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录[三国赵云]》七月七晴

31、第三十一回

　　当李牧在晚间用餐时将心中的疑问提起之时，桌边的几个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一切顺理成章,当然除了小奎。
　　“是我同意的。”慕容素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如同陈述着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十五……”看她如此，李牧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的婚事既然由你做主了，你的我自然也可以。”这就是十五的逻辑，她可以为你做很多事，只要她愿意也可以什么都听你的，前提是她要你做的事情你也要做到。而她和李牧之间的相处模式也一直是这样的，李牧为她做过很多事，她也为李牧做过很多；她的很多事李牧都会直接帮她拿主意解决，她也从不曾反对，因为李牧的许多事也是她直接拿主意解决而李牧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次的事情也一样。

　　“慕容素，我平日里也都忍你了，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随便替姑娘答应？”反应最大人却是小奎，原来不知道的也不止李牧。
　　“你生什么气？”慕容素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对李牧的心意谁都看的出来，但无奈落花有意流水自流，这又强求不得。
　　“不要以为姑娘平日里什么都无所谓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件事情姑娘怎么会随便答应。”很难得的，小奎有这么多的话讲。
　　“小奎，坐下！”看到他生气的站起来，李牧皱眉，她一向主张吃饭时应该和和乐乐，好好的吃。
　　“牧儿早过婚配的年纪，我倒觉得这个赵云与牧儿般配的很。”程月也知道自己弟弟，也亏得李牧处理的不错，即使小奎对她有情根，但也不至于深种，要斩断也不会太难。
　　“姐……”
　　“当然，这事最终还是要你自己愿意。”程月按住小奎的手，不让他再继续。
　　“是那个白衣服的赵将军吗？”小宣儿扒着饭，凑热闹的插上一句，“我觉得他很漂亮呢！和小奎哥哥一样好看！”
　　“你这小丫头懂什么？”被她这么一讲，小奎居然红了脸。
　　“宣儿，好好吃饭！”李牧阻止他们再继续，“你们也是！”
　　饭桌之间无人再有言语，几个老者也只是笑着看着他们，这些年来他们早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面，小奎也好，十五也好，遇到李牧摆庐主的架子，他们便都会乖乖的听话。这多少也是因为他们从心里其实是很尊重她的缘故，即便是程月，平日里看李牧对她言听计丛，但到了关键事情上，却从来都是由李牧在一手拿捏。

　　“你喜欢赵云？”入得夜来，不眠的何止李牧，小奎斜坐在医庐后院的槐树树叉之上，手上拿着一壶酒。
　　“是！”李牧站于树下，抬起头，入冬的晚风带着冷冷的寒意，李牧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外袍，“你深夜不眠，又引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问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不认为这不重要，你难道忘记了韩封？”轻轻自树叉上一跃而下，站在李牧面前，害的李牧不得不后退两步才能与他对视。
　　“忘记，是啊！我，快忘记他了！”那段日子，陪在她身边的是小奎，她的痛苦她的疯狂只有他看得最真切。
　　“就算你能忘记他，但是你忘得了那种刻苦铭心的痛苦吗？你难道没有想过，那个赵云也是个行军之人，或许有一天……”或许有一天悲剧会再次重演，他不希望李牧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所以他必须阻止。
　　“或许有一天，我遍翻战场上的尸体，要找的会是他的。”李牧将小奎没有说完的话说出口，“你那个时候看到了我的疯狂，可你想过月姐吗？你可曾问过她，嫁给她那个新婚便被拉去打仗的丈夫她可曾后悔？”
　　“有些事情说出来，你也许会觉得我很自私，但是，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她和程月，相比之下，其实她是幸运的，她至少还云英未嫁，而程月却是新婚守寡至今。

　　程月的夫婿和韩封一样是个行军之人，她在十六岁时由师傅做主出嫁，新婚不久夫婿便随军出征，一年后噩耗传来时医庐正值变故，谁也没有细细体谅过程月当时的心情，那时所有人都忙于应付医庐的事情，小奎尚且年幼，程月没哭，所有人都当她没事，可是，在后来的日子里，随着年岁的渐长，李牧才慢慢的知道，当时的程月是经历着怎样的痛苦和隐忍，而今她依然坚持着，只是为了守着曾经彼此的承诺，甘心一个人这样寂寥的度日。
　　“也许那个时候找到了韩封，我可能会更加绝望，但也会让我终生都无法忘记他；如今这样，我多少觉得对他有亏欠，心中多少也抱有一丝希望，或许他还没死！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我将他忘记时，我才可以安慰自己是他弃我而去，而不是我辜负了他。”这是她这些日子来苦思的结果，人都是自私的，而她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的伟大，可以为了一个弃她而去的男人心甘情愿的守着寂寞。
　　她喜欢赵云，从知道自己的感情开始，她就不打算隐忍更不打算放弃。
　　她不是程月，她的爱很自私，无法为了一个人而守侯。
　　“你当然没有辜负他，是他配不上你！”对于韩封，这个让他曾经一直尊敬甚至崇拜的男人，他视他如父如兄，可是他却一意孤行的离开了他们。

　　十五从军行，八十方得归----小奎不相信他不懂这个道理，他虽然没有言明让李牧等他，可是却说功成名就一定回来娶她，那时小奎或许还年少不更事，但是却异常明白这个道理。他爱慕李牧，可是如果那个人是韩封，他可以将自己的爱意埋葬，但是韩封却做出了让他无法原谅的选择。他明明可以不去，但是在功名和李牧之间他选择了前者，所以他无法原谅。
　　在接到丧报的时候，绝望的又何止李牧，虽然无法谅解他的舍弃，但是多年的感情，又企是朝夕间就可以割断，他陪着李牧疯狂的寻找他的尸体，但是尸横遍野，等不得他们寻找，那些尸体便已经开始腐烂，半个月后李牧终于中了尸毒病倒，等她痊愈再去时已经物是人非，尸体已经被尽数掩埋于山间，他们只好带着无法愈合的伤痛回了家。

　　“其实就算他现在还活着，就算他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我与他也已经缘尽。”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傻傻的甘心为他等待的小女孩，时间让她成长，自然也让她的思想成熟。
　　“可是，即便如此，为何会选赵云，他……”
　　“他也是一个行军之人，这我知道。”李牧抬起头看向天际，冬日的天空沉寂而黝深，“或许从一开始我会觉得仿佛是和某个身影重叠，但是赵云就是赵云，他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理想，什么是抱负，为了他的理想他可以放弃许多，其中甚至包括自己所爱的人。但是他没有给我希望，他只是希望在他实现理想的一路上都有我可以陪伴可以支持。”
　　在深山中相互依存的那些日子里，她已经足够了解赵云，他跟她讲了许多，从小到大，他的生活、他的家人、他的理想；而今，虽然事过境迁，但是他依旧在努力，为了他匡扶汉室的目标，为了报答主公刘备的知遇之恩。
　　“那么，你呢？你的理想呢？他有朝一日终归是会离开这么一个小小的桂阳城，去匡扶他的汉室江山，实现他的理想，那时，你又如何？离开这里，离开医庐？”
　　这是李牧一直犹豫的问题根源所在，明明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可她却总是在自欺欺人的逃避，然而，若是真的谈及婚嫁，这个问题却是想避也避不了的。
　　“我不相信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为了一个赵云，放弃这些年来你苦心经营的这一切，放弃我们这些家人，是否值得？”
　　小奎说完便仰头将酒壶中的酒喝完之后把空酒壶塞进了李牧手中，然后转身离开。留下李牧一人独自站在树下，心情异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