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番外》于元

2、于老师，叶老师

　　“嗯，不回了。”

　　12月31日，渝城某处被清场的空地中，于佳时看着夜空和叶羽琅通话。
　　说话间白雾浮现眼前，远处隐约能听见此起彼伏的人潮喧浪。

　　“不好意思啊，说好要一起跨年的，你还千里迢迢跑过来。”

　　她有些沮丧。

　　已经好多天没有见他了。新电影的导演是超一流的大导，出手必是精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过匠心，反复打磨。这场戏原本在昨天就已经拍完了，她今日没有拍摄计划，专门留出来给他，可导演临时决议，一定要今晚重拍。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蹙起的眉被抚平，神色却依然怅然。

　　“叶老师……”

　　于佳时低声说，“我想你了。”

　　导演在叫人，小绒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拿铁，她只好对他匆匆道别，挂断电话。

　　走向导演和机位时，听见路过的片场工作人员窃窃私语。

　　“今年跨年热闹呢。”
　　“看网上的照片，解放碑那儿全是人，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远方，白色的碑体静伫，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人流如星河流转相汇聚。碑上的大钟分秒转动，在声声不绝的浪涛里被推往数个下一秒。

　　从高处往下看，川流不息的人潮就是成千上万静态的小点，如细小的分子颗粒在城市的血管里动态平衡。

　　叶羽琅站在窗前，按灭手机屏幕。

　　身边的小桌上静静躺着一束玫瑰，黑色包装纸上缠着小珍珠，花瓣是饱和度较高的粉红色。

　　她近来喜欢这种。

　　谈不上失望，最多有些遗憾。但他知道，如果被她的光芒吸引，就必定要承受与光同行相伴的影，譬如无法预料的突发工作，不能和下面的人群一样随心穿行于热闹街头。

　　酒店的卧室里有投影仪，他取消之前预约的餐厅，百无聊赖地坐下挑选影片。

　　回忆忽然闪现于脑海，叶羽琅想起和她分别的那几年，也有一次，与此时此刻重合。

　　那天他跟随老师的团队去滇城某基地出差，同样住在酒店，或者说招待所。他带了书，却不想看，打开电视，电影频道刚好在放有她的电影。

　　他看一眼就知道有她，因为已经在影院反复观看过。当然，她只出现了一个镜头，也没有正脸。

　　演的是个路人，跨年夜偶然路过在街头悲伤大哭的主角，随手将怀里用报纸包装的玫瑰花砸向她，戏谑又超然地说上唯一一句台词。

　　“新年快乐。”

　　大朵大朵的朱砂随着她的话语砸向主角的眼睛，也砸向镜头和投影仪全屏。这个片段他已经看过无数次，首映时因为片方特地的安排，这四个字出口之时，正好在新年的零点零分第一秒。

　　为了祝愿来观看影片的所有观众，类似一个小彩蛋，小福利。

　　他夹在一场又一场不同的观众中，看向屏幕，和所有人一起听。坐在酒店里独自看电视，假装她对他一个人说。

　　-

　　接近零点，导演终于通知收工。

　　小绒去取车，于佳时双手合十，微微分开，放在嘴前呵气取暖。

　　她的脚轻踮着，遥望远处被夜色掩映的解放碑，能想见此刻人山人海的盛况。

　　还有多久是新年呢？她看了眼手机，居然已经23:56了。

　　再解锁屏幕，一小时前给叶羽琅发了消息嘱咐她不要等她，早点睡觉，他也没回。

　　估计是已经睡着了吧。冬天冷，京市最近在闹流感，好几种病毒一起来势汹汹，她都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被传染过。

　　粉丝和圈内的朋友们都希望她多拍戏，因为是毕生梦想，她事业心也重。

　　只是想把一份时间掰成两份用，一份用来拍戏，一份用来和他在一起。

　　哪有那样想见就见的好事呢？于佳时苦笑着摇摇头，想给小绒打个电话。

　　——怎么还不来？

　　来电比拨号更早一步。

　　解放碑听不见的钟声在远方响起，人声鼎沸，各色各样的气球从人们的手中散开，飞往城市上方的广阔夜空。

　　23点59分最后30秒，手机里传来微弱的电流音，紧接着是一道再熟悉不过的清冽声线。

　　他说，你回头。

　　0点0分第一秒，她回头。黑色的车停在路边，小绒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车边站着叶羽琅，手里捧着一束粉色玫瑰，朝她浅浅地笑。

　　距离不近，他嘴巴张合，她听不见。还好有耳边的手机传音，声音温柔的就如他在她耳边私语，不知为何有酥麻的热流将她耳朵缠绕包裹。

　　新年快乐，于佳时。

　　几条街外人山人海，所有人带着对新年的美好祈愿沸声祝福。

　　人迹罕至处，她向他奔去，扑入充满玫瑰香气的怀中。

　　“新年快乐，叶羽琅。”

　　这一次，我只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