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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心跳如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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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其实，你现在会这么恐同，是因为曾经有过被同性恋性骚扰的经历？”
过了许久，久到章不臣几乎都要以为，贺珏觉得自己的故事是假的并且毫无回应的时候，对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贺珏的声音轻飘飘的，但不是柔弱无力，而是夹杂着微弱的牵引力，让人听后忍不住想要继续倾诉的感觉。
章不臣亦是如此。即便他此刻已经说完了全部的细节，但仍然，想要跟随着贺珏的濡润清雅的嗓音，继续下去。于是他忍不住接过话，主动询问，“那你呢？”
贺珏忽然低下头，像是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直到章不臣看见他小心翼翼地用纤长白净的指尖，拾起一片完全变得金黄的银杏树叶。
他把树叶举到头顶，眯起眼睛看着刺目的阳光透过树叶，变得微弱但透亮，走神般喃喃道，“原来已经是深秋了。”
章不臣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候在贺珏身旁。贺珏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变得愈发透明，每一处细枝末节都散发着慵懒的劲儿，像是只享受惬意午睡后的名贵波斯猫。
直到贺珏忽然开口，淡淡问，“你听到的版本是什么？”
章不臣险些没听懂，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紧张地说，“我……我没有特意去了解过，大概就是周翰和那个女生说的那样，说你插足前室友和女朋友的关系，试图将直男掰弯。最后把前室友逼得搬离了宿舍。”
说完，空气里是短暂而极致的宁静，章不臣只以为贺珏再度生气了。
然后听见贺珏幽幽开口，像是刚睡醒一样，声音倦怠，“哦原来是这样。”
说罢，贺珏轻轻笑了，又细又薄，像是冷哼般，叫章不臣耳朵都发痒发颤，然后他继续道，“他们好天真……或者说真是愚蠢啊，直男怎么可能被掰弯呢？能弯的本身就不是直男。”
章不臣微微发懵，疑惑地问，“这么说周翰他……”
贺珏抬手，像丢弃垃圾一样，将之间金灿灿的树叶随意抛向空中，看着它被风吹拂着缓缓坠落，笑着说，“事实就是，周翰他自己既要又要，有了女朋友还不满足，又喜欢男人。是他自己不敢承认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最后接受不了现实，和女朋友分手，又来纠缠我，我只是问了他一个简单的问题而已。”
章不臣忍不住问，“什么问题？”
贺珏扬起嘴角，笑得天真无邪，这样灿烂的笑容在他完美无瑕的脸庞上，显得美艳鄙人到邪气，“我问他……有没有做好取舍，是继续装直男做一个完美男友，还是抛弃从前的生活，做一个连在自己眼中都不正常的存在——gay？”
话音刚落，贺珏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仿佛立即入鞘的匕首，锋芒尽消。
但章不臣内心却泛起一股强大的矛盾感，他即为清楚真相后贺珏是清白者而感到欣慰，却又为更进一步接近贺珏的内在而感到犹豫。
作为旁观者，被倾诉者的章不臣，也有着同样的不能避免的“期待感”。不是因为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感，而是我们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上位者姿态，难以摆脱。
他“期待”的是听到真相后，发现贺珏是弱者，是无辜的受害者，他可以安慰对方，他可以给予对方关怀和怜悯。
而事实却是，贺珏从来都不是那个可以被人任意俯瞰的下位者，无论他是失败者，亦或者受害者，他身上的光辉和理性的克制，都不减分毫。
——贺珏这个名字，就代表了永远矜持的高贵。他不会落下来。
贺珏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伪装过，只是他骨子里的优秀和骄傲，不允许他做出任何违背自己行为准则的事情。
章不臣却忍不住勾起唇角，虽然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但是这样的发现也算是是意外之喜，他居然开始，对这样的贺珏，更加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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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学校贴吧有人发帖抹黑贺珏之后，章不臣每次和贺珏走在一块上课或吃饭的时候，都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些投过来的路人目光完全变了。
以往两人走在一起，多的是驻留的目光，不过那多是欣赏、激动或是喜悦的情绪在里面。
而如今，纵使迟钝如章不臣，也能明显察觉到那些如芒在背的视线背后的东西：窥探、仇视、嘲讽、白眼。
倒是贺珏，反而比往常还要更加平静，章不臣不止一次地把贺珏比作修行百年即将坐化的高僧，仿佛下一秒就要在众人的注视下，当众舍去肉胎凡身驾鹤仙去。
有时候，章不臣受不了别人在背后的指指点点或明目张胆地窃窃私语，愤怒地转过身对人群骂回去的时候。贺珏反而会心平气和地安慰他。
贺珏总说，“他们骂的人是我，我都不生气，你干嘛生气？”
章不臣不解地问，“为什么不生气？你越不回应，他们岂不是越猖狂？到时候假的都被说成真的，就更洗不清了！”
贺珏一笑而之，摇摇头道，“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日子要过，只是吃饱了撑着，牙缝里的菜渣子都没嚼干净，所以才来靠评判别人，期待让自己荒芜寂寞的人生泛起一点可怜的波澜，他们就是闲的。”
章不臣略有所思地说，“那……那就不管了吗？”
贺珏微微一笑，“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把注意力关注在别人身上。所以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会遗忘掉那些和自身利益无关的事情。我们也是……永远不要为无关的人无关的事，耗费自己的精力。”
章不臣一时呆住，最后喃喃自语道，“还挺有道理的。”
当章不臣搬来402宿舍的一个月后，许宁致和吴豪难得不沉溺网络世界，提议周末一起搞了团建。主要是为了联络感情。
他们选了个市中心的位置，那里有个著名的小吃街，旁边还有一个刚翻新多了很多新项目的大型游乐场。贺珏拗不过他们，便一起去了。
吃饭的时候，他们选了家网上评分不错的烤肉店，贺珏对吃饭兴致一般，吃饭的时候一直忙着处理学校的事情，回复广播台新人的问题。
直到坐在他旁边的章不臣忽然伸手，夹了块烤好的肉放到贺珏的碗里，贺珏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安静地夹起那块肉塞进嘴里，全程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屏幕。
直到刚咀嚼一口，贺珏猛地反应过来。刚才那块肉，是别人夹给自己的。
他抬头，看到章不臣冲着自己露出熟悉的坏笑。贺珏立即收起手机，章不臣说，“吃饭就吃饭，不要一直看着手机，你说对吧？”
贺珏眯起眼睛，想要瞪他一眼，却发现许宁致和吴豪都在一眼欣慰地看着自己和章不臣这边，立即挤出笑意，“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
然后，两人又在另外两个室友面前推杯换盏好几次，这一餐饭才终于吃完。
趁着贺珏去厕所的功夫，吴豪拉着许宁致，对章不臣比了个大拇指，心满意足地笑道，“臣哥你还真上道，我还没发发消息暗示你，你就这么照顾阿珏！真聪明！”
章不臣愣了一下，有点疑惑地问，“什么暗示？”
许宁致动作憨憨地挠了下头，道，“今天来聚餐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你和贺珏个机会，让你俩好好散散心，也能够重归于好，有啥不开心地也别憋着，都说出来，都是一个宿舍的，吃顿饭就都没事了哦！”
原来是这样，章不臣瞬间明白过来。最近因为贺珏的事，每次为了避嫌不给章不臣惹麻烦，贺珏总是找机会躲着章不臣。
像以前那样每时每刻都是两人在一块的机会，少了很多。
章不臣咧开嘴角，笑道，“害都没事儿，你臣哥这么帅，品学兼优人品贵重。谁跟我玩能不喜欢我？”
见章不臣爽朗一笑，很是自然，许宁致和吴豪也就不再担心。吴豪还忍不住又夸了他，“不是我说，臣哥确实帅，找遍整个上川大，除了阿珏，好像也没有能够和你媲美的颜值了。”
说到这里，吴豪微微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下继续道，“不过说实话，我们402点风水保不齐还真的养人，出帅哥！从前的周翰……虽然如今这事闹的不愉快，但他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帅哥。不过好像跟你比，就好像还是哪里差了点。唉他和女朋友闹得这事，搞得大家都不爽……”
这时，忽然贺珏来了。他平日里走路就很轻盈，跟只猫一样脚步无声无息。连他什么时候忽然上好了厕所来到几人身后，都无人发现。
吴豪看到贺珏来了，连忙闭嘴。倒是章不臣，追问道，“你啥时候回来的？”
贺珏一边擦着手指，一边微笑着回复，“从……你臣哥这么帅开始。”
章不臣低下头，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小心地咕哝道，“也没说非要从对话开始计算啊。”
吃完饭后，几人又继续出去逛。由于是男生，都懒得逛街，吃饱了小吃街也没啥好看的，吴豪忽然拉着许宁致，说要去买个东西，让贺珏和章不臣先逛。
贺珏不明就里，想跟上去，“买什么东西，不需要我俩帮忙挑吗？”
贺珏感觉这两人有点奇怪，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好像从吃饭的时候他们三人都不对劲。
吴豪拉着同样一脸懵的许宁致，立马就跑的没影了。贺珏追不上就停了，倒是章不臣，抱着手站在旁边，一副闲散不关己事的姿态。
看见贺珏对自己露出不满的目光，章不臣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情。只是问他，“现在我们去哪？”
贺珏转过身，面前是人山人海拥挤的路人，瞬间眉头紧皱，“不知道。”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出小吃街，然后看到面前的游乐场入口，章不臣忽然计上心来，“这不是有了吗？”
贺珏像看傻子一样看向章不臣，问，“你认真的吗？这都是小情侣或者儿童才去玩的。”
章不臣摇摇头，故作高深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贺大美人，平时里学习虽然比我好，但是在玩这方面，你在我面前就是个小学鸡。”
贺珏瞪大眼睛，认真思索了下，似乎觉得还真无法反驳，于是只能任命地被章不臣领着走了进去。
果真，不进去不知道，一进去才发现里面真的全是各种黏着的小情侣，就连儿童都看不到一个。
越往里走，贺珏觉得越来越奇怪，怎么游乐场里的项目，没几个适合未成年人的，都是啥祈福墙、旋转木马、大摆锤，以及他们面前巨大的发着光的摩天轮。
直到贺珏瞥见远处忽然亮起来的围栏上，一个写着“情侣街”的巨大闪光牌子，才恍然大悟。
贺珏顿时觉得自己不该来这趟，来往无数对小情侣都对他俩投来好奇的目光，幸好在学校里习惯了，此刻两人也没有觉得很尴尬。
贺珏停在远处，仰望着头顶巨大的五彩斑斓的摩天轮，似乎即将开始转动。章不臣察觉，凑到他面前，低头笑着问，“怎么了？你想玩吗？”
贺珏低下头，拒绝道，“该回去了。”
章不臣好奇地问，语气里透着认真，“你真的不想玩吗？站在那上面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很好看的哦。”
贺珏不为所动，但是他安静的面容里，章不臣可以解读出他的内心：不拒绝就是不讨厌，对于贺珏这么挑剔的人来说，也就是还可以，自然就是可以接受。
于是章不臣继续卖力，扶着贺珏的肩膀，轻轻晃动，“玩一下嘛贺老师，你就当我想玩你陪陪我嘛……”
章不臣的声线本就低沉，富有磁性，此刻，夹带着明显的撒娇的意味。像是老旧的磁带播放机里，传来岁月匆匆的动人情歌。
贺珏一时，不知为何，心跳如雷。
而章不臣的话说到一半，忽然瞥见远处，有两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过来。
瞬间，还没等贺珏反应过来，章不臣忽然动作敏捷地抓住自己胳膊，就要往前冲。售票员一时没留意，他们钻进了一间座舱。
关上门后，章不臣和贺珏两人挤在狭小的室内，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外面的一切。贺珏白皙的脸颊憋得通红，一边喘着气，一边扶着胸口，吼道，“章不臣你疯了？”
贺珏不明就里，气得立即就要站起身来推门离去。忽然章不臣从座位上伸出手，将贺珏的细腰搂住，一把揽入怀中。
失去意识前，贺珏只感觉耳畔响起呼啸的风，然后整个人跌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章不臣轻松地接住贺珏，然后敞开外套，一把将贺珏单薄的上半身挡住。同时，两人都听见来自上空响起的音乐声。
然后脚下一轻，像是失去重力般，摩天轮开始缓慢转动起来。
一双手抚上自己的面颊，贺珏看见章不臣的脸贴过来，低声道，“别动。周翰在下面。”
作者有话要说： 周翰，怎么哪都有你？
章不臣：感谢“前夫哥”为我们的爱情添砖加瓦，结婚的时候你坐……狗那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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