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予南

11、听风

　　《听风》11

　　陈斯南原本看着周时洛点的都是几个辣菜，川菜馆的招牌菜大多都是红辣椒覆盖了一半图的那种菜。
　　陈斯南这才从一片辣菜中挑出来鲜少的几个对胃负担小点的菜。

　　他本来把菜推过去的时候是希望周时洛能清楚什么才是他该吃的，不过按周时洛的性子，应该不会如他的愿，陈斯南都已经设想到周时洛会怎么做，可能会把菜推到他面前，可能会直接撂筷子不吃。

　　但是周时洛吃了，而且一句怨言都没有的吃了。
　　当时陈斯南是真的觉得很新奇，虽然把人弄生气了。

　　周时洛看着眼前推过来的菜，顿了两秒，又看向他：“陈斯南。”
　　“嗯。”

　　周时洛的脑神经似乎被刺激了一下，什么话都往外吐，包括刚刚看着眼前的一片绿色时在想的事情。
　　“我脾气应该变好了点吧。”

　　陈斯南想着他这几天的巨大变化，听到这话以为是在跟自己讨奖励，他笑：“确实，要我给奖励吗？”
　　“……”

　　这他妈，事情的走向怎么这么不受控制。

　　而且，你这哄孩子的语气是闹哪样？

　　周时洛说出自己刚刚的想法：“我刚刚在店里手突然很痒。”
　　陈斯南：“夏天确实蚊子比较多。”
　　“……”

　　周时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人究竟想干什么：“很想打架。”
　　陈斯南：“打架不好。”

　　本来在他面前的那点矜持和保守在经历过这一晚上后，顷刻间荡然无存，周时洛语速很慢：“就刚刚你跟周舒一起针对我那会儿，我把你埋哪儿都想好了。”

　　陈斯南往碗里盛汤，揪住这句话里的几个字眼，解释道：“没针对。”
　　陈斯南把碗推到他面前：“周时洛，你自己胃什么情况你不清楚？”

　　“我不拦着，你现在就在医院吊水。”陈斯南说。
　　周时洛：“……”

　　周时洛干脆不看他，垂着眼往嘴里送了口汤，鱼汤的味道浓郁，能看见散发热气的白雾，眼眶被白雾覆盖，周时洛小声又僵硬的说了句：“管好多。”

　　陈斯南眉梢挑了下，尽管这声音确实很小，他还是觉得清晰，甚至达到了震耳欲聋的效果。
　　陈斯南说：“说什么呢。”
　　周时洛余光看他一眼：“没有。”

　　“你要有什么不满呢，可以提出来。”陈斯南说，“但是这种背地里吐槽的事儿，挺不厚道的。”
　　“……”

　　你又知道我在吐槽你了。

　　周时洛又打算装作没听见。

　　陈斯南用手敲了下桌面，强行让周时洛注意到他：“管你这个事儿呢，确实今天是没办法。”
　　“……”

　　“毕竟确实是我让你没怎么吃的，”陈斯南还是讲了点道理，“这不就等于欺负人吗。”
　　“我这人吧，不怎么喜欢带着愧疚过夜。”
　　“……”

　　说的倒是挺好听。

　　这种鬼话周时洛一般左耳朵进右耳朵没三秒就出来了，甚至刺激不了一下他的脑神经，周时洛只顾着慢吞吞的往嘴里送汤，面前的菜像是被忽略的彻底。
　　陈斯南伸手把菜夹到他的餐盘里：“你光喝汤能饱？”

　　周时洛看了眼，又吃了口菜，看了看这一桌菜，又看了眼陈斯南，他俩现在，也不知道算不算和好，不过应该没之前那么僵了。周时洛犹豫的看他：“那个……”
　　“怎么？”

　　周时洛很大气：“这饭我会还的。”
　　“你下次……”

　　陈斯南挑眉，神色变得有点慵懒：“下次？”
　　“这顿还没吃完呢，就开始下次了？”

　　陈斯南笑了下：“搞这么客气，还真让我有点不适应。”
　　“……”

　　你他妈，原来，还能遇到不适应的情况吗。

　　周时洛把嘴里的肉咽下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到时候……”
　　“这么锲而不舍，”陈斯南语气散漫，“我要是不来，还显的我有点小气了。”
　　“……”

　　周时洛觉得几年不见，陈斯南这不要脸的性子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自己跟自己演戏似的。

　　陈斯南装模作样的思考着，给了他个中规中矩的答案：“这样，等什么时候我有空了，并且饿了，我再给你发个消息。”
　　“……”

　　周时洛觉得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勉为其难的意思。
　　怎么他一个请吃饭的，还被一个吃饭的使唤来使唤去的。到底谁请。

　　陈斯南一趟下来也没吃几口，光顾着跟周时洛提下一次吃饭的事儿了，最后周时洛看他盯着自己吃，有点不自在，随便垫了下肚子，连米饭都没吃几口就不想吃了。

　　一桌子菜还剩下很多，陈斯南蹙眉看他：“你这吃的什么饭？”
　　周时洛：“？”

　　陈斯南很不满：“重新吃。”
　　周时洛：“……”
　　谁来管管陈斯南。

　　周时洛觉得他这发言极为有意思，靠在椅背上直视他：“陈斯南，你真的管很多。”
　　陈斯南油盐不进：“嗯，重新吃吧。”
　　“……”

　　周时洛跟他僵持了几秒，一字一顿道：“你他妈管好多。”
　　燥热的天气似乎都因为这句话冷了几分。

　　陈斯南没什么反应，依旧面不改色：“就管了，给我重新吃。”
　　“……”

　　周时洛又面无表情的撞上他的目光，陈斯南也挺认真的看他。
　　约莫十多秒。

　　周时洛目光松动了下，不吃估计是走不了了。
　　算你狠。

　　周时洛任命的拿起筷子，吃饭的中途一句话都没跟陈斯南讲过，陈斯南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吃饭。

　　周时洛碗里的饭都吃完了，无奈菜点的比较多，硬塞也吃不完，周时洛把筷子发桌上：“走。”

　　陈斯南这才没说什么，嗯了一声，两人一起站起来往外走。
　　两个人并肩走出去，周时洛准备叫个车回去，手机刚掏出来，就听见陈斯南在耳边问：“你住哪儿？”

　　周时洛划开手机，已经点开了软件：“南阳港湾。”
　　陈斯南嗯了下，又说：“不用叫车了。”

　　周时洛划屏幕的手顿了下，侧头看他。

　　“我送你，”陈斯南还在跟他打着商量，“你也不用有负担，我不白送。”
　　周时洛又把头低下来看手机：“不用了。”
　　陈斯南又说：“我管你呢。”

　　周时洛：“？”

　　陈斯南慢条斯理的找补了句：“你之后想个办法还回来就行。”

　　周时洛觉得这他妈还不如他去打车。

　　本来就欠了顿饭，还要送他回家一次吗。

　　周时洛下意识就想拒绝，陈斯南已经开始掏车钥匙，按了下，前面的黑色车辆响了两声，陈斯南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自顾自的走在前面，扔下了句：“走了，周时洛。”

　　周时洛没办法，把手机息屏了，跟在他后面，陈斯南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看了眼还站在外面的周时洛。
　　周时洛站在副驾驶的车门在，隔着玻璃跟陈斯南对视了一眼，周时洛心一横，拉开车门坐进去。

　　陈斯南看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又挑眉看着他没说话。

　　周时洛对周围人的视线很敏感，更别说是陈斯南坐这么近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周时洛被看的发毛，忍无可忍：“你还走不走了？”

　　周时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斯南的眼里好像又柔软起来，浅笑了声：“还挺自觉。”

　　周时洛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

　　陈斯南说：“看着副驾驶就坐过来了？”

　　周时洛顿时就准备开门下车，然后衣角被陈斯南扯住，听对方的语气有点无奈：“我说不让坐了？”
　　陈斯南发动车子，开始踩油门：“消停会儿，坐好。”

　　周时洛忍了一晚上，这会儿就是再好的脾气也被刺激的要爆发，周时洛也不准备忍了：“陈斯南，你能正视一下自己的行为举止吗？”

　　周时洛数落着：“你今天晚上说了多少不要脸的话你数过没有？”

　　“几年了，没脸没皮的功夫倒是越来越牛逼。”

　　陈斯南注视着前方的车，听到这话，笑着没来由的冒出了句：“几年了。”
　　“好像还挺长时间的。”

　　这话落到周时洛的耳朵里，周时洛也没吭声了，因为这句话车里倒是一路上都很寂静，周时洛甚至觉得能听见轮胎摩擦地面沙石的声音。
　　直到快到了南阳港湾时，周时洛才轻声开口：“陈斯南。”

　　“嗯。”

　　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周时洛把这话按了回去，说了句没来由的话：“你最近忙吗？”
　　“还行。”

　　这一晚上两个人没之前那么僵了，起码能主动跟对方说几句话，哪怕有些时候不知道该从哪些话题说起，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牵扯到某些陈旧的过往，两个人都很默契的尽量避开这个话题。

　　周时洛想到刚刚提到的几个字让车内安静了一路，突然又有些后悔说了那句话，决定以后要斟酌一会儿再脱口而出。

　　看着车子拐弯进了南阳港湾，熟悉的高楼又出现在眼前，车子停在周时洛说的那栋楼下面，周时洛松了安全带，准备开门下车。

　　手搭在车门快一分钟也没动作，陈斯南不免侧过来看了眼他：“怎么？”

　　周时洛在那一分钟里在心里做了无数次心里建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点，周时洛把放在车门上的手又收了回来，坐回来透过前面的车窗看见另一辆车辆从他们面前行驶过去，那司机还按了下喇叭。

　　真刺耳的声音，周时洛想。

　　周时洛听见自己说：“陈斯南，我们算和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