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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三年之痒 ...

  •   刘永胜和叶微微结婚是在千禧年以前,大学刚毕业,两个年轻人便迅速地组成了一个小家庭。
      那时,宋帆在千里之外,没有来得及参加他们的婚礼。而如今,可以参加孩子的一岁生辰。

      其实,这个小孩的出生并不容易。
      还在备孕时,夫妻俩去医院检查出了一系列的问题,光是跑医院所用的费用就不少。甚至,有些土方子也通通用上了,就是不见显著效果。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直到,刘永胜打算放弃,不想再继续折磨双方了,告诉她怀不上也无所谓,领养一个也是好的。
      只要是他们俩的孩子,他都喜欢。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有什么魔力,在零二年年底某天,检查出了怀孕迹象。
      而那时,正值非典期间,人人自危。
      孩子的到来却像是黑夜中的微光,可把夫妻俩高兴坏了。刘永胜翻了很久的字典,琢磨了上百个有寓意的字,结果还是决定给小家伙取名叫“刘希望”。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希望中诞生的孩子。
      虽然名字的由来他自认为有些草率,但是寓意和喜爱却是实实在在的。不管是刚出生时的庆祝还是一岁生辰,他都办得风风火火、热闹非凡。

      零四年,宋帆和宋一舟在一起已经三年之久。
      人都说感情到了三年的时候,会有三年之痒,以前相处多么甜蜜的小情侣在腻歪了三年之后都会不自觉地觉得烦躁。即便三年的时候没有痒,七年的时候总会痒的。
      宋一舟那时就觉得,说这话的人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

      现在想来,这种情况得分人。
      长情的人久处不腻,滥情的人本性难改。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体会到十年如一日的安心,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有那个打算一辈子走下去的耐心。
      幸好,宋一舟自己很清楚自己,他这人最擅长一旦认定了什么东西便一直抓着不放手。

      就像,婴儿车里的小孩一样,笑呵呵地抓着玩偶看着屋里走来走去的大人。
      宋一舟神秘兮兮地将自己的手和小孩的手进行对比,发现这小孩的手居然有这么小,但是力气大得惊人,抓着东西愣是不掉。
      他挠着头皮思考了好一阵,才觉得大概是随了刘永胜。

      刘永胜以前的嘴是个特色,尤其是到了追人的时候,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更是发挥了奇迹般的作用。当然,他的力气也是个特色,以前和宋一舟掰手腕,宋一舟没有一次赢过对方。
      由此看来,这小孩长大之后会比他们俩还要调皮捣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宋一舟对小孩笑着:“希望,希望,希望你长大不要调皮哦,你爸爸打人可疼了,他连我都不放过。”

      下一秒,刘永胜过来问:“你又和她告什么状呢?我隔老远就听见什么打人可疼啊。这种话小孩能听嘛?”
      宋一舟嘿嘿一笑:“我只是好奇,你长大怎么教育她?”

      “你以为谁和你一样?天天不干正事只晓的上房揭瓦?她才不会和我对着干呢。”刘永胜坐到孩子身边。
      宋一舟赶紧挪了挪位置,静静看着新手奶爸的动作。他看得极其认真,貌似真的是想学一下手法。
      没想到,刘永胜逗孩子的动作一停,盯着他:“你这么喜欢小孩,其实也可以自己生一个。”
      宋一舟笑容瞬间凝固,若有所思起来:“我……我还好,主要是宋帆喜欢,他每次见到小孩都舍不得离开,可……这也……不能生吧?”他尴尬地挠了挠脑后。

      刘永胜心知肚明地叹着气:“冬子,我也不好说你们,但作为多年的兄弟,我得提醒一下,老是这样不是个事,你们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
      “你别怪我思想封建,人总得回到正常生活中去。”他压低了声音,对宋一舟说,“还有,你俩父母都走了,临终之前也肯定希望你们成家立业,如今事业也算有了吧,怎么现在感情发展成……话说你们到现在都不打算考虑以后了?”

      宋一舟微低着头,神情复杂,刘永胜捏了捏他的肩,安慰着:“作为希望的爸爸,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很好,各自能够找到各自的幸福,毕竟我和你们这么多年好兄弟,我怎么会不希望你们过得好呢?”
      宋一舟心思沉重地望到屋外,外面,是亲戚与客人的聊天,宋帆在沙发上和几个七八岁的男孩、女孩们交流着什么。
      因为宋帆的温柔与耐心,极其快速地融入到了孩子们的氛围,成为了他们之中的孩子王,几个孩子对他也是爱不释手,围着他叫叔叔。

      宋一舟看到这一幕却有些怅然。

      过去的任何一件事,都很荒唐,他承认,但也无可否认,是快乐的。
      人是舍不得抛弃掉能够让自己快乐的人或事物的,即便那很荒唐,即便不被人接受与理解。

      刘永胜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以前没时间,又是非典又是要忙着家里的事,竟然都忘记了关心一下你们。都到现在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算了,只要你们愿意你们幸福就好,说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刘永胜仰天感叹着,“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开心顺遂嘛?还能怎么着呢?”
      宋一舟伸出两只爪子掐着他的脖子摇:“胜儿啊!你怎么越来越变的好像换了一个人!以前的刘永胜呢!快把他还给我!”

      刘永胜逐渐在摇晃中晕眩,他边说:“年纪大了,就……会……不……一……样了……我成熟了……你怎么还这么……咳咳……”
      “我不,我要他,我要他请我吃……烧烤!”
      “好……下回……吧……”
      忽地,孩子看着俩人打闹在婴儿床中笑出了声,俩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满脸都是欣慰。

      宋一舟沾沾自喜:“看吧,我女儿笑起来还真是好看。”
      刘永胜脸一黑:“什么你女儿?你再这样我就要请你离开了啊。”
      “你叫她啊,你看她答应你嘛?”
      “嘿!你这人怎么越变越不讲道理了!”
      “怎样?你打我?”

      那时一岁生辰的日子定在春天,云水的春季寒意并没有完全褪去,空气中仍然是湿漉漉的潮湿。
      宋一舟下午无事,带着宋帆在街上逛。
      这里的每一条路,他们曾经都来过,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人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如今再走,循着记忆,会很容易从小路中走到四通八达的大路中去。
      街上和往日无所差别,来来去去都是一副模样。唯一的不同,可能是时代发展在日新月异,会产生一些细微的差别。

      突然,宋一舟脚步一停,望向了一个大卖场。
      大卖场里的衣服鞋子应有尽有,关键是,便宜,两件夏季的衬衫不到五十。
      他又看了看宋帆的衣服,这件黑色外套里的灰色衣服看上去甚是沉闷无趣。

      宋帆也望着他,问:“进去看看?你是不是该换一下你的鞋子和袜子了?”
      “还好吧,我觉得袜子也没那么臭,还能用。”宋一舟意有所指,“倒是你,一件灰白的衣服翻来覆去穿了这么多年都没换,你不嫌腻我都看腻了。”
      “腻了?”
      “我说的是衣服。”
      “哦……”

      “我没说人,你非要那样想,也是有点的吧。”
      “嗯……你知道吗?有时候无意之间的想法更能体现你的内心,我明白。”宋帆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你不就是看腻了我?有些话不必说得含糊不清,我都明白。”
      宋一舟跟着他身后笑:“没没没,我故意刺激你呢,怕你不得买。”
      “别解释,别心虚。”
      “我说真的,我要是腻了我天打雷劈!”
      “也别发誓,容易成真。”
      “……”

      说卖场更像是一个大型的批发市场,冬装夏装都是多拿多便宜。
      宋帆站在一家店前选了几款,因为可以去试衣间,他选了几个外套匆匆进了试衣间。
      另一边宋一舟坐在试衣间旁的软凳上等,宋帆穿一件出来一次他抬头看一眼,都没什么太大反应。
      最后,宋帆怒了,关门的风扑了他一脸。

      宋一舟在内心叫苦不迭,他不好意思看向在一边笑得像藏了一把刀的老板娘。
      老板娘对他说:“小伙子,你眼光挺不错的,要不要再选几件?”
      他本意想摆手不要了,转念一想,还是站起身在四周看了一眼。挑挑选选,看中了一件天蓝色竖线条纹的衬衫,问:“这里的都多少钱?”

      老板娘嘻嘻笑着,笑容对比刚才更甚:“这里的,有点贵哦。”她把标签从衣服堆里扯出来,两根手指点了点。
      宋一舟看向了隐藏极深的标签上面显眼的数字:三百九十九。
      宋一舟如同触电般瞬间放下手,老板娘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笑着抽出衣服然后递到他面前:“没事不买也可以试试,试好看了再买也来得及。”

      虽有些贵,但他没急着拒绝。兜兜转转挑了一件合适的尺寸,外加里面的一件白T恤和一条同色系牛仔裤,送到了宋帆手上。
      他重新坐在凳子上等待的时候,觉得那衬衫手感挺不错,轻薄透气的同时非常丝滑,颜色也很象征夏天,显得人清透。

      他不太喜欢宋帆多年如一日的深色系搭配,总觉得是个老人审美,还多年来都不带改变的。
      衣服面料这方面没得讲,只是不知道人穿上的效果如何。
      正待他想着的时候,宋帆走了出来,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小伙子穿上这件衣服清爽舒服多了,老板娘高兴得合不拢嘴。

      宋一舟却淡定地垂下眸,一言不发地数着钱付了款。

      翌日,一水的衣服挂在阳台外被风吹起,时间浸泡过的温柔显现在蓝色衬衫柔和的衣角处。
      那时的太阳,正是十二点当空,世界灿烂明媚。

      自那以后,宋帆很少穿那套衣服。他穿过所有的新衣服,都没经常穿那套衣服。
      宋一舟便每每觉得,哥哥要么是嫌弃他的眼光要么就是喜欢和他对着来。
      之后某天,宋一舟突然想起这事,在屋里闷闷不乐地问宋帆:“我怎么没见你换我给你的买的衣服?”
      “哪一件?”
      “你说哪一件?蓝色的那套啊!”
      “哦……颜色太亮了,我不喜欢。”

      宋一舟心情沮丧地垂下头:“太亮太好看的你就不喜欢,你就非得喜欢深色的?”
      “嗯。”
      “你不觉得你的审美有点太老气了吗?”宋一舟指着他,“你才二十六岁,干嘛要活成六十二岁?还是我选的你就不喜欢?”

      宋帆不知怎么回答他,想了想,说:“不是。”
      “不是什么?你就是。”

      “现在店里刚刚装修,我不太方便穿新衣服过去。”
      “借口!”宋一舟生着闷气把他从身边推开。
      “难不成我一天为了你换两次衣服吗?”
      “是是是,确实不能,”他无言以对地从床上起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先去店里看看啰,你就在家里待着吧。”

      说完这话,宋一舟一直沉默地在衣柜里找衣服换,猛然地他瞥到了夹角处蓝色衬衫的边缘愣了愣。
      宋帆的衣服都是自己叠的,与乱成狗窝的宋一舟柜子里不同,宋帆的衣服永远像人一样规规矩矩、熨烫平整,丝毫不见半点污渍。
      而且这点蓝色在一堆沉闷无趣中显得十分鲜艳跳脱。
      宋一舟以前就觉得哥哥可以试着活得开心一点,而不必永远规矩永远沉稳。
      现在呢?他是他唯一的逾矩吗?

      宋帆仍然坐在床沿,心烦意乱地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宋帆问:“在你眼中,我就只适合待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是不是?”
      宋一舟无可奈何地转过身,试图和他讲清楚:“不是,我有这么说吗?我想请问,我又怎么了?我让你待在家里是为了你好啊,你自己身体不好不能经常去监工,待在家里不好吗?”
      “那你有必要这个语气吗?有必要这么不耐烦吗?”

      “我……”宋一舟张口结舌,深吸一口气,“好,我语气不好,我不耐烦,那麻烦你好好在家里休息,可不可以?我一下班就回来陪你,可不可以?”
      宋帆望着他,没作声。很久,他咽下委屈,嗓音沙哑:“你去吧,既然你都让我好好休息了,我还能说什么?”
      宋一舟一个头两个大,咬着牙往洗手间去。一路上,他都默不作声,心里憋着一股气,连水龙头的水漫上漱口杯都才发现。

      这段时间,他不知道宋帆怎么了,好端端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气他,话里话外都在展示无理取闹,每每都说得让他闭口无言、不知所措。
      他有怀疑是自己的问题,甚至可以在新店忙着装修的时候每天尽力赶回来陪宋帆,可结果还是毫无变化。
      宋帆不但不体谅他,还总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不是突然跑去店里看他,就是随时随地突然发脾气。轻则骂几句,重则锅碗瓢盆无一幸免。
      平静的日子忽然之间变得鸡飞狗跳。

      他惹不起宋帆,都想躲着他了,又不能真的一直躲下去,只能尽量去控制。然而再多的控制与忍耐,都会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刻。
      他是真的怕了这位哥……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伤害自己。
      难道,这个痒要出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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