的进度呢？”
　　“被他自己尘封的记忆有些松动了，但不多......他自己也很抗拒想起来......”我又仔细地陈述着：“我用了一些辅助手段，试图循序渐进地唤醒他的记忆......”
　　“你为什么不直接在梦里把他的记忆全部唤醒？”学长直接地问。
　　“我......”我也知道学长说的办法最直接有效......但是：“舍不得......”
　　“啊？”电话那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大概没想到我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说什么？”
　　“他的记忆......太过残忍......我舍不得让他一下子全记起来......那样冲击太大了......”我把我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我觉得学长已经对我很无奈了：“所以你已经知道他忘记了什么？”
　　“嗯......”我回答：“我根据现有的资料......在网上查到了......”
　　“网上？”学长难以置信：“社会新闻？”
　　“嗯......”我只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多说什么。
　　见我没说什么，学长也不多问，大家对别人的隐私都心照不宣，直到个大方向，就不在继续追问细节了，但他仍然很生气：“不骄傲了？局面不可控了？”他向来最烦对病人不负责的医生......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依旧认真道歉，我也是真心的道歉.....
　　“看来那个人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你不考虑转交给别人吗？”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不信任我，连学姐都不信任？”学长严肃地问我。
　　我沉默了一会：“不是不信任......我自己的失误，我想自己解决......还有......他排斥看精神科......我怕......”我怕他知道我从头到尾还另有目的，会精神崩溃......
　　“唉......”学长也犯难了，我知道这是个难题......我也觉得难......学长无奈地说：“这几天......你就先用最保守的办法吧......我抽空帮你旁敲侧击的问一下学姐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
　　“谢谢......”我老老实实地道了谢，挂断电话。
　　我在阳台冷静了一会，秋风割在脸上，吹落了外面的黄叶，却没有吹落我悬着的心......我回到屋内，林夕很关切地看着我：“出什么事了吗？”
　　呵......出大事了......我的天要塌了......我什么话也没说，走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刚才在屋外吹了很久的风，人都吹冷了，脑子却还是热的......没有冷静下来......我下意识的把他越抱越紧......总感觉他会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误消失......
　　“你......怎么了？”他在我怀里，缓缓吐出一句话......
　　复盘刚才和学长说的话，我是真的害怕了......学长说的对，我......太自负了......但该为我的自负买单的人，不是林夕：“别说话......让我冷静一下......我得好好想想......”我得好好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办......

　　秋风萧瑟......我向林夕提议出去走走......我知道学长说的最保守的办法，是在林夕清醒的时候和他多聊天，旁敲侧击的提醒他我所知道的，循序渐进的用聊天内容唤醒他......这种方法的效果微乎其微，一般情况下没人会用，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只会浪费时间......但我连这种最基础的办法......都不敢用......只敢带他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逛逛附近的街道......这些虽然更没用......但至少能纾解他的心情......
　　大概是我最近的状态确实很差......不明就里的林夕，反而关心起我的精神状况来......一路上他一直在开解我，生怕我抑郁上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废......不仅在治疗过程中决策失误......还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了......我不知道自己挂了多少天脸......一直这么愁容满面的，让他担心我......
　　还是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我重新换上了一副笑容，与他说着我所设想的我们的未来，其中还有他的妹妹楠珂......我真的有想过这些......只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治好他......所以这些事我没有细想......只是大致的构架了一下......如果按照我最初的计划，他的精神状况现在已经被我稳定控制了......而由于我的自负......如今我们只能在这压马路......我......什么都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