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丹青回黄

67、试探和常氏

　　等了半个时辰，一个有节奏的脚步声才缓缓从二楼台阶上走下来，脚尖着地说明她做事不循规蹈矩，思维活跃，性格谨慎不失天真；大踏步前行方式说明她十分好胜；路线笔直悠哉缓慢说明她独立心很强。

　　走到近前的女人长卷发丰盈及腰。柳叶宽眉本应显英气，但她的上眼皮弯曲弧度较大状似桃花瓣，给人一种复古的港风质感。瞳孔水润得像是深井中倒映的月，明亮有神，山根深邃高挺，鼻翼小巧有肉感，即使不笑线条清晰饱满的双唇也带着一丝勾魂摄魄的媚态。圆脸太柔，尖脸偏锋，方脸显刚，而她刚好，一个低眉便有万种风情。明艳大美人，这个词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

　　“抱歉，久等了，手头上有事耽误了些时间。请！”女人脸上有一丝歉意，举止落落大方。

　　马姑娘前方引路带着他到了餐厅。里面有一方长桌，但餐具偏偏准备在了旁边众多小桌子中的一张。

　　“第一次见面，我不想距离太远，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换到大桌上。”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拉开了椅子，礼貌地邀请女人坐下。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蓝小少爷，蓝宴，还是蓝家弟弟？”

　　无论是在客厅高明度的白炽灯下，还是在餐厅里昏黄灰暗辉光中，都掩盖不住少年精致脱俗的五官，还有周身萦绕出尘的气质。一直听手下人谈论蓝老爷子的孙子有多么多么好看，如今见到真人，才知道描述一个人长相的形容词如此匮乏，根本表达不出少年给人的视觉震撼。

　　“叫我蓝宴就好。”

　　少年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和他的长相不相符，沙砾声带着一丝苍茫。

　　“我偏要叫你弟弟。”

　　少年无奈摇头：“那你何苦多余问我呢？”

　　“你没有抱过女人吧？看不出我在撩你……”女人身体前倾，声音像是陈年美酒，令人迷醉。

　　目光没丝毫躲避，少年探身脸贴在女人的面前，相差不过一厘米：“你没有睡过男人吧？”

　　这样的姿势，只要有任何人稍微一动，两人即可碰到对方的鼻尖。

　　“怎么看出来的？”

　　马姑娘的私生活在盛京可谓传奇，据说她的情人三百六十五天不带重样，被她看上的人，不说飞黄腾达，也是衣食无虑。三教九流大张旗鼓追过她的人都数不过来，堵满一条街道。

　　“猜的。”

　　“什么依据，怎么猜的？”女人追问，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我也有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我，那我就告诉你。”江册直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卖起了关子。

　　“我不想知道了。”女人突然表现得兴致全无。

　　“那我偏要告诉你……”少年挑眉，将她先前说的话完整地还给她。

　　“凭你的脸根本不需要撩人，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你。但是…… 你注定经受孤寂。”像是一个预言，说得言之凿凿。

　　“此话怎讲？”

　　“你在等一个能配得上你的人，而今日我才出现。”

　　还以为是怎样的理由，女人为自己认真期待答案苦笑：“这种话在盛京，哄骗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都没人信。”

　　少年表现地十分从容：“你的心跳乱了，所以你是喜欢我的谎话，还是喜欢我？”这种变奏的心跳声江册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听到过。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心里钻出来，雀跃着又自我压抑着。

　　房间內充斥的音乐声没办法干扰到他吗？看来关于血统狼人的传言都是真的，他们听觉是常人的十六倍。

　　“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我得到了你的答案，还你一个就扯平了。”

　　“马迪在哪？”

　　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展开这么愉快的对话，女人不想游戏这么快结束。

　　“他是你们北风的人，按道上规矩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否认，是因为知道她只要一撒谎，眼前的人立马就能识破。

　　两人僵持间，管家附耳过来叫走了女人，两人一起向客厅方向离去。

　　马姑娘的反应足以说明马迪确实在她们的手上，没准就藏在这栋房子的某间客房中。对方已经做好了防备，再待下去也是徒劳，江册打算告辞离去。

　　穿过客厅时，见女人对面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背对着少年。

　　见少年走来，女人拉起面前的人想要引荐他们给对方。男人转过身，肌肤白皙胜雪，长长地睫毛如蒲扇藏在金丝镜框之下，通身清透如玉，十分矜贵。江册愣在原地，指尖酥麻，在擦过裤缝时握拳才勉强抑制细微颤抖，不让旁人发现异样，不是被面前人的气度所折服，而是他顶着和丁善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国内最出名常氏律师事务所的小常律师。海归精英，刚回国一个月。”

　　这人身上的是一股苦杏仁味道，和他认识的那个人不一样。

　　“常律师，你好，我是蓝宴。”

　　“北风蓝家，真是个好名字。”

　　能出现在马姑娘私人宅院的蓝姓人，定是有着同等地位，他的身份不难猜。

　　“姐姐，既然你有客人，那你欠我的答案就留到下次了。”

　　少年脸上有些不自然。女人没有在意，请管家送他出去。

　　江册回到车內，蓝镜看他嘴角微微扬起。江册进蓝家第一天起，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事作风都十分老练成熟，从没有展现过像这样符合他这个年纪天真笑容，是因为马姑娘？

　　“事情进展顺利吗？”

　　蓝镜的问题让少年回神。

　　“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姐姐知道内情，但刻意隐瞒。”少年又补了一句：“四叔你先回去吧。”

　　才进去两个时辰称呼都变了，蓝镜担心他年纪轻又血气方刚中了对方的美人计：“马姑娘样貌风华绝代，但她可是个蛇蝎美人，色字可是弄权者的大忌。”

　　“我知道了……”江册含糊应答根本没理解男人话中的提醒，回想着方才见到常律师，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相像的人。所以，他亲自来这儿是为什么？

　　江册的车在门口停了一夜，天刚亮，马姑娘亲自将小常律师送了出来。

　　两人对话寒暄中，注意到门口的轿车，女人突然莞尔一笑。

　　“小常律师，我看上去老了吗？”

　　顺着女人的目光，注意到昨晚停在门口的那辆车等了一夜，那北风的蓝宴还没离去。

　　“马小姐的才貌出众不是一般年轻女人可比，阅历更显风韵。”

　　“小常律师专业能力不俗，没想到哄人的功力也不弱。”

　　“肺腑之言。”常律师微笑点头告辞离去。

　　门口爱慕者停车等候对马姑娘来说并不稀奇，得不到的永远有盼头，女人心满意足的回房，泡起了热水澡，心情格外愉悦。

　　终于等到了衣装楚楚的男人经过车窗，江册马上打开车门追了上去。

　　“我送你。”

　　“不顺路。”

　　少年加快脚步，肩膀挨了上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家的位置，怎么知道不顺路？”

　　常律师显然不适应对方的热情，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质问：“我们认识吗？”

　　少年表情乖巧地虚空地牵住男人的拇指：“你那里还疼不疼？”

　　男人皱眉：“哪里？”

　　少年单手搭在男人的腰眼上，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

　　握住环在身上的手腕，看向少年炙热的目光：“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明文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还不放手吗？”

　　收到警告少年立刻高举双手在胸前，拉开半步距离。样貌、声音，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看来是我认错人了，为我的鲁莽郑重向你道歉，能否给我个机会送你回家就当赔罪了。”少年变得正经，这里又不好打车，北风也是常氏事务所的贵宾，实在不好推辞。

　　“有劳了。”

　　常氏律师事务所驻扎在市中心的一栋办公楼里，租了其中的三层，董事长常藤有着五十年的从业经验，在年轻时顶着“常胜将军”的名号，后来因为输了一场官司退居二线，着重培养新一代的律师天团，几乎盛京法庭內每场官司都能看到出身常氏的律师活跃身影。

　　车子稳稳停在大厦前，刚推开一条缝，一条手臂横在他的身前，大力的将车门重新关上。常律师尝试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拘禁？”

　　少年赶忙摇头：“只是想问你，以后我可以来找你吗？”

　　“恐怕你没那个时间。”男人侧头意有所指。“你不是和佳人有约了吗？”

　　“我找那个姐姐有正经事要谈。”

　　牵强的解释，聊正事需要吃烛光晚餐？

　　“那你找我都是为了些不正经的事了？”话已出口，常律师才察觉到自己一时失言。

　　少年手支撑在窗边，侧身将人环抱在狭小的座椅空间里。

　　“你口中不正经的事，是这样吗？”

　　说着少年探身压在他的胸口，侧头轻吻在男人的嘴角，不知道是因为少年动作太快还是因为过于震惊，小常律师的眼睛瞪得溜圆，说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