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丹青回黄

53、自首和蓝宴

　　他曾经因为酒店员工餐是剩菜自己选择饿了两天肚子，最后在第三天的时候抱着一个咬过的馒头大快朵颐；身上穿得是不知道多少人穿过制服，一身清洁剂的味道；他也曾跪下帮当地的一个老板擦皮鞋，如果他反抗，可能到现在还不能获得自由。

　　虽然这些事不足以让丁杰短期内成熟起来，但却让他更珍惜从前所拥有的一切。百般维护自己的父亲和那个他应该视为标杆努力追随效仿的哥哥。

　　“阿杰，你信我吗？”丁善扶住他的肩膀。

　　“哥，我听你的。我会面对一切承担责任，不会再逃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丁杰一身整洁的卡其色西装，黑色衬衫搭配藏蓝色千鸟格领带，十分干练。在丁善的陪同下，出现在警局前。

　　秦昭知道消息，出来将两人带进去，宣告正式接手此案。

　　几人路过一个房间，里面传来十分吵闹的声音。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地中海，操起一个地球仪砸向蹲在角落里的人，他力气太大，地球仪从窗口飞了出来，像炮弹一样砸向丁善的头。

　　秦昭眼疾手快，用手掌拦住，地球仪掉落，滚在了丁善的脚边。

　　几个警员将拿那个暴怒的男人擒住，他嘴里不停咒骂：“白眼狼，小畜生，白收留了你。别拉我，让我打死他！”

　　丁善弯腰将地球仪捡起，绕到门口，将球交还给里面的警务人员，同时也看清蹲坐在地上的少年的样子，手脚纤细皮肤白皙，杏仁眼，鼻子没有那么高挺，阔鼻翼直挺圆润，藕粉色唇瓣，上薄下饱满。少了一分攻击性，看上去天真无邪。

　　这张脸，他是见过的，三个月前在孟徳辉车厢里绑着的正是这个少年。

　　探长老荆立马上前打招呼：“丁判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姓荆的这个探长工作可有些年头了，见风使舵看人脸色的本事可谓顶级，丁善不讨厌聪明人，只是他江册的案子里可是“出力”不少，若江册人还在，丁善可能不会有什么想法，此刻莫名地看他烦躁。

　　“这孩子出什么事了？”

　　丁善这一问，老荆眼神一转，传言说丁善养了那个狼人小白脸在身边，秦昭帮他促成好事，因此取得了巨大的名和利，看来他对脚下的这个也有意思，那索性做个顺水人情。

　　“啊，是这样，这孩子在后街酒吧里帮忙，和一个客人发生了点不愉快，双方争执间挂了彩。这位酒吧的老板，不想替他给那个客人赔钱。这不事情就闹起来了。”老荆简化了情节解释一下大概经过。

　　少年抱着膝盖，手腕上是红色的勒痕，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眼眶红红的格外水润，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脆弱无助。

　　“你不要脸勾引人家，还打伤了重要客人，是不是为了偷钱？”酒吧老板安排了几项罪名给他。

　　“不是，我真的没有，我只是送酒去他的房间，是他摸我，还掐我，我太疼了，我不是故意打伤他的。”

　　酒吧老板看少年小声抗辩。火气更大了，挣扎着扑上去，又被警员们强制拉开。

　　老荆笑嘻嘻的搓手：“丁判官，您说这案子怎么办？”

　　“这是你份内的事，我就不便插手了。”

　　丁善不喜欢多管闲事，也不想看到这人谄媚的样子。

　　少年左边是张牙舞爪恨不得从自己身上咬下块肉的老板，几乎是本能的向右抱住了丁善的腿。

　　“求求你，帮我。”

　　少年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水，像是黎明的露珠一般纯净无暇。

　　那一刻，丁善忽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熟悉感觉。同样是无助，一个柔弱哀伤，一个冷僻悲凉。

　　“他成年了吗？”丁善质问老板。

　　男人立刻安静下来，也不乱跳了，的确，他们没有亲属关系，这孩子是他在路上捡的。让他在店里工作本身就是不合法的。

　　“荆探长，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是，知道了。”老荆恭敬回应着。

　　叶莎的死亡原因是胸口上的致命一刀，上面只有受害人和丁杰的指纹。虽然丁杰自首，但嫌疑暂时不能洗清，需要扣留四十八个小时，不过不需要进入监狱，这也是秦昭担保才能得到的待遇。

　　这一次审讯中，他提到了一个细节，就是在当天丁杰和叶莎争执时，曾眼前一黑。这或许是这件案子的关键线索。

　　秦昭将丁善送到门口，打开车门时，从车后走出了一个纤瘦的身影。

　　探长老荆识趣地将少年放了，并警告酒吧老板别再骚扰他。临走时，嘱咐少年：“跟对了人，你这辈子就可以不愁吃穿了，到时候吃水别忘了挖井人。”

　　“别再去后街了，找个正经事做。”当初孟德辉落网时，秦昭了解到少年也是受害者，第二天就办好手续把他放了，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我可以跟着你吗？”少年怯生生的看着丁善。

　　“不行！”秦昭一口拒绝。

　　丁善坐上驾驶座，少年不放弃，扒在窗口。掌心贴在玻璃上，这一幕，让丁善想起江册自杀那晚在重症监护室里两人对峙时的情景。

　　狠心踩下油门，少年被冲力刮倒，跌坐在地上，膝盖破了也没察觉，立马起身狂奔追在车尾。

　　“我无父无母又无依无靠，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是纯血狼人，我的血很值钱！”

　　面前的车子急刹，少年懵懂地走到窗边，屏住呼吸看向手握方向盘的人。

　　“上来吧。”

　　后座的车门打开，少年满怀欣喜地坐了上去，秦昭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回到别墅家中，丁善让少年在沙发上坐好，帮他把腿上的伤口简单的处理包扎。

　　“你多大了？”

　　这少年看着年幼，从那酒吧老板的反应看，他并未成年。

　　“十七岁，还有几个月就十八了。”少年乖巧的回答。

　　“叫什么名字？”

　　“蓝宴。”他从来没有在别人的面前提起过自己的真名，就连孟德辉也不知道，但是在这个人面前，像是有种魔力，他不想撒谎。

　　“宴，好热闹的名字，你的家人一定对你有很高的期望吧。”

　　少年冷哼了一下：“我的家族所有人都不在意我。”

　　血统狼人这么稀有，怎么会被忽略呢。少年一个人流落在外，或许有他的苦衷吧。丁善没有精力去探究这些事。

　　“我虽然是纯血狼人，不过我是试管婴儿，不像我表哥那样，家族长辈都只在意他。”少年自说自话。

　　“有什么区别吗？”丁善也是第一次听说培育出来的血统狼人。

　　少年握紧手腕，摩挲着自己的动脉血管。

　　“生物专家根据骨密度能大致推算一个人活的年份，我只比人类好一点，和一般的杂血狼人一样寿命在90岁左右，没有变身能力。血统狼人能到活到130岁以上。如果做个比喻，表哥身上的血是奶茶，那我就是加了糖的白开水。”

　　“无论身上流着什么样的血都不能妨碍你成为自由的人，向前看吧。”

　　丁善也不知道为什么答应带他回家，大概是觉得一个血统狼人在外会很危险。

　　晚上睡意朦胧中，房门被敲响，蓝宴抱着枕头，眼睛里胆怯的光闪烁着。

　　“我可以睡在你隔壁吗，我一个人在楼下会怕。”

　　那是江册的房间，不过又怎么样呢，人已经不在了。

　　“你随意吧，不用事事问我。”

　　蓝宴是一个乖巧安静的人，住一个星期，除了早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丁善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周末放假在家，蓝宴从楼下来，穿了一身运动套装，明显裤脚太长，踩了一截在脚下。

　　江册比他高十公分以上，身板也更宽厚，他量身定做的衣服蓝宴必然不合身。

　　“衣服暂时穿我的吧。”

　　不久丁杰的案子有了新的线索，秦昭约他在老地方见。

　　丁善准时出现，带着少年，帮他点了一杯咖啡，刚想给他加糖。

　　“以前孟老板带我来喝过，我喜欢这个苦味。”

　　江册不一样，他喜欢喝甜的。丁善把方糖放在自己的杯中，比他平时喝得甜了一点。

　　秦昭注意到他只喝了一口，又帮他重新换了一杯，只加了两块糖，按照他平时的习惯。

　　“你们俩是恋人关系吗？”看到这些细节，蓝宴舌尖抵着牙齿好奇道。

　　“别胡说，他是我师父。”秦昭急忙纠正，他不想引起丁善的反感。

　　正在这时，身后的一桌客人起身去卫生间，刮到了蓝宴的手臂，他的咖啡漫出，有几滴溅到前襟上。

　　“我去洗一下。”少年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师父，你别往心里去。”

　　丁善摇摇头，他的思绪根本没放在眼前，脑子里想得是早晨餐桌上的一幕，蓝宴喜欢喝酒，而那个人喜欢喝牛奶。

　　突然，一个女人劈头散发的从走廊里跑了出来，发尖还在滴水，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慌张地逃出了门，连账都没结清。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是不是蓝宴发生了什么事？

　　走到卫生间门口，一脸懵懂的少年迎面而来。

　　“你还好吗？”

　　“没事啊，你们也要上厕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