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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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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章元冲着他转了一个身,笑呵呵问道:“有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吗?”
□□脑门上满是黑线,“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朱章元神神秘秘让他靠近,在他耳边小声解释。
□□张大嘴一脸羡慕,“你竟然回去过。”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本来是一个体育生,运气不算好,暑假跟同学约定自驾旅游,结果翻车撞水里去了。
等醒来就发现自己换了另一个世界,他同□□气更好,因为化学好,直接被供养起来了享受了国宝待遇。
他就没那么幸运了,光身体素质好,只能跟着跑跑腿。
好在跟李智云同岁,混了一个陪伴工作。
讲清楚缘由后,□□都开始替他为难起来。
“你离开时动静闹得太大,秦王将整个军营都翻动起来,没找到你的下落,你现在要回去处境可不太妙。”
首先是不是要说明失踪原因经过?
朱章元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凭空消失这件事。
之前赵乾到时候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就说是被贼人掳走,他趁机不备逃跑逃到了长安投奔熟人。
□□听这理由还不如没有,秦王治军严谨,什么样的贼人在没有惊动大营情况下将他掳走?
这理由太过可笑。
两个人开始对口供,一个出主意,一个寻找漏洞否定。
最后总结出来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就是说你起夜,被人掳走,后来逃跑窜入山林误打误撞跑到了长安,养了一段时间伤才回来。”
“只能这样了。”
这bug太大,怎么都不好圆回来。
□□又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不久前秦王接到了圣旨,率军前往虎牢关,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在洛阳,你留在洛阳还是去追大军?”
朱章元摇摇头,“暂且留在洛阳。”
秦王那边他不担心,这几年他跟随秦王也不是白跟随,培养出了一批有章法的医疗兵。
对治疗刀枪之类的外伤已经熟料,他的工作已经从普通士兵转移到重要将领身上。
这次回去他花了大量时间看了不少医书,也背了好几个重要的药方,国家大气,云南白药药方都给了,虽然只是缩减版,但已经降维打击这个世界止血消炎的药物方子。
“我是后勤人员,不需要上战场。我准备开一个培训班,教一些医生兽医出来。这些都是这个时代紧缺的。”
“好主意!”门外传来一个赞许声音。
□□惊了一下,跟朱章元一同向门外行礼。
“见过楚王殿下。”
“平身。”李智云走进来,带着一脸笑意对朱章元说,“师伯你这个想法非常好。本王愿意出一份力。”
他感慨一声,“民生不易呀,哪怕是洛阳大夫也不多,偌大洛阳城才二十多位大夫哪里够用。”
朱章元听着他这官调十足的话,不由感叹一声变化可真大。
现在的李智云看着跟这兰州时完全是两个人。
朱章元也没傻到拒绝,他虽然是秦王的人,可现在秦王不在,楚王愿意做靠山那就再好不过了。
三月春花烂漫,前线战况紧张,洛阳城外一庄子却多了个茅草医馆,这个医馆只一个大夫,开业第一天便贴出招人告示,招学童包吃住。
最开始只有庄子附近的人知晓,没人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
赵嘉挑着柴往城里去,走到常去的那条街,敲了好几家门才有一家愿意收下。
春天的柴价格下来,比冬天一担少好几文钱,这一担柴家里上山砍不费力,就是挑城里来费老牛鼻子劲了,赚的那就是苦力钱。
客人心肠好,还让赵嘉进院子喝了水。
客人是一位老夫人,虽是孤儿寡母,儿子却在秦王帐下当兵,附近人照顾都来不及,也没人敢欺负这一家子。
赵嘉谢过,刚拿着扁担要离开,老妇人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他。
“小后生,你家有十来岁的孩子嘛?”
这要是陌生人开口询问赵嘉肯定警惕起来。
别看赵嘉家贫靠打柴为生,实际上家族祖上做过官,家风很好,什么卖孩子这种事不会出现。
老妇人一问,赵嘉笑了笑回道:“老夫人我们家不卖孩子。”
“不不不。”老妇人忙道,“误会了,小后生。”
老妇人看看外面,将赵嘉拉到一旁去小声说道。
“是这样,我儿子的同僚本在军中担任军医,会一手好医术,前些日子在城外盘了一块地,要收一些药童,管吃住,前两日有消息通知我们这些秦王帐下士兵家属,愿意收孩子教一些医术能学到多少是多少,今日我得了消息,人家不止从外面这些士兵家属收人,外人也愿意收,你呢,要是愿意给自家孩子谋个出路可以考虑将孩子送去。”
“当然有个前提得人家大夫考验过才会收,我看你老实敦厚,也像是读过书的样子,可以送家里孩子去碰碰运气。”
赵嘉心怦怦直跳。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医术这可是平常人接触不到的。
赵嘉激动地问了地址,离他所在村子也就二十里路,对老妇人千般感谢后忙出了城。
赵嘉所在村子距离洛阳不是很远,走路要四十里,等赶回村子天色已经昏暗。
可他还是难以保持激动的心情往家里走去。
“爹,好消息!”
一中年人走出来,“小声点,你弟弟刚睡着。”
“爹!”赵嘉压低声音,“崔家那一片地方来了一军医,据说医术了得,正四处招药童,要不我们送弟弟去瞧瞧?”
赵嘉是他小叔的儿子,小叔从军没得下落,婶婶也被娘家带走改嫁,就留下一个早产的弟弟。
这个弟弟是小叔唯一的独苗,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这些年也看过不少大夫,每个都说养不大放弃吧。
小叔唯一的儿子怎么能放弃,每次听到洛阳城有名医,他们都会带着小弟去看病,还是一样的答复。
眼看随着小弟长大,他身体越发瘦小,家里人都心急如焚。
赵嘉看了一眼父亲的白发,他爹才三十出头已经有了白发。
“爹?”
见父亲没开口,赵嘉喊了一声。
赵爹“嗯”了一声,“明天一早背着你弟弟去。”
赵嘉干脆地应了一句,迟疑了一下又说,“爹,那军中出来的大夫还招药童,包吃住,我看二弟无所事事,要不送他去学一门手艺?”
赵嘉开口后越说越顺利,“二弟他人聪明,早早从族学出来,现在世道乱,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不如送他去学一门手艺,爹也不用担心他将来养活不了自己。”
他二弟长得就不像自家出来的孩子,雪白干净还聪明,要不是他知道是从自己母亲肚子里出来,肯定也会怀疑。
赵爹刚要开口将二儿子贬低一遍,被赵嘉急忙给打断了。
“爹,您先考虑考虑,明天送小弟去看病,正好可以去问一问。就是去学艺得吃一番苦头。”
这句话反而让赵爹下定决心,“就让他去吃苦头,好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赵爹对二儿子是恨铁不成钢,整日想着出人头地,才十一岁就敢跑去投军,也辛苦军中嫌弃他个子不够拒收了。
赵爹对于自己结拜弟弟失踪一事耿耿于怀,打死也不肯自己儿子重蹈覆辙。
偏偏二儿子总是做出挑衅他的事,打又没用,只能拘着。
赵爹看长子眼光柔和下来,“老大,难为你为老二着想。”
赵嘉笑了笑,“爹,都是一家人,二郎也是我弟弟。”
安抚完老爹,赵嘉又推开了弟弟的屋子。
老二老三住一个屋,只是被一个草帘子分隔开。
住在外面的是老二,出去一看任谁都说是富家公子。
赵嘉借着外间月色冲里面招手,很快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一少年摸黑走了出来。
“兄长,这么晚了什么事?”
赵嘉领着赵二往院子外走去,他们家后面就是树林,黑夜中看着像是潜伏巨兽。
走出院门,赵嘉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给,这是城里流行带肉馅的馒头。”
“有肉?”赵二一把抢了过来,咬了一口,哪怕馒头已经凉了,他仍然一脸满足,等吃到嘴里发现是细粮白面,他更加惊喜了。
三两口吃完,赵二急切询问,“兄长,城里是什么模样,是不是有很多吃的?”
赵嘉语气带着惋惜,“有很多,可惜咱们家穷,吃不起。”
然后赵嘉语气里带着期盼,“要是自己赚钱,肯定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赵二顿了一下,“兄长,我要赚钱!”
他当初跑去参军为什么?还不是听闻秦王部下兵马能吃饱。
可惜没被人看上。
赵嘉为难道:“你才多大,出去也没人收呀。”
“那我就去卖身为奴!”赵嘉听了当即狠狠训斥道:“瞎说什么?我赵家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卖身为奴,别让爹听见,小心他打断你的腿。”
赵二嘘了一声,“祖上做官都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抱着一点看不见的荣光有何用,能吃饱饭还是能发财,就因为祖上当过官,族中连经商都不允许,兄长想帮二大爷卖掉黄豆都不允许,非得货郎来村子卖给货郎。我看我们家迟早要完。”
赵嘉为难道:“这些族长族老都有考虑,你年纪小还不懂。”
“二郎,我这次进城得到一个消息,二十里外的崔庄换了主人,那家主人是军中出来的大夫,现在要招一群学徒,很可能会从学徒中收弟子传授医术,二郎你愿不愿意去,愿意明日我和爹去问问。”
“可家中无钱。”二郎意动。
“不要交学费,哪里还管吃住。”
赵二郎起了疑心,“谁家这般慷慨,莫不是骗人?”
现在学艺不说有没有门路,就算有也要交学费,还要帮师父白干几年,任凭人使唤。
“是不是骗人,明日一探就知。”赵嘉笑了笑摸了摸弟弟的头。
赵二拨开他的手,“我明天也去。”
“那你早点起。”
隔天赵爹出门前看到二儿子同样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并未阻拦,这事他长子提前跟他通过音。
学艺好歹得二儿子心甘情愿才行,赵爹也就默认了。
赵嘉已经将小弟抱进箩筐里,用被子包好,这会儿早上还是很冷,小弟身体本就弱,若是冻病了可就不好了。
才四岁的小孩虚弱喊了一声“长兄。”
赵嘉笑了笑,心里有些酸涩。
他背起箩筐冲赵爹说了一声,“爹,出发吧。”
赵爹没吭声,举着火把率先推开了门走出去。
赵嘉第二个出去,赵二帮兄长托着箩筐跟着出去。
二人出了村子,沿着官道走了一段,才转入另一个小道沿着干涸的河道继续走。
走到天色发亮,几人头上均是露水才走到崔家地界。
崔家在此地是个大族,有上万族人,分到的土地也很多。
天色刚亮已经有人来田间忙碌,父子几人边问边找,终于到了那军中大夫落脚的地方。
那是一不大的庄子,以前土地属于崔家后来归王家所有,秦王派兵赶走了王家奴仆,这片地暂时没有着落,现在竟然有了主人。
赵爹想到崔家那样的大族也四分五裂,自家族能保存下来还是遵照族长说的低调才逃过一劫。
就家里小子不懂事,想着出人头地,这年头是好出的吗?敢冒头的都被人除了。
“就是这里了。”赵嘉将箩筐放下,大汗淋漓看着不远处新建的草庐。
草庐下已经有不少少年起床正蹲在河边咬着柳树枝刷牙。
赵嘉是认识字的,草庐旁边可是悬挂了一块牌匾,上面写着药庐。
陌生人来临显然很醒目,但这几天送孩子来当童子的太多,对几人关注度也不多。
但很快有人从庄内走过来,询问他们来意。
“这位郎君,听说这里有名医,我等是来求医。”
“求医啊。”那人看了一眼箩筐里的小孩,怜悯道,“那你们再等等,朱大夫昨日被叫进去城里看病,今日差不多会回来。外面寒气重,进来等吧。”
赵嘉谢过抱着箩筐跟人进了庄子,那人安排他们去了室外草庐下搭着的灶台处等待。
灶台烧着热水,边上也坐着取暖的人,有人让了让空位给父子几人。
赵嘉忙道谢,一问才知道这些人也是求学,别看年纪大,都是乡间的草头医。
这年头学医都是父传子,很少有人外教。
一看着有些沧桑的草头医道:“我等也是听说这里有人愿意收药童,过来瞧一瞧,没想到这里的主人竟也愿意教我们。”
“对对,我们学来的医术都是自家祖上摸索,一带一带传下来,认识的药草也就那几样,没想到朱大夫十分大方,并不吝啬赐教我们,还允许我们跟着学几个月。”
几人手里拿着一本薄书,书上写着赤脚大夫训练手册,接着火光看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
天色大亮,鸡都不叫了,人渐渐多了,庄子立刻热闹起来。
身旁的灶台也开始做饭,米粥伴随着也才想起传出,有人揭开锅盖挖了一大勺白色油脂进去,很快一锅喷香的热菜粥就做好了。
空着肚子赶路的赵家父子咽了咽口水,连忙躲远了一些。
然后呼啦啦跑来一群小孩排队,下到七八岁,上到十四五岁都有。
赵二咽了咽口水,冲兄长小声道,“哥,要是每日能吃这么好,我愿意来这里。”
赵嘉不由跟着回复,“我也想来。”
赵嘉年纪不大,十八岁的年龄已经和父亲担起养家重任,只是看着成熟稳住,实际上年龄并不大。
兄弟二人眼巴巴地盯着,一旁的赵爹心里不住叹气。
赵爹年幼时也享过福,只是运气不好,家道中落跟随族人迁徙到这边来,一切从头开始。
长大了已经习惯了贫穷生活,哪里像三个儿子都是苦水里泡着长大。
一群少年分了粥离开,锅里还剩下不少,有人兑着了冷水继续烧。
不久水再次开了,有人端来竹碗,之前跟他们搭话的草头医冲他们招手。
“快,快来吃饭。”
赵家父子均是一脸惊讶,“这,这不好吧。”
“这里主人客气,说来者是客,总不让人空着肚子离开。”
赵家父子依然不愿意动脚。
那人端着一竹碗带着香气的菜粥过来,“没事,剩下半锅都是咱们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完会有人拿去喂猪。”
一听说这样的好粮食最后会拿去喂猪,父子几人坐不住了,顿时起身去排队。
赵嘉端了一碗给小弟,又去排队领了一碗。
父子四人喝着粥,身体都暖和了许多,赵小弟额头还微微冒汗。
喝碗粥父子几人也没白坐着,看哪里有活帮着做了。
赵爹看有瘸腿的小板凳帮着修好了,赵嘉看草庐漏风,找了草垫帮着修缮。
上午忙完,主人家还是未归来,中午这顿人家又热情招呼。
吃的是汤面,猪油白面热水一烫,丢了几粒盐和菜叶子,香得赵嘉整个人都迷糊了,吃完他一抹脸,问庄上的人缺不缺柴,他愿意帮着砍柴。
“柴?我们这里烧炭不烧柴。”
有人笑着回答。
赵嘉面露尴尬,解释道:“白吃主人家一顿很不好意思,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报答一番。”
“没事,没事,你要是有空可以帮着犁地,我们是不给钱,只包吃住。”
赵嘉一听眼睛发亮,但是很快又想到家里的田地还未耕种完,抽不出时间过来。
“我和我爹今日有空,可以帮着犁一下午。”赵嘉这样说。
这时犁地需要两头牛,一人在前头牵牛,一人扶犁,非常耗力气。
有些村子两头牛都没有,只能跟别人借,所以牛对于庄稼人来说很重要,一头牛是家里最重要的财产。
“可以呀。”那人点了头,安排赵嘉父子去庄外面的田地。
一下地赵嘉就发现犁地的犁跟他们常用的大为不同,等了一会儿也只看到地头的一头牛,不见有人牵第二头牛过来。
有人冲这边小跑过来,不悦询问父子俩,“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赵嘉开口,“老汉,请问这第二头牛何时送来。”
老汉上下打量他二人一眼,“你们是刚来的吧,难怪不知道,这犁是新犁,一头牛就能拉动,你们是新手才安排两个人,旧手一人就能犁一块地。”
说着示范了一下,又去查看其他地的耕种情况了。
父子二人又惊又喜,只因他们从未见过靠一头牛就能拉动的犁。
赵嘉在后方扶着犁,让父亲前面牵牛,牛很温顺,也不需要鞭打,自动前进。
赵嘉发现自己扶犁很省力,基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基本就是跟着走一趟,一趟到头换方向他跟父亲换了工,发现牛也拉着也任劳任怨。
“这可真是……”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父子二人都很兴奋,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干农活一点也不累。
犁了一半,赵嘉熟练了甚至让父亲去田边休息,这半日功夫犁这二亩地是一点也不费力气。
“爹,家里要是有了这犁,两头牛我父子二人几天就能将上百亩地整好了,到时能多出不少时间外出做工,来这里干活不给钱,但每日都有油水,干上十天半个月一年油水都有了,不比送柴差,就是不知道这里主人家卖不卖这犁,犁又贵不贵。”
赵嘉激动中带着担忧道。
“没事,这犁头样式我已经记下来了,就犁头需要不少钱打造,回去将家里的犁头融掉再添一些钱也能打造。”
“这事还是得先问问主人家,看人家允不允许我们做。”
“应该是允的,这家主人很大方。”赵嘉满心欢喜。
等牛和犁交上去,二人回了庄子,一听主人家已经归来,父子二人拔腿就跑。
昨日城里有一富家媳妇难产,城中有名的大夫都被请了去。
走的是秦王府路子,朱章元也不好拒绝。
对方怀的是遗腹子,郎君本来秦王帐下,不幸战亡,这一胎无论如何都要包下。
只是孕妇年幼,孕期又伤心过度,腹中孩子迟迟未能生下。
孕妇娘家人也来了,就等着女儿生下这一胎回家坐月子再谋划改嫁。
结果生了一日孕妇生不出来,不论是娘家还是夫家都傻眼了,一边保孩子一边保妈妈,接生婆手段用尽,还是无法两全。
城里的大夫都请了过去,又是喝催产药,又是扎针全都无用。
朱章元最开始就出了方案,破腹取子,没人采用就干坐在一旁。
眼看羊水快流近,一个都保不住,两家总算是达成一致,死马当活马医。
大唐第一个剖腹手术开展,先是一碗麻药麻翻了孕妇。
等孩子取下来,脸色发青,哭声都没了,旁边的接生婆忙帮着抢救。
朱章元缝合完伤口接手接生婆的活,又是揉脊背又是擦婴儿嘴里的羊水,终于这小孩哭出了来到世上的第一声。
在吩咐完如何照顾孕妇后,终于在家属千般感谢后离开了对方府邸。
在楚王府休息了一上午,他便又去查看了孕妇的伤口,教婢女每日如何换伤药便闪人了。
回来庄子,就听有人来求医。
赵二有些紧张,抱着弟弟到这位看起来脸色不怎么好的大夫面前。
“大夫,这是我弟弟。”
朱章元喝了一杯浓茶,看了看小孩发紫的唇色,询问,“今年几岁,都什么情况。”
赵二回答:“弟弟今年四岁,早产,腿脚无力,无法走路。”
这是赵嘉父子气喘吁吁的赶到。
“大夫,我儿到底是何病,往日大夫都不肯说,只说好好养着,还说养大不容易。”
朱章元手已经放在小孩脉搏上,他并未开口。
又拿出一个竹管做的听诊器放在小孩胸口上。
脸色其实不大好。
这小孩的病放在后世不算什么,就是缺钙缺微量元素,但是换到现在那就是绝症。
因朱章元面色难看,赵家父子跟着提心吊胆。
“大夫。”赵爹腿脚发软道:“我儿是不是没救了?”
朱章元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表情让人误会了,便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平日饮食需要注意,这样我开个膳食方子,回家吃上一段时间再来复诊。”
朱章元唰唰拿铅笔在纸上写下菜谱。
赵嘉看了有些为难,鸡蛋、骨头汤、虾米汤这些容易找到,就是豆腐和牛奶有点难办。
豆腐城里才有卖。
而牛奶……
“小弟年幼失母,喝过一段时间牛奶,只是喝了会腹泻,这个羊奶可否?”
“羊奶也行。有杏仁的话,煮时扔进去几粒能去膻味。”朱章元颔首。
拿着纸,赵嘉也不在意上面字缺胳膊少腿,只满心喜悦。
赵爹则又问,“要吃多久?”
朱章元道:“吃个半载看看情况,若是能买到海里产的海菜效果会更好。”
小弟病情有希望,赵嘉很开心,又看到一旁闷不吭声的二弟,他又开口。
“大夫,我听闻您这边在招药童,您看我弟弟如何,他今年十一岁,上过族学,一本论语都学完了。”
朱章元看一旁少年有点意外,“竟然还识字?”
“识字那就留下了,等在这学上半年,会考核一些认药采药制药本事,成了就继续留下。”
不成怎么样?
赵嘉没问,不成也有制药手艺,制药手艺那也是不传之密,多少人靠着采药制药卖给城里药铺来贴补家用,光这门手艺就让人受之无穷。
赵嘉千般感谢,“那今日就让我二弟留下,等回去我就送行礼过来。”
“不用,衣服被褥这些药庐里会发,就是有一件事得提前跟你们说,未来他若是学医有成需要接受朝廷调遣,很可能被征入伍成为军医。”
赵二郎闻言眼睛一亮,一口答应下来,“我愿意!”
长安城西市很不平静,原本属于贵妃的铺子现在出售了一种如雪花般一样白的盐。
这种药比贵族吃的盐还要好,且一丝苦涩味都没有。
哦,对了,现在这铺子归楚王府了。
东市西市做生意喜欢聚在一起,就是说卖皮毛的铺子可能连续四五个铺子都卖皮毛。
这卖雪花盐的铺子就很不巧对面也是盐铺。
铺子背后的东家那是有背景,正是五望七姓的荥阳郑氏。
郑氏有一女正是当今太子妃。
据说当年这位太子妃还是窦皇后亲自去荥阳郑家求来。
郑家女子身份高贵,因嫡出女子没有跟太子年龄相匹配的,只好选了年幼的太子妃,为了娶到这位家世身份高贵的妻子,太子硬是等了十年,直到二十六岁才生下长子。
这也是太子和秦王年龄相差十岁,膝下孩子却年龄相差不大的原因。
去岁早没音讯的楚王突然冒出来,没多久楚王跟齐王不和消息传出。
齐王属于太子一系,楚王又被李唐皇帝派去洛阳分秦王的权。
长安城平静了几日都为前线焦灼战况焦急,偏偏这会儿又冒出楚王府商铺售卖雪花盐一事。
有人不免想得深,怀疑楚王是不是更倾向于秦王,特意跟太子岳家郑氏作对。
楚王是不是投靠秦王李渊很明了。
这盐本就是他允许拿来贴补儿子,是以有人偷偷告状,他也和稀泥敷衍过去。
祈健可是说了,未来赚钱多了,要在皇城后给他修个大园子,可不能让他阿耶住在这潮湿的宫殿内。
几个嫡子总想从他手中得到什么,却从没想过付出些什么,也就五子惦记老父亲的健康。
只是当了皇帝每日耳边声音多了不少,到底起了疑心,怀疑五子会被老二拉拢过去,一道圣旨准备将五子调回。
当夜长安城一匹马快马加鞭奔赴洛阳,隔日一早李智云接到圣旨。
□□见他神情难过,便安慰他。
刚才圣旨念完,李智云又私下询问使者父皇为何召他回去。
秦王不在,楚王坐镇洛阳才能震慑周边怀有异心之人。
然而使者告知了一个不好消息。
“长公主身体有恙,恐怕撑不过几日了。”
长公主也就是长沙公主,跟楚王同为万贵妃所出。
当年窦皇后剩下嫡长子李建成才允许后院妾室生子,万贵妃生下长沙公主,之后一直未有孕,直到窦皇后生下第四子李元吉后,万贵妃才诞下唯一的儿子。
李智云很慌,他虽然跟长姐没怎么交流过,却代表能接受一母同胞的姐姐要死了。
“怎么办?”李智云慌乱抓住□□的手,“阿姊要是没了,娘娘还不难过死了。”
□□让他冷静,“别慌,我们找朱章元!”
“对,对,去找师伯,师伯医术高明,定然能救回长姐。”
说着他有些自责,去年冬日长姐就病了,他没想过找师伯帮忙治病。
原以为长姐病情会好转,谁料会越发严重了呢?
不就是得了一场风寒吗?
“一场风寒拖延到现在?”朱章元被楚王派人请到了楚王府。
说明请他来的原因,朱章元立刻询问病人生病症状。
这些李智云哪里知道,他只知道长姐得了风寒。
朱章元没能问出到底是病毒感冒还是风寒,只好带上自己匆忙提炼的土法青霉素。
这青霉素还是他以前提炼出来,本来是为秦王准备,一直没用上,这回不得不带上了。
除去提纯的土法青霉素,他还让人准备了大量大蒜和酒精,这些都是准备带去长安城。
搜刮了不少大蒜,李智云将洛阳交到秦王府官员手中,然后带着朱章元等人匆匆往长安驶去。
李智云几个月的养尊处优生活已经让他无法再适应急行赶路,才跑一百多里人便被颠得呕吐,最后只好找个驿站休息。
隔日天未亮便启程,总算是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先将朱章元安排进楚王府提炼大蒜素,李智云先回皇宫复命。
李渊一脸伤感,要没的可是他的长女,他如何不伤心,人生最伤心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去看看长沙公主,贵妃最近都冯府守着他。”
“阿耶,太医如何说,他们不是医术最厉害的大夫吗?”
见儿子一脸焦怒,李渊走下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傻小子,医术最好的人都在世家手里。”
他虽然是皇帝,接管了隋朝一切,可不代表真能拿世家如何。
属于世家的太医早趁着乱世跑了,他接手后太医就那三两个,医术肯定比不上世家。
“我听民间传长白山有神医,已经派人去寻找了。”李渊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人吃五谷杂粮总会生病,这一切都是命!
可李智云不认命,他道:“阿耶,您知道我在兰州时跟人学过医,这次去洛阳刚好碰见在二兄帐下效命的师伯,我想带师伯去为大姊诊治。”
李渊见他不死心,感叹儿子菩萨心肠,便同意了。
李渊其实心里很宽慰,见惯了几个年长的儿子争权夺利,五子友爱姊妹让他怎么看怎么顺眼。
“却你母亲莫要太过伤心,是长沙跟我们缘分太浅。”
李智云告辞。
出了宫直奔楚王府,这么短时间朱章元已经发动楚王府的下人处理了两麻袋大蒜,切片后水中浸泡二十四小时再过滤。
这方法提取的大蒜素最少,但是简单容易。
刚吩咐完就见李智云绷着脸走进来,询问得知已经处理完,便领着朱章元骑马赶去冯府。
冯少师和长沙公主的两个儿子匆匆前来迎接。
二人均是一脸悲伤。
李智云看府上已经取下鲜艳颜色,一副随时挂白的架势,脸上怒气都遮挡不住。
“见过五舅舅。”
李智云不至于跟小孩生气,他忍住怒气询问,“娘娘在何处?”
冯大郎拉着弟弟回道:“外祖母在阿娘房中。”
朱章元已经看两位郎君不像被传染的模样,心里有了猜测。
跟着李智云进了内院。
李智云要进去前,朱章元塞了一口罩给他。
李智云接了过去,朱章元留在院子里先向两位郎君行礼,接着又问,“可否将公主贴身照顾的婢女请过来,我有一些话要询问。”
知他是李智云请来的大夫,冯大郎二话不说命人将母亲身边侍候的人叫了过来。
因公主需要人照料,不能随意走开,朱章元便只能一个个询问。
问完一个再去换下一个,等问完公主生病时的症状后,朱章元心里有了数。
这时李智云带着贵妃走出来,然后眼眶通红对贵妃说,“阿姊病了这般长时间,阿娘怎能瞒着我,我从洛阳城里找来了最好的大夫,让他去为阿姐诊治一番。”
贵妃这些日子担忧长女的病情心神疲惫,见幼子不死心,便点了头。
“你们都是好孩子,当初你失踪,你阿姊也担忧你,叮嘱你姊夫多次去寻找你的下落,你要记着你阿姐的这份情谊,未来多照顾两位亲外甥。”
李智云给了朱章元一个眼神,示意他入屋内看诊,随后三言两语将贵妃带到院外送她去歇息。
“阿娘这些日子劳累了,如今儿子回来了,阿姊那边由儿子来照料。”
他亲自服侍贵妃入睡,贵妃今年近五十属实岁数不小了,这些日子操心女儿,原本乌黑的发髻竟然多了几丝白发。
李智云十分心酸。
等贵妃入睡,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
李智云又回到长沙公主的内院。
朱章元则在一群婢女协助下听完了公主心肺发出的响声。
出来后他面色并不是很好。
李智云询问,“如何,还有救吗?”
朱章元点头,“我询问了公主原本就有呼吸病,这次病情是因为风寒迟迟不愈转化成了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