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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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明周四回到沐海的那天晚上，谢倾羽先是办了场大宴请了公司里大部分高层领导为他接风洗尘，然后就把他请进了公司，他的秘书和专门人员为他介绍公司发展近况，谢倾羽还是给他安排了以前的办公室，只不过在他离开总部的那段时间公司室内办公环境拆改，总裁办公室旁边打通了一个小隔间，可以放多放一个柜子和桌子，还可以看到更多窗外海港景色。
林嘉明在回公司之后也得以与李临重新碰头，在周五做好全部交接工作现在刚好是下午两点半，他在办公室里换了件深绿色缎面休闲西装，对着镜子拿啫喱膏抓了个头发然后下楼开车离开了公司。
在路上的时候林子希偷偷拿手机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过来学校这边。林嘉明语带笑意，说自己还有半小时左右到，他问弟弟你在哪里，我过会直接去找你。
林子希得意地说他们已经换好衣服了，衣服是学校统一定制的男生西装女生礼服，你只要找人群中最帅的那一个就行了。我们成人礼之前马上还有个高考誓师会，估计你来了刚好赶得上看见我们成人礼班级拍照。林嘉明说好啊，我一定第一个看到你。挂了电话他心想现在孩子条件比他们好多了，成人礼衣服都是学校定制的了，他们当年可没有这样好的条件。一路把车开到学校里面把车停好，他顺着弟弟之前给的指示来到了学校操场旁的大礼堂，他看到一群一群的学生拥挤在礼堂外边，等待里头老师把他们喊进去拍照。
林嘉明在周围走了一圈没看到弟弟他们班，想到也许有之前分班的缘故好多人他都不认识了，于是低头便在手机上给弟弟发过去消息：“你们班拍照了吗？我在礼堂门口没看到你。”
低着头刚发出去不多久，手机那边就回了一句：“我们才拍好照，我还在礼堂里面想单独和老师照相，排队呢，哥你等等我，礼堂里头人多，我马上出去找你。”
林嘉明想这孩子还挺善于表现自己的，对着手机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想着既然弟弟说礼堂人多要不就站礼堂门口往里头望望用目光找找他然后等他出来算了，刚准备往前挪动脚步，忽然抬头一瞬就触及到一个目光。
那个少年，准确来说是谢子荣，正站在礼堂门口的树下和同学说话，无意间往这边一瞥，然后正正与他对视。
林嘉明第一眼是觉得这人看上去怎么这么熟悉，但是那一瞬他没认出来，第二眼脑中才有了确切的名字。因为上一次见谢子荣的时候还是在96年的秋天，而且林嘉明印象里对方并没有这么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西装的原因显得对方身材较以前也板正了许多，而且最主要的是对方发型也变了，从前软软的刘海往额头后面全都梳了上去只留几缕在脑门旁边点缀，显得成熟又有魅力，但是很可能是因为今天成人礼特地弄成这样的。
谢子荣看到他的瞬间也是怔了一下，然后就目不转睛一直盯了过来，甚至还停止了与同学说笑的举动。
林嘉明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后来很多次他想到自己那时的举动都觉得荒谬可笑，而且与平时自己的行为极其割裂。也许人就应该被两面看待吧。
林嘉明在认出谢子荣的后一秒脑袋空白了一瞬，他把诺基亚往上衣口袋里一揣，然后落荒而逃。其实说这个词语有点不太准确，可能他的内心世界是感觉自己不愿面对而正在逃离吧，其实他的举止非常正常，在外人看来应该只是忽然转身插兜离开而已。
他的脚步一开始在穿过逆流的人群是不急不慢，后来却忽然渐渐加快，颇有些尴尬与狼狈之意。他其实说不准自己为什么看到谢子荣回想着要离开要回避，他甚至可以明确说出如果站在那里的人随便换一个几年没见过的，只要不是谢子荣，他都不会想到要这么没礼貌地不打招呼地逃走。
谢子荣这个人对他来说感觉太特殊了，他在这种特殊的且陌生的感觉里迷失了自己，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应对这种情况。其实他心里还有个顾虑的点，那便是他现在自己还对谢子荣感情特殊却不确定谢子荣对他态度会是如何，如果他与对方打招呼对方再次冷脸他该如何应对，于是才会本能地思考出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这种想法并付诸实践。
林嘉明一直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反正师大附中很大，大到还是可以满足林嘉明想躲谢子荣远一点这样的小小需求的。走出大约有五十米了，这边还是有三三两两的高三学生穿着正装在自己拿着照相设备拍照，林嘉明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自己名字。
“嘉明哥，你走什么？”后面不远的地方有人好像在这样喊自己。
林嘉明没有回头，反而脚步加快了。他走得越来越快，一直走到礼堂侧面的一栋教学楼边上，前面没有路了，他居然拉开一楼楼梯间的门，顺着楼梯走了下去。下面空间大的话可能会通往这栋教学楼最底层的阶梯教室，空间小的话就会是通往器材室，林嘉明没想那么多，仍是脑中大部分空白的他此刻本能也是唯一的反应就是甩开后面那人就行了，可是在他沿着楼梯扶手往下走快要走到楼梯拐角处的时候，他忽然听见身后上方，自己方才拉开的楼梯间的门被人拉开了。
“吱呀”一声，伴随着记忆里那人少年感浓重在此刻却微微疲累的音色，那人站在门口看着他：“嘉明哥，嘉明哥，呼，好累…你跑什么呀？”
然后那人关上楼梯间的门，踩着楼梯朝自己走来。林嘉明这个时候冷静了一点，他觉得这样酷似猫捉老鼠的戏码上演在他俩身上实在是过于荒唐，他也有点心累了，而且现在停下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躲，警察捉坏人坏人才要躲呢，他又不是坏人。总之他站在楼道拐角处看着那少年拾级而下，却没有再接着往下跑了。
林嘉明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他的头顶只悬挂一盏小小的白炽灯，光线晦涩又压抑。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跑。”他靠在墙边对着前来的少年无奈地笑了，声音听上去有点累，像是在自嘲。顿了一下，他看着那人继续道：“你长高了，刚才在那边，我差点认不出你。”差点认不出你，于是我多看了你一眼，这一眼，却怎么都弥补不回那失去的二十个月，六百一十二天。其实刚才后来那一眼他真的不敢去看了，怕这其实是梦，其实现在只是他们不见面的第六百一十三天，怕他自己忽然醒了，原地呆坐着怅然若失。
谢子荣终于走到他身边，还是那样目不转睛看着他。林嘉明看着他觉得他和自己差不多高了，身形也没有之前单薄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服装的原因。
“可我却一眼就认出你了。”少年道。他的声音非常平静，句末却隐隐带着点悲伤的味道。林嘉明忽然不想这样盯着他看了，因为觉得自己太刻意，显得眼神里会有一种笨拙的感觉。他不喜欢让自己眼神变得那样笨拙，却忽然在即将转开视线的那一刹那，近距离地看到对方凑过来的眼睛。然后是鼻子，然后是嘴。
他的眼睛立刻就睁大了。谢子荣身子慢慢前倾，手指搭在他的胸前，微微侧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林嘉明在那一刻有千万种阻止或是拒绝的理由，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微微屏了呼吸，在这一刻迎接他的又是大脑的一片空白，他往前注视着，他看到谢子荣近在咫尺微微低下的睫毛，短短地却密密地，还有睫毛上方略细却长的弯眉。
谢子荣的动作很轻柔，那种柔软的触感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五秒钟，然后才慢慢放开。
“对不起，嘉明哥。”谢子荣这个时候神色有点赧然，“但是我实在忍不住了。”
林嘉明在大脑放空后慢慢又重回了意识，他没说一句话，只是兀自感受嘴唇上的温度，那样真切，那样舒适。不是梦吧？他轻轻碰碰自己的嘴唇。其实这时候他并没有多少惊讶，好像本来就会料到有这么一天似的，他现在只有一种真切的不真实感。
谢子荣看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脑袋也是嗡的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这下恐怕想做朋友都做不成了，刚想解释两句或者实在不行就让对方骂自己两句打自己几下都行，正懊恼间忽然就看见林嘉明也凑了上来，拿嘴巴轻轻地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
这一下很浅，谢子荣的神经却如同爆炸一般浑身也如同走了电一样战栗不止。心跳在此刻和他玩起了飙车，谢子荣的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发抖，他的声音也跟着结巴起来：“嘉…嘉明哥，你…我…”
下一秒，他搂着林嘉明的肩膀哭了起来。其实刚才在礼堂边上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他就想哭，那时候他也差点不敢和对方对视了，觉得自己眼神是不是要装得疏离一点才好，这样才够伪装自己的真实所想，可就怪他看他眼神从来不敢疏离。那是横亘了他半个青春的念想，他不敢离他太远，所以刚看到对方的那一眼他恍神了，他觉得是不是今天阳光太好照出了幻觉，又或是自己是不是抓狂了或者疯癫了，嘉明哥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然而不是他疯了，事实就是如此。林嘉明看着对方一滴一滴眼泪落在地上，他轻轻地低头吻去对方眼皮上小小的泪珠。谢子荣的声音已经连不成句子，却努力在拼拼凑凑：“我喜欢你，嘉明哥，我高一就喜欢你了…我…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也喜欢我吗…我真的…你也喜欢我吗…”
“我也喜欢你。”林嘉明道。他温柔地低下头拿双手捧着对方的脸颊轻轻拿大拇指拭去对方的泪水，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从胡倩倩之后，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对不起小荣，是我太懦弱了。”是他太懦弱了，才让他们两个一直从一年夏天，等到第三年的春天。
那年海滨他失恋了，他和谢子荣坐在礁石上吹着风，明明那样伤痛的晚上，月光却那么美，连海水也流转着银波，谢子荣轻轻抱着安慰他，一切寂静地仿若黑衣修女在圣坐前祈祷，只有海浪在轻声低语，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动心了。
“对不起，是我从前过得太累太小心，才想要那么多次忽视你，是我不够勇敢，才让你这么难过。”林嘉明道，“我不想看你这么伤心了，你能原谅我吗。”他在此刻忽然就不想去管那么多条条框框了，他们性别相同那又怎样，他比他大十岁那又怎样，他们之间曾经有那么伤感那又怎样，他恨着谢倾羽，那又怎样。他爱的是谢子荣这个人，这个个体，这个个体的一切，抛却这个一切，他暂时还不想管其他。在这一刻他未必做所有事情都想获得周全了，偶尔欠考虑一次是他不想让自己再失去对方了。
就在这个时候谢子荣再次抬起头，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心中答案。他再次轻柔地吻住了林嘉明的嘴唇，一滴泪在此刻顺着他的鼻梁直直滑落，于是两人一同品尝到了咸苦的味道。谢子荣的手扶在林嘉明的肩上微微用力，好像在抓着什么不肯撒手的东西一样。
“我不会怪你。”谢子荣道。他们已经暗恋了这么久，相互等待了这么久，此刻互相都知道彼此在那段感情看不到未来的时光里到底过得有多么辛苦。谢子荣这一吻忽视了时间，他动情地扶在对方身上，继续撬开对方的银齿，用自己是舌尖去探寻对方口中的滋味，一边掉眼泪一边使劲抽着鼻子一边身子颤抖不止。“嘉明哥…嘉明哥…”谢子荣哭道。林嘉明也是心痛到要死，他一边轻柔地回应谢子荣的小心，一边在慢慢摸上了对方的脸颊，继续为对方擦去那一抹潮湿的水痕。
晦暗的楼梯间灯光下，两个面对面纠缠着靠在一起的人影映在墙上，难舍难分。
吻了很久很久，谢子荣的嘴唇才慢慢离开林嘉明的嘴唇。他这个时候已经停止哭泣，他看着林嘉明的脸，眼圈微红鼻头也微红，看上去有点动人地可爱，一开口声音也是哝哝地：“嘉明哥，你真的答应我了，我不是在做梦吧。”他低头掐了一下自己，龇牙咧嘴一瞬，然后重新开口：“嘉明哥，我爱你，我好好好好好爱你。”
林嘉明道：“我也爱你。”他抬手捧着对方的脸颊，视线一直从对方脸上移动到对方头顶发梢：“小荣，我感觉你变了好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这个头发是中午班里同学给梳的，我把头发放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谢子荣道，“嘉明哥，我觉得你好适合这样的背头，成熟有气场有魅力，你比我适合多了。”
林嘉明闻言低低地笑了一下，谢子荣恢复了平时遇到想要的东西半是撒娇半是自我调侃的说话方式：“嘉明哥，你还是这么好看，你身上还是这么香，连我鼻子有点堵着都闻得到。嘉明哥，能再让我抱抱你吗。”
林嘉明看着他，笑着点点头。谢子荣猛地揽住对方肩膀，恨不得能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他把下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声音也凑着对方的耳朵：“那我们这就算是在一起了吗？”
林嘉明歪头同样凑着对方耳边道：“不仅在一起了，而且从刚才，现在，一直到以后，我都非你不可。”
谢子荣似乎他这句几乎咬着自己耳朵说出来的话一瞬点着了，他的耳朵尖开始微微有点发热。他没想到林嘉明居然是这样会说情话的人，轻轻地把脸蹭着对方的肩膀，激动到又觉得眼眶湿热。他终于和嘉明哥在一起了，他心心念念这么久的男人，他终于得到了。他本来方才那样激动出手是没打算看到多好的结果甚至还做好了自己会后悔的准备，可是现在他又多么庆幸自己居然一时冲动了一下，如果不冲动，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为了不让自己那么快又哭起来，谢子荣试着转移话题：“我爸今天都没来看我，他说他公司事情多，嘉明哥，你现在在泰国怎么样啊，”他还不知道林嘉明已经重新回维光总部的事情，林嘉明简单描述了一下，本来以为两人不久后又要分别的谢子荣又是喜出望外。
正在二人于楼梯间内甜蜜低语的时候，林嘉明口袋中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刚接通对方第一声便快速且大声地冒了出来：“哥，我在这边找你好久，我拍好照了，你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