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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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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正在阳台上打电话,一身深灰色大衣,身姿挺拔,眉眼清晰,呼出去的气还带着淡淡的白雾。
“嗯,您放心...没关系。”
“......回来再说。”
“学长。”江凌等他挂了电话,一脸乖巧地走过去:“我昨晚好像喝多了,没有听到安排,我们今天什么计划呀?”
喝醉了直呼其名,清醒了又乖乖地喊学长......
裴晏收起手机,目光落在他身上:“酒醒了?”
“醒了醒了。”江凌连忙道,接着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不该喝酒。”
“还记得什么?”
江凌冲他笑了笑:“什么都不记得了。学长,你从头跟我说一遍吧,我保证这次一定一字不落地全记下来。”
裴晏没回他。
江凌犹豫了一下,道:“学长,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耍酒疯说错什么话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酒量不好,说的话不能信的。”
空气中的气压突然低了几分。
裴晏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声音却冷淡了许多:“是吗?”
江凌更加肯定自己昨晚必是做了让他不高兴的事,他一边暗骂自己喝酒误事一边忐忑不安地说:“是,是啊,学长,你很生气吗?要不你打我一顿吧?我保证不还手。”
他在心里偷偷补充,打脸另说。
裴晏:“......”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转移了话题:“我跟谢清让去查看桥面坍塌的情况,你们三个人去联系区政府清点物资。”
江凌听完,道:“我记得谢学长的异能是火吧?”
“嗯。”
江凌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那我觉得由我跟你一起去查看桥面更合适。”
没等裴晏反驳,他飞快补充道:“火系异能与冰相冲,不适合去修复桥面,这一点学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而我的异能是风,实力嘛也还行,所以由我去更合适。当然了,我不是要找机会跟学长你单独相处哈,我只是就事论事,为了我们的团队着想。”
他说的句句在理,裴晏根本无法反驳,他看着那双笑意盈盈的双眼,妥协:“好,但你必须跟在我身边,不能单独行动。”
那个地方地势陡峭危险,他原本是打算让谢清让在外面等着,他自己一个人进去的。
江凌乖乖应下:“好的。”
“喂,你们换计划之前是不是得先通知一下当事人?”谢清让双臂环胸,倚靠在门上问。
裴晏扫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所以你愿意吗?”
“当然。”谢清让露出一抹笑:“不用去做苦力我自然乐意,只是要跟那个谁一起行动我觉得很不爽罢了。”
江凌想到林望舒说的那句“他以为我把他睡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得益于那些春.梦,他现在在男男性.爱方面可谓是专家,但他真的很难想象谢清让被林望舒压着这样那样的场景。
他艰难地从谢清让的屁.股上移开视线,含糊不清地说:“嗯,你们别吵架,我会跟小舒说让他对你好点的。”
都被睡了就让让他吧。
谢清让翻了个白眼:“谢谢啊,看不到他我哪儿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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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雪原镇的入口。
这是一个不到一万人的小镇,坐落在一个古老的U形峡谷底部,小镇的上游是悬崖和原始冰川,无法通行,下游是乱石滩,水流湍急且冰冷刺骨,冬季冰层很不稳定,即便是强壮的成年男子从这里通过也容易发生事故,两侧峡谷岩壁陡峭,覆有厚冰,绕行需要多走两天,且极易遭遇雪崩。
唯一通往外界的路是架设在峡谷最窄也是最深的河道上方的一座桥——但这座古老而饱经风霜的桥最近也因暴雪断掉了。
居民们被困在里面两个多月,眼看就要弹尽粮绝,有不少人铤而走险地从乱石滩和峡谷穿过,在他们来之前这里已经失踪了十多个人。
林望舒三人去区政府了,只有裴晏和江凌两个人进来这里。对当地人来说恐怖如巨兽的悬崖峭壁,对他们两个S级异能者来说无异于如履平地。
落地后江凌打了个冷颤:“这里比外面还要冷。”
裴晏往前移了两步,挡住来自侧面的冷风,“先找村长吧。”
这个小镇鲜少有外人进来,他们在街上走的时候不时有人透过窗盯着他们,那目光里有好奇,有麻木,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掂量般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他们的身上能刮下多少油水。
因大雪封路,路上没什么人,江凌拦了好几个才有人愿意搭理他,但还没聊上几句,那人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我告诉你了,你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江凌看了眼裴晏,裴晏轻轻摇了摇头。
江凌只好道:“我手上只有钱,你要吗?”
钱在这种地方是最无用的东西,那人一听瞬间变脸,骂骂咧咧地走了。
......好歹问出了村长住哪儿,江凌苦中作乐地想。
他压低声音问:“我带了些面包,为什么不让我给他?”
裴晏:“有很多人在观察我们,如果你给了,马上就会有无数人冲过来,你要跟他们动手吗?”
“...不。”江凌不敢再随便乱看,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雪原镇的村长50岁左右,身材干瘦,衣着单薄,见到他们时一点都不惊讶,饱经风霜的脸上堆满了笑:“二位贵客一路上辛苦了,感谢上面还惦记着我们。”
他显然收到过通知,也被暗示过眼前人的身份,所以态度格外殷勤。
但江凌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殷勤中透着一股不自在的“假意”,看向他们的眼神更是一片冷漠。
——他不相信他们。
江凌的眼神闪了闪,拦住他要倒茶的手,打断他那些客套又没有意义的话:“断桥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吧。”
他们此次公益活动的任务是送一些物资进来,但裴晏不这么想,江凌更不这样想,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解决完问题再走的。
不过,眼前这位村长显然没打算让他们看什么断桥,敷衍道:“那里很危险,两位贵客还是不要麻烦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看到茶杯里的水一点点凝结成冰,然后陡然碎成冰渣,而面前这个刚刚还嘴角带笑的年轻人漫不经心地将那些冰渣团于手心,五指微微一收,紧接着这些冰渣便瞬间化作一道道银针,猛地钉入他身后的墙壁中。
嵌入三分,甚至还能听到沉闷的“咄咄”声。
村长愣住,望向两人的眼中染上了几分惊恐和防备。
“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江凌主动往后退了两步:“我们只是想以最快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你,你说的危险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提。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们,认为我们不过是来走个过场,根本不会改变现状,但我们的的确确是想来帮助你们的。”
他指了下裴晏,故作严肃地说:“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村长没吭声。
江凌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他可是来自第一区的大人物,挥手间翻云覆雨的那种,修个桥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轻松松,你就放心吧。”
裴晏:“......”
他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江凌装作没看见。
干嘛,他又没说错。
村长像是被他说服了,沉默了许久,道:“带你们去看看也无妨,但出了事你们可别怪我。”
江凌立即道:“不怪不怪,谢谢村长。”
这村长在这个镇子里似乎挺有威望,带着他们出来时,周围多了好多打量的目光,眼看他们要往断桥的方向走,更是有胆大的直接跟在他们身后,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桥是从中间被“咬”断的,巨大的混凝土桥面塌下去一截,露出下面灰黑色的钢筋骨架,像是被折断的脊椎骨,断裂处参差不齐,挂着长短不一的冰锥。
剩下的桥体布满了裂缝,最边缘处向下倾斜,看上去随时会彻底垮掉。桥下是深谷,谷底一条覆着薄冰的河在缓缓流动,水声沉闷,风从断裂处毫无阻拦地刮过,发出持续的呜咽。
再次看到这座断桥,村长的眼中浮现了一丝悲伤:“它断了。”
雪原镇的生路也随之断了。
“别急,会给你修好的。”江凌拍拍他的肩,扭头问:“学长,你有什么想法吗?”
周围的风太大影响他说话,他不耐烦地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冷风转了个方向。
身后一群围观群众:“???”
裴晏在一处地方单膝触地,闭上眼,将苍白的手指按在积雪上,以他的指尖为中心,一片霜白色无声地蔓延开来。
人群中传来惊呼:“那是什么?”
“嘘。”江凌朝他们眨了眨眼:“他在感知这里的土壤。”
那不是普通的冰,而是无数细如发丝、钻入地下的冰晶脉络。
一刻钟后,裴晏站起身,语气平静地说:“这里不久之后会整个塌陷。”
“你说什么?!”村长听到这话反应强烈,厉声道:“你休要胡说八道!”
人群中也传来不安的声音:“整个塌陷?那我们怎么办?”
“不是说会给我们修好的吗?我还不想死。”
“他们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们的死活?”
“我想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张老三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你也想试试吗?”
“那你说怎么办?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吵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我看不如把这两个人给绑了去要挟他们给我们修桥!”
听到这里的江凌:“......”
谢谢啊,他人还站在这儿呢。
他抬起手:“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大家修好这座桥,我知道大家都受了很多委屈,也很着急,但请相信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带大家脱离困境。我的同伴们已经去搬运物资了,很快就会——”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就凭你们两?怎么修?施工人员呢?钢筋水泥呢?政府到底还管不管我们的死活!”
“就是!我家小孩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别活。”
“桥都断了,有物资也运不进来,你忽悠谁呢!”
“别管了,这两人一看就很有钱,绑了他们不怕没人来救咱们!”
“绑了他们!绑了他们!”
“嘭!”
一道闷雷般的巨响突然炸开,不远处的冰堆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碎石和冰渣四溅,而那个被当作“锤头”的混凝土块则在撞击中崩解了大半,残骸滚落。
江凌松开手,和气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手滑了。现在能听我说话了吗?”
所有的喧哗、哭喊和推搡瞬间停止,人们如半小时前的村长一样惊恐而防备地看着他们。
“别怕,我没有杀人的喜好。”江凌一只脚踩在桥墩上,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拽来的野草,晃啊晃地道:“不是我说,你们除了相信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桥断了两个多月了,有人搭理过你们吗?”
人群中有人喏喏地反驳:“村长说会有人来修的...只是现在大雪封山,路不好走......”
“那是他骗你们的。”江凌毫不犹豫地戳破他的幻想:“根本没人会来救你们。”
“腿放下。”一道冷淡的声音从他侧方传来,裴晏不知何时已经擦干净手站在了他身后,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手上的垃圾也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