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啊，怎么不撩了》信川

51、反省

　　易城追出门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合上。
　　他又冲下楼，却没见到叶白钧的身影。

　　他就像一缕雾，猝不及防地消失了。
　　这次易城是真的彻底和他失联，消息不回，见不上面。

　　经纪人那边也出了点状况，特地来找易城：“易总，您找得到叶白钧吗？我这边突然联系不上他了……”
　　易城头也不抬，语气森然：“联系不上。”
　　经纪人瞬间噤声。

　　人走后，易城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没有动，那些雪白纸张上的文字却像是乱码，飞来翻去地在眼前一通狂魔乱舞，让人厌烦。
　　他啪的把文件丢在桌上，往后把自己砸进椅子里。

　　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自那天不辞而别，叶白钧竟然一条消息也没给他发过。
　　什么意思？
　　他这是想分手？他果然没有自己那么喜欢他吧。

　　易城气着气着又有点委屈，掐着山根吐出一口郁气。
　　他真是。
　　败在叶白钧手里了。

　　即便两人正在冷战，即便知道叶白钧不如自己付出那么多感情，他也还是很想他。

　　易城打开手机，翻了一下叶白钧最近活动的各种资料。
　　叶白钧近来人气高涨，他的那本书爆点很多，直言是一个取材自自己人生的奇幻虚构故事，作为主角的那名少年孤独却目标坚定，经历各种诡谲波折之后终于完成目标，无数人都被少年的冒险与坚韧感动。
　　而身为作者的叶白钧，被书迷们视为少年在现实世界的化身。

　　综艺吸引的粉丝因为叶白钧本身而去买书，书粉则是看完之后粉上叶白钧本人。
　　有才有颜，又有故事主角一样离奇悲惨却坚韧的人生，叶白钧的特质独一无二，一旦粉上便十分死忠。

　　而现在，一帮忠实的女粉正在话题广场里上蹿下跳。
　　【不鸽不鸽：姐妹们，这两天叶白白在港城签售，但是没有签名，为什么啊！ＱＡＱ我等了好久的！】
　　【顺城刘亦菲：图片；真相在图里，叶白白前两天撞到手了，好像伤的挺厉害，没法写字。我之前也问过，编辑说等他好了之后会手写明信片寄给签售会的书粉，姐妹登记了的话请耐心等待哦。】

　　易城眉心隆起起伏。
　　手背受伤？什么时候的事？

　　他点开那张图。
　　照片里是叶白钧沉静的侧脸，坐在签售会的桌子后，双手交握在一起，精致得像一尊雕像。
　　而他白皙漂亮的手背上，赫然隆起一个青紫丑陋的鼓包，看样子淤血已经散开，显得颇为可怖。

　　担忧浮上易城心头。
　　他一下忘了两人的冷战，给叶白钧发消息：【手怎么伤的？】
　　按下发送，某个画面电光火石窜过脑海。

　　等下。
　　他突然想起来，那天争执，自己好像有甩开叶白钧的手，听见了什么动静。那声音不大，他当时忽略了。
　　但仔细一想，按照叶白钧那时的坐姿、自己甩开他的动作，好像他的手背……正好会磕到床头柜上？

　　他调出卧室的应急监控，找到那时的回放。
　　看完一遍，易城的心被攥住。
　　真的是他。
　　甩开的那一下，叶白钧的手砸到床头柜的角上。所以他后来停在客厅放药箱的柜子跟前……是想拿药？结果自己误会他要走，凶了他？？

　　易城丢开手机，崩溃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可是，可是。
　　可是叶白钧为什么一句也不解释？？

　　“笃笃”，庄启文敲门，“易总，开会了。”
　　易城勉强收拾心情，开完会后第一时间就直奔叶白钧下一个活动的现场，准备截人。

　　半路上他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是他的私人顾问，通知他说易城名下突然多了一套房产。
　　易城：“？”一股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户主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对方：“还有位叫叶白钧的。我这边的信息显示，他是半个月以前去贷的款，一个星期以前完成了过户。”

　　易城自嗓间弥漫开难以言喻的干哑涩然。

　　切断通讯后，他催着司机一路加速开到活动现场。
　　今天是一场狂欢购物节的带货直播，请了一些明星、KOL和各界名人，叶白钧的任务除了要给自己的书带货，还需要推荐几本自己喜欢的作家的书。

　　易城到时，叶白钧已经播了有一会，在两位主控的配合下正在介绍自己的书。
　　纤细手指捏着书脊，从易城的方向正好能看见他手背上没有消退的青紫。

　　直播间里的弹幕第一时间先关注的是叶白钧的脸。
　　【啊，这是哪个艺人？？有什么作品？？此等神颜怎么还没火？？这不比资本家的丑孩子好看多了？？】
　　【这是不是唱《xxx》的那个歌手？】
　　【叶白钧？？这是钧钧啊！！钧钧我是你的老公粉！我这就买一打你的书！】

　　等知道叶白钧是谁后，大家其次注意的是他的手。
　　【嘶——手背怎么回事？？】
　　【家暴？？】

　　易城盯着弹幕，突然回想起那天争执时，叶白钧极力避开和自己直面的动作。
　　线索串上了。

　　那天他以为叶白钧要走，其实叶白钧只是想去拿药。
　　他以为叶白钧不愿意沟通，其实是因为他那天压抑怒火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家暴的父亲。
　　后来他还用不爱自己的话刺激叶白钧，这才把人逼走。

　　可是叶白钧哪里不爱他。
　　他明白，在那种家庭长大，叶白钧必然渴爱。可那么渴爱的他最初用炮友定性两人关系，一再拒绝自己靠近，其实只是因为害怕和人建立亲密关系。
　　可他还是在自己的努力下朝自己走来了。
　　那颗真心藏在所有不动声色的表象之下，悄悄盛放。

　　叶白钧这段时间悄悄工作，甚至只是为了亲自买一套有他们两人名字的房子。

　　“易总，您怎么了？”
　　易城终于被从无边内疚自责里拉出来，缓缓找回自己的呼吸。

　　-

　　半个小时后，直播结束。
　　直播导演在旁边惊叹：“绝了，颜值果然第一生产力，我做直播这么久，第一次卖书卖这么多。”
　　在场工作人员在叶白钧下场、把流动嘉宾位置让给另一个KOL之后纷纷无声给他鼓掌。

　　叶白钧朝大家一点头，唇边挂着礼貌微笑，眼神却始终淡淡的，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直到转过身来，看见在门口方向等着自己的、理了一下领口、动作肉眼可见忐忑的易城。
　　漂亮青年眼里的那捧雪凝成了霜，脚下一秒未停地继续走过去。

　　易城喉结发紧，等着叶白钧走过来，告诉他：“宝贝，我知道错了，我……”
　　可叶白钧一眼都没瞧他，如同路过一尊雕像一样路过了他。
　　经纪人面带尴尬，朝易城一点头，跟上叶白钧。

　　易城只怔了一秒就转身追过去，把经纪人挤到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叶白钧：“钧钧，我知道你买房子的事情了，是我误会你了，你手还疼不疼？是不是那天撞的？……”
　　经纪人连忙急刹车，可不敢听老板这么低声下气地哄人。

　　叶白钧一路上眼睛都没多眨一下，仿佛易城不存在。
　　可他到了车跟前，才发现司机和经纪人没跟上。
　　多半是把他卖了——毕竟都是易城的下属。

　　易城一路哄着人，这会终于反省完毕，见叶白钧盯着车门不说话，便盯着他脸色，试探着拉住他的手。
　　没生气。

　　他又更进一步，想要搂住人腰：“抱……”
　　然后被叶白钧按住肩膀。

　　“你车在哪里？”叶白钧面无表情问。
　　易城立刻回答，并：“坐我车？”
　　“嗯。”

　　易城如蒙大赦，把这尊宝贝引到自己车上。
　　“回学校。”
　　易城心里一苦，拿余光观察人，先是“嗯”了一声，过了好久才好似不经意问：“上次买的火锅调料快过期了，你吃不吃？”
　　如果叶白钧回答吃，那他就可以顺势把人载回家——
　　“不吃。”

　　好吧，被拒绝也在意料之中。

　　叶白钧说完闭上了眼，易城看见他眼下淡淡青黑，不敢再出声打扰他。
　　他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睡觉，脑袋轻轻一歪就睡熟了。

　　易城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方向盘一打，这就把人拉回家了。
　　叶白钧睡的很沉，连被易城抱出来都没有醒，中间听见电梯“叮”的一声还想抬头看，易城连忙把他脑袋往肩膀上按，嘴里：“嘘，嘘——没事，继续睡吧，马上到家了。”
　　大抵太累了，叶白钧扛不住黑暗的侵蚀，又睡了过去。

　　他最后是被浴室里不慎碰倒什么的“噼啪”声惊醒的。
　　拥着毯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时，就见易城蹑手蹑脚从卧室里出来，身上浴袍松松垮垮，露着结实却并不夸张的漂亮肌肉。

　　意识到了什么，易城小心翼翼靠近的动作一顿。
　　四目相对，松松披在身上的毯子往下滑了点，露出喉结旁漂亮的小痣和睡的温红的锁骨肌肤。
　　看着又乖又软，又冷淡又好欺负的。

　　易城“咕咚”，喉结滚动一下，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你醒了？饿不饿？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不用了，谢谢。”叶白钧冷淡回答，起身时毯子滑落在地上，一角搭在易城脚上。
　　叶白钧弯腰去捡，距离太近，额发猝不及防擦过易城颊边，带起轻微的痒。
　　他的手又按在沙发上，温柔却极具存在感的温度熨烫着易城的大腿。

　　易城定格一般不敢动。
　　可是那股痒却悄悄侵蚀进心里，费力才能按下。

　　想就这么拉住让他痒的人，止痒。

　　可是不行，叶白钧还没消气、还没松口原谅他。
　　易城克制到皮肤都泛起轻微的疙瘩，呼吸急促。

　　捡着毯子，叶白钧转身往卧室走。
　　易城目送他。

　　走到房门口，叶白钧脚步一转，折了回来。
　　纤细漂亮、写出热卖文章的手指，抓住易城的领口。

　　易城额角狠狠一跳，激动得一哆嗦，准备去抱他。
　　叶白钧侧身躲过：“让让，我找手机。”
　　“……”

　　这次叶白钧离开时，擦着易城肩膀过去，捏在手里、垂在身边的手机擦过易城浴袍下的大腿。

　　易城：“……”
　　捡毯子也就算了，他坐在那里，离得近无可厚非。
　　可是这么大的客厅，回卧室必须要擦自己大腿那么一下吗？？

　　-

　　叶白钧去了主卧浴室。
　　初睡醒的人一身慵懒骨头，他站在淋浴头下，被温水熨软了皮肉。
　　像只气候合适、温度适宜入口的软贝肉。

　　叶白钧拿起惯用的桂花香沐浴露，洁白泡沫覆盖全身时，背后的洗手间门悄然打开又合上。
　　动静不大，却也足够被听见。
　　他却没有回头。

　　于是很快，他被人轻轻握着脖子按在淋浴之下，后背冰冷墙面冻的他颤栗，水打湿他的黑发，像只落入池塘的漂亮鸟雀。
　　头顶的水被易城高大的身影挡住，水顺着他英朗立体骨骼从颊边流下，叶白钧的手被按住，带着湿气的吻压了下来。

　　“出去。”叶白钧踹了一脚，落空。
　　却被按得更深，像被钉在墙上。

　　易城不再压抑自己，拿到台阶的他在这时翻身成了无所顾忌的猎人，“嘘——叶老师。你不用说，我懂了。”
　　他说，“嘘——交给我，乖。”嘴里的话越软，易城的动作越强势。

　　叶白钧再没有拒绝的时机和理由。
　　——直到沉沉入睡，抵足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