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之间》苏打水冒泡泡

10、10

　　操场上的喧嚣和亭中的寂静形成反差。

　　陈诺默然。

　　心事被看穿，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她不想再摆出刚刚那副“第二挺好，再接再厉”的正能量形象了，低垂着眼，抿嘴不做声。

　　片刻后她开口，闷闷地说：“我很努力了，但是还是没过，我讨厌努力还做不到的事。”

　　“就这样？”柏晶扬眉，有些惊愕：“努力也做不到的事也太多了吧，你要一个个讨厌过去？”

　　“也没那么多吧，我说的努力是指……始终朝着一个目标拼尽全力的持之以恒，不是说异想天开张口就来的一时兴起，就像——“

　　陈诺眼神游移，瞟了她一眼又极快的收回视线，郁郁寡欢地说：“就像姚孟轻轻松松就跳过了一六五，可是我用尽全力还是过不去一五五……”

　　柏晶看她耷拉着脑袋蔫蔫的样子，还是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傻狗。

　　所以这才是她生气的原因，柏晶偏头笑了一下，回过头正想说话就听见那颗狗头幽幽的说：“一六五诶，你身高都不到一六五……”

　　“你找死啊！”柏晶瞬间黑脸。

　　陈诺抬头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又委屈低下头。

　　空气再度安静。

　　陈诺低着头听见旁边人说：“你干嘛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这样对自己不公平。”

　　陈诺知道自己有时候爱钻牛角尖。爱琢磨在学习上是件好事，在其他地方却不见得。

　　“而且你有很多他比不上的地方啊。”

　　嗯？展开说说呢！

　　陈诺闻言歪起头，眼神一眨不眨，有些期待又有些克制的盯着柏晶。

　　“他就想不到这个层面上来。”在静谧的亭中柏晶的声音更显清透，“你拿了第二会反思觉得自己不够好，但他拿了第三就——”

　　柏晶模仿着姚孟的神情，摸摸后脑勺挑眉，一脸张扬得意，粗着嗓子：“我没练过啊，纯临场发挥，还拿了个第三，要不要这么容易啊？”

　　陈诺忍着笑：“什么意思，没懂，再多来点。”

　　柏晶白了她一眼，某人现在明显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顿了顿她说：“不用和谁比，你很棒。”

　　陈诺睫毛轻颤，扭头愣愣看着柏晶。

　　她想或许是周围太安静，才显得自己心跳声这么大声，急促又强劲，她几乎要担心会被柏晶听见。

　　于是她慌忙开口：“是嘛。”说完就飞快移开头，往后一倒，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倚靠木椅望着远方。

　　湛蓝的天空此时染上深色，颜色变得厚重浓墨，夕阳的余晖将山峰映照的金黄，热气随着太阳没入地平线而逐渐散去，炎热的白天即将过去。

　　“其实我也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刚刚周钰还夸我身体素质优秀，邀我加入校队，我怕我练完超过她害她自卑，就拒绝了。”

　　“人家看你傻逗你的，傻子才当真。”

　　“不可能！人家情真意切，刚刚被我拒绝差点泪洒主席台。”

　　“切——呸！”

　　“但是今天下午的歌是谁放的啊？这么有眼光周杰伦专场，这七里香都第三遍了吧？”

　　“……”

　　晚上回到宿舍陈诺就宣布今晚有演唱会，快速洗完澡后她爬到床上开始调音，太久没弹弦都松了。

　　夏晗和柏晶推门而入，她们来得次数可不比陈诺去409的次数少，其他人早已习以为常。

　　池莉头也不抬躬身拖地，今天轮到她值日。

　　经过她们旁边的时候她挥动拖把：“抬抬脚，算了，你们上去吧。”

　　柏晶也不客气，脱下拖鞋就顺着阶梯爬到池莉床上，把被子垫在背上躺的悠然自得。

　　夏晗在她身侧躺下，小鸟依人的靠在她肩上，娇嗔道：“姐姐的肩膀好有安全感，姐姐的手臂好有力哦~”

　　柏晶不假思索：“乖，看谁不爽告诉姐姐，我用我一八三的身高藐视她。”

　　“姐姐，揍她~”夏晗娇声娇气，食指直直指向前面。

　　陈诺拨弦的手一颤，缓缓抬头看见面前凶狠的两道视线投射过来。

　　“……有病去治。”

　　“大胆~”税雪菲翘着兰花指，嗲声嗲气道：“你若辱骂我姐妹一句，我必毁你整个天~堂~”她这个尾音拖出了山路十八弯的架势。

　　郑世倩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容易才憋住笑，仰起下巴对着陈诺：“天热脾气躁，我税姐微笑你别闹~”

　　……

　　怎么看见波浪号在眼前晃？

　　陈诺揉揉鼻梁，有时候她在宿舍都觉得无助，还好宿舍里还有最后一个正常人，“池……”

　　“住口！你敢凶我晶姐？”池莉把拖把往身旁一立，叉腰挺胸柳眉倒竖：“辉煌一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

　　……

　　是不是要这样嘛？

　　陈诺疲惫地闭上眼睛，把吉他放在一边，接着她猛然睁眼，在床上挺立着上半身，梗着脖子：“天生一副傲骨，你别在我面前摆谱~”

　　第二天一大早音乐就开始播放。

　　柏晶坐在主席台上，喝了口水清清嗓子，随手拿过旁边放着的一沓加油稿，扫了一眼，下一秒她视线定格在纸上，神色逐渐复杂。

　　她在桌子前坐了好一阵后叹了口气，仿佛经过一阵激烈的天人大战，靠近话筒咬牙说：“这是来自高一九班陶居仁同学的加油稿，致女子铅球的运动健儿们：

　　顾上就顾不了下，

　　锐利的眼神锁定着诸位，

　　梨子还是要吃当季的，

　　牛肉想要新鲜就直接去牛身上啃，

　　逼我一把才知道自己毫无下限，

　　加减乘除已经算是数学巅峰，

　　有我的鼓励大家一定事半功倍，

　　高一九班加油！”

　　念完她立马往后靠在椅背上，把那封写得歪七扭八的信盖过去，不愿再看一眼。

　　陶居仁欠她太多了。

　　而正主本人现在正坐在铅球比赛场地里大喊：“顾芮梨牛逼加油！”

　　陈诺撑着伞盘腿坐在地上，全身缩在阴影里，宛如一朵刚长出来的蘑菇。

　　广播里传来柏晶的声音，当她用平淡不起波澜的声音念完整首稿子之后，喧闹杂乱的比赛场都沉寂了几秒。

　　随即人群发出爆笑。

　　“哈哈哈文豪呐这哥们！什么顾上不顾下，我看他是顾头不顾腚！”

　　“加油稿定义这么广吗？刚刚念得是什么玩意，给谁加油呢？”

　　“绝了我去！写的是啥到底，根本牛头不对马嘴，求求他了去网上抄一篇吧！”

　　“……”

　　而陶居仁根本听不见这些闲言碎语，顾芮梨肯定能明白他的藏头诗，然后感动坏了。

　　嘿嘿，想到这他骄傲地伸长脖子，等着接受夸奖。

　　顾芮梨排在队伍里低头不动，稿子越往后她的头越低，念完后她满脸通红抬起头，狠狠剐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反应？

　　陶居仁委屈的缩缩脖子，难道写的太隐晦了她没听出来？

　　陈诺笑得前仰后翻，撑着伞像被雷劈得歪七倒八的蘑菇，半晌才止住笑：“没事啦，我觉得你写的还是可圈可点的，旁人不理解是旁人的问题！”

　　陶居仁郁闷：“怎么还双标啊？我看昨天念你的藏头诗效果很好啊！”

　　“没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的，在你看不到的夜晚里我拜读了无数名家巨作如今才能出口成章妙笔生花。”陈诺虚空抹了两把眼泪，老气横秋地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先拿给我看看，我给你把把关。”

　　铅球运动员的队伍排的老长，顾芮梨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她纯粹是看没人报瞎报的，压根不会扔，让陈诺等她一轮游结束陪她去看男子跳远，她要去看帅哥学长。

　　陈诺想到这余光打量了下陶居仁，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除了讲话没营养，脑袋空空外，其实他还不错……

　　“干嘛？”陶居仁捂住胸口，满脸戒备。

　　陈诺摇摇头移开视线。

　　“对了同桌，你这周有安排嘛？”

　　陈诺瞬间警觉：“干嘛，没事啊。”

　　“那我们一起看电影！”

　　“谁们？”

　　“你我，柏晶，还有她。”陶居仁朝铅球队列扬扬下巴。

　　陈诺嘴角浮现一抹八卦的微笑，这是改迂回战术了？

　　“行。”

　　三天的校运会转眼就来到了尾声，凭借着班上同学的努力，九班拿下了年段总积分的第三名。

　　李燕听到这个消息笑得小脸通红，本来摸底考试平均分她们班段一还有人怀疑九班都是书呆子，这下子可是狠狠打了这些人的脸了。

　　不枉她这三天跟赶通告似的东奔西跑到处加油。

　　周天早上，陈诺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商场大门，又摁亮了手机，看到上面写着“9:50”。

　　早到是她的习惯。

　　她倚靠在门口石柱上，百无聊赖地盯着路过的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该来的人却一个都没来，她索性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看它一点点走向10点整，时间一到，周围却还是没见着个人影。

　　她摁住语音懒洋洋道：“不是约十点吗各位姐妹？怎么一个人都没到？我现在已经等了一分钟零八九十秒……”

　　滴！

　　微信群组海中4F立马跳出新消息。

　　丑作：我多坐了一站，立马坐回去。

　　东窗：堵车中，我也无能为力。

　　东窗：坐过站？哈哈哈，傻瓜蛋！

　　滑着累：“大哥莫笑二弟，还有一位呢？请发言，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用？”

　　手机沉寂下来。

　　陈诺转身走进商场找了个坐的地方，她有预感要等很久。

　　不一会手机再度震动。

　　到明天：“我也堵车，还要好一阵呢。”

　　陈诺听完她的语音条，木着脸摁下手机：“你是被堵在家了吗，哪辆公交车上能用吹风机介绍一下。”

　　到明天：“什么？公交车风声太大我听不见你说话，你乖乖等着吼。”

　　陈诺放下手机，琢磨下次要给她单独定个早到半小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