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赎》兰幺鸭

5、来我们家吃个午饭

　　第二天上午，谢倾羽还是酒醉未醒。谢子荣却没有前一天晚上说的要睡懒觉，一大早就蹦起来推门出去，说是记起昨天体育课和同学约好上午打球，午饭时再回来。张姨给他塞了个三明治，他胡乱叼在嘴里拖着球鞋出门，一下子就跑没影。
　　谢倾羽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房门被轻轻敲响。张秀声音模糊地在门外响起：“老爷，要喝点醒酒汤吗？在锅里煨着呢。”谢倾羽没说什么话，坐起来走到门口开了门，一下子把小自己整整十五岁的张秀搂在怀里在对方发顶吻了一口。
　　张秀靠在谢倾羽怀中，丝质睡衣摩擦在侧脸，软软的，年轻干净的面庞上是幸福的微笑。
　　谢倾羽低下头看着她心想，淑怡啊，我还爱着你。我也是迫不得已。原谅我吧。
　　“我们的事，我会和小荣慢慢说。他前几天还和我吵关于淑怡的事，我也很头疼。”谢倾羽俯下身来摸着她脖子上那根珍珠吊坠，面上换了中神情，“生日礼物还喜欢吗？”
　　“喜欢。”张秀伏在他肩头，软软地说，“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好和他说他应该能理解的。”
　　谢倾羽就在她头顶上方笑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醒酒汤先放着吧，你也不要太累了。公司这几年好起来了，过段时间，我再另外请个阿姨。”
　　张秀知道老爷此话的分量，那是要请自己当正房夫人了。她脸上更显红润，连下楼梯的时候嘴中都默默哼一首小曲。谢倾羽转身掩了房门，神色已变，靠在门口掏出诺基亚默默拨打一个号码。
　　“喂，五日后就还是吧？…没事，先让他把借据签了，态度好点。不用…公司里只有林经理在开会？不要和他说，我马上来趟总公司。”
　　崔秘书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等着他。谢倾羽到的时候崔秘书对他点头做了个请的的手势，谢倾羽就知道他办好了接过秘书手中的借据单，瞥着那上头血红的指纹，他一下子推开办公室门，随意把单子塞到了一层桌柜里锁好。抬头道：“给我安排一趟下个礼拜飞台湾的行程，我有几个客户要见。”
　　顿了顿，他说：“周一去，去三天吧。”
　　“您亲自去吗？好的老板。”崔秘书站在门口恭敬道。
　　“是重要客户。”谢倾羽笑笑。这么多年了，他把维光发展成沿海地区这么大一个企业，成为董事长坐拥亿万家产，可仍旧保留着最初的习惯，或许是知道自己的今天来得有多么不易，他仍旧拼搏，几乎什么事都躬亲而为，不喜欢假手他人。
　　崔秘书就递过来一份文件，谢倾羽低下头看了看，然后说：“林总开完会了？好的，把他叫过来一下。”
　　过了一会，林嘉明敲响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推开了，他看见谢倾羽正悠闲地坐在落地窗前喝茶，手里拿个秘书递过来的财务报表在看。觉察到他进来了，谢倾羽拍拍身边的沙发椅：“小林，坐。”
　　林嘉明在公司混这么久了早就与谢倾羽是老熟人，平时私底下都是以哥相称的，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就坐了。谢倾羽咽下一口茶开口道；“周六还来公司开会，可以啊小林。回头我向董事会那说说，给你加工资。”
　　林嘉明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侧脸英俊笑容可爱：“哪里。羽哥，我就看最近公司不是接的单子都不大吗，我看有的人态度懒散，想敲打敲打来着。”
　　谢倾羽捏着那报表：“我正想问你呢，这报表上看着我们公司上半年净利润下滑，这几个项目是你手下经理带的吧。”
　　林嘉明接过那报表看了，诚实道：“小刘那个项目开发新材料，那是一种‘改性材料’，成本高，小赵那个弄的也是稀有材料，还带几个外国顾问，原材料供应不足…羽哥，这几单项目弄差不多了我想让他们该停停了，之前也想和您说的，就怕新材料做器械是新商机，到时候没放手就错过了。”
　　谢倾羽道：“反正你看情况吧。我也不是责怪你，你的思维能力和沟通能力都是很强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该收手就收手。下滑的也不是很多，就当买个教训了啊。”
　　林嘉明很听话地点点头，眉锋有点凝着。谢倾羽放下报表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真是哪哪都看着满意，哪哪都看着顺眼。真想时间走得快点啊，要是能够看到自己儿子也这么大了，这么能干了就好。他认识林嘉明六年多，这孩子一直都很让他省心，又聪明又能干。什么时候也能看到自己家里那个只会花钱的不省心的小崽这样哦…于是面上颇为慈祥满意地盯着林嘉明的脸：“小林啊，昨天带他们吃什么去了？那小子没烦你吧？”
　　“他们小孩子喜欢吃肯德基，我就带他们去了。令郎很懂事的。就是我弟弟有点闹，哈哈哈。”林嘉明这才笑着舒展眼眸，接过谢倾羽给自己递过来的香烟，借火点着了，慢慢吸着，“我爸不放心叫人来接我弟弟，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我就想着我从公司出去有空就带带他，我也可以顺便送令郎一块回去，刚好都是顺路的，又只隔几条街不远，也不用叫阿力了。他一天来回跑多少趟。”
　　“这不麻烦你了吗。”谢倾羽和蔼笑容更盛，吐出一口烟雾，他觉得林嘉明真的是越来越合他意了，简直对这小子好感爆棚。
　　林嘉明道：“麻烦什么羽哥，顺路的，不麻烦。”
　　“下周我要去外面出差见几个大客户，总公司的事情就你们几个帮我看着点了。”谢倾羽没有拒绝，抬手在陶瓷烟缸上弹弹烟灰。
　　“羽哥您放心好了。”林嘉明道，“小荣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帮到的也可以找我。”
　　“那小子，哈哈。”谢倾羽道，“不晓得他，没准什么时候又不省心了。哎。”
　　两个男人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一阵又聊了好一会，东扯西扯，聊得都挺乐呵，谢倾羽忽然道：“小林，你过会不回你爸那吧？”
　　“嗯？”林嘉明侧过头看着他，“我过会可能直接回去。”
　　“没什么，就是想请你来我们家吃个午饭。阿姨在家里都做好饭了，你要带小荣，还请他吃饭，那天还带他一只欧米茄…”被谢倾羽打断,“羽哥你做什么啊。没事的，您别客气真的。”
　　“私下里，我一直把你当我弟弟。”谢倾羽扔掉烟头，弹弹身上的烟灰，“你虽然不是在我身边最久的公司老人，但是说心里话，这么多人里我最看好你。他们好多人和我都没眼缘，真的。你羽哥我经过这么多大风大浪，九零年的金融危机，前几年的资本乱象，这么多年了，我看得懂每个人的心思。你是个诚实上进的好孩子，又聪明又懂事，我真的特别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他看着林嘉明的浓黑眉眼，盯着他单纯善良的眸子，可惜却看不到里面幽黑的东西。
　　谢倾羽刚刚有句话说的不对。他不觉得对方能看懂每个人的心思。
　　林嘉明终于是同意了去他家吃饭，开了车载着羽哥停在别墅楼下。他帮羽哥拉开车门，手挡在车门上方。
　　“小心头，羽哥。”
　　谢倾羽回到家，谢子荣打完球刚回来。看着儿子又是一身背心汗津津的模样，他使劲拍着儿子的后背：“快去把汗冲掉，换身衣服。”
　　“热死了！”谢子荣大叫。
　　“叫人没有！”谢倾羽让他转过身去看站在玄关处的林嘉明。林嘉明抬手向他打招呼，谢子荣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人，大声喊了句：“嘉明哥好！”就冲到浴室砰一下关起门冲凉。林嘉明换好鞋在客厅坐了，张姨笑眯眯过来给他端了点水果。
　　“谢谢。”林嘉明对她笑笑，眉眼俊逸，一举一动皆是魅力四射。张姨与林嘉明差不多年纪，平时净看惯了谢倾羽那个年纪的帅大叔与谢子荣这个年纪的帅小伙，很少有机会见到与自己同龄还这么有型的男人。她面上有点难得的腼腆，对着对方好像影星般的脸都不敢抬眼，又觉得对方长得有些熟悉，好似以前见过。
　　到餐桌上，一家人有说有笑，谢倾羽拉着保姆阿姨坐在自己旁边，这对于谢子荣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奇怪，林嘉明见了也笑笑不说话，倒是谢倾羽自己开了腔。
　　“张秀在我家待了十几年，我们彼此早看做一家人，是吧小荣。”他开了瓶金牌马爹利，给自己倒一杯，想到对方开车来的，就用眼神询问。林嘉明礼貌地推回去了。
　　谢子荣并没意识到父亲刚刚说了什么，随意点个头，夹菜给张姨：“是一家人呀，来，张姨吃。”
　　张秀笑着拿着筷子：“少爷好懂事了，我这么多年看着也高兴得很。”
　　谢倾羽不自觉地手就与张姨碰到了一起：“你也喝一杯？”张秀笑着摇摇头。谢倾羽也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自己端着杯子品道：“我还是更喜欢白兰地一些，总觉得威士忌没那么香。”
　　“原料和工艺不一样。国人更喜欢白兰地的果香，”林嘉明举自己装了果汁的杯子和谢倾羽碰碰，“洋酒我也喜欢干邑白兰地，味道柔和一点，威士忌焦香，喝起来更有点江湖味，哈哈。”
　　谢子荣把身子探过来央求父亲：“我也想来一口。”谢倾羽给他喝了，他高兴地咂咂嘴，却并没喝出什么来，转过头又吭哧吭哧地与桌上那只海南鸡搏斗去了。
　　喝了点小酒下肚，谢倾羽有点大舌头：“伊丽莎白花园这位置好啊，又靠着南海湾，海对面…嗝…就是这个这个，新加坡，马来西亚…小荣，好好学习，以后带你爸去那边玩…”
　　“你自己出差都去过好几趟了！”谢子荣道。
　　“去好几趟？”谢倾羽说话已然快要缺失逻辑，“你爸我当年千辛万苦，不拿那么点钱创业，能做到现在大公司，能去好几趟吗？”张秀在他旁边帮他接过矮脚酒杯，琥琥珀色的残存酒液在杯底打转，“老爷，别喝了，一会要不舒服了。”
　　谢倾羽没有夺回杯子，靠在椅子上拿帕子擦嘴，趁着随意揪着谢子荣一顿教育：“当年你老爸没创业，能赚这么多钱吗？当年下海那么多人，一起说创业的那么多兄弟，有哪个坚持到今天？”
　　谢子荣吃饱了瘫在椅子上抚着肚皮，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林嘉明在一旁靠坐着，面上却忽然就是难以察觉的凝重。
　　“羽哥，借阳台抽个烟。”他起身道。
　　扯东扯西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已经是下午，谢倾羽颇有点昏昏欲睡的意思。张姨扶着他上楼休息，谢子荣在客厅坐了一会，忽然闹着要去买两件背心或是T恤，说最近天太热了每天都换衣服要没衣服穿了。其实多半是青春期男生有点臭美了，喜欢买新衣服也很正常。张姨没办法，让少爷稍安勿躁，等下午老爷醒了再陪他去商场也不迟。可是谢子荣一个劲说现在就想去，还说下午老爸保准起不来，又要拖到明天。
　　“老爸真是的！”谢子荣嚷嚷。
　　在阳台抽完一根烟的林嘉明刚好回屋听到了，又看着张姨一脸难色，索性当这个好人算了。他走来看着少年询问道:“那我带你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