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蛮王世子》逆水寒一

11、第十一章 退婚

　　“你说什么？温靖尧瞎了？”

　　“殿下，这消息是温府下人传出来的，昨日小温大人虽然醒过来，但是眼睛看不见了。昨日好几个太医轮番诊治过，到现在，还没有诊治的方法。”

　　朱淮安正做着家中先生交代的功课，想不到，朱元安出去一趟，回来便带回这样一个消息。

　　朱淮安满脸不可置信，愣怔了好一会儿，将手中的笔一丢，一把抓住朱元安的胳膊，急切地道：“备车，去太医院。”

　　朱淮安匆匆赶去宫中。

　　这厢，太医院在院里当值的太医们看到朱淮安进来后，面色各异，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冲他行了礼。

　　朱淮安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后，定了定神，道：“几位大人，想必你们也知道我的来意，我也就不废话了。今日我在外听闻小温大人已经苏醒了，是不是？”

　　“正是。”其中一个太医恭敬回道。

　　“那……他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朱淮安试探地问道。

　　那回话的太医正了正色，道：“世子殿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小温大人昨日就苏醒了，只是他苏醒后，眼睛就看不见了。就在方才，我等还在研究如何医治小温大人。”

　　朱淮安扬声问道：“他不过就受了一击，又没伤到眼睛，如何就看不见了？”

　　“殿下，这脑部连接着身体无数神经，稍稍不注意便有可能伤及其他。小温大人如此，只怕是伤及眼睛的经脉了。”

　　朱淮安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不自然的问道：“那……那能治好吗？”

　　那几个太医相互看了看，最后都摇了摇头。

　　等朱淮安从太医院出来时，耳边回荡着离开时其中一个太医的话：“小温大人脑部的伤倒是无碍，只是这眼睛能不能复明，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从打伤温靖尧那日起，朱淮安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直到今日算是这种不安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朱淮安脑中闪过好多的念头，从宫里出来后，就转道去了相府。

　　到了相府大门前，朱淮安挑开车窗帘子，正好看到相府门口也停了一个马车，随后看到那马车上下来了两个女子。

　　这二人，显然是一主一仆。那身着翠绿色的女子模样，看着有些眼熟。

　　那丫鬟上前敲了门，那门卫应门开了。

　　那门卫俨然是认识丫鬟身后的小姐，躬身道：“李小姐稍后，我先去通禀一声。”

　　那门卫说完，带上门，又匆匆进去了。不一会儿，打开了门，走出来对着李小姐，歉然道：“李小姐，我知道小姐是来看望我家大少爷的，原本是应该请小姐进去的。只是我方才也去请示过，可大少爷现下不见任何人。出来时，夫人交代我，先同小姐说一声抱歉，夫人让请小姐先回府去，待过些时日会再来吧。”

　　那李小姐面露焦急之色，上前一步道：“那……他人如何？”

　　门卫摇了摇头道：“李小姐，这不是我们做下人的可以妄议的。”

　　那门卫说完，又径自回到门内，带上了大门。

　　朱淮安看着那女子，黯然神伤地回到了马车上。

　　待马车走远之后，朱淮安才回过神。

　　良久，朱淮安才对着一旁的朱元安道：“十一，我记得父王军帐下有一个军医，极善于延治脑部等伤，回王府后，你速速收拾一下，赶回南域，务必将此人护送进京！”

　　“殿下，是要让那军医来治小温大人的眼睛吗？”

　　朱淮安眉头紧蹙道：“不错。宫中的太医，向来都是保守治疗。他们既然治不好，那便找能治得好的，不试一试如何能知道行不行。如果到那时，温靖尧就算是真的瞎了，那也算我尽过力了。此事，无论如何，就像我那皇叔父说的一样，定是要给温相一个交代的！”

　　朱元安皱眉道：“可是殿下，王爷的命令是要我保护你殿下……”

　　“你放心，在这京里没人敢伤我，最多，我这段日子少出门便是。”朱淮安迅速打断他的话，皱着眉头，道：“十一，其他人我信不过，你最好速去速回，京中情况，父王若是问起，你如实回答。”

　　“是。”朱元安也有些忧心，只是看到朱淮安这几日愁眉不展，只得宽慰道：“殿下，你在想什么？”

　　朱淮安摇摇头，“我只怕，这只是开始……”

　　夜色正浓，这厢，相府内宅中。

　　温靖尧独自坐在床头，他头上还绑着个绷带，许是近日未进多少食物而显得消瘦憔悴了许多。

　　这几日，他只能凭借着声音去分辨，是谁来了，做了什么事，直到现在终于是夜深人静了。

　　已经过了好些天了，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可是他眼前的世界，都是一个模样。

　　漆黑一片。

　　温靖尧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纵然那些太医都避开他病情的谈论。可随着脑后的伤渐渐愈合，但眼睛根据他们开的药方，一直吃着药，却一点疗效都没有。

　　温靖尧从原来还抱着一点希望，渐渐地，他想到如果自己真的看不见，到那时，他温靖尧又该如何自处。

　　温靖尧想到这儿，嘴角轻轻嗤笑了一声。

　　从今往后，别人会怎么看他，或是又会如何谈及他？

　　看不见后，白天和黑夜也没什么分别了，只是夜里，他终于不必应付他母亲殷切的慰问之语，不必明明看不见，却还要行端坐正强自镇定……

　　温靖尧就那样强行睁着眼，心想，从前，他从不曾觉得长夜难熬。可是现在，却长久的黑暗，竟然会让他想起度日如年这一个词竟然如此贴合。

　　温靖尧正暗自神伤，这时候，门外轻轻传来了敲门声。

　　温靖尧循声，转过头去，就听到其父温洛韩的声音传了进来。

　　“子彦，是我。你睡下了吗？”

　　温靖尧静默了许久，才开口道：“父亲，夜深了，可是还有事？”

　　温洛韩听到他的回话后，试着推了推门。好在门没有被锁上，直接就打开了。

　　门内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温洛韩没有喊下人过来，而是自己起了火折子，将屋内的烛火点燃。

　　烛光燃起之后，温洛韩这才看清温靖尧靠坐在床上，双眸无光。

　　温洛韩吟了片刻，深深地看了温靖尧一眼，慢慢说：“今日上朝，正巧碰见李靳思大人，他特意过来同我叙话，说他女儿这几日都有来府上想要探望你，可是你却一直避而不见。可以说说是为什么吗？”

　　温靖尧沉默了半天，不说话。

　　“怎么？现在连见自己的未婚妻子都不敢了吗？你当记得，下个月便是你与李家小姐的婚期了。”温洛韩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良久后方慢慢道：“子彦，我知道，你如今伤势未愈，眼睛也还未治好。可你要记住，这只是一时之困，你身为温家男儿，岂能因这一点事便丧失自信。”

　　温靖尧眼眸微微闪动，颓然地垂下头，整个人显得清冷无波，“父亲，倘若我这双眼睛，永远都好不了呢？”

　　温洛韩语气微沉道：“你是我的儿子，就算是一辈子看不见，也不该是这副模样！”

　　温靖尧面上无波，低声道“父亲，如果我真的看不见了，李大人还会认这门亲事吗？”

　　“这亲事三年之前就已经定下的，怎么，旁人没说什么，你自己倒要退避了？”
　　温靖尧沉默良久，手放在膝盖握紧又放开，如此反复了几次，突然自己摸着下了地，因为看不见，跪倒在地，随后强自爬起来，朝着温洛韩的跪拜道：“父亲，孩儿从小未求过你什么，但今日肯请父亲，将我与李家小姐的亲事退了吧。”

　　“你二人眼见着就要成婚……”
　　“父亲！”温靖尧不待温洛韩继续说下去，突然高声打断道：“我从未曾想过自己婚后的日子该是一副什么模样。可我知道，如果不是相敬如宾，那绝不能变成怨偶。这桩婚事，从前便不是我所期盼的。现在，我这双眼若从此之后都看不见的话，就不要耽误人家的女儿了。望父亲成全！”

　　温洛韩沉默了良久，才道：“你当真……想好了？”

　　“求父亲成全！”

　　温洛韩眸光闪了闪，视线落在前方略显狼狈模样的温靖尧身上，沉默良久，道：“既然已经想好了，我便成全你。但你要知道，这婚事若是退了，于你名声而言，绝不是好事。”

　　温靖尧嘴角轻轻扯了扯，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厢，朱淮安还没等到朱元安带人回京，却等来温家和李家退婚的消息。

　　而坊间的传闻越来越多，长公主府那日的事情，在这些人口中，越传越离谱。

　　有人说，这南域世子，本来就想要在乞巧节那日选世子妃，结果没有选闺阁女子，却偏偏看上了状元郎，哪想原来宁京第一公子，也是惊才绝艳，南域世子也很喜欢，遂以荷包相送，折辱小温公子。小温公子自是不愿，结果惨遭毒打。

　　可怜小温公子不仅一身伤回去，还就此盲了眼，连累的原本的亲事也被退了。

　　南域世子的行径何其可恨，好端端一个世家子弟，惨遭南域世子如此践踏。

　　坊间传闻大同小异，不过朱淮安的骂名却不断发酵，最可怕的是蛮王世子之名，已然在民间传播开来，并被坐实。

　　端王府时不时也有人偷摸往门口扔些废菜烂叶，惹得王府中人出门都不敢报上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