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全一章 ...

  •   对于没有任务的赏金猎人来说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今天没有任何事情要做,斯派克闲适地睡到下午。
      起床走出来扫视一眼,飞船内空荡荡没有人影,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卷发踩着吊儿郎当的脚步走到冰箱前,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剩余的蘑菇。
      斯派克眯起眼,并不满意,他继续掏,冰箱里空荡荡的,即便再努力翻找,试图从里面掏出什么,也只能摸出一手冰渣。
      “好吧,”他叹口气举起唯一的蘑菇,打了个哈欠,因为困意耷拉的眼睛眯视着盘里灰扑扑的蘑菇,“那就是你了。”
      烹饪不在斯派克的手艺范围内,他略略想了一下,应该可以直接吃吧?放在冰箱里的东西还是要热一热?
      摸着饥饿的肚子,他很快下了决定,打开蘑菇直接塞进嘴里吃下,吃完又伸个懒腰,踢踏着拖鞋,拖着脚步回去睡觉。

      一夜的宿醉让松田阵平头疼不已,世界因此颠倒旋转实在正常,他在旋转重影的房间里摇摇晃晃走进了厕所。
      为了靠近昨天那个男人不知不觉喝了不少,最后发现认错了人,看来人清醒无比,眼睛也会和喝了酒一样偶尔看不清。
      那位被他认错的大哥还很高兴有人陪他喝酒,大拍他的肩膀把酒杯递到他嘴边让他继续尽兴,相当豪迈的承诺今晚请客,热情到要命。
      要想办法脱身,松田阵平坐在吧台上这样想着,却不由自主接过酒杯。
      有时犯错是被允许的,忘了有多久未接触酒精,这是这段时间,他在误会下第一次碰酒杯。其实很久没有人陪他喝酒了,曾经不允许也不敢纵容自己醉过去,酒意上头下就这样喝起来,那就悄悄放纵一晚。
      这样不行,松田阵平还有点理智的头脑在说话。
      大哥看着他喝酒哈哈大笑,开始说起闲事,念念叨叨,唉声叹气,还夹点玩笑。
      于是他就着话语送服了酒液,耳边听到谁的声音在回放。

      回来已经很晚,松田阵平倒头就睡,没来得及吃什么解酒药,连衣服都没换下,第二天头疼算活该。
      他在一阵刺痛中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镜中人影叠起又分离,虽然松田阵平醉意未去,眼神却冷静而清明,总之看起来毫无异样。
      他满意点头,戴上墨镜遮住微红的眼角,很好,现在世界又镀上一层老电影的滤镜,更加美丽也更加模糊。
      松田阵平稳固住脚步,像没有宿醉这回事一样平稳地走出去,真是该好好感谢身体还有曾经经受过的训练。
      不用看他也知道家里除了泡面什么都没有,被酒精浸泡一夜的胃加上饥饿隐隐约约在痛,嘴巴里滋味不是很好,不想吃泡面。
      得吃点什么。松田阵平捏捏脖颈,放下手却顺带下一根卷发,在幻觉里分成几根,男人挑眉,将它立在眼前凝视,于是头发不受其重又变回去,原来只是一根,于是松田阵平满意地用打火机烧掉它。
      既然掏出打火机就没有这样放回去的道理,顺势点一根烟再正常不过,整个人酒气混杂烟气难闻死了,松田阵平靠在门边,头疼虽然缓解却要忍着胃里不适。
      今天不用上班,等抽完这根烟再洗个澡出门吃饭……吃饭很重要,但可以拖延。
      他带着墨镜的眼睛看着扭曲出线条的九色房间,仿若小时候抽风的电视机出现过的画面,漫不经心地想,喝太多了。

      晚上起床被Jet赶出来抓犯人赚钱,目标却要他自己去找,斯派克打开收音机听着新闻,几个名字从耳边溜过去,但赏金低到忽略不计。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斯派克调整飞船,往新闻播报过的星球方向行驶,去找寻犯人的痕迹。
      宇宙很大,斯派克是第一次去往D-404边缘星系,周边熟悉的美丽星球越发稀少,从未见过的充斥着奇异色彩的荒芜之地出现。
      破碎的太空行星残石像河流铺开,从前方延伸向无限远处,到了此处,收音机发出滋滋声,斯派克拧转几个频道都是一片杂音,于是伸手关闭了收音机。
      斯派克在D-404星系绕过几圈,毫无人影的宇宙寂静,他环绕几圈都没能看到能让飞船足够落地的恒星。
      别说其他飞船踪迹,连人类制造的太空垃圾都没有。这里空旷又杂乱,干净又冷清,也许犯人会逃亡于此处躲藏一会儿,但无法留下来居住生活,不仅仅是条件艰辛,而是这里没有人类能存活的角落。这是连蟑螂来了都没办法挤下来繁衍的碎石带星系。
      那几颗有着奇异色彩的星球上颜色不停扭转变化,让斯派克头晕,他后知后觉想起早上的蘑菇,似乎明白了罪魁祸首。
      没有发现犯人,赏金猎人只能换一个位置。
      收音机失灵,陌生地域未找到地图,斯派克看着飞船屏幕上闪烁的红点,往回飞去。

      松田阵平洗完澡,一身清爽,残留在皮肤的最后一点酒气被冲走,刚吹干的卷发蓬松飞起,宛若轻松的身体。
      肚子已经饿到不停抽痛,提醒松田阵平吃饭,于是他终于打算出门。
      松田阵平走出走廊,打算去往附近的便利店。
      下楼梯边走边给某个友人打字描述昨天的事情,发出去的短信遥遥无回音,松田阵平习以为常地收回手机,走出楼道抬眼一看,却怀疑自己仍是宿醉未醒。
      他把墨镜拿起又拿下,看着古老的街道又立马回头看往自己出来的楼层,却被从后面走过的人挤开:“不要挡路!”

      刚刚出来的楼道已经变成小巷的街道,挂在门上的牌匾充满复古气息,银发老人与金发女人坐在两处,贩卖着让警官拧眉的东西。
      热闹的喧嚣声从另一边传来,天上飞过飞船,松田阵平倒退两步,快步走出去,观察外面的世界。
      路人的衣服样式各异,轻浮而随意的配饰挂在身上,与现代的日本着装完全不同,松田阵平的黑西装在众人之中过于正式,却也没有异样目光。
      卖东西的人与买东西的人自由松散,还有流走在人群间的小贩,不少屋子是木屋,外面是木与铁做的广告牌,偶尔有霓虹灯环绕的彩带又或者几笔涂鸦做伴。
      人们靠叫卖贩卖物品,在门口支起摊招揽客人,四处摆着许多松田阵平未曾听过的东西。
      时间似乎倒退回很多年,天上来去自由的飞行物又让世界多一点梦幻,松田阵平眯起眼看飞船,心里十分想拆解研究一艘。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人们都是可称独特的存在,根本就没有把他视作特别,除非他挡了路才会注意到他,松田阵平融入人群很快,用着他的敏锐琢磨透了几句黑话,成功混进一家店铺。

      这里落后而又先进,人们可以生活在太空之中,却没有像日本都市那样简单便捷的科技。
      他不着痕迹地询问了位置与时间,同时得知了地球的消息:地球在很久之前发生一场劫难,早就少有人会再回去。
      一出门的时间,松田阵平就已经从地球穿越到了异世界的外太空,那个楼道难道是宇宙黑洞吗?
      这时候,松田阵平的胃又抽痛起来,尚且虚幻的世界因为身体的痛楚真实起来,他无奈地揉把头发:“无论到了哪里,人都要吃饭啊。”

      斯派克行驶自己的飞船绕过一颗无人的小行星,这在地图上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的星星在宇宙中漂流,就像此刻的他一样。
      回来的路上不知该往哪去,有何归属,漫无目的想一些其实不重要的问题,那颗灰扑扑的星球似乎晃动起来。
      斯派克怀疑自己是不是蘑菇中毒太深,却动作很快地直接操作飞船后退。
      “这可不妙啊。”斯派克还没来得及弹出座椅离开飞船,星球凝出一个漩涡,发出光将他淹没……

      漂浮、漂浮、再漂浮、上升、倒转、坠落……
      斯派克微闭着眼,卷发散开往上方飘动,眼前出现一场如梦的景象。
      彩光流转,环绕于身旁,活跃飞舞,变化成各种模样。
      震动、散开、滚动、摇摆、漂浮……
      耳鸣是无声宇宙的一首歌曲,那双眼在歌声里疲惫地彻底闭上。

      “嘶……”斯派克捂着头坐起来,“一个糟糕的梦。”
      他放下手愣住了,眼前是绿草茵茵的草地,旁边是人流如织的钢铁城市,太阳炙热照在他身上,那双红色眼睛眨了眨。
      “掉到哪了。”斯派克站起来,潇洒地动下身子将杂草抖落,“这是哪颗星球?”
      毫不在意准备离去的斯派克终于想起一件事:“啊,我的飞船——!”

      “先去找飞船……”斯派克望着没有任何飞船陨落踪迹的繁华城市改口,“先知道这是哪吧。”
      他插兜走进一家店铺:“请问这是哪个星球?”
      “诶?”女性店员睁大一双眼睛眨了眨,想到这可能是什么有趣的招呼或者玩笑,于是笑眯眯回答,“是地球呢。银河系的地球。”
      斯派克揉下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谢谢。”

      啊,果然是吃了毒蘑菇出现的幻觉,早上放在冰箱的菜完全没熟然后导致的食物中毒……
      不然怎么会看见早废弃的地球恢复超越过资料中科技的模样,他看着来往的人群与繁华的都市叹口气。
      双手揣进兜里翻找,两个空空的口袋被拉出来,斯派克无奈抽下嘴角:“好吧,不管在不在梦里,身上的钱不存在。”
      手机没有,钱也没有,烟不见了,飞船也不见了,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地方发布赏金任务,他左看右看,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路过某个地方的时候,斯派克被巨大的摩天轮吸引目光。
      “等等……”斯派克抬手盖在眼前遮挡阳光,“坐上这个一定能看到更远吧?”

      抽烟这种事,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什么原因,时间久了理由总会变得不太重要,特别去想是哪一天也好像没谁会记得那么清楚。
      不管为什么开始,长久以后难戒的因素倒多。
      习惯?意义?
      来自心态或来自身体对此的在意与不在意,无法抛弃香烟是因为情绪还是神经,在实践之前别想分清。

      关于友人的事没什么不可以提起,松田阵平未曾回避谁的问句,在告诉别人原因的那一刻,也再次重复自己在友人离去前的承诺。
      某时某刻会提醒自己复仇的人类,某时某刻会给一个不会回信的人发送信息,谁问他为什么,松田阵平无所谓地告诉了。
      轻飘飘的语气弱化死别的痛苦,看似走出过去,手却抓紧手机,从不曾停止向另一个人发消息的行为。
      给萩发消息这点和香烟一样,难戒。
      谁知道为什么上瘾。
      习惯?意义?
      来自生理或心理搞不清。
      不过,有时不是会有那种情况吗?
      经常联系的人突然断交,第二天还是下意识给对面发消息。早就潜移默化成了人生日常的一部分的东西怎么突然改得过来呢。
      松田阵平也不想改,就这样保留下来。
      友人里面,新潮的人不包括松田阵平。旧痕迹沉在身上,留着熟悉号码安心,黑西装细香烟老墨镜无应答短信,他变了,也从那天起再没变过。
      二十四岁以后的松田阵平窝在乱糟糟的老旧零件里这样活着,看似一团乱麻,实际上对于拼合组装后的模样一清二楚。
      要抓住那个可恶的家伙后才能来整理这一切。松田阵平有着清晰的目标。唯有做到这点,也许他的新习惯才能戒——那是什么坏习惯吗?这个男人不一定这样觉得。

      没有烟感觉上缺了什么,合格的牛仔配对的东西,还有枪支……手插进口袋摸空,于是就插着兜走。
      而没有钱买门票进入游乐场登上摩天轮是无法称为烦恼的小事……斯派克望着往上远去的车厢,打算下一个到来前先窜进去再说。
      赏金猎人从来不是那么恪守规矩的职业。
      发呆的人将过路的人收入眼底,精致的衣装与健康饱满的脸色,斯派克不是个迟钝的家伙。
      星球发展到这种程度,连流浪者与乞讨者都没有,宣传新闻上与暗市消息里却没听过,D-404星系的荒芜面容滋养出这种温暖茂盛的栖息地……不合理。
      “咕……”
      斯帕克捂住发声的腹部:“肚子饿了。”
      一天吃半盒蘑菇,以成年男性的食量其实就没饱过。

      在这个旧气息的城市,天上的飞船配备着收音机而非电视显示屏,倒有种奇怪的浪漫。
      用眼睛注视宇宙,用耳朵聆听人间。
      中国播报、英语文字、日语交流……
      曾经地球上的国家与种族揉在一块,行星分化成新的居住地,宇宙的流浪者太多,谁都不在意谁的来处与归去,消失出现,他们只对顾客欢迎又送别。
      夜里的歌者和诗人同样多,这个偏僻区域深夜常有的枪支声响做了鼓声节点。
      居住在这个城市的第二天晚上凌晨一点,松田阵平因为剧烈的轰鸣声响开窗,望见炮火下吹着萨克斯走过的男人,穿着宇宙中某个民族的金蓝色服饰,脸上绘着纹身,脖子上是不知道什么动物骨头做的珠串,他沉浸在演奏音乐的状态,吹奏出一曲与外面的交锋配合到相得益彰的贝多芬的命运。
      后来改吹起巴赫的人脚步松散浪漫,远处爆炸出烟尘的炮火动静巨大,飞落的火屑烧起来一部分无人居住的仓库,演奏者从废墟边安然路过,如同像舞台上游走在听客身边的表演者,停下来玩了个炫技。
      房间隔音差到让松田阵平听见住在另一边的旅客吹起口哨,他还没有见过面的邻居,对方在两个小时前才回房。
      听不清男人或女人的声音轻轻哼着,越来越高又越来越低,渐渐慢下去,跟着远去的萨克斯一起消失了。
      窗前的人再睡不着,于是烟又点起一根,漆黑的房间若隐若现的火星,像为深夜点燃的蜡烛。

      以斯派克的身手用来逃票,简直是割鸡焉用牛刀。顺利坐上摩天轮,随着车厢升高,他贴在玻璃上望着越来越完整的城市。
      “哇啊——”斯派克拉长音哀叹。
      这个城市之精美,像玩偶模型屋,令人惊叹,但无论多么美好,比起其他,没有看见飞船的痕迹更让斯派克痛心。
      那是陪伴他十年的老伙伴,即便破破烂烂又缝缝补补还坚强的存在,现在消失不见了!
      至于到了哪里,那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流浪在宇宙中的人,哪里都不是故乡,哪里都可以是故乡。
      从火星到木星,漂流到不知名的地方,和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扎根活下来,直到再次被风吹起,又去往别的地方。
      该有一根烟的,不知道谁拿走口袋里的东西,什么都没留给他,真是过分呐。斯派克懒洋洋撑着脸,在太阳的斜光里注视底下人来人往游戏。
      喧闹吵闹热闹……声音因为车厢的高升越来越远越来越低。
      下次从路过的男人那里借一根吧。
      男人将目光移动,从近处到远方。

      一个人像水滴掉入海中那样顺利沉进去,混进酒吧,混上飞船,混成赏金猎人,混到机械师手下学习修建飞船。
      松田阵平坐在飞船上望着宏大的太空,每一颗星球繁华的轨道入口与延伸到太空的建筑多少次看都让人惊叹不已。
      偶尔会想起自己找理由看过的地球,那里遍布废墟,早被遗落的人类故乡与人类新建筑地相比,蓝色依然美丽却灰扑扑,没有人为它拭去灰尘,添上新的衣裳。
      故乡,要是被遗忘,就不会再是故乡。
      但恒星只是恒星,它亘古不变,存在于这里,无所谓人类在意或不在意。

      混都混进来了,接下去就去坐了过山车和海盗船,能看见的免费东西都掏走一份,连同只给小朋友的气球和零食。
      感谢工作人员的慈善行为,救助一位弱小可怜饥饿的异乡客。
      上完厕所洗洗手,出门把气球送给过路的男人,同时从他那里换了包烟,对方愿不愿意或满不满意尚未询问。
      走到路边长凳边上拦住一张飞来的报纸,斯派克拉开报纸展平坐下来看新闻,版面上大字写着的版块让他若有所思。

      一包烟快抽完,却难再买到相同的一包。
      松田阵平捏着瘪瘪的烟盒,看着仅剩的一根,啧一声,把它塞回口袋。
      必须要回去。有着执念的人不能留在这里。
      过去的人还在等待他找到真凶,就这样留下来绝对不行。

      “松田君……?”
      身后犹豫不定的声音呼喊着卷发男人。
      前面的人没有反应,往前走去。
      佐藤美和子疑心自己看错,却追着那个身影往前加快脚步,按住他的肩膀,再次喊道:“松田阵平!”
      斯派克停下脚步,双手插兜慢慢转向头看她:“你认错人了,小姐。”
      “啊,真是不好意思!”佐藤美和子为自己恍惚间以为是松田阵平而冒昧阻拦对方这点感到不好意思。
      走在路上被人认错,饿的肚子有了填饱的可能,斯派克眯眯眼,俯身直视她的眼睛,佐藤美和子慢慢往后仰,听见这个男人说:“请我吃饭。”
      “哈?”佐藤美和子惊讶。
      “为你认错了人,请我吃饭。”那个有着红眼睛的卷发男人认真地说。
      “好、好的!”佐藤美和子无语,半眯眼睛退开两步站直,扫量一眼男人,在心底评估身份的同时询问对方,“那么,您想去哪里用餐呢?”
      斯派克挠着头,左看右看,轻声问道:“有没有中餐馆?”

      卷发变长,时间又走了几圈。
      拆弹的手艺要生疏了,不过他已经离开了爆破处理班。
      松田阵平对萩原研二自说自话:「另一个宇宙的信息你能收到吗?哈,竟然显示发送成功。」
      可能手机出了差错,毕竟对其他人的电话是怎么样都打不通。只要不是某一天出现已读,松田阵平倒不会因此失态震惊。

      “哇——”看着狂炫了两三碗青椒肉丝盖饭的男人,佐藤美和子为自己的错认无奈,这个人百分百不会是松田阵平——那个家伙是绝不吃青椒派。
      在一顿狂炫后,斯派克终于吃饱了,放下筷子看向佐藤美和子。
      佐藤美和子嘴角抽搐,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会付款的。”
      “多谢款待。”斯派克为终于饱餐一顿满足地道谢。
      “不用客气。”佐藤美和子回答。
      “需要帮忙找人吗?”斯派克作为一位合格的赏金猎人推荐自己,“我对此很擅长。”
      “抱歉,不是在找人。”佐藤美和子摇摇头,好奇道,“请问您是做什么的呢?”
      “侦探。”回忆起新闻版块,斯派克斩钉截铁道,“私家侦探。”
      “啊……侦探啊。”那就很合理了,佐藤美和子想。

      手速快加上一点就通被带领他做飞船的老头夸奖有天赋,松田阵平挑眉笑应当然。他现在懂得省略后面的一句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嘛。
      有些事就是有些人怎么样都做不到的,轻而易举是有能力者最大的炫耀。
      探索机械的奥秘,飞船建筑的乐趣很好压下一点焦虑,跨越宇宙或异空间回去是急躁不来的事情。
      下班后借走老头的飞船,去往听说很灵的卜算者处。
      神秘学在宇宙中发扬光大,不可理解、科学难解释的原理在人类的灵感上写下寓言,使人得以窥视命运。
      总之,虽然不信但对于松田阵平的情况,比起一位科学家,还是一位巫神更能给出他该怎么快速回到自己的来处的解答。
      穿梭虫洞,有去无回,还没有人安然无恙重新出现的例子。死亡是珍贵的东西,性命不能为一个可能轻易赌出去,松田阵平得平安回到那里,去完成承诺。

      从地下黑市弄个身份,再当起重新当起赏金猎人……私家侦探的生活和从前一样简单。
      找猫找狗找男人找女人,这和赏金猎人的生活完全没什么不一样,连同经常赔偿这件事都毫无改变——除了工资变低和进警局的次数变多。
      每次都能看见他的警员头痛劝解:“先生,感谢你好心好意帮忙抓捕犯人,但请多注意一点。”
      “我很安全,奖金呢?”斯派克挑眉问道。
      “不……”警员指着斗殴损坏的街道说,“我是说注意这个。”
      “抱歉。”
      在警员的凝视下,卷毛男人吹着口哨不对上目光。
      警员叹气,掏出减少一部分的奖金:“减去的部分是赔偿款……”
      原本是全部会给的,但是次数太多,了解眼前的人是惯犯后,会扣除掉这一部分。
      斯派克抽走信封,摇了摇,感到其中重量后塞进口袋:“下次见。”

      到约定地点才发现只是个单纯骗子,松田阵平用恶狠狠的眼神扫过对方的脸和身材,在脑海剥去伪装,与通缉令上的人影对上,扭送去领悬赏。
      今天不能无功而返。
      在路上,被卸掉装扮露出真面目的棕色短发矮个子的亚洲长相男人求饶又哭诉,想让松田阵平放过自己。
      松田阵平挑眉把他的话当故事听。
      看着卷发男人不为所动的态度,他终于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棕发男人用低沉语调说:“虽然我是通缉犯,开始骗了你……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通灵者哦。”
      松田阵平回话:“哦?是嘛。”
      “你在寻找方向……是什么呢?”棕发男人闭眼又睁开,手指摆出几个手势,“错位、归正、转换……唔?”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睁眼看向松田阵平。
      “能算出我想要的东西就放你走。”尽管知道一些骗子明白心理手段与微表情,松田阵平仍是被几个字眼挑起兴趣。
      棕发男人抬抬被束缚的双手:“我需要我的宝贝们帮忙。我保证,朋友,你不会为我的能力失望的。”
      飞船上,松田阵平放下自己检查过的占卜道具。
      动物的壳、植物的皮、洁白骨骼与发光石头在棕发男人手下转圈,特殊规律与排序轮转出表演一般的奇异美感。
      “需要一段时间起效。”棕发男人点点脸上发热的红痣,抹把额头的汗,似乎短短几个动作耗尽精力。
      他的脸色苍白,痣却像燃烧起来血得饱满到几乎胀破。
      松田阵平好奇蹲在一边看,瘦小的男人指着红痣沉重道:“这是交换的证明。”
      “好奇怪的变化。”松田阵平看着地面上摆好的物品有些跃跃欲试。
      “碰了就需要重新进行仪式……”棕发男人消瘦的脸上两只眼睛直直转过来,“今天我可没有力气再弄了。”
      “嗯哼。”松田阵平不再俯身靠近,“要等多久?”
      男人把眼睛转回去,低下头说:“几个小时。”
      已经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再等几个小时对松田阵平不算什么。
      信任一个骗子,像一份投资,不知道最后是赔光,还是获得大收益,在结果到来之前,不必着急。

      吹着悠闲口哨坐上租赁的汽车,这里没有飞船,想去哪只能开这个。
      不过有飞机,斯派克坐过一次,然后遭遇了劫匪……嗯,赚了一笔奖金。
      在太空繁衍的人类和未行驶上太空仍在地球盘踞生长的人类,都是人类,只要是人类其实没什么大区别。
      对于人的种类,斗争是永恒的主旋律。
      悄无声息的死亡,第二天能被人随意拖去埋起也算幸运,与能够被发现,警察和侦探搜索真相,只是一点微小差异,本质上的生命消逝没有差别。
      地下有个组织这种事和过去也没差别,已经离开的人不会再踏进这条黑色的路。
      在空旷整洁的道路上,斯派克点开汽车的收音机,放起被这里的人称为复古的爵士,返回自己的出租房。
      新生活逐渐正常起来,重复的日子平凡到无聊。
      抽烟的男人新手机冒出声音,收到一条短信,点开只是广告。
      斯派克慢慢将烟圈吐出,靠在窗台看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名为东京的日本中心。
      风有点冷,天空有点安静。
      活在五六十年之后的人类穿越时间,来到这个时代,孤身一人倒退。
      空荡的月亮,从染上的夜色里爬上来。

      “看到那颗星球了吗?”无聊的等待漫长,棕发男人指向遥远的地方问松田阵平。
      “……哪颗?”
      距离太远,所指向的地方遥远到只看见一些闪光点,松田阵平站起来仔细看一眼,但是什么都看不清。
      “我来自……那颗发着微光的星球。”棕发男人的手指对着虚空点了点,他盘坐在地上感叹,“真是渺小啊。”
      唯一的聆听者在故事开始时坐下,看着星空光点闪烁没有接话。
      “生存空间挤到要命,活得漂亮的家伙太少了……好像能坐着飞船跑出来是很了不起的事情。”通缉令上名为RUN的家伙说,“这样想着,逃离了故乡。”
      “或许是缺失了什么吧……比如幸运这种东西。抱着这种想法长大,某天受到神的教导才知道,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说到后面,棕发男人用一种方言的语调挤出话,吐字轻重难分,“命运被写在轨道里,我们无知无觉落下脚步,行走在神预测的方向。”
      松田阵平对这种理论嗤之以鼻:“那神可真忙啊。”
      “卖弄未来的人是罪犯。欺骗的代价少于真相……我曾经试着从那颗星球离开,可只有回到那里去才能活下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RUN的声音越来越虚幻,一阵大一阵小,带有回音,似乎说话的人在身边不停转移地点。
      松田阵平转头去看,却只看见一片模糊的影和船舱里蔓延着的红烟。
      糟糕,中招了。
      他扶着底下想要站起来,坐着的地面却不停下陷,支点不稳,摸不到坚实的东西,身体开始变得软绵绵,摔倒前,松田阵平听到对方的劝告,在迷蒙之中疑似幻听的声音飘渺道:“……你只有留在这里,才能活下去。”
      发光的石头在空中转,洁白的骨、动物的壳、植物的皮,舞动的规律,曾经看到的场面又浮现。
      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在奇怪的吐字方式下黏在一起,没能听清。

      “I don't feel a thing,
      and I stopped remembering,
      The days are just like moments turned to hours.”
      沙哑的歌声传来,斯派克被歌曲吸引,夜晚随意走进一家酒吧。
      一个金发的女士走过来,摇着酒杯慢慢坐下来,绿色的眼眸含着春情,红唇锋利,银色的礼服收身。
      明显的亚洲人面孔,金发留着染发剂的痕迹……唯有绿色眼睛是真的。
      直觉说这是一个有秘密的女人。
      但直觉也说,这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
      “Is it right or is it wrong,
      and is it here that I belong,
      I don't hear a sound.”
      斯派克没看那个女人,靠在座椅上听歌。
      女人坐在旁边没说话,抿着一口酒,撑着脸听台上新来的歌手唱歌。
      “Why do I feel so alone,
      For some reason I think of home.”
      等到一曲结束,她转过脸来问:“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斯派克略去其他,“很好听。”
      金发女人吃吃笑了两下:“只有这个?”
      “这就够了。”暗沉的红色眼睛注视流动的红色酒液,酒精和香烟的区别在哪里?
      不可或缺的理由,不够鲜明。
      就像总是播放的同一类歌曲,哼唱的小调。
      习惯?喜欢?还只是因为熟悉?
      难以说清。
      为什么走进来,触动了什么,凝固的红沉在杯底。
      “要比起声音,还是之前那位Sukey小姐更美妙。”金发女人葱白的手指抚过头发,微抬起头,无意展露出美丽的脖颈弧度。
      “有机会我会来听一次的。”斯派克喝下酒液,红色的酒倾倒入喉咙。
      金发女人贴过来,用轻柔甘甜的声音自我介绍:“你好~我叫……Sukey。”
      能够赚满钱退场的歌声不容小窥,有幸得到单独一曲的斯派克为女士买单。
      几天后熟悉了,了解对方是侦探的金发女人好奇追问,并且委托斯派克帮些忙。
      听了要求的斯派克弹弹酒杯:“很简单的事情。”
      “最近有名气嘛,又忙又容易被关注,自己没办法去做。”Sukey解释。
      “今天的酒钱作报酬。”斯派克应下了。

      “Spike~”金发女人从里面追出来,递出张长纸片,“这个给你。”
      “什么啊?”斯派克接过,一张印着人像和花纹的宣传门票。
      “拿好哦!我要出道的那天,一定别忘了来现场支持我。”她轻轻眨眼,笑容满面。
      路灯的光从绿色眼眸里穿过,一瞬间似乎是倒映上金光的湖泊。
      报纸上印着的女人还在笑,一双绿色的眼眸在黑白墨色里失彩。
      标题大到醒目:「众人誉为精灵之声的苏姬出道前死亡!真相是——?!」
      报纸上写着真相,是男人的独占欲与女人的嫉妒共同酿造的毒药,美妙的歌声就夭折在传播至全世界的前一刻。
      多数杀人案件,总发生在熟人之间,这例并不意外。
      一根烟燃起,又按灭。
      斯派克背身返回,将演唱会的门票塞回口袋。

      坐在餐厅吃饭,熟悉的店长拎着酒坐过来聊天,松田阵平吃完放下筷子,在闲谈中说起今天这件事。
      迷烟或催眠……特属于RUN的技能未研究出答案,好在他没有任何损失。
      坐在另一边倒酒自饮的老板在演唱者的歌声里若有所思地问:“赏金十八万的棕发矮男人RUN?脸上有颗红痣的?”
      “你认识?”松田阵平绕着墨镜腿,在手指上一圈一圈打转。
      “嗯……他的预言很准。”老板低下头抬起机械腿给松田阵平看,美丽的红色长发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点平淡微笑的唇角,“我曾经没听,于是失去了这条腿。”
      老板放下腿,整理好裙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对他说,“虽然被通缉悬赏……实际上那位只是想再让他预言一次。这次你免费得了一句话,不亏呢。”
      松田阵平收回墨镜,抓在手掌里塞回口袋,并不赞同:“我想要的,可不是随便的一句话。”
      “只有留在这里,才能活下来……”老板挑眉一笑,"不在意?"
      “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呢。”松田阵平靠在椅背上回答。
      “为达目的无谓死亡的男人啊,真有魅力呢。”手指点着脸,店长挑眉,饮下一口金灿灿的酒液。
      甜蜜的歌声在晚霞下朦胧,松田阵平摩挲着口袋里的东西,淡淡地说:“该有的觉悟而已。”
      轻描淡写又坚定的话使红发的女士凝望他,不知不觉,店长一个人把一瓶酒喝完了。

      “我听过一个传说,”店长靠近过来,唇红齿热,在他耳边轻轻说,“D-404边缘星系也许有你想要的……”
      她的话语未尽,只给松田阵平一个拥抱,然后站起来,走到后面的桌位旁,一拳头砸倒那个在餐厅发酒疯的壮汉。豪迈得风情万种的老板吐口气,优雅走位避开躺尸的男人,裙摆一张一合,仿若呼吸。
      她撩把红发,在掀帘进屋前回头,笑着对松田阵平补上最后一句:“祝你好运~朋友。”
      帮工的黑肤小伙扫掉垃圾拖走地上的男人,金发的印度厨娘为松田阵平送来点心顺便收走老板的酒杯,歌者换曲用中文慢慢唱起轻柔小调,其他人见怪不怪地继续吃饭。
      “谢谢,埃维琳娜。”松田阵平对老板点头道谢,女人摆摆手走进去,帘子掉下来,轻轻摇晃遮盖住飘起的裙摆。

      今天的酒吧,唱歌的女士又换了一位。
      死去女星的故事让酒吧访客变多。
      熟悉的位置被人占了,斯派克走到吧台前。
      金发黑皮的酒保抬头问:“请问您需要什么?”
      不知出于什么,斯派克点了杯Sukey常喝的酒:“波本。”
      眼前的人低下头拿东西调酒:“好的。”
      “您也是为苏姬而来吗?”
      几分钟后酒保将酒推过来。
      “……点这杯酒的人很多?”斯派克反应过来问到。
      “是的。”酒保应答,“大家都抱着怀念而来……Sukey小姐的事太叫人遗憾了。”
      “是嘛。”斯派克凝望坐在自己过去位置上黑色长发的男人,那个男人同样有着一双绿色眼睛,慢慢将一杯酒喝尽,熟悉的歌曲唱到尾声,他没听下去,留下钱币离去。悄无声息经过那个男人,一张彩色的门票静静飘落进对方的口袋里。

      卷发男人后来再没来过这里。

      去往D-404边缘星系的第一个前提是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飞船,没人会同意陌生家伙租着自己的船飞往不稳定的地方——尤其在没有资产还可能不回来的情况下。
      老头很慷慨掏出一部分旧零件交给他,但并不是对松田阵平的行为表达支持。
      “去造一艘自己的飞船吧。”他这样说。
      旧零件不意味着不值钱,在某些旧版飞船损坏后只能更换上同类型的零件,虽然用得人少,被遗落在角落,但不想更换飞船的关键时刻是必需品。
      性能确实有点低,毕竟是旧版本的东西,只是在组合搭配之后,便能起死回生。
      最后一根香烟在亲手搭建的飞船起飞时点燃,庆祝的喜悦揉成平淡的眺望,远方的星空近处的星球,天上不可触及的空无广阔,地下逐渐远去的密集狭小。
      重力的差别,能明显感觉灵魂在太空里起起伏伏,在动摇时刻飞出身体。
      收音机恰时播放歌曲,女声轻佻而妩媚,词句在挑逗听者的心,每个寂寞的船舱听歌的人不自觉摇晃,好像心底更空又似乎轻轻填满。
      落地,跳下飞船,做出决定,从远方到来的人将远行归去。
      告别难以郑重,只是轻轻推门出去。
      “再见。”

      “再见。”
      同委托者告别,五千万的支配留在桌上。
      找案件真相和找人一样吗?
      钱太多了,根本不想拒绝。
      一样吧。
      都是找什么,抓住罪犯就行了。
      外面的天空看起来下了一段时间的雨,早上在车里的收音机听到今天天气晴朗,预测得不是很准。
      再准确不过的事物也会犯错,收起支票走出餐厅,准备这样冲出去就行。
      淋一段雨就能开车走,把支票和钱还有烟往口袋里面塞塞,斯派克伸手推门。
      案件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准确的说,在他离开之前,警察从外面拦阻人群。
      “一步。”斯派克挠挠头,望着再出不去的咖啡厅叹气,“只差一步就能离开了。”

      飞船稳定行驶,虽然有诸多毛病,但稳定行驶的稳定最重要,松田阵平确认状态在到达目的之前,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小。
      他不对再返程抱有期待,却还是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
      看情况吧。
      飞船驾驶技术在这段时间锻炼的不错,曾经的开车经验也能运用上一点。
      对机械的掌握,松田阵平有信心。
      「要是hagi在的话,遇上危险的情况,摆脱很轻易吧。」
      松田阵平在平稳星球过渡时发送信息,顺便调侃另一个好友的车技。
      D-404边缘星系,从名字到情况都不太妙的星系,而从仅存的几张照片来看,杂乱无序且枯竭,所有去的人一去不返,再无音讯,没有尸体,没有残骸。
      似乎很可怕,可松田阵平认为和自己来到这个宇宙的状态有些相似。
      也许自己在搜查一课的档案中就是莫名其妙失踪——出门后一去不返,再无音讯,没有尸体,没有残骸。
      “只有留在这里,才能活下来。”
      那句话悄悄浮现,又再一次被松田阵平抛弃。
      不论它代指什么,都不重要。
      他要回到自己所熟悉的地方是一定的,他要替好友报仇是一定的,避无可避,要是为这两件事而死……
      松田阵平按下按钮进入跳跃,神情平淡而坚定。
      他早就做好准备了。

      警察到来的时间恰恰好,被拦住的人脚步只能向后退,看着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听着人们的声音越来嘈杂混乱,斯派克放弃刚才的想法,也放弃自己离开的念头。
      大多数时候,赏金猎人都是遵纪守法的,同样,大多数时候,私家侦探也是遵纪守法的。
      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斯派克转动烟盒,目光从几位“主角”身上扫过。
      他的卷发比无精打采的主人更生机勃勃,即便沾了点雨丝,仍蓬松无比。
      手指沾到那张支票时,斯派克想到提早一步离去的委托人,走得真快啊。
      毕竟,他扫过一眼有着酒保兼职的服务生,看着小学生、颓丧大叔和高中女生的组合打了个哈欠,他们都对米花町每日上演的侦探破案环节兴趣不大。
      不巧的事情是,人们对斯派克的兴趣不小。
      他被污蔑成了凶手。

      佐藤美和子狐疑地盯着某个卷发男人,留意佐藤美和子的高木涉也将目光投向卷发男人,发现卷发男人在案发现场打哈欠的小学生推推眼镜若有所思,而看着刚刚和人交易过的卷发男人,金发服务生的眼睛也不易察觉地移过去。
      斯派克刚打完哈欠就发现自己被人用目光包围了,他眨眨红色的眼睛,看起来很是无辜。
      “啊咧咧!”小学生走过来像是不经意地好奇,“这位哥哥你今天很累吗?你看起来好像要睡着了。”
      “啊……”斯派克十分诚实地说了真话,“因为我很忙嘛。”
      “哎?”小孩子天真的语气拿捏的十分自然,柯南问道,“那哥哥在忙些什么啊?”
      “行侠仗义?”斯派克慢悠悠补上后一句,“赚钱还有赔钱。”
      抓罪犯赚钱,抓罪犯砸了东西赔钱。
      “哎?”
      看着小学生还想问更多,无意惹来目光的男人开始转移话题,他站起来向前走,希望其他人顺着问话回到正轨,但语气懒洋洋的,“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佐藤美和子对这个见面讹饭的私家侦探警惕地问,“斯派克先生。”
      “原来是搜查一课的警察小姐。”斯派克站在案发现场打招呼,他淡定解释,还顺势露出一个笑,“是我报的警。吃饭的时候,我发现了不对劲,侦探总是会遇到这种场面的。”
      嗯……在发现死者的时候第一个报警正是斯派克。
      随意的解释却相当有可信度,看着站立不动的斯派克,佐藤美和子放松一点,手渐渐移开武器。
      从那天之后也不是没有关注这个家伙,比起主动探索,消息完全是自动来的。
      一个抓犯人换奖金的卷发男人动静每次闹很大,仔细一问是特殊的红色眼睛,对应上特征早有怀疑。
      一样能闹腾啊……卷发家伙的特质?

      高木涉和柯南站在一起窃窃私语。
      柯南拉拉高木涉的衣角:“佐藤警官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人?”
      高木涉愁眉苦脸回答:“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询问过一遍斯派克,卷发男人歪着头回答,在查证之后确认这个男人全部说了实话,虽然有嫌疑但是不大。
      小侦探为了破案先转移开目光去寻找线索,佐藤美和子又找到其他嫌疑人一一询问。
      查案的时候斯派克就站在一边看,同为嫌疑人却毫无自觉:“喂、那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高木涉站在旁边回答:“柯南君也是侦探哦。”
      侦探职业真受欢迎啊,从小就开始参与查案。
      不喜欢小孩子,也对侦探过敏的斯派克拉过椅子,找个位置坐下。
      通过某个沉睡侦探的推理,严密而精巧的犯罪手法脱颖而出,斯派克受邀作充作替罪羊的事情被凶手亲口承认。
      但是他说谎。
      双手交叉抱住椅背将下巴靠在上面,斯派克看着表演的罪犯,又看向表情明显不相信的警官与侦探。
      毫无关系的攀扯,五千万支票当然不会来自面前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
      只是粗浅的栽赃,而且在计划第一环就被破解了。
      这是其他人的判断。
      这里的侦探追逐着凶杀案,想要引诱再简单不过。谁会为一个没有根基的侦探花大价钱设下陷阱?
      被什么人盯上了吧,从那个女人开始。
      这是斯派克的结论。
      “支票不需要留作证物吧?”
      “……不需要。”
      “那我可以走了吗?警官们。”
      “做个笔录吧。”

      佐藤美和子严肃地提醒男人:“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
      斯派克抓把头发,轻飘飘地回答:“很多人吧。”
      “哈?”女警官挑起眉头,转而立马想到了赏金的事情,想起来那些悬赏犯和他们的背后势力,她不由严肃起来,“你把我的号码存一下吧,有事情打给我。”
      斯派克撑着脸,因为女警官的担心接受了好意,在新手机上保存了号码,尽管他不会用到。

      等佐藤美和子离开,蓝衣服红领结的小孩靠过来:“斯派克先生?”
      “有什么事吗?侦探。”斯派克简单写着笔录,叙事要多简单有多简单。
      “您怎么认识的佐藤警官啊?”
      高木涉竖起耳朵。
      “她把我认错成一个叫松田阵平的男人。”斯派克书写完后放下笔,抖抖不过几行字的纸张递给对面的警员。
      “松田警官……”一大一小两个人看着斯派克沉默下去。
      “我们很像吗?”斯派克抬头看着他们的表情。
      “哈哈…我们没见过松田哥哥呢……”柯南看了一眼高木涉说道。
      而坐在另一边的安室透写字的手顿了顿,又接着流畅地连上。
      “那么神秘?”
      斯派克挑眉,但不准备继续了解对方的故事,他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准备离开,却听见背后的声音说。
      “因为他在三年前就已经牺牲了。”

      太过顺利的路途总是要出现意外,中途冒出来一个高金额罪犯和两位赏金猎人,绕着旧飞船引发出一场追逐战。
      听着广播播报的松田阵平躲避着子弹,看着太空常有的景象,爆炸和飞船陨落,慢慢减速从中退出,为了他这艘希望之舟的性命着想,绝对不能参与到其中。
      先靠到这个平凡的小星球休息一会儿吧,还要看看遭了无妄之灾的飞船是否有大幅度的损伤需要维修。
      情绪稳定的成年人淡定地改变方向往下面的星球拐去。
      不着急。
      松田阵平吐出一口气,向远处投去一瞥,似乎是看到更远处,肉眼本来看不见也不知道哪个方向的那个星系,而后云彩飘荡盖住视野,他不再回头。

      检查完了飞船,没有出现什么严重问题,只需要填补一点燃料就好。
      松田阵平将飞船停在自助充油的地方,和地球上的加油站没什么不一样,停下来熄火,打开油盖,将油枪塞入,然后等待。
      半根烟的寿命早走到尽头,余晖应该是很慢的,这颗星球的夜晚却来得很快,他将烟头捻灭,扔掉,然后拔下油枪,太阳就掉进深渊,白天就到了傍晚。
      旁边又落下一座飞船,正是在他旁边激战的其中一艘飞船。
      松田阵平认出来,他不在意地移开目光。
      异宇宙的客人不着急走,他盘算自己还可以吃顿饭和上个厕所,最后再买一包新的烟——但并不为了抽。
      还好没有把钱全留给那个老头,不然现代的钱币难以拯救他的饥饿。

      紫色短发的女人从上面跳下,便开始围着它打转,转了一圈仍是毫无头绪的样子,接着气鼓鼓拍起了飞船外壳:“哈——哪里出问题了?你倒是争气点啊,我们差点抓到那家伙了!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九千万啊九千万赏金!”
      女人发泄完颓丧地滑落,蹲在一旁,红色的外套颜色鲜亮却散发着黑气。
      过了一会儿,好像终于发现旁边有一个人在,她扬起漂亮的脸回头,怨念的眼神盯着松田阵平:“你是在看我笑话吗?”
      松田阵平摇摇头,他说:“我只是恰好会修飞船。”

      恰好,刚巧……穿着露脐装与短裤的女人抱起双臂靠在一旁交叉双腿,看着卷发男人找出了问题,钻进船舱修理,敲敲打打。
      身着西装的背影,放荡不羁的气质,她从外套里摸出一盒烟,纤细的手指抽出一根。
      松田阵平回头看见女人漫不经心地按燃打火机,眼睛一直在他身上打转,而后抬起眼皮与他对视,那么一瞬间,火焰还留在女人的眼底,女人却看清他的墨镜下,那双漆黑的眼瞳,她悠悠吐了口气。
      松田阵平从飞船上跳下,对女人说:“修好了。”
      看着卷发男人脸上的灰,女人勾起一个笑容:“谢谢啦,帮大忙了,我请你吃饭。”

      “啊,原来那个倒霉鬼是你。”饭桌上大吃完最后一口的Faye仿佛刚刚才想起来男人的飞船在哪里见过一般。
      正常驾驶无辜被包围的松田阵平:“喂。”
      “抱歉抱歉。”女人说,但她显然并不为此感到愧疚,“唉,你要是帮忙,现在我们已经平分九千万在高级餐厅吃大餐了。”
      松田阵平挑眉,“我觉得这里就很好。”
      “真的不能帮我抓住那个家伙吗?”Faye探出头靠近男人,一双翠绿色的眼睛恳求着撒娇,桌面上摆着的玫瑰贴着女人美丽的脸庞,分不出谁更加娇嫩。
      “我已经辞职了,在赏金猎人这个行业。”松田阵平叉着肉吃下,“我有其他事情要去做。”
      女人眨眨眼:“暂时放一放?”
      松田阵平不说话,而沉默往往代表着拒绝。
      Faye拉长音发问:“很重要?”
      松田阵平没回答,但答案显然是“没错”。
      也许早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便不必再多问,女人眯眼看着相似的这个男人:“男人都这样吗?”
      在又一次的沉默里,她轻声细语地喃喃:“那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也许女人并非询问他,也许男人并非对她回答。
      松田阵平轻轻回答:“一场复仇,一个了结。”
      Faye凝视着松田阵平,她坐了回去,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或许是为了那九千万在遗憾,或许是因为她无法留下面前这个男人。
      谁知道呢?
      这不重要。
      松田阵平毫不在意对面的美人想些什么,继续低头吃饭。
      等他吃完,对面的人已经消失了。
      侍者拦下了将离开的男人:“先生,您还未付账。”
      松田阵平又挑了挑眉,他望向女人的位置,只看到了遗留下的一盒烟。

      回到飞船时,女人的飞船果然已经消失了,松田阵平笑了笑,打开女人留下的烟盒,里面还剩下一半的烟。
      这究竟属于报酬还是补偿,只有离开的女人知道,但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意外的插曲结束,松田阵平回到寻找D-404星系的旅途。
      这一次顺利无比,再没有遇到任何事故,也没有遇到任何同伴。
      广阔而孤寂的宇宙中,只有烟和收音机在陪伴着男人前进,陪着他在茫茫宇宙中一日又一日的追寻一个可能性。

      这是一个特定的日期。
      斯派克确信。
      有人要我在今天晚上来到这里。

      雇主让他寻找案件真相,在某个幕后黑手的安排下,斯派克按照线索找到了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个记住的地点,受害者在失踪之前最后到达的地点正是游乐园。
      “好久不见。”卷发男人仰头看着远处的标志性摩天轮笑着说。
      这一次他还是没买票。
      并非因为钱财的短缺,他的雇主可是给了五千万日元,虽然短短两天,男人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但还不至于连买票钱都没剩下。
      斯派克想过通过正常手段进入,可惜游乐园的门紧闭着,拒绝任何游客的到来,他只好自己想点办法进来了。

      男人打量着四处的布置,晚上的游乐园只开了一部分,亮着的那部分点缀着各种漂亮的彩灯,打造得宛若一个甜蜜梦境,暗下去的部分完全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仿佛坠下去就再出不来的黑洞。
      今晚游乐园的人烟与往日相比有些稀少,有一些人在里面走动,可斯派克却没看见任何工作人员。
      没有人发现角落里的斯派克,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把手插进兜里,像一个正常游客一般闲逛起来。
      顺利躲避了其他人的路线,斯派克观察完了大半布置还没被人发现。
      直至走到未点灯的云霄飞车入口处,他看见几个穿着统一的壮汉在漆黑的夜色里鬼鬼祟祟古古怪怪地走向暗处的角落,手上还提着两个箱子,或许是侦探的附加属性,或许是早就嗅到的阴谋气息,斯派克任由自己跟着好奇心追上去。

      侦探的好奇心带来了麻烦,也许是斯派克本身就吸引着麻烦。
      他正在被人追杀。
      唔,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也不知道刚才他看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反正他一脚踩入了陷阱然后把陷阱干塌了。
      斯派克破坏了一场某个组织的重要交易,而且确认了今晚货真价实的游客只有他——虽然这显而易见。
      因为现在所有呆在游乐园里的人都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斯派克振振有词说自己是误闯,奈何对方怒火滔天不听解释。
      好吧,他习惯了这场面。
      被追杀,被枪击,被围攻。
      设施被破坏、建筑在倒塌、发生了爆炸。
      简直太熟悉了。
      “嘿!哈!”卷发男人漂亮的反击,迎来了彻底被认定为敌方后更猛的火力。
      这里是游乐园!
      怎么能在小孩们的童真梦想之地做这么大人的事情呢?
      斯派克的话没有让那些黑暗的家伙产生愧疚,他们加大了攻击的力度。
      “我算正当防卫吧?”
      斯派克停下来,握紧了武器。
      反杀开始了。

      D-404星系。
      松田阵平确认自己抵达了目标地点。
      并不是地图的证明,而是预感,一种莫名的直觉,松田阵平相信他的直觉。
      「hagi,希望我没有找错回去的关键,毕竟我不确定相隔两个宇宙的鬼魂是否能见面。
      可能因为驾驶事故而亡的人竟然不是你,而是我。
      谁猜得到这一点呢。

      你笑了吧。

      我不相信玄学,可有时我们都需要一点不那么科学的东西。
      祝我好运,hagi。

      ps.如果这是遗言,我更胜一筹^^」
      短信发送中。
      短信发送成功。
      “那么现在,”松田阵平看着面前飘过的石头,凝视着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我要踩下油门了。”
      飞船驶向前方,到达某个地点时陷入剧烈的摇晃,最后坠入一片混沌的光。

      漂浮漂浮漂浮再上升。
      冥冥中,RUN的声音在卷发男人的耳边再度响起:“你只有留在这里,才能活下去。远离故乡的幽灵啊……”

      斯派克看着倒地的一群人漫不经心地点了根烟,顺便拿起其中一个男人的手机报了警。
      「你做得很好,要加入我们吗?」
      一条短信浮现在屏幕上。
      斯派克无视短信,给雇主的号码发送了调查结果,做完这一切后,直接按下关机,随意地把手机丢回男人的身上。
      他懒洋洋吐出烟圈,不在意暗处观察的乌鸦,在战斗后破败的游乐园逛了起来,等他走到摩天轮的时候,一个念头出现了。

      卷发的男人踏上了慢悠悠转下来的72号车厢。

      萤火浮游的黑夜与流星降落的白日相撞,震荡、弹出、扯开、融合,世界一刹那寂静,异样在落下的烟灰里消弭。

      “你好啊,松田警官。”
      在时间的夹缝中,在旋转的圆之下,斯派克与松田阵平相会了。
      车厢的门在松田阵平背后关闭,称职的警官向下打量一眼。
      “没有炸弹。”心领神会的斯派克说。
      “再好不过。”松田阵平在他的对面坐下,“我还以为我不会喜欢坐摩天轮了呢,结果没什么别的感觉。你是在报纸上认识我的?松田阵平。”
      斯派克否认了松田阵平的猜测:“不,我是从其他警官那里听闻了你的故事。Spike。”
      松田阵平沉默下来,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漂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乱七八糟的物品发着淡淡的光,在黑夜下像人间升起的星星,童话的梦。
      他看见了漂浮的旧飞船。
      “它很美。”斯派克也看见了那艘飞船。
      松田阵平露出笑容:“她带着我回到这里。”
      “我想念我的飞船,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失去了它。”斯派克看着底下空空荡荡的游乐场说,“猜猜我们在哪里?”
      “D-404星系……404宇宙?”松田阵平打量着安静的城市,“不存在的人于不存在之地。”
      “你找到了我。”斯派克与松田阵平的目光停留在一处。
      “或许。但我只是选择了回来。”松田阵平望着熟悉而陌生的故乡,他转过头看向斯派克,“你打算怎么做?”
      “我从没想过留在这里。”斯派克平静地说,“我更喜欢诞生我的宇宙。”
      “你知道我的故事,那可能是你的结局。”松田阵平淡淡提醒。
      车厢经过发光体,斯派克的红色眼睛闪过一抹光,他回答松田阵平:“总会有结局。”
      就像你的执着让你登上了这趟车,就像你明知死亡的可能仍选择了回到这里。
      不管尽头是什么,我们都会追逐而去。
      不怪佐藤美和子认错,从外表和选择上来看,他们是如此相似。
      “她是你的了。”松田阵平说。
      他指的是那艘飞船。
      “谢了。”斯派克说。
      车厢中的两个人都没再开口,沉默的气氛并不紧张焦躁,反而透着一股别样的安宁。

      这一刻,这两个男人看起来对世界上所有事情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对世界上所有问题永远都有答案不曾迷茫。
      无论何时都从容不迫,无论何地都淡定自若,任何境遇里都能安然如故,任何情况下都可靠无比。
      其实他们并非这样的稳重,其实他们就是这样的。
      尽管有时让人心生怀疑,但事情发生的时候,你知道你会信任他。

      松田阵平打开烟盒,递向斯派克。
      一个熟人喜欢的牌子,斯派克认出来,他从其中抽了一根,投桃报李般将自己的手机打开递给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挑眉,他一只手接过手机,一只手把烟盒塞回口袋,准备顺便摸出打火机的时候,“叮”的一声,斯派克已经点燃了烟,并将头转向一边。
      于是松田阵平便没再做多余的动作,只是拿着新式的触屏手机慢慢划着拇指浏览那条新闻。

      他们保持着安静,感受着摩天轮的旋转,车厢开始下降,但并没有在回到原点时停下,松田阵平与斯派克注意到摩天轮被改变了,车厢已经离地有三米远,门不会主动打开,游乐场里没有任何人,整个世界或许也没有除了他们之外的其他人了,所以也不会有谁能来帮助他们。
      可他们不需要等待谁的拯救。
      当车厢再次准备上升的时候,松田阵平听着类似时钟拧动的“咔哒”一声,淡淡飘出一句:“逃出循环的最佳方式是打破循环。”
      “找出防御弱点,我的擅长领域。”斯派克勾着笑站起来,因为身材高大不得不在车厢内弯下一点,他的姿态仍旧透着散漫,但眼神已然锐利得足以击破一切阻碍。
      松田阵平将手机递还斯派克:“很高兴认识你。”
      斯派克没有将它收回,只是放在了座位上:“Me too.”

      “咔哒”。
      爵士乐在片头响起,有人开枪,有人奔跑,有人飞跃而起,玻璃破碎,红光与蓝光亮起。
      圆圈在转,车厢在摇晃,一道灵敏的身影从破洞里轻巧地钻出来,一个翻身站上了车厢顶部,然后是攀爬,矫健地跳跃与翻滚,漂浮物从他身旁飞过,光芒照清了一部分人体,卷发的男人露出的下半张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
      他有一个主意。
      人影走在细窄的杠杆上,在它转动倾斜时奔跑,接着是再一次跳跃!
      他像一只飞起的鸟,一只跃水的鱼,轻而易举到达了漂浮物上。
      他跨过茶杯,踩过木马,借助这些散落的物体,离飞船越来越近,接着又是一次飞跃!
      他轻盈落下,挂在了飞船上,飞船的光使我们看清了他的面容,但夜风如此温柔,并不曾想过要将他吹落,只是爱抚着他的头发与衣角。
      男人打开了门,坐进驾驶位,这时再次传来一声“咔哒”。
      顺着这一声,摩天轮突然震动,或许它意识到了自己的客人——自己的宠物已然逃跑。
      摩天轮极速变化,时大时小,时而扭曲,时而疯狂旋转,终于,它受不住般破碎了。
      由着这一点开始,整个世界开始坍塌。
      咔哒——
      半空的物体一些开始坠落,一些开始上升,逐渐的,漩涡出现了,龙卷风狂舞着前进,云团向下包裹,天空为此震颤。
      开着飞船的男人左右闪避袭击而来的巨大物体,掉了个头向后返回。
      他开着飞船来到自己的同伴面前,同样卷发的同伴站在腾飞的流光中含着笑容摇摇头,指了指另一边。
      于是他们都知道了自己有自己的路要走。

      片尾的曲目响起,桌上的玫瑰在雨中落地,坠进血泊,它们的颜色如此相似,代表的意味却截然不同。
      前奏在画面的沉默里通往女声的歌唱,男人的侧脸在阴影里低垂,分不清悲伤与否,只有雨划过他的脸庞。
      一个人开着飞船向前飞去,一个人站在背后轻轻挥手,凌乱的卷发顺着风吹的方向掀起。
      飞鸟向下掉,未曾溅起波澜,莹火向上飞,追逐谁的尾巴。
      蓝色的流星从海洋的深处飞起,深绿色的铁皮坠落在黑色的幕布,草地花朵早已陷入枯萎的命运,橘红色的明艳烟火在无声中灿烂盛开,由耀眼的灿烂一层层变得黯淡无光,彩色的流光飞翔剥落世界的表皮,带着黑白的条纹旋转,只剩闪烁的网点清晰,清晰的边界线却模糊起来,模糊的色块在拼凑的过程中崩塌成粉末,粉末如一团梦幻的云团将星球萦绕,遮住了它的面容。
      斯派克向着木星的方向行驶,消亡的地球幻影在背后追逐他,一个为他诞生的宇宙想要留住他。
      他没有回头。

      咔哒——

      “喂,斯派克?你去哪里了?”
      “Jet,冰箱的蘑菇放了多久?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噩梦?还是一个好梦?”
      “不……只是一场幻觉。”

      END.

      ——

      「hagi,虽然我没能帮你报仇,但犯人被佐藤抓住了,佐藤美和子,我跟你说过的,搜查一课的同事……」
      “是的,那个我有好感的女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全一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