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丹青回黄

34、回忆与救赎

　　“我可以告诉你，在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丁善不紧不慢。

　　“我爹胡瑞是一家小规模ktv娱乐店的老板，我亲生母亲是他店里的公关，并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他总是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经常打我，有一次下手重了把我脑子打坏了，所以我没办法控制情绪。我妈上班的时候，他嫌我碍事，经常把我塞进厕所的浴缸里，他方便在卧室玩女人。”

　　胡熙消失的这三年一直在养伤，就是靠着找丁善报仇这一信念活下来。等他一死，自己也没活下去的意思了，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胡熙第一次见到霍艳是在家里，她只穿着一件浴巾在厨房里煮面。十五岁的少年曾透过浴室缝隙见过数不清女人的粿体，早就习以为常，可偏偏对眼前的女人心动不已。

　　女人身材玲珑有致，长相清纯，眼神却有着一种野性，和娇滴滴的外表反差很大。

　　“你是瑞哥的儿子吧？”女人自来熟，表现得十分热情。

　　胡熙红着脸没有回答，直接走去了厕所。反正她也只是胡瑞的情人，和以往那些女人没分别。

　　霍艳看这孩子营养不良个子小小，满脸青涩像个小学生。脸上都是伤口有些可怜，便端了一碗面敲了他的门。

　　“你不会想在厕所吃饭吧。”

　　霍艳见这厕所一侧墙架子上摞着衣服，书本还有水杯都是生活用品。

　　“你住这儿阿？”

　　霍艳环顾四周这房子建在KTV阁楼上，只有一间像样的主卧，估计那胡瑞每次办事的时候都把他关进来。

　　“你爸不在，出来。”

　　霍艳牵出男孩。他脸上伤有的已经结痂了，剩下的用创可贴对付一下，她也不是手巧会照顾人。

　　女人的手指在胡熙的脸上轻触，十分温柔。细闻还有一股西瓜的清甜味。

　　情不自禁，胡熙一把握住，用舌头舔舐咬住。

　　霍艳吃痛：“小鬼，饿了吃面，别咬我。”

　　胡熙不好意思低着头，将面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格外美味。吃完后，女人干净利落地将盘子洗好。

　　“你快走吧！他不是好人。”胡熙觉得她人不错，不应该掉进这个地狱里。

　　“怎么这么说你爸，你这伤是他打的？”

　　胡熙点点头。

　　“你妈不管你阿？”

　　“吊死了，用丝袜系在衣柜上。”

　　胡熙说话时候表情很兴奋，其实他内心是悲哀的，但是他脑子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看在霍艳眼里，却让她觉得有趣。

　　“为什么？”

　　“胡瑞把女人带回家搞，我妈气不过就闹。他用椅子打我妈，我拦在我妈身前，脑子被他开了瓢。我妈可能以为他把我打死了，也可能觉得这样生活没意思，反正等我醒了，我爸说她吊死了。”

　　别人听到胡瑞的所做作为或者表现出同情，或者是害怕担忧自身的安危，而眼前的女人只是微笑着，好像在听戏，津津有味。

　　“你不怕吗，你快走吧。”胡熙催促着。

　　“你爸说爱我，说以后会好好疼我的。”

　　霍艳捧着胡熙的脸颊，倒像是反过来安慰他。

　　“他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睡过之后，就让她们在店里接待客人，帮他赚钱。”

　　只要她们不听话，非打即骂。这样的场面胡熙看过太多次了。

　　“我没有家人，也无处可去。他愿意收留我帮他赚钱也是应该的。”

　　“我可以当你的家人！”

　　胡熙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原本他以为他的人生就这样了，就等哪一天胡瑞喝醉酒拿他出气，下重手把他打死，可现在他突然有了对生命的渴望。

　　“我们逃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

　　少年紧握女人的手，眼神坚定炽热，回应少年的是女人一句百转千回的娇声呼唤。

　　“瑞哥，你回来了。”

　　女人迎向门口的男人，整个身子贴着男人的胸口扭动。

　　本来一脸戾气的男人极其受用，手不老实在女人上摸索，似乎在寻宝。

　　“你怎么来了？”

　　霍艳自然地拉低浴巾：“你不是说要会好好对人家，你这屋子里不安个空调，热死了。”

　　胡瑞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出门将等在门口那个他带回来的女人打发走了。此时天已经黑了。

　　进屋后一脸兴奋地将霍艳打横抱起，向着卧室走去。

　　将女人放在床上，他来到餐桌旁，薅着胡熙的衣领将他扔进了浴室。

　　房间里回荡着两人的玩笑声，胡熙从来没觉得这么刺耳，他用手紧紧堵住耳朵。脸憋的通红。

　　突然响起一声闷闷的炮弹声音。

　　随后传来一阵打斗声，胡熙壮着胆子，走到卧室门口查看情况。

　　只见胡瑞一手捂着自己的流血不止的腹部，一手抓着霍艳的头发往衣柜上撞。几下之后女人没了反应。

　　“妈的，开枪杀我，我勒死你，就像勒那个臭女人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说着胡瑞从衣柜里拿出一条丝袜，套在霍艳的脖子上。用尽全身力气，已经昏迷的霍艳被窒息感惊醒，却无力反抗。

　　原来如此，原来是他杀的，胡熙操起椅子重重地的砸在男人的背上。

　　胡瑞摔倒在一旁：“妈的，反了你了，孽种！”

　　胡瑞起身掐住胡熙的衣领将身材矮小的他拉了起来，一拳一拳打在脸上。

　　“爸，我不敢了，是我错了。”

　　对这个男人他有着生理恐惧，别说还手，就连站在他面前勇气都没有。

　　“砰”的一声响，父亲胡瑞的脑袋在胡熙的眼前炸开。血泥溅他一脸。染红了他的世界。高大的男人倒下后，他的面前出现一只女人的手，胡熙脸上挂着血和泪抓住了他的全世界。

　　“我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我妈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丁善是言而有信的人。

　　“我今天漂亮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在场的保镖也都在期待丁善的回答，一代贼后霍艳临死前会说什么话？难道她还有未了的心愿，或者是她在秘密基地藏了毕生所截获的财产下落。或是因为憎恨对给她判刑的判官送上最恶毒的诅咒。众说纷芸版本不一。

　　“你他么耍我！”

　　胡熙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我没有骗你，她支开看守，只对我说了这句话。”

　　丁善在那一刻也很惊讶，霍艳这一生颠沛流离，大起大落，爱恨都很分明。没有亲人也无牵无挂。大概丁善是她唯一能想到的遗憾。

　　她对丁善有爱，但肯定达不到十分。自己栽到他的手上九分恨意中夹杂着一分钦佩。原本还有幻想，当看到丁善高坐在月庭之上那一刻，她便明白两人间的所有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可笑得是她一向扮演是那个猎人的角色，这一次却踩到了丁善的温柔陷阱，一败涂地。

　　起码她想知道，丁善有没有那么一刻对她表露过真心，但面对高高在上的判官时，她却害怕了，宁愿把所有的恨意、狰狞压在心底，给他留下一个最温柔的笑容。

　　某种意义上讲霍艳成功了，她是丁善长久以来的噩梦，并且可能伴随他一辈子。

　　“无所谓，等你死了，我也会去见我妈。”

　　胡熙重新抓住丁善的手臂，打算将带着毒素的狼人血打入他的身体。

　　“江册！”

　　丁善以正常的音色，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二楼窗口突然炸裂，一个人影伴着玻璃碎片从天而降。一脚踢到了胡熙的脖子上，他整个人像是被剧烈龙卷风波及甩出，旋转着重重地砸在电视机的显示器上，落地时吐了一大口血。

　　门口想起了警笛声，半个小时前，心急如焚的秦昭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送的短信：丁善在海芸位于景阳的私人别墅。

　　“江册，这几个人别让他们跑了。”

　　“是那个小狼崽！”

　　其中一人叫了出来，江册这才细看，原来这几个就是当日闯进他的家中，杀了人嫁祸给他的罪魁祸首。

　　门口是正在涌入的警员，几个保镖向着后门逃窜，江册飞身挡住了门口，拦住他们的去路。

　　“干掉他！”五人一起蜂拥而上。

　　这几个人都是杂血狼人，也算天赋异禀，加上人多势众又经过多年训练，不是一般人可比。

　　从公交车上那贵妇的两名打手，学得那几招腿法倒很实用，江册本身的力气就大，基本上对方中了一下即使不马上倒地，也坚持不了几个回合。

　　胡熙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但对丁善的恨意让他挣扎着站起来。

　　嘴角的血滴在客厅的地板上，一步步逼近丁善。

　　无奈之下，丁善举起了凤尾枪。

　　胡熙看到银色枪体金色尾翼的那一刻，情绪彻底崩溃了，他大笑着，牙齿上都是血糊着黏液。

　　“开枪阿！杀了我。你不敢吧？丁善，因为你心里有愧。包括我在内，我妈从来没有爱过别的男人，只有你是例外。可是你……你骗了她，你杀了她，你踩着她的尸体坐上你今天的位置。”

　　胡熙恶狠狠眼神中，尽是无尽的悲伤。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就在丁善犹豫的刹那，胡熙从身后掏出了一把枪对着丁善扣动了板机。

　　“丁善！”

　　江册想冲上去，脚却绊在刚被他打倒的保镖身上，一个踉跄。不远处响起震耳欲聋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