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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一瞬间的失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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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真是天下首富,那半副身家该是多少?柳云简直不敢想…怪不得纪玢誉明明已经很有钱,还成天把“我是个生意人”挂在嘴边了,原来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合着他在师栩栩相好过的男人名单里,竟是个排不上号的。
师栩栩虽体力不支,却在听到这话时极力挺直腰板,端出一副张狂样:“怎么,你果然还是后悔了?”冷笑一声,“当初你我和离时,我明确告诉你了我什么也不要,除了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一概不会带走。可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地挽留我也就罢了,竟还求着我拿走你半副身家。当时你可是说好了,给我那些只是为了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不图任何回报,毕竟你我夫妻一场,即使夫妻缘尽也希望我往后的日子能好好过。怎么我不曾为此对你感激涕零,或是深受感动从而念起你的好,索性回到你身边,让你那如意算盘打了个空响,你便后悔了,觉着不值当了,想把钱要回去了?”
说完这些,她眼前一阵晕眩,因略微激动而气血不顺。纪玢誉毫不避讳地搂住她肩膀,她便顺势倒在他怀里。
殷宏拳头紧握,师栩栩这番话可谓是说穿了他,叫他颜面尽失,而纪玢誉一再当着他的面跟师栩栩搂搂抱抱、亲密无间更令他妒火中烧,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愿跟师栩栩撕破脸皮。
“栩栩,我并无此意,你一直都不肯信我。”殷宏深深叹息道,“可不论你信与不信,我待你之心始终如一。现如今洛阳到处是白虎门门人,只有我能护你周全,跟我走吧,栩栩。”
师栩栩一如雪地玫瑰,娇艳无比:“如今是白虎门胆敢开罪于我,炸毁了我的茶坊,烧死了我的人,亦将我置于死地,此等深仇大恨岂能不报?我必叫白虎门付出十倍代价,你却要我受你庇护做个缩头龟?绝不可能。”
她明明虚弱至极,原本鲜妍明媚的妆容已不剩什么了,伤势颇重更显憔悴,可她偏偏展露出一副神采飞扬之态,眸光坚定而自信,好比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女将军。
柳云第一次见识到女子不服输起来,是多么的耀眼夺目、光彩动人。她不禁扪心自问,此生能否也如她这般自信张扬一回。
殷宏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自然了解她的性子,当下无言以对,亦是无可奈何。
纪玢誉却神色微动,他不能容忍师栩栩再受到半点伤害,可是他怕自己再一次地保护不周。
在场的这几人何其敏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不约而同地发觉了他的异常之态。
殷宏立刻向他道:“纪宗主,你若是也为栩栩着想,可否将她交给我?我必定视她如命,绝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到她。”
这个“再”字更刺痛了纪玢誉的心,师栩栩伤成这样皆因他一时倏忽所致,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他心里说不出的痛,心底里的愧责更使他立场动摇,深陷彷徨与迷惘的泥淖之中。
师栩栩毫不犹豫地挣开他的怀抱,摇摇欲坠地退开一步。
纪玢誉用那样包含着不甘、无奈和忧虑的眼神望着她,她心里立时有了答案,她感到一阵悲凉,比内力耗损殆尽险些丧命更为沉痛。而殷宏暗自窃喜,富贵而圆润的脸盘上透露着几不可查的得意之色。
却不想在他们三人之间的修罗场中,柳云蓦然加入进来。她一个蹿动去到师栩栩身旁,挽住她手臂实则托扶住她独木难支的身躯,并嬉皮笑脸道:“我们宗主重视栩栩姑娘胜过自己的生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宗主向来以栩栩姑娘的意愿为唯一指命,其他人说什么都不做数,所以栩栩姑娘坚拒之事,宗主必定不会应允,更不可能代她做决定,尊驾此问纯属多余了。”
师栩栩顿时松了口气,极其欣慰地看她一眼,牢牢握紧了她的手,心里仿佛有了依靠一般,脸色都稍稍好看了些。
柳云心照不宣地对她笑了一下,再对殷宏道:“其实尊驾若真有心作保,也不必非得要把栩栩姑娘绑在身边,尊驾手底下这么多人,想来今日跟来的还不是全部,尊驾何不主动去找白虎门的麻烦,为栩栩姑娘报仇?栩栩姑娘方才已发话说要白虎门付出十倍代价了,我等皆有耳闻,尊驾若能实现栩栩姑娘这一心愿,那才是真心诚意地待栩栩姑娘好,想必栩栩姑娘也会打心底里高兴的。若是尊驾无意蹚这浑水,那也可以理解,只在暗中保护,远远跟着,不妨碍也不瞎掺和,自也是尽心了。”
殷宏神色骤冷:“你是何人?竟敢在此造次。”
柳云老实巴交道:“我是宗主新招来的随身护卫,打小没念过什么书,若有言辞冒犯,实属无心之举,还请尊驾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纪元徽匆忙站到柳云身旁:“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若有不敬之处,我愿代为受过。”
柳云且惊且慌地望向他,师栩栩则用一种“原来如此”的眼神望向她俩。
纪玢誉此时好似幡然醒悟一般,终于明白过来殷宏的真实目的是带走师栩栩,而不是保护师栩栩,一旦叫他得逞,之后他会如何对待师栩栩根本是不可知之事。对抗白虎门确非易事,可让师栩栩回到殷宏身边亦可能是把她推进深渊。与其冒这般险,他不如亲自保护,起码他可以肯定自己会为师栩栩拼尽全力而不限制她的自由。
当然他绝不希望师栩栩再有丝毫伤损,可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点是,殷宏未必可靠。再者,他作为堂堂朱雀门敛宗宗主,如何连保护好自己心上人的信心都失却了?
到底是关心则乱啊…
纪玢誉收起不安焦灼的心绪,满怀爱意地看了师栩栩一眼,只是这样有爱的眼神,唯有井梧一人注意到了。
井梧一贯察言观色,但只限于纪玢誉,且不该说的绝不说,不该知道的便假装不知道,尤其是纪玢誉不愿为人所知之事。即使纪玢誉亲口问及,他也会避而不答。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和纪玢誉早有默契,许多事自也不必究根问底,细说明白。
眼下纪玢誉重拾自信,恢复以往的镇定,淡然对殷宏道:“我倒不认为小柳所说有何错处,唯一不足是过于含蓄委婉了些。”
殷宏的脸色有些微发黑:“纪宗主,你几时要通过一女子来传话了?”
纪玢誉笑道:“小柳是个可心人,否则我这侄儿怎会为之倾倒?她既是我准侄媳,代我传言几句也无妨。”
柳云身躯一震,准…准侄媳…她这是得到家叔的认可了?
……
这一想法更令她大惊失色,纪元徽倒是心生欢喜。
殷宏绷不住地冷笑道:“纪家门槛几时变得如此之低了,任谁都能进?纪祖符可知他的小儿子给他找了这么个儿媳妇?”
柳云的心顿时自云端跌入尘埃,是啊,她在想什么呢,她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嫁给纪元徽吧?
等等…
且先抛开外界因素不说,难道她心里是愿意甚至于希望能够嫁给纪元徽的?
她…喜欢上纪元徽了?
纪元徽脸色一变,师栩栩也蹙起了眉,纪玢誉却不以为意地笑道:“凡俗人等多有门户之见,你会这么说倒也不稀奇,只是莫以己见审度他人,也无需你操这份闲心。”
殷宏怒上心头,师栩栩又道:“你还不走?”
殷宏怒意顿收,殷切地望着她道:“栩栩,我怎么能丢下你自行离开?我必须带你一起走,无论你对我存有多少芥蒂,我们先一起离开这里,有什么事再慢慢商量,好不好?”
师栩栩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了了:“可我对你,厌恶至极。”
她面如冬雪,说出口的话比冰棱更锐利,直刺人心,可当下除殷宏以外的所有人,听了都只觉得痛快。
殷宏万般不解,无法相信地盯着她:“为什么…我们曾有过多少美好的回忆,曾经你是多么地爱我,你怎能如此善变?如此轻易地割舍过去?”
师栩栩极其不耐地阻止他再说下去:“你所谓的美好曾经,我深以为耻。我为了摆脱你做了多少努力你不是不知道,为何你到如今还不死心?你自以为的深情不移,只让我感到恶心,就像爬虫钻进了衣服里,让我恨不得自行了断。”
殷宏踉跄后退一步,满脸惊恐道:“不可能的…你只是暂时无法原谅我罢了,你不要说这些狠话来吓我,待时日渐长,你自会回到我身边的…”
师栩栩冷哼一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顿了顿又道,“即使梦到我,也不要告诉我,因为哪怕是在你的梦里出现,我都感到耻辱。”再对纪玢誉道,“我们走。”
纪玢誉点点头,紧握住她的手,缓步离开。纪元徽携柳云跟上,井梧走在末尾,以防有人使阴招。
殷宏没有跟来,不是他放弃了师栩栩,而是他断定,纪玢誉不可能活着离开洛阳。
可他终究是小看了纪玢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