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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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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我家快斗以后就拜托有希子你们夫妻俩照顾了,真是感激不尽!”
在那起“死”之案件过去大约一周之后,工藤家的大门被一位留着紫红色齐耳短发的女性叩响,身后跟着探出个脑袋的黑羽快斗。
“哪里,真是客气了。”工藤有希子说着微微叹了口气,眼神流露出一丝真切的悲伤,“当初我受盗一老师关照良多,现在只不过是帮忙照顾他的孩子这种小事而已,实在算不上什么。”
“不,就算如此,这么麻烦你们家还是让我们很过意不去啊。”黑羽千影说着,蹲下身揉了揉快斗乱翘的头发,在他半月眼瞪过来的时候,轻笑道,“你的转学手续已经办理好了,记得要好好和新朋友相处哦,快斗。”
“知道了啦,千影小姐你就接着去散你的心吧。”黑羽快斗一边矮身闪过母上大人的蹂躏,一边抬脚走向对面的工藤有希子,非常有礼貌地朝着她鞠了一个躬,表情认真地道,“很感谢姐姐一家愿意让我寄住,以后也请多多关照了!”
“你也是哦,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工藤有希子拍着自己的胸脯,落落大方地笑道。
一旁正抱着一大包粗点心,时不时放几片进嘴里咀嚼的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回忆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某件事。
——在发来了一封措辞极具个人风范的到访预告函之后,就十分准时地趁着静谧的月色,“入侵”进到自己卧室阳台的、浑身漆黑的那只“大鸟”。
少年侦探歪着头想了想,最后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又咬了口粗点心。
嗯,粗点心很美味。
既然如此,他就勉为其难答应那只神秘的“乌鸦先生”的请求好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月亮总会有崭露头角的时候,而暂时躲在云雾里的月亮总归也还是那个月亮,这种事对于他本人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那么不如就顺其自然好了。
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知道的太多对身心健康可没什么好处啊……
时间拨转回到前一天的夜晚。
江户川乱步坐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上面那张不知何时被摆放在他卧室书桌上的方形卡片。
黑底白字的特制卡片上,用赏心悦目的字体书写着仿佛能够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与其说是拜访信,不如说更像是预告函。
「予告状
七月流火,
晦朔之交,
定昏之末。
我将准时莅临拜访。
——怪盗乌鸦」
说是预告的迷题,但并没有什么难度。
至少对乱步而言,在读完这封简短预告信的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当墙壁上挂钟的指针骤然指向某一刻度之时,天边明亮的圆月边缘,突兀地闪过了一道模糊的黑色影子。
那影子如一只展翅的大鸟,眨眼之间,就已经自远方滑到了近前,最后在乱步房间所处的阳台正上方逐渐收束起羽翼。
随着“咔哒”一声鞋尖触碰地板发出的轻响,身披纯黑色斗篷的男人自天际轻盈地降落,一手撑地,一手扶着帽檐,向着房间里盘膝坐在桌面上,不为所动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的乱步,优雅地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绅士礼,沙哑而磁性的嗓音在已经逐渐转凉的夜风中显得十分悦耳。
“晚好,希望在下的贸然来访没有对你造成困扰,江户川乱步君。”
“虽然随信附上的迷题很无聊,但刚才这一幕还挺有意思的,所以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好了。”乱步随意地将黑色的卡片丢回到桌上,双手一撑桌面,如同一只灵活的猫猫般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朝着这位不速之客走去,最后在阳台和卧室交汇的那条线上顿住了脚步。
“欸,对谜题的评价竟然是很无趣吗?我其实有非常认真地在想呢。”犹如飞鸟的来人状若诧异地回应道。
“我对解这种谜题的兴趣,甚至还比不上和住在附近的小孩子一起玩。”乱步说着非常适时地露出了一副深感无趣的表情,一边说着,一边勉为其难地开始对他解释起自己的推理过程。
“七月流火,种花家的成语,意思是说在农历七月天气转凉的时节,天刚擦黑的时候,可以看见大火星、即天蝎座的α星从西方落下去……多说一句,这里的“七月”并不是指国际通用的公历七月,而是特指种花那边的农历七月,而农历七月处于夏秋之交。”
“第二句的‘晦朔’,一般情况下指的是一种月相。”他说着展开自己的手掌,竖起一根手指比划起来。
“朔日是农历每月的第一天,也叫初一;而晦日则是指农历每月的最后一天,大月三十日、小月二十九日,农历七月为大月,所以一共有三十天。”
“‘晦朔之交’,即选取每月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相交汇的中间,也就是中旬中的农历每月十五日,这一天通常又被叫做‘望日’。”
“至于迷题最后的一句——‘定昏之末,‘定昏’在种花家又被叫做人定或者亥时,即晚上的21时到23时,‘定昏之末’,顾名思义,就是23时整点的意思。”
“——综上所述,”乱步条理分明地叙述完自己的推理过程之后,反问道,“这个谜题的最终答案是,农历七月十五的亥时末,也就是今天的23:00,是这样没错吧?”
“非常完美的推理。”背着月光、身形隐于黑暗中完全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抬起双手,轻轻地拍了两下,赞叹道,“真不愧是能被那位工藤优作先生另眼相看的少年,你所展现出来的才华实在让在下深感佩服。”
“是吗?那么这位神秘的月下来客,我是应该称呼你为‘怪盗乌鸦’,还是……”少年侦探顿了顿,眯起的碧绿色眼睛缓缓睁开,看着面前对外宣称自己已经死亡、此时却正穿得一身黑降落在他面前的国际怪盗先生,一脸平静地问道,“快斗君的大魔术师父亲,以及和优作先生之间有着某种微妙联系的——黑羽盗一先生?”
“……你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更让我惊讶,江户川君。”
怪盗乌鸦……或许应该叫他失踪的怪盗KID,或者黑羽盗一更加合适。
黑羽盗一不紧不慢地将遮住自己大半张脸的帽子和单片眼镜取下,俊雅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温润平和的微笑,他手腕一转,手里的两样东西就倏地随着突然出现的烟雾消失了。
“初次见面,我是黑羽盗一,事出突然,冒昧前来打扰,我谨在这里向少年你献上迟来的道歉。”他说着手腕又一转,一朵纯白的玫瑰出现在他的手上,“仅以这朵纯洁的玫瑰聊表歉意。”
“……”乱步盯着那朵被递到面前的玫瑰,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难得没忍住吐槽出声,“你们真不愧是父子,连喜欢乱给别人送花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哈哈哈……是嘛,看来你和那孩子相处得还不错。”他说着略微收敛了笑意,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是我和内子对那孩子有所亏欠,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对他的关照。”
“我并没有关照他,他看起来也并不怎么需要其他人的关照。”乱步抱臂靠在门框上,伸手接过那支玫瑰放在指尖把玩,“那小鬼看似开朗,其实对人的防备心很重,所以他最终会选择答应来工藤家寄住这件事,稍微让我有一点点意外……还有你和那位‘淑女’小姐竟然也同意了这件事,难道就不担心‘怪盗基德二代’还没来得及复出,就率先折戟在宿敌的手下吗?”
“……江户川君,你知道的未免有些太多了。”黑羽盗一沉默了半晌,表情丝毫未变,但语气中已经显露出了几分叹息,“并不是威胁,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会活得很累吧?”
“这种事的话,完全不会——”乱步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从小斗篷的口袋里熟练地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含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前几天刚从某本书上看到一句话,觉得非常适合我,现在已经成为我的座右铭了哦。”
“哦?愿闻其详。”黑羽盗一饶有兴趣地接话道。
“——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乱步将圆圆的糖果转移到一边,将脸颊撑得鼓起一个小球,像是和人分享自己的小秘密般,露出了既得意又满意的表情。
黑羽盗一挑了挑眉,称赞道:“听起来是非常适合你的座右铭呢,恭喜。”
“哼哼,你很有眼光嘛,不愧是面对一群人的追杀还能从容安排自己假死的家伙!”乱步顿时叉起了腰,礼尚往来地也跟着夸奖了对方一句。
“……”黑羽盗一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看来我选择来找你,果然是正确的。”
“那么,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我和我的妻子——怪盗淑女即便选择假死和远走,也要让快斗远离我们身边的原因了吧?”这位魔术师主动抛出了一个问题。
“……是因为你作为‘黑羽盗一’的这层身份,已经暴露在那群窥伺基德所盗取的众多宝石的家伙们眼中了吧?”
乱步不慌不忙地掏出一直放在怀里的那副黑框眼镜,将之戴在了鼻梁上,以这样的姿态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半晌,眉头逐渐皱起。
“唔……但快斗君却是安全的,他明面上的身份已经被你修改成了另一个和你们黑羽家无关的普通孩子……原来如此,在你的计划中,他是你们对抗那个组织的底牌,而‘怪盗基德’这个身份所穿着的那身相当独特的装扮,最初是你用于致敬亚森罗宾的魔术演出服,但自从事情因为某颗据说有着某种特殊能力的大宝石,而逐渐变得不再可控之后,就转变成了你专门为他所准备的、必然将会被继承的‘遗物’了吧?”
“之前快斗君曾透露过一个细节,比起一身纯白地高调出没于深夜当中,他父亲本人的喜好其实要更倾向于容易隐藏自己的黑色……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黑羽盗一的眼皮跳了跳,就连扑克脸都没能压抑住的惊讶从他的眼中逸散出了少许,他深吸一口气:“你……远比同在这间屋檐下居住的、那位作家先生还要更让我惊叹,他调查出这些情报似乎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和时间,但你……”
但这个少年,居然只用了一个照面,就拆穿了他自以为隐藏的天衣无缝的所有计划和真相。
“说起这个,你和优作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应该不只是明面上的‘宿敌’那么简单吧?而且明明求助他才是解决你身上这些麻烦的最快捷有效的方式,方便为我解答一下吗……?”
乱步对他真心实意的夸奖照单全收,表情有些奇异地上下打量着他,在问出问题之后,却又开始自问自答着说道。
“——心照不宣的约定,怪盗和侦探只是表象,你们的真实关系其实是……”
他说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个难以描述的表情。
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大人难得的呆滞了片刻,一把扯下自己的眼镜,那双如翡翠般的绿眼睛里逐渐染上了些许迷惑,缓缓的、呢喃着吐出了两个字:“兄、弟……??”
江户川乱步:“……”
……果然,他还是觉得无法理解,并且难得单纯因为看穿了某件事情的真相,而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