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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雪殇(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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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迭君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带着云逝落在了院中。
双脚落地,她推开几步,笑眼盈盈地望着云逝。
“怎么样,感觉如何?”
云逝认真思索,而后道:“纪姑娘的速度,可比得上妖族以速度著称的褐尾雨燕一族。”
血脉觉醒的时日越长,纪迭君发觉自己飞行的速度越快。游历的妖域越多,修行越快,对幻术的掌握便越发熟练。
不过,她问的可不是这个。
纪迭君垫脚,撞了撞云逝的肩膀,对他眨眨眼。
“谁在说这个了。我是问,第一次在南风馆演出的感受如何?”
堂堂妖尊被人当成男倌花魁,想想她都觉得好笑。
云逝一呆,面色隐隐破碎。
他哽了哽,随后道:“那是舞剑。”
看向纪迭君,云逝的目光极为无辜纯质,“纪姑娘说的,将那当成舞剑便可。”
纪迭君一噎。
登场之前,她确实是这样说的。
纪迭君悻悻然退回去,翻了他一眼,“没劲。”
云逝莞尔,笑意融融如朝阳。
经此一遭,纪迭君决定不再乱抽盲盒,与云逝以府邸为起点,沿着四周慢慢游逛。
轩辕祎几人去了王宫几日,他们便在白歌城中逛了几日。
夜晚,清冷的月光洒在雪地中,映照满地清辉。
城内灯火通明。
灯笼悬挂在檐下,亮起一圈柔暖光晕。
无数灯光仿佛落了凡间的星子,绚丽辉煌。
屋檐掉落一团绵软白雪,落地的瞬间融了水,刹那间消散。
地面干爽如初,仿佛那团雪从未存在。
纪迭君低头,脚下用力踩了踩。
也不知这地面是用什么做成的,吸水防寒,着实是建设城池防水系统上等的材料。
她抬头扫了一眼。
屋檐上垫着的雪被暖光一照,仿佛也多了一丝暖意。
眼见时辰不早了,她对云逝道:“回去吧。”
云逝垂眸,“不看了?”
他们面前,两只妖配合默契,妖力碰撞后,霎时变为漫天烟火。
纪迭君兴致缺缺,“不看了。”
她在前世见过上好的烟花表演,相比之下,妖族的缺乏了新意,看得多了,也就腻了。
两人一道往回走。
回去的途中路过一条巷子,黑漆漆的好似深渊巨兽。
云逝用妖力点亮,巷子霎时变得明亮。
纪迭君提步。
脚下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道,拉得她一个踉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
云逝眼疾手快地双手撑在她肩上,扶着她站稳。
二人目光落在她脚下。
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死死捏着纪迭君的脚腕,力气大到她疼痛,下意识挣开。
那手握得更紧了。
鲜血从伤痕中沁出,落在纪迭君裙摆上,如同滴入荷叶的露珠,丝滑地落在地面,瞬间不见踪迹。
那人发丝蓬乱,遮挡了面容,艰难抬头,嘶哑道:“求你们……救救我……”
纪迭君不合时宜地想到,这地不仅是极好的排水系统,同时也能将罪证掩盖地完美无缺。
这一晃神,那人见她不应,再度加大力道。
纪迭君“嘶”一声,双手拉住云逝腰封,欲哭无泪。
“我救我救,你快放手!”
那人得了回音,手上一松,放松得晕了过去。
纪迭君匆匆收回脚,蹲下轻轻揉着,抬头询问云逝。
“怎么办?当真要将他带回去?”
云逝在她身侧蹲下,凝视着那人,神色若有所思。
“我为何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
啊?
纪迭君边揉着脚,边盯着那人。
鼻尖使劲嗅了嗅。
好似有股……墨香?
……
“听说了吗?云染阁的书墨,染了怪病死了。染姑花重金请了医馆的陶医师去,却也是束手无策,书墨当场便气绝身亡。”
“你从何处听来的?”
“嗐,方才这一会儿的功夫,都传遍了。”
“一个男倌,死了便死了吧。”
“你这话说的,书墨虽是男倌,那姿色,一般人可比不上。可惜啊……”
话里是浓浓的惋惜。
纪迭君抚摸着脖子上的竹舟,贴近云逝小声道:“书墨不是失踪了么?”
云逝迟疑,“被寻回去了?”
“一回云染阁便身亡,很难想象这其中无关联。”纪迭君猜测,“莫不是书墨无意间撞见了什么机密,被灭了口?”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
一个南风馆,能有什么秘密?
联想到前世影视剧里青楼的作用,该不会是什么大人物用来探听机密的吧?
可修真界不比影视剧里的古代,轻轻松松就能探听情报。
还没靠近,说不定便被打得显出了原形。
想到这儿,纪迭君有些迟疑。
说起来,方才那只小老鼠出现之前,云逝感应到它的存在了么?
“怎么了?”
感受到纪迭君停下,云逝疑惑回头。
大门近在眼前,纪迭君摇摇头,“无事。”
等他醒了,问问便是。
……
回了府,纪迭君瞧了眼自己的屋子,干脆利落地推开轩辕祎的房门。
云逝挥手,屋内霎时亮如白昼。
屋中摆设大差不差,同样地奢华富贵。
纪迭君立在床前,挂在脖子上的竹舟绿光闪动,床榻凹陷,显出一只墨色小老鼠的身影。
小老鼠通体白色,耳朵却是黑的。绒毛混着血迹,显得极为杂乱。
后腿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皮肉凹陷,血迹斑斑。
似乎过于疼痛,在晕厥中,身子仍旧瑟瑟地发着抖。
纪迭君原本对这种物种无感,但瞧着小老鼠可怜巴巴的模样,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她取出芝雪牡丹,放在小老鼠头顶。
似乎感受到了暖意,小老鼠拱着脑袋,拖着疼痛的身子凑上去,贴着牡丹花瓣,安稳地陷入沉睡。
纪迭君看着,忽然伸出手指,点了点芝雪牡丹的花瓣。
“一、二、三……二十。”
“咦。”她惊讶道:“这花瓣怎么不减反增?”
她记得这牡丹的花瓣只有十几片,给云逝和轩辕祎他们用了之后,她还心疼来着。
一段时日不见,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
云逝目光淡淡从纯白如雪的牡丹上瞥过。
芝雪牡丹动了动花瓣,好似在欢呼。
他轻笑,“说不定是这牡丹修出了灵智,自行修炼出来的。”
纪迭君眸光发亮,惊喜道:“这么说,我岂不是想用多少便能用多少了?”
此话一出,牡丹在纪迭君的注视下一抖,一股淡淡的沮丧萦绕在心头。
眸中露出一丝玩味,纪迭君故作惊讶,“咦,怎么忽然觉着心情淤塞了不少。”她看着牡丹,用玩笑的口气道:“不会真生出灵智了吧?”
话落,心中那丝郁气忽而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纪迭君眼含笑意。
这小东西。
云逝含笑看着,轻启唇,“回去吧,我放一丝神识在这留看。”
有他这话,纪迭君放心地离开。
……
小老鼠一直睡到了翌日下午。
察觉到他醒来,云逝当即告诉纪迭君。
他们到时,小老鼠已经化为人形,端正地坐在床沿。
他有一张极为漂亮的脸,如小鹿般人畜无害,双眼纯质懵懂,好似易碎琉璃。
气质温和儒雅,如一名文弱书生。
他伏地跪拜,“书墨谢过恩人。”
书墨?
纪迭君错愕。
他不是死了么?
云逝短暂的惊愕后回过神来,忙道:“起来吧。”
书墨再度跪谢。
似是看出纪迭君的惊讶,他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云染阁放出假消息,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纪迭君眉心紧拧,“这是怎么回事?”
书墨神色凄苦,“书墨本是一只墨鼠,自幼伴在主人身侧。主人故去后,阴差阳错留在了云染阁。不久之后,我误食一枚丹药,化为人形。染姑见我相貌过人,便将我留在了云染阁。”
“染姑待我极好,我虽为花魁,但每日只用写写画画,不必接客。我心知自己有这般好日子,多亏了染姑,心中对她越发尊敬。可是……”
他顿了顿,眼中浮现出痛苦之色,“那日我为染姑送汤,却无意间听见、听见……”
书墨几度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不过是想利用我,去害一个大人物罢了。我将她视为亲母,可她对我,却如同草芥。”
纪迭君蹙眉,“你偷听,竟没被染姑发现?”
书墨擦干泪,小声解释,“化形后,我觉醒了隐身的天赋,能隐身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之内,除非我主动现身,包括大妖在内,都不能将我找出。”
他抬头,一双蕴着泪水的眼睛看着纪迭君和云逝。
“那日我并未失踪,而是隐在屋内。二位恩人离去后,我现出身形,被染姑抓获。”
“我已知晓他们的阴谋,不愿配合,染姑将我打伤,强行扔进了那位大人的屋内。”
说到这儿,书墨吸了吸鼻子,“那位大人高风亮节,与我说了会儿话,便让我自行离去。我求他收留我一日,大人应了。”
“第二日,我想离开云染阁,可伤势未愈,无法使用天赋技能,染姑将我抓了回去……”
他眼中的恐惧如有实质,嗓音颤抖道:“她折磨了我几日,终于厌烦,对我下了死手。在紧要关头,我逃了出来,寻着二位的气息去了那道巷子。”
“这便是所有的经过了。”
书墨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为何来寻我们?”
“那位大人是谁?染姑想怎么害他?”
云逝与纪迭君异口同声。
书墨极为坦诚,“二位恩人能在云染阁全身而退,我想寻求庇护。”
“至于那位大人,他……”
“真是气死我了!纪姐姐,云哥……”话未说完,陡然拐了一个弯。
轩辕祎气愤道:“他是谁,为什么在我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