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明覃

6、警告

　　常明姣走到常夫人身边，常夫人回头看她一眼，神色担忧：“你怎么出来了？宝月，还不带三姑娘回去！”

　　没等宝月动，常明姣便道：“叔母，我没事。且看看吧。”

　　常夫人看常明姣神色与平常无异，这才放下心来。

　　张裕的小厮还扯着嗓子在喊，常明姣看过去的时候，张裕正好抬起头来，毒蛇一样阴毒的眼神看过来，眼中的阴毒都快溢出来，哪里有半分真心赔罪的样子？

　　常夫人让家丁过去扶张裕起来，但张裕跪着一动不动，他说不出话来，身旁的小厮就高声道：“常夫人，三姑娘，我家公子是真心来赔罪！若三姑娘不原谅，我家公子跪死在这儿也绝不起来！”

　　常夫人被宝蝉扶着上前两步，冷声道：“张裕，你所犯之事陛下已经处罚，我常家上下没有对陛下的处置有半分不满！你不必来这儿赔罪，请回吧！”

　　张裕身体晃了晃，身旁的小厮立刻过去扶住他。张裕喘息不匀，有气无力的道：“常夫人，是晚辈的错！昨日在街上与三姑娘遥遥相望，私心以为三姑娘对晚辈有意，今日在金佛寺才想与三姑娘叙话，却没想惊到了三姑娘！此时陛下虽已处置，晚辈却过意不去，今日只要三姑娘原谅，是打是骂，晚辈绝无怨言！”

　　张裕说话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偏偏每个字又说得异常清晰。

　　常夫人原本还算是平静的面容迅速染上怒色：“胡说八道！张裕！你居心叵测！陛下已然降罪，你还想污蔑我常家女儿的名声，未免太过猖狂！收起你那些小聪明！就是你父亲到这儿来，也不敢如此污人清白！你若还不离开，我便是叫家丁将你打死，也不过进宫赔个罪！还不快滚！”

　　“叔母。”

　　常明姣平静的从张裕身上收回目光，扶住常夫人的手臂，为她顺气。

　　“叔母何必动怒？”

　　常夫人回头看常明姣：“皇后娘娘虽说是看中你沉稳，但这口气你也忍得下？”

　　常明姣笑了笑：“叔母，生气又有何用？你我又不能真的打杀此人。我看张裕来此赔罪是张家的意思，但他口中那些污言秽语，却未必是。”

　　常夫人惊讶于常明姣的冷静，又道：“张家不过是想用苦肉计，让陛下觉得是我常家逼人太甚！”

　　“分明是他们欺负人。”

　　常明姣在常夫人耳边低声言语两句，不等常夫人点头，她便身体一软倒在常夫人身上，常夫人手忙脚乱的接住她，宝月和春燕冲过来将常明姣扶住，大门口顿时乱作一团。拥簇着晕倒的常明姣进去。

　　常夫人擦了擦眼泪，回头对张裕道：“你们张家欺人太甚！掳掠不成竟敢到我家门前来说些污言秽语，我家的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拿命来偿！”

　　常夫人说完便进去，吩咐人将大门关闭。

　　不到两个时辰，张裕口出秽言将常三姑娘气晕的事情就已经传到宫里。

　　皇帝得知这件事时，正在张贵妃宫里，内侍当着张贵妃的面说常三姑娘被张裕气晕过去，张贵妃心中一惊，立刻去看皇帝的脸色。

　　却只见皇帝闭着眼，好似没听见内侍的话。

　　张贵妃心中惶恐，试探的开口：“陛下，臣妾深知今日这件事对不住秦王和常三姑娘，特意给家中传信让张裕到常家去负荆请罪，请求三姑娘原谅。实在不知，这三姑娘会晕过去。是臣妾没有思虑周全，请陛下治罪。”

　　皇帝没有回答张贵妃的话，抬手让内侍出去。内侍躬身退出，皇帝挡开了张贵妃给他捏肩的手，示意她坐好，平静的道：

　　“贵妃，晋王的野心，朕知道。”

　　皇帝语气平淡，对张贵妃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立刻起身跪倒在皇帝面前，诚惶诚恐。

　　“陛下，晋王他只是想为陛下分忧，绝没有什么野心，请陛下明鉴！”

　　皇帝就这么居高临下，神色平淡的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张贵妃。

　　“你张家如此针对一个小女子，无非是觉得，常家将女儿嫁给了秦王，便断了你们想拉拢秦王的唯一一条路。”

　　“陛下！臣妾不敢，晋王也不敢！”

　　“晋王办事办得漂亮，朕很欣赏。但太子始终是太子，你们都要记着！朕顾念你跟随朕二十几年的情分，与你把话说清楚，不该存的妄想尽早掐灭，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张贵妃面白如纸，抬头对上皇帝冷漠的眼神，她颤抖着垂下目光：“臣妾明白了。”

　　“起来吧。”
　　“谢陛下。”

　　张贵妃还未起身，皇帝便先起身离开了。

　　皇帝一走，张贵妃浑身一软，香兰扶着她坐下，张贵妃闭了闭眼，将心中的恐惧压下，稳住心神后才看向香兰：“你是怎么给家里传话的？张裕那小畜生到底做了什么！本宫叫他去负荆请罪，他干什么去了！”

　　香兰道：“娘娘，奴婢是按照您的意思传话的，想来是这常三姑娘身体弱，自己受不住，应该和二公子没关系。”

　　“废物！只知道给本宫惹麻烦！”

　　张贵妃闭上眼，想到刚才皇帝警告的眼神，心中更加烦躁。

　　原以为皇帝几次训斥太子，已经对太子有所不满，可如今看来，皇帝虽说是重用晋王了，但对太子仍旧寄予厚望！偏偏家里这些人没有一个省心的！

　　想了一会儿，张贵妃对香兰道：“你去，传话给晋王，让晋王近日收敛锋芒，对太子要恭敬。让他代本宫和张家去好好的和常家道个歉，别又把人气到了。”

　　“是。”

　　“对了，齐王这两日没有进宫来，叫人去看看他在做什么！让他多跟他皇兄学一学，朝堂上的事情要学着做，不要每天就斗鸡遛狗的跟那些纨绔混日子！”

　　香兰欲言又止，张贵妃看她一眼：“说！”

　　香兰道：“听闻齐王殿下这两日就是和二公子在一起的，恐怕今日之事，齐王殿下也……”

　　张贵妃一口气上不来，气得头晕眼花！

　　——

　　程鹤林看见王奇从外面进来，放下长剑接过一旁递过来的汗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等王奇走到跟前才问：“如何？”

　　“张裕去常家门前负荆请罪，胡言乱语把三姑娘气晕过去了。”王奇道。

　　程鹤林擦手的动作一顿：“有这样的事？”

　　想起今日所见的三姑娘，身量苗条，似青烟一般，想必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一时受不住也是有的。

　　“那张裕呢？”

　　“被张家抬回去了，听说抬回去就开始发热，从宫里请了太医去了。”

　　程鹤林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王爷，要去看看三姑娘吗？”

　　程鹤林看他一眼，没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