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奇异果

56、尾声

　　“我说的是吃！吃，你们不懂吗？”
　　“反正他的心脏确实在魃体内了，所以你必须收手。”
　　“你们这是包庇！休想我罢手！”
　　“由不得你了。祝融，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三界的秩序，上头命我们捉拿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不——”
　　我听到激烈的争吵声，却眼前一片漆黑，我想跑出去，可是怎么跑都跑不到头。正跑着，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鬼叫，地面强烈的振动，晃得我站立不稳，紧接着又振了，我迅速地向下掉去……
　　猛地睁开眼，原来是有人打我的手机。为这个新下载的个性手机铃声我妈念叨了好多遍，说弄什么不好弄个鬼叫，听得人心慌。我接起电话，路皓的声音：
　　“宝贝，睡醒了没有？”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充满磁性，低沉又性感。那一瞬间我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梦中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皓……”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声音离充满了宠溺，好像哄女儿的爸爸：
　　“看来还没睡醒呢。不过宝贝儿，不能睡了，起来吧。咱们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呢。乖，起来梳洗一下，我十五分钟后来接你。给你带豆浆好不好？”
　　我依旧云里雾里，嘴却比脑子反应快：
　　“我不要豆浆，我要麦当劳的热可可。”
　　路皓的声音依旧温柔，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好，热可可，还要一杯蓝梅酸奶是不是？你现在乖乖地起床去收拾收拾，等你打扮好了我就到了。就这样，拜拜？”
　　“嗯，拜拜。”
　　我象个按照程序运行的机器人，木愣愣地回答，收线，然后看着手机发呆，终于体会到庄生梦蝶的意境了。
　　就在我仍徘徊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时候老妈气势磅礴地破门而入，上来就给我一个醍醐灌顶：
　　“我说你怎么还在睡着！发什么呆、发什么呆、还发呆！路皓等会儿就来接你了你还这副德行还不赶快给我爬起来收拾收拾？这么大人了马上就要成家了还这么没谱让人怎么放心……”
　　掀起被子一抖罗，我就随着被子上积累了一夜的灰尘一起滚下了床，顺势滚进了卫生间里。
　　刷牙的时候耳边还能听到我妈那抑扬顿挫的女高音：
　　“刷刷刷刷……长不大呀……刷刷刷刷……不象话呀……刷刷刷刷……要嫁人了……刷刷刷刷……怎么办呀……”
　　忽然一种触电的感觉贯穿全身，因为我看到了洗漱架上放着的白加黑。我家从来不备这个药，只有一次用过，就是我感冒了路皓给我买来的。他怕他去上班不能监督我放在抽屉里我又忘了自己吃，于是放在卫生间的洗漱架上，这样只要我去洗手就能看到就不会忘记吃药了。
　　顾不得满嘴的牙膏泡泡还滴滴答答往下流，我含着牙刷就冲出了卫生间来到我的穿衣镜前一把扯开了睡衣。
　　还在收拾床的我妈估计被我的疯狂行径震住了，只在开头我冲出来的时候嚷嚷了两声就象被掐住了脖子似的消了音。
　　镜子里的我披头散发眼角挂着眼屎满嘴牙膏泡沫，身上穿着皱巴巴的和路皓配套的情侣睡衣正很猥亵地敞开着，露出我丰满性感的身躯（蹦迪的时候有个老外说的，路皓听到这话之后再也不准我去）。
　　没有疤，没有疤！心脏移植手术的疤不在！
　　扭头，我妈两手拎着床罩站在床边跟看怪物似的看着我。床边的衣架上，路皓的睡衣正堂而皇之的挂着。
　　再扭头，书桌上赫然摆着我和路皓的合影，还有两家人一起照的全家福，那真是一张全家福，连我家的博美果果和他家的乌龟小胖都有份。
　　我妈趁这会儿功夫恢复了过来，杀气腾腾地走过来，因为我的牙膏滴了一地。我被她的杀气惊醒，一溜烟钻回了厕所。
　　收拾停当来到客厅，路皓带着可可和酸奶也进门了，我抢在果果前面热情的扑进他怀里给他一个爱的洗礼。
　　他先有点受宠若惊继而就得寸进尺，果果不满地绕着我俩打转。我妈在我俩正缠绵的时候又出来煞风景，我说这俩孩子还在这儿蘑菇什么呢？赶紧赶紧的，约了人家了快给我出门去！
　　路皓好脾气地笑，妈你放心我们这就走。转头对我说宝贝儿，走吧，拿好，这是你的可可还有酸奶咱们路上吃。
　　我接过塑料袋问了一句，去哪儿？
　　他用一种看傻子的充满怜悯又特有爱心而且极富耐性地表情对我说：
　　“真是睡糊涂了，感冒还没好利索吧。宝贝儿咱们今天约好了去挑窗帘的，真的得走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我在上他的车之前解决掉了那杯可可，等他把车开上了路，又打开了酸奶。雪白的酸奶上浇了紫色的蓝梅酱，形成诡异的图形。
　　到了窗帘行我居然有种故地重游的惆怅感，看着似曾相识的窗帘样品、听着似曾相识的对话，我和路皓做出了似曾相识的决定，在老板似曾相识地亲切热情中走出了大门。
　　“宝贝，想去哪儿？”
　　“时间还早，到处逛逛吧。”
　　一切的一切都似曾相识地让我胆寒，包括路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头发和灿烂的笑容以及一口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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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时候我被恶梦惊醒，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在梦里我和嘉乐是纠缠千年的情侣，象看古装电影一样，镜头变来变去，却只需要一个词就可以概括——不得好死。然后我看到了现在的我们，在一条小巷子里，全身裹着黑布的干瘪老太婆用杀鸡般的声音预言我们的分离，于是我又死了，死得那叫一个惨烈，我的心脏给了嘉乐，就好像前一世我曾经承诺的那样：
　　“我的心给你。”
　　醒来的那个瞬间我有些恍惚，呼吸急促一身冷汗。然后我看到了睡在我旁边的嘉乐。她睡得真沉啊，连我这么鲤鱼打挺地起床都没吵醒她，白加黑确实有效。看她穿着我买的情侣睡衣像个小猪似的呼噜呼噜幸福地睡，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看看时间差不多要去上班了，虽然最近在忙结婚的事，作为公司的老总我还是坚持有空的时候去露个面，免得底下人以为他们头儿堕落了。
　　我象牧羊犬看着羊群一样驻扎在办公室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给嘉乐打电话，今天上午还约了窗帘行的老板看样品呢。手摸到电话又想起今天早上那个梦，似乎就是从看窗帘开始出事的，心里一阵突突。
　　我终于还是打了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儿她才接的，我都能想像那手机发出毛骨悚然地鬼叫声在她枕头边振动的模样。未来岳母对这个铃声一直颇有微辞。
　　嘉乐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睡意，“晚上吃黑片，睡得香”，果然不假。好声好气把她哄起来，挂上电话，我拿起桌上的钥匙在属下们的讪笑中出门。先拐个弯到最近的麦当劳买可可和酸奶再回去接她，刚刚好。
　　一进门，嘉乐代替了往常热情迎接我的果果扑进了我怀里，我突然想起了《刺猬汉斯》，公主代替了往常最先迎接出来的狗成为第一个迎接国王的人所以她嫁给了刺猬汉斯。呵呵，哦呵呵呵。
　　进了窗帘行开始我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诡异的熟悉，包括我们之间的对话。当年三更半夜看《午夜凶铃》的感觉又回来了。
　　从窗帘店里出来我问：
　　“宝贝，想去哪儿？”
　　问完我就想咬自己的舌头，梦里，我也是这么问的。然后我的嘉乐她就笑眯眯地看着我说：
　　“时间还早，到处逛逛吧。”
　　我怀着视死如归的壮烈心情牵着嘉乐的手在繁花的商业街闲庭漫步，然后我们拐进了传说中的小巷子。
　　嘉乐和我交握的手忽然收紧、用力，我看向她，那小脸异常的紧崩，好像要闯龙潭虎穴，难道……
　　没说话，因为我不敢保证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回握了一下嘉乐的手，她有些吃惊地看向我，然后笑了笑，我们继续前进。
　　小巷子并不长，我们却好像走了一千年。直到我们又一次置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周围阳光灿烂，才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然后我们对视，微笑，嘉乐的眼睛亮晶晶的，玫瑰色嘴唇好像涂了蜂蜜一样诱人，我想都没想就吻了上去。
　　一吻结束，周围仍旧川流不息连多看我俩一眼的人都没有，改革开放以后人们的思想真的是日新月异啊，想当年我们上小学的时候还在桌上画三八线呢。
　　“麻烦让让。”
　　一个穿环保服的大婶拎着笤帚簸箕一路目不斜视地扫过来，甚是勤奋，这一带的市容如此整洁堪称典范，多亏了她老人家不辞辛劳啊。我和嘉乐体贴地让到一边，并且真诚地送上微笑。
　　“我饿了。去青鸟吃牛排吧，我请客。”
　　“宝贝儿，当然你请客，你是老板耶！”
　　“呵呵，可别让路皖知道，她每次约我去那里都是她请客。”
　　“哈哈哈……”
　　一边笑一边牵着嘉乐的手往前走，不知哪里飞来两只蝴蝶，一前一后从我眼前飞过，一阵微风吹过我的脸，送来不远处音响店里的歌声。
　　“化蝶飞，化蝶飞，扑拉扑拉飞扑拉追紧相随，只要你拌美我情愿破碎无所谓。春风来作陪秋叶去点缀朝齐飞，愿天公作美成全你我天仙配。化蝶飞，化蝶飞，因你阴晴圆缺而喜悲，扑拉扑拉飞扑拉追无悔……”
　　真是一首不错的歌，歌手的声音也挺可爱。随即又想到了我们挑的窗帘，挂在我们家的窗户上一定很好看，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