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竹溪有风

18、拒绝

　　“好久不见，喻小姐。”杜泽先打招呼，举止大方文雅，若是初次见面，喻璟秋绝对会赞一声好风度。可惜相识已久——虽然只是点头之交——加上何天宁背后的念叨，很难对他生出赞赏之意来。

　　见他招呼，喻璟秋也一弯嘴角，露出标准笑脸，对杜泽点头：“杜先生，好久不见。抱歉，刚刚是我太不小心。”

　　“喻小姐过于小心了。是我的错。”杜泽极其诚恳地一笑，唇边的笑纹弧度漂亮：“喻小姐就无需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不知道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喻璟秋也就顺势将刚才的话题丢到脑后，告诉他自己是过来拿机票的。

　　身姿优美的女助理小声地提醒杜泽，时间快到了，眼神在杜泽身上浓情蜜意地绕了几个圈。

　　杜泽轻笑：“原来如此。那么，我就不打扰喻小姐了。”

　　喻璟秋含笑致意，看着出去，一举一动都有一种别样的优雅。看着他上了车，喻璟秋发了片刻的呆，赵晓娜能够嫁到这样一个男人，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为什么还依旧不满足想要追求更多呢？

　　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无解，谁知道赵晓娜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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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什么？我想不在仰望什么人，而是由什么人来仰望我。”半个小时过后，赵晓娜和喻璟秋对面坐在咖啡馆里，爽朗地笑，回答喻璟秋的问题。

　　她穿着黑色的长袖丝绸衬衣，胸前吊着天使形状的钻石吊坠，身上有种强烈的自信。她的笑容相对于社交笑脸来说，弧度更深，显出真诚，这让喻璟秋对她生不出恶感。

　　这个回答让喻璟秋一愣：“你已经足够让人仰视。”

　　赵晓娜只是摇头：“别人的眼光我不在乎，但是，我在乎和我亲密相交的那个人的看法。我在杜泽面前，也不过是一个仰仗他家世的普通女人，他随时可以找到一个条件相若却比我更年轻美丽的女人来替代我。你……”她依旧带着笑，看着喻璟秋，“大概是不明白的。”

　　喻璟秋也笑：“哪里会不明白。不外乎你想在两性关系中占据主动而已。你果然好强，若是我，攀附别人而生也没有什么关系。”

　　赵晓娜不回答，含笑算是默认。

　　“我以为这个时间，你会是在美容院享受生活，居然能够在这里看见你。我很好奇。”沉默一阵，喻璟秋终究不愿意让气氛尴尬下去，随意找了个话题。

　　赵晓娜看她，目光中隐约带上无奈与羡慕：“自然是为了杜泽过来的。你不知道那栋楼是他家的吗？”

　　喻璟秋呆：“我不知道。”旋即笑，“啊，我想起来了，杜家，房地产。”她轻拍自己的头，表现出懊悔。“我早就该想到的。”说着，她耸一耸肩。

　　赵晓娜点头，搅一搅咖啡，端起来喝一口，皱眉：“是啊，杜家，有钱人……”她似乎有无限感慨地扭头看向一旁，过一会才转脸过来对喻璟秋笑：“所以，有钱人的龌龊事一点都不少。”

　　直觉这是一个危险的话题，喻璟秋没有接话，过一会转移话题：“晓娜姐还不准备生孩子吗？你比我大一岁，今年已经27了不是吗？再不抓紧，最佳生育年龄都要过去了。”

　　赵晓娜笑着伸手过来捏她的脸：“你只比我小一岁，尚未结婚，甚至无男友。你说谁更急。”她没有回答喻璟秋的问题，让喻璟秋觉得一阵不安。

　　联想起以前往事，喻璟秋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赵晓娜和杜泽之间，只怕是已经有了问题。但是向来明哲保身的她不负责任地将这个疑问丢到了脑后，明明就不是特别亲密的好友，何必为他人姻缘操心。

　　要操心也是自己的姻缘。喻璟秋喝着果汁，抬起头来又是满满的笑脸，转而开始讨论最近的流行时尚，称赞赵晓娜衣服穿得漂亮。

　　赵晓娜似乎兴致缺缺，随口应付着喻璟秋。

　　忽地，她对着喻璟秋一笑：“璟秋，忽然发现，我还是很羡慕你。”喻璟秋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对她微笑不语。

　　赵晓娜无意多说，一口喝完最后的咖啡，伸手招侍者过来结账，同时按下喻璟秋表示AA的手，对她挤一挤眼：“好歹我现在比你有钱，就让我得瑟一回好了。”

　　喻璟秋看着她踩着高跟鞋姿势优美地离开，垂下眼帘掩住了心中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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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天宁并没有将自己和柳皓的交流详情告诉喻璟秋，只是在喻璟秋说到自己和柳皓最近都保持着一天一个电话的时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种手法用来勾引女人已经过时了。现在的女人再直接不过。”

　　喻璟秋笑，不说话。

　　这一次见面，时间已经进入10月中，两个人的旅行终于姗姗来迟，后天就要出发。

　　所以，现在两个人正聚在一起商量出发那天该做什么。

　　何天宁拿出自己的记事本，递给喻璟秋，手指在上面点一点：“看看有什么遗漏的，或者你有什么建议？”

　　喻璟秋看也不看就推开：“不过是出发到机场的事情，怎么被你说得那么复杂，到时候你过来叫我，一起出发就对了。”

　　对她的惫懒，何天宁无奈点头，将记事本拿回去。

　　“前段时间我又见到了赵晓娜。”虽然有些鄙夷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种话题，喻璟秋依旧没有停地说了下去：“她似乎有些麻烦。”

　　何天宁不置可否地应一声。

　　这一点鼓励，已经足够喻璟秋说下去了——她知道，这是何天宁想听的表现。

　　“似乎，她和杜泽之间，有了什么间隙。你知道，那种感觉。”挥了挥手，喻璟秋似乎有点不知道如何表达。

　　何天宁伸手拍拍她的头：“她的事情，跟你没关系。”然后对她眨眨眼：“跟我们都没关系。她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杜泽也没关系？”喻璟秋听到之后，明白他早已放开，于是俏皮地对他眯眼，笑道。

　　何天宁摸下巴，高深莫测地点头：“你说得没错，身为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我确实应该过去安慰安慰——但是，”他变得嬉皮笑脸，“你知道，他有钱，我和他走得近，就难免有小人嫌疑。为了我的名声，我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喻璟秋听在耳中，不免在心中感叹地长叹一声。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你看，那么大的恨，到现在，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可以当做笑话来说。

　　她对何天宁笑一笑，低头，想一想易峰，发现似乎也不如往日抑郁。

　　于是忍不住眯起眼，对何天宁举一举手中的水杯：“敬我们。”

　　何天宁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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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喻璟秋就十分八卦地问起了何天宁的相亲进程。

　　何天宁立马甩了一个不善的眼神过来：“你不帮忙劝一劝就算了，还跟着助纣为虐。我听说，我的那些相亲对象，都是过了你的手的。”

　　喻璟秋笑眯眯点头：“伯母好意，不敢拒绝。再说，难道我的眼光不好？我选出来的，可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可惜性子不敢恭维。”何天宁似乎想起了什么，心有余悸。

　　“怎么？”

　　“前两天那个，我一去，还没有坐稳，就开始追问户口，家有几口人，在何处工作，薪资如何，是否有房有车……”何天宁耸耸肩，“我差点以为她是警方派过来调查我的。”

　　喻璟秋同情地看他：“但是，你也得知道，现在都是快节奏，哪里有机会和你去谈论风花雪月慢慢知道自己是不是适合对方。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条件摊出来，也把对方拷问清楚。”

　　何天宁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喝一口水，点头：“我知道。但是，这样直接，我受不了。如果能够更讲究手法，我不会那么反感。”

　　喻璟秋笑：“是你要求太高。”

　　“自然不是。”何天宁摇头，“其实这个都是其次，更糟糕的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仿佛世界就该围着她旋转的感觉，我敬谢不敏。”

　　“公主病？”喻璟秋看到何天宁点头之后，可惜地摇头：“这个就没法忍受了。”

　　何天宁仿佛十分困惑地问她：“你说，我长得也不差，也算是事业小成，对另一半的要求也不高，为什么至今找不到合适的人？”

　　“你问我，我该问谁？”喻璟秋撑着头，懒懒地回答：“我还疑惑呢。我容貌不差，条件不差，为什么找不到一个男人愿意和我恋爱。”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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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前一天，柳皓打电话过来时，喻璟秋提醒他明日不用给自己电话，用十分轻快活泼的口吻对他说自己就要出去旅游。

　　柳皓似乎十分不满：“你居然不告诉我你要出国去旅游！”

　　“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喻璟秋一面将衣服从衣柜里拉出来，一面随口应道。

　　柳皓在那边跳脚：“你明知道我在追求你，居然还和别的男人出门去。”他口气中的那种利索让然，让喻璟秋十分不快，口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她对着电话礼貌而疏离地笑：“别说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就算是，我要和谁出门也是我的自由。再说，你所谓的追求，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柳皓，我自认我们相处得还算愉快，所以不愿意和你撕破脸皮，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一再试探我的底线。”

　　柳皓沉默，然后什么都没有说，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喻璟秋无所谓地将手机丢到一边，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虽然知道这样说了之后，柳皓和自己之间大概从此再无挽回的余地，但是，她一点都不可惜。别有用心的朋友，还是少一点比较好。

　　把东西都收拾完之后，她对着小小的一个行李箱，满意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