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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七 ...

  •   自隐约踅摸到大皇子的意图之后,容诀就命东厂一直暗中关注,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不过,他也只是静默旁观,未有任何干涉阻止之意。

      左右事情非他安排,他也不确定大皇子最终的目的是不是那一个。

      静观其变便好。

      安定伯回金陵养老的消息不是秘密,毕竟他的存在左右着西疆军动向,他要回金陵,他的旧部必然会调遣出大半随行护送他离开,其余部下也会分散去各处任职。如此一来,五皇子带来的军事压力势必会减轻许多,不成威胁,众人也好放心地一门心思投入政斗。

      安定伯向内阁递交了辞呈,亲手将兵符归还给兵部,卸去铠甲,换上寻常的对襟长衫,率一众衷心的部下随行离宫,往昭王府去。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安定伯疼爱外孙心切,自是要看过了才能放心离京。

      他回金陵的当天,果真带走了大部分多年一直跟随他的旧部,而五皇子也未私自将人收归己用,这无疑让文武百官放了心。

      而对那些将士,五皇子并不在意,他在乎的只有外祖父。将士兵卒,从来都不是一支区区兵符就能够轻易调动的,真正让他们效忠的,是心之所向。

      昭王的战神之称,正是他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靠的是让将士心悦诚服,真正追随于他,这才是他的底气和自信。

      五皇子对这一天早有所料,可当外祖父真的上了回金陵的马车时,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安定伯瞧着他,也十分不舍,手握着他的手,轻拍道:“苦了你了,孩子。此值多事之秋,再坚持坚持,外祖父在金陵等你的好消息。”

      “好!”五皇子重重点头,抱住安定伯。

      安定伯再不舍,也该赶路了,他松开五皇子,目光不舍地望他一眼,告别转身,正欲上车。

      却在这时,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中气十足道:“伯爷,请稍等!”

      安定伯收回上车动作,侧首望去。

      来人下马,拱手禀道:“回安定伯,此乃熹王为伯爷准备的路上之物,王爷政务繁忙,未能亲自送伯爷一程,特命我等前来务必将东西交给伯爷!”说完,他让开身,露出一同运来的成箱药材珍宝。

      饶是安定伯见多识广,也被熹王的气魄震撼,当即语气都诚挚了不少,上位者所赐,不该拒绝,遂收下了这些东西。这段时日,他对熹王进退有度君子端方的举止愈生好感,忙谢过大皇子的人,又好生叮嘱了五皇子一番。

      这才重新上车赶路。

      五皇子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目送大皇子和外祖父的车马离开,眉梢压地很紧。外祖父对熹王改了观感,他却不会轻易信人,即使大皇子做的无可指摘。

      而持同样态度的人也有容诀一份。

      容诀听着东厂传回的情报,负手立在窗边,一弯唇角哂笑起来,“啧,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继续盯紧着那边。”

      “是。”属下领命告退。

      容诀施施然离开了司礼监,手头的政务已经处理地差不多,他准备去宣政殿,看看殷无秽今日在做些什么。

      却说殷无秽这段时日在宫中愈发如鱼得水,他已经深谙和众位官员打交道的弯弯绕绕。少年曾经的天真青涩已然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他能够轻松自如利用手中的筹码和来往官员交换利益,且对方入彀而不自知,甚至还倒过来怜惜殷无秽的处境。

      殷无秽对此只抿唇一笑,并不多言。

      送走了来往官员,他一转身,正好望见迎面而来的容诀,少年眼中的世故唰然褪去,转而凝成了真的喜悦,原本牵起的一点唇角向上一扬,高兴到压都压不住。

      “督主。”殷无秽堂而皇之走到他面前。

      “殿下。”容诀朝他一莞尔,也看向他。

      殷无秽对官场那一套表面作风驾轻就熟,然而面对自己真正喜爱朝思暮想的人,反倒词穷起来,急中无措地不知说什么是好。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无权无势,连和容诀见面都要避开宫中耳目的七殿下了。

      他上前主动邀道:“不知督主可否有空,本宫有些政事想请教督主,特邀督主一同用午膳。”

      容诀眉眼一弯,莞尔应下:“好。”

      现在的殷无秽,即便是和他接触也有合适的由头了,这一点容诀甚感欣慰。至于去了他的地方,和他一起用膳时,殷无秽又是何姿态,这个容诀管不着。总之,不管他要做什么,容诀现在对他的底线都一再降低纵容了。

      殷无秽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因此充分利用平时见到他的每一次机会。

      极尽亲近之能事。

      ·

      日子在忙里偷闲中又飞速过了几日,直到宫中忽然接到急报,竟是安定伯在回金陵的路上遇刺了!

      与此同时,容诀在司礼监也接到了消息,“怎么回事?”

      容诀神色从未这般正色过,底下汇报的小太监也不敢耽搁,忙道:“安定伯回金陵的一路本来很顺利,直到——”

      直到下金陵的途中,车马行在必经的官道上,忽然有杀手从两边的竹林埋伏突袭,从左右两侧夹击猛攻安定伯的车队。

      安定伯本就是武将出身,即便上了年纪本事也还在,他的一干部下也不是吃素的,登时和杀手厮杀起来。熟料杀手的功夫也高超至极,和久经沙场的将领对招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偶尔还能乘到一回上风。

      拥有这样的实力,充实的准备,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无疑。

      不过最终还是安定伯一方取得了胜利,杀手见势不妙四散撤退,安定伯部下皆受了不少的伤,饶是他自己也被杀手划了一剑,伤了胸腹。

      如此预谋,又是在皇子争位期间发生的,很难不令人重视多想,安定伯的部下当即联络了五皇子,五皇子要求彻查。当地的大理寺卿立即派人严查现场,都察院也一封急报发到了宫里。

      引得朝堂震惊。

      且当地都察院的调查官,不是旁人,正是曾和都转运盐使司同知结交的那一位,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太子的人。

      五皇子的外祖父遭遇暗杀,却和太子产生牵扯,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整个宫闱为之哗然,各种流言猜测甚嚣尘上。

      而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安定伯此刻就留在遇袭地,势必要一个交代。

      这桩案子必须有个结论,藉以安抚五皇子。

      事关此案如何调查,派谁调查,目前在朝中主要出现了三种纷杂不一的说法。

      其一认为是太子所为,都察院中有他的人,要想在调查中动手脚极为便利,目的就是为了顺利登基铲除异己;其二认为是奸恶之徒趁机搅乱浑水,谋取私利,这也是大多数官员的看法;其三便是结果论,事关太子,又引得五皇子动怒,横看竖看都是大皇子最终得益。

      不过其三很快被人否决了,大皇子的君子人设深入人心,他这样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平白挑起矛盾,他又不傻;何况肆意揣测当朝王爷乃是大罪,于是众人夹紧嘴巴谁也不敢再说了。

      关于这件事,殷无秽也很关心,他私下里和容诀讨论,“督主觉得,幕后黑手会是谁的人?”

      容诀慵懒地靠在小榻里,品糕啜饮,只哂笑地:“谁都有可能。”

      殷无秽蹙眉思忖,忍不住说了自己的见解,“虽然众人都猜是太子,可我觉得应当不是他,太子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也太容易惹人怀疑。阿诀,你觉得,熹王此人如何?”

      他没明说,容诀一听就明白了。

      有时候不是看一个人做了什么,而是要看最终的结果他得到了什么。不过众人否认的也有理,大皇子还不至于做出这样蠢的事。

      可如果,他要对付的人从始至终就不是安定伯呢?

      关于这个猜测,殷无秽没提,容诀自是不会主动提起。他只笑笑,朝殷无秽一歪头,“殿下继续观望就是,至于幕后的人是谁,这重要么。殿下说,是也不是?”

      殷无秽顿时心领神会,也笑了,“阿诀说的是。”说完,他坐到容诀身边,亲自喂他吃点心。

      临近立冬,天气愈发地冷了,容诀不处理政务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偎在小榻上,盖着厚毯,慵懒自得。而殷无秽在这个时候这样贴近容诀,有着厚衣物的阻隔,容诀对于他和殷无秽之间日渐亲昵的姿势习惯使然,竟一无所觉。

      甚至有时为了方便殷无秽,他还会主动靠过去,由着殷无秽喂他。

      殷无秽一低头,见容诀大半个身子都歪在了自己肩头,不由得无声一笑,愈发细致妥帖地喂他吃糕点,看那人像只准备冬眠揣起手手的猫咪一样,心中升起无限喜爱。

      没有忍住地,伸手抚了抚他散落在自己肩头的顺滑鸦发,侧首嗅之。

      直到子时,容诀该就寝了,殷无秽渐渐停下动作,将人轻柔打横抱起,容诀迷迷瞪瞪地主动搂住他脖子,任由对方将他放到床榻上,掖好被褥。

      殷无秽又看了他睡颜一会,这才趁着夜色离开。

      翌日,容诀醒过来,小豆子已经准备好梳洗的热水,伺候他起身,容诀揉了揉额角,开口道:“以后晚上你上点心,若是咱家不小心睡过去了,你叫醒我便是,莫再让七殿下做这样的事。”

      容诀安慰殷无秽是一回事,可他随意将自己抱进床榻,无视身份尊卑,传出去于他也不好听。而且,容诀还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对殷无秽逐渐放下了警惕心,被他抱在怀里居然都心安理得的没有醒过来。

      这对于险象环生里挣扎出来的东厂督主来说可不是个好苗头。

      小豆子点头应是,心里却叫苦不迭,殷无秽在里面,他哪敢上前伺候,容诀睡着了他都不知道,又谈何叫醒。

      不过容诀的吩咐他也不敢不听,只好下次警醒着点,免得再犯同样的错误。

      容诀提了一句,这件事便揭过了,他又问,“派去调查安定伯遇刺的人选定了没有?”

      这件事情小豆子知道,他顿时积极回禀:“定了,不是旁人,正是太子殿下。”

      闻言,容诀神色一动。

      果真,是太子,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出了这么大事,还牵涉到了太子部下,于公于私,于身份职责,都该由储君出面亲自澄清。

      太子,从一开始便被人算计入彀了。

      容诀眼睛一眯,旋即哼笑起来,“熹王。从前倒是咱家小瞧了这个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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