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衢》Ryllsa

1、旧时历史

　　老旧的电视屏幕上，雪花杂乱无章地重叠，有几道黄色线横亘其中，店家没打开任何声音。
　　2043年，地球。
　　全球广播通报在喇叭上响起：“请全球人民注意，据近期天气预报推测，一场史无前例的旱灾即将来临，届时很有可能引起严重缺水，请各家各户备好充足水源，祝各位安全度过灾期。”
　　广播员是个年轻的小姐，用她算得上是甜美的声音将这段文字念了三遍后，她才停下休息，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广播则传遍全球大街小巷。
　　晚间20：16
　　这个时间还聚在酒馆的，多是一些初涉世事的年轻人，唱片机播放《Hip Hop Is Dead》，微小声音的其他广播从收音机中吐出来，人们发现是老式的收音机，都会与老板交谈一二，它像个古董那样，十分有谈资。
　　“这天气预报准不准啊，就算旱灾发生，缺水严重这…是不是有点不大可能啊？”
　　老板听罢笑了笑，好似明知道这话是说来好玩似的：“先生，现在的天气预报可准的很，不过我也觉得缺水不大可能，你看，这里还有很多水呢，不然明天我就关门了，你可就来不了喽。”
　　前台小姐受着一些评判她风情的眼神，冷漠地将冰水倒入制冰机，水声回旋，冰块掉落的白噪音很快又被喧闹声遮了下去。
　　这时她身前有人举着酒杯，眼里略带笑意地对着她，空酒杯斜着摆了一下：“莫小姐，再来一杯？”
　　这位身材窈窕，长相俱佳的莫小姐调着“酒”，动作与技术构成这间酒馆的别样特色，使这位看向杂志墙的客人正陶醉其中。
　　只见汽水与冰在杯子里交融，气泡涌上来，再消失，饮料变成渐变色，莫小姐轻挑开口：“江先生，您的‘酒’。”
　　江川，能源研究科学家，此刻美酒配美人，思绪却正直得不得了。
　　地球的大气温度这些年仍在不断上升，旱灾也时常有发生，他对这可关注了，凭他的直觉，肯定没有严重到会缺水，怎么，仅凭个旱灾，那大烈日就能把地球烤干不是？
　　这点江川十几年前就听他一个朋友说过，当时他朋友夸夸其谈，说的是如果人类再不制止浪费水和胡乱生产废弃、不能降解的东西的行为，地球的温度就会不断升高，大大提高了旱灾的发生概率，总有一天地球上的水会干。
　　江川当时调侃他，大不了就去太空生活呗，历经个几百几千年也就能适应了，结果还真就应了他的话，地球上的旱灾近年发生的越来越频繁，一众科学家们把目光一齐移向了太空。
　　他那位朋友和他一样是研究能源科学家，只不过研究方向不一样，他对能源感兴趣，他那位朋友则对“玄学”感兴趣。
　　所谓“玄学”，即在科学基础上不可能发生的事，这导致他朋友的实验一直等不到投资，就渐渐回归深山老林的修炼生活了。
　　他朋友是个悲观主义者，总是杞人忧天，例如总是神神叨叨地说，说不定哪天真的就爆发了大旱灾呢，直接就将地球上的水都蒸发掉了怎么办——那就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海洋里的生物没了水，它们离灭绝就不远了，这动植物一灭绝，大气停止循环，马上就应该轮到人了，太危险太危险！
　　江川很早以前就对他的话呈半信半疑的态度，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去太空，就算没有旱灾，倘若人类只能在地球生活，那局限性可就太大了，地球的能源终将有一天会被消耗殆尽，人类为什么就不能在太空生活，建立一个独立的生存星系呢，或者在太空流浪，体验一把《流浪地球》的新奇体验也好啊。
　　这不，机会就来了。
　　在他的实验基地，秘密建造的多艘宇宙生存飞船沉积了多年的灰，如今倒真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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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人们对天气预报预见的旱灾可能性深信不疑，他们就开始到各处收集水源，毕竟如果旱灾真的来了，没有水就相当于没了半条命。
　　一个星期后。
　　旱灾还真的来了。
　　并且还来的非常突然，几乎是凭空降临，没有一点儿预兆，甚至在这之前天还下了好大一场雨，本来这场雨就浇灭了人们对旱灾预警的重视，现在一想，这天还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广播员说的不错，这旱灾真的是“史无前例”，天气预报仿佛把地球的未来预料完了。
　　——这场旱灾直接覆盖了整个地球，就好像有人朝地球猛抛了一堆沙子，无论是地球的正面还是背面，沙子布满表层，“旱灾”吸干了海洋，海底生物仅仅几个星期就把白肚皮露了出来，池塘的鱼呢，开始还能甩尾巴扑腾两下，短短几个月，它们就已经渐渐散发出了腐烂腥臭的气味，海底如砂锅，深谭如臭水沟，一片死气从其中蒸腾而出，恶臭味飘散万里。
　　几天以后，这该死的旱灾还没有要“退休”的意思。
　　即使是收集了的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蒸发，地球现在就像一个熔炉一样，若再这样下去，地球表面的钢铁，建筑什么的可都会融化。
　　又过了几天。
　　——人们已经开始嗓子冒烟，说不出话，皮肤也变得皱皱巴巴，有些竟显示出“蛇纹”。
　　这时候一个救命广播响起：“请全球人民到各自地区的‘时园总站’集合，由江川先生提供的生存飞船总量1026架，每架共可乘300多万人，可暂时迁往太空避难，请备好食物资源前往，如未听到广播，请大家相互传告，速速到来。”
　　江川的末日实验基地，位于地图上珠穆朗玛峰这个位置，几年来高速生产的飞船在此深埋地底。
　　之前实验基地的人才有很多，后来都去了别的地方，一直到最近三年才全部都离开，本来这些人都抱着能大干一场的心思才进入了这个实验基地，然而在这里勤勤恳恳干了几年后，才发现前景并不好，最后通通都拎起包，一伙一伙人的组队离开，到如今只剩下江川一个人。
　　现在听到广播消息的人兴奋地大包小包提着赶往。
　　——
　　“先生，您真是救了人类啊。”
　　江川坐在一个小型飞船上，一边享受他的高光，一边整理着一些杂物，完事后双手一拍灰尘，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好像眼里有灰尘：“说笑了，本来这飞船也是秘密建造的，还不知道被政府知道了会怎么处罚呢，飞船能源也是，在好几年前就收集了，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莫欣舟方才代替他说要用这1026架飞船带人类去往太空时，内心早已感慨万千，她唇角微翘，似乎是有些苦笑：“先生，不会的，您是拯救人类的英雄。”
　　可惜曾经的无名英雄不会有人铭记。
　　江川回应苦笑：“也救不了多少，飞船数量太少，太空也没有氧气，可能缺氧会死很多人。”
　　“既然要决定去太空，我相信您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江川从那堆杂物里拿出一个长筒手环，在莫欣舟的眼前将它安在了自己的右手臂，这手环靠近皮肤时自动收紧，在莫欣舟的凝视下，江川说：“机能供氧器是半成品，人工造氧的技术还没有这么先进，人类需要更多的氧气在太空生存，这个东西是我的设想，氧气通过机能渗透皮肤，直接供氧给血液。不过这可能还需要好几年才能完全制造出来，每艘飞船的氧气和我的人工氧气最多只够人类生存三百来年。”
　　莫欣舟：“先生，我还是相信你。”
　　江川对这盲目的信任有些抗拒：“这装置还存在着很大漏洞，如果人类想要交谈就只能在飞船内，到了太空外面就不能再发声，我还在想应该怎么解决。”
　　莫欣舟帮他整理杂物，说：“或许……可以试试‘同步信息’？”
　　江川垂眸思考。
　　“大学时我曾经在一本生物学的书里看到过一页批注，内容大致是假设，讲的是人类思考时大脑会产生曲线波动，将这种波动转换到某个电子设备或者仪器上，就可以通过这种波动转换成信息进行无声对话。”
　　“嗯……可以试试，说不定呢？”江川抬头对她一笑。
　　莫欣舟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哎呀，好恶心，你什么人啊！”
　　江川闻声望去，声音来自一个中年妇女，在她旁边的是一个青年男子。
　　大概是受太空重力的影响，那青年男子面色通红，呕吐不断——不过他可能运气不太好，没有人去扶他，旁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也跟中年妇女一样嫌恶心或者也同样不舒服，反正就是没有人去扶。
　　江川和莫欣舟见状立马冲了上去，将那男子扶起来，送到了医疗室。
　　那男子还在不停呕吐，从脖子往上红红的一片，身体似乎也有些抽搐。
　　医疗室的减重力措施是最好的，虽说整艘飞船都有减重力装置，但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突然失重晕倒呕吐也算正常。
　　“小兄弟，感觉怎么样？”江川给他安装上了佩戴式减重力装置。
　　小兄弟又干呕了几声，渐渐好转起来，莫欣舟则在一旁清理呕吐物。
　　莫欣舟的家庭情况其实并不好，她大学出来就开始做服务员，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清理起来也十分顺手，江川认识她是在“咖啡厅”，他那会第一次知道，人类天生会欣赏美。
　　“谢谢。”小兄弟说。
　　“不用谢。”
　　每架飞船上都有那么几个会呕吐的人，飞船之间会有专属联系通话室，以便相互汇报情况，将这些人聚集到一处，总不会让其他人感到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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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世纪星元302线。
　　生存飞船前往太空生存已经300年，各国之间的资源相继趋于匮乏，有些甚至开始了明抢行为。
　　有些人想回到地球上去，可地球上的水分已经蒸发完了，整个星球都是腐烂的味道，动物残骸还留存在海洋深处的沟壑里，乌烟瘴气，简直不忍直视。
　　于是，太空生存期间，人类历时218年的混战时期到来，在这长达两百年的战争之下，人类渐渐分层，又形成了各组织。
　　然而抢归抢，资源迟早都会被抢完，根本治不了根，于是大批大批的科学家就开始绞尽脑汁想办法。
　　人类近年制造的余存氧气还够支撑几百年，其中的氧气混合了人工造氧，虽然技术不算先进，却相对以前混合了一些杂质的人工造氧来说，至少是可以安全呼吸的。
　　到了新世纪星元609线，经过江川与其他科学家的奇思妙想和实践——食物能源出现了。
　　食物能源顾名思义，就是食物可以提供的能源，只不过这种能源只能储存在一小瓶的特制器皿里，有了这个，人类至少近几千年不用发愁食物的问题。
　　混战时期结束后，人类进入和平时期。
　　这场混战使几架生存飞船坠毁，其中人类的损失数目不言而喻，极其令人悲痛。
　　不过和平的到来，还是让人们一时间共同欢呼：“和平万岁！”
　　和平时期刚开始时，生存飞船秩序太乱，于是人类又制定了各种法则与约束，例如——人必须一日只能三“餐”。
　　这“餐”就是食物能源，量少精华多，为了符合大众需求，又衍生出了多种口味，甚至还出现了“调味剂”，也就是酸甜苦辣咸的模拟口感。
　　后来，每个人类都配戴上了“第一代机能供氧器”，这是根据江川的“半成品”进行大批量生产的，虽然不精密，却能够用。
　　而江川——则成为了人类进步史上最为瑰丽的一笔浓重色彩，人们合力授予他第一个最高荣誉科学奖。
　　尽管这奖相对于历年的科研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敷衍，无奈江川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它。
　　和平时代期间，江川进入冰冻休眠舱躺了五百多年，原是想看看后来会发生什么，可在混战的战乱中，他居然被遗忘在了星空深处。
　　人类衣食住行都不愁了，他们就开始搞其他的，飞船能源还挺充足，所以暂时不用担心。
　　在各领域科研学家与人类的共造下——第一个生存星系系统在宇宙中横空出世，带着人类的法则，一步一步发展了下去。
　　而在此之前，什么其他的混战历史，什么地球历史和其他东西，大多记忆都被抹了去，留下的只有在这个星系中仍然向前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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