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投喂团子姑娘了吗？》金线

5、第 5 章

　　云团在老太太院里用了晚饭，回来以后趴到床上倒头便睡了。

　　李妈妈一路跟了进来，问了几句也不见云团应声，只当云团白日里玩累了，便亲手给她脱了鞋袜，又取来巾帕给她擦拭了一遍身体后，方关门走了出去。

　　云团没有睡着，瞪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只廊檐下的灯笼透进一丝亮光来。

　　她有自己的小心思，那小心思让她心里产生了一丝丝愧意。

　　又翻来覆去了一阵，云团方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云团感觉屋子后头的窗扇“咯吱”响了几声，一阵夜风吹了进来，丝丝凉意落在身上，云团舒适地往里翻了个身。

　　翌日早晨，云团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头多了一盒双色豆糕。

　　云团没有多想，以为是李妈妈放下的，便随手拈起一块，放进了嘴里。豆糕甜丝丝的，沁人心脾，云团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块，方起床去了屋外。

　　过了一会儿，李妈妈进屋收拾，见了剩下的豆糕，以为是云团从老太太那里得来的，心里担心着云团吃坏了牙齿，到时候喊牙疼，便想着该劝着云团少吃些，又将豆糕收拾了拿了出去。

　　接下来的第二日，第三日，云团起床的时候都会看见床头放了一盒点心，本就是小孩，云团又爱吃甜的，见了点心自是开心。

　　只是从第四日开始，点心便不见了，云团想起李妈妈同她说要少吃点甜食，免得将来牙疼的事来，以为是李妈妈担心她牙疼，没有再安排点心，也便没有当回事。

　　如此这般又过了些日子。

　　这一日，云团去给老太太请安，听见老太太同卢嬷嬷感慨：“先前不过三日，沈大姑娘便会来府里一趟，这都好些日子了，也不见沈大姑娘再来，想来这门亲事是成不了了。”

　　卢嬷嬷宽慰道：“那便再请媒人去相看下别家的姑娘，京城里世家这么多，总有姑娘能看上咱们哥儿的。”

　　“姑娘是多，可能像沈大姑娘这般主动的，怕是没几个了，先前昱儿拒了这么多家主动求上门来的亲事，如今京城里的姑娘，都以为赵家难以高攀，都顾着脸面，哪还敢上门来。”

　　说完，老太太痛心疾首地拍了拍一旁的褥子。

　　卢嬷嬷担心老太太旧疾复发，当下立马又派人去请媒人到处打探去了。

　　云团心里的愧意又深了一些。

　　回到玉笙居以后，云团一直闷闷不乐的。

　　夜间闷热，加之白日里的事情，云团翻来覆去睡不着。云团起身，趿上拖鞋准备去推开后头的窗扇，还未碰到窗格子，便听到“咯吱”一声响，窗扇打开了。

　　云团被吓得上下一颠簸，来不及喊叫，又看见一黑影闪身而过，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

　　云团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待见到来人是谁以后，又快速地捂住了嘴巴，以防止自己脱口喊出声来。

　　好半晌，云团才抬起还有些胖圆的葱白手指，指着来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昱……昱儿哥……哥，你怎的……如此不走寻常之路？”

　　云团想了好一会儿，才用最后一句将话接了下来。

　　此时赵时昱一身黑袍，没了那晚的血腥味儿，倒多了一股清冽的香气，如这夜间混合着青草的清风，令人突然间就清醒过来。

　　赵时昱弯着嘴角，淡淡笑道：“怎么？小孩白吃了我三日点心，这么快便不认账了？”

　　“那是你送来的点心？”云团惊呼，又刻意将声音压了下来，怕惊醒睡在一旁屋子里的李妈妈。

　　赵时昱点了点头，嘴角弯得更深了。

　　“你翻了我三晚窗子？”云团又反应过来，压着声音大呼！

　　赵时昱十分满意云团此刻的反应，这回总该换云团懵圈了。

　　“这是为何？”

　　赵时昱走到一旁的椅子旁，掀起衣袍坐了下来，才慢条斯理回道：“你那日帮我撵走了沈大姑娘，自是我给你的谢礼。”

　　“你要谢我大可不必这般……翻窗子进来，男女授受不亲的。”云团小声辩解。

　　赵时昱轻声笑道：“我可以算个男人，你却算不得个女人，顶多是个女孩儿吧，哪来的授受不亲？”

　　云团一听，有些生气了。她走到窗边抱着胳膊蹲了下来，夜间的风有些凉：“昱儿哥哥，你回去吧，以后可别翻窗子了，明日我便会让奶娘将窗户锁起来。”

　　赵时昱看了一眼云团，见云团真有些生气了，方正经说道：“我今晚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云团缩成一团的身子倾身直起来了一些。

　　寄人篱下，云团自然想出自己的一份力，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她虽小，却也渴望得到认可，而不是每日光吃白饭。

　　“老太太给我安排了个相看的事，上回沈大姑娘的事你做得挺好，这回你也去帮我挡了罢。”赵时昱温声说道。

　　“我不去。”云团一听，立马又将身子缩了回去，又抱成了一团。

　　“事成了再给你三盒点心。”

　　“不去。”云团头也不抬，只拿着胖指甲抠着鞋面上用桃红色丝线绣好的小花。

　　“五盒。”

　　云团懒得说话了，只看着鞋面摇了摇头。

　　“十盒！”

　　幼稚！云团怒了。

　　她看起来那么像贪吃的小孩吗？

　　她站起身来，直接给了赵时昱一个白眼：“谁愿意你找谁去，反正我不去！”

　　赵时昱有些困惑，先前还这般主动地要帮他撵走沈大姑娘，如今怎么又不愿了？

　　沉思片刻，就在云团要推着赵时昱从哪来从哪回的时候，赵时昱开口了：“你上回不是说待你及笄了，还是要嫁给我的吗？如今我若和别的姑娘相看成功了，到时候还有你什么事？”

　　云团咬了咬粉嘟嘟的唇瓣，心里小心计较着，回道：“你别把我当小孩，奶娘当我是小孩，老太太当我是小孩，如今你也当我是小孩，骗着我去帮你做事。”

　　云团眼眸亮亮的，正如窗外星空中正闪烁的那颗最亮的星星，最耀眼，却也最孤单。

　　赵时昱心中那根最温暖的弦被轻轻地拨了一下。

　　前一段时间，老太太频频给他说亲，他便来一个拒一个，得罪了太多京城世家勋贵不说，还将老太太气得不行。老太太身体本就不康健，如今更是卧床不起，因此他不得不应下老太太给她安排的这次相看。

　　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前几日赵时昱见云团一个孩子竟然让沈大姑娘主动走出了侯府，并且再也没有上门再来纠缠，他便想着，若云团可以有办法让相看的姑娘主动拒绝和他结亲，想必老太太也便不会这么生气罢。

　　当然，他也有别的法子让姑娘家主动说出拒绝这门亲事的话来，比如恐吓、威胁、羞辱……可到底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说多了总归对他的名声无益。

　　他当然也可以直接堵了京城所有媒人的嘴，可老太太的盼头在这儿呢，他还需要老太太再等上三年。这几年便让她在相看中多些乐子，多些期盼也是好的，活着有盼头了，身体便不会败得那么快。

　　更何况，这段时日他呆在诏狱的时间太多，眼前的这个小人儿又太有趣，脸也圆乎乎的，白白胖胖的，像一只等着被投喂的青团，不，饭团，嗯，还是肉团子比较恰当。

　　赵时昱抬眼看了看云团，突然间有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小人儿，似乎更需要人去关怀，兴许，给她找些事做，她会过得更好一些。

　　如此想着，赵时昱便对云团温声道：“是我需要你的帮忙，如果你不帮我忙，我便会直接去拒了这门亲事，老太太定会十分难过，可若是你想办法让人家姑娘主动提出拒绝来，老太太便会觉得是还没有相看到喜欢我的姑娘，心里便不会如此伤心，你说是不是？”

　　云团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可心里又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又没想出来为什么，索性便不想了。

　　她眨了眨眼，还有些疑惑：“真的？你没骗我？”

　　“没骗你。”赵时昱收敛了笑意，诚恳回道。

　　“没当我是小孩？”

　　“没当。”

　　云团挺了挺胸脯，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便点头答应了赵时昱的请求。

　　可心里又始终觉得有些忐忑，毕竟她帮他做的事情，同时也满足了她的小心思。她无法分辨自己此刻的高兴，是因为这离自己的小心思又近了一步，还是因为真的帮助了赵时昱和老太太。

　　还在迷茫愣怔间，赵时昱已经走了过来，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正准备翻窗离开，却被云团扯住了一角衣袍。

　　云团红了红脸，小声问道：“那你方才说的十盒点心，可还作数？”

　　赵时昱心底的笑意在俊朗的脸上开始蔓延，可为了不让云团看见，只能硬生生地将心底的笑意压了下去。

　　他抿着唇角，朝云团郑重地点了点头，见云团脸上露出开心的笑颜，方一个起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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