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憾》艽玖

7、余憾（七）

　　艾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埃，观察起四周来。
　　那传送的距离远归远，就是落点不定。
　　艾熏确定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后，才重新看上四人。
　　“我们现在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日后，实在是活不下去再卖我呗。”
　　繁涂：……
　　“怎么？你还被挂了悬赏？”
　　繁涂说着，打开光屏查看起来。
　　“我看看啊——”
　　繁涂话音戛然而止，反反复复看了艾熏好几遍，最后感叹。
　　“哇，你好值钱，我心动了。”
　　艾熏：……
　　“什么？”
　　艾熏凑到繁涂身边查看自己的命值多少钱，然后疯狂吐槽。
　　“就这？就这！我怎么可能只值这么一点！”
　　繁涂看着光屏上那一串以极品灵石为单位的零，沉默是那么的震耳欲聋。
　　“我要是她，我也夺你家产。”繁涂看着艾熏顿了一下，“我现在甚至想杀人夺宝。”
　　艾熏：……
　　艾熏往后挪了两步。
　　“冷静，冷静，我的绝大部分财产都不在我这里，而且，那些赏金不及我家产的百分之一。”
　　繁涂收回目光，关闭光屏。
　　“真的好心动。”
　　“我还是很有价值的！我是一位毒师，还是一位蛊师，要不你们试试拉我入伙呢。”
　　繁涂摸着下巴，叹道：“我们是职业杀手来着，你的命在黑市上肯定更值钱。”
　　艾熏强扯的笑瞬间崩掉，一个猛扑抱住繁涂的大腿。
　　“也行，我也可以加入你们的，虽然我打架不行，还脆皮，但是我阴人可以啊。”
　　繁涂看着能屈能伸的艾熏，感觉自己对那些大家小姐的刻板印象在极速崩盘。
　　“得了，我们要真想对你怎样，早动手了。”
　　“你离我远点，你的那些虫子要爬我身上来了！”
　　“好的。”小命暂时保住的艾熏麻利地站起来，“多谢几位道友不杀之恩。”
　　繁涂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艾熏，四十五度角看天。
　　“真的很难相信你竟然是位大家小姐。”
　　“师……我娘说，保命要紧。”我还想回去看师父她老人家，自然得活着。
　　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出彩。
　　但前提是活着。
　　灵渡按住满嘴跑火车的繁涂的肩膀，开口解释。
　　“我跟她是杀手，但是那对姐妹不是。”
　　“而且你不坏，我们没必要杀你。”
　　“我比较有原则。”
　　繁涂：……？
　　繁涂抱胸，偏过头，小声嘟囔。
　　“我那叫灵活的原则。”
　　再说，没有我，你都就死多少次了。
　　艾熏：……
　　墨凝蝶给墨凝竹拢紧身上的斗篷，抱了起来，将一块石子踢到另外三人中间后，直接走人。
　　灵渡：“跟上她。”
　　灵渡扔下话，追上墨凝蝶。
　　繁涂也二话没说追上灵渡，难得正经。
　　“怎么回事？”
　　“这里不太对劲。”
　　“嗯。”
　　留在原地的艾熏麻溜地跟上。
　　直觉告诉她，最好跟着走。
　　周围的灵力愈发地躁动起来。
　　跟着墨凝蝶的三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秘境结束的前兆。
　　靠，秘境结束后全都得死。
　　墨凝蝶停下脚步，三人也停了下来。
　　她们根本不知道秘境出口在哪里。
　　墨凝蝶看了眼自己昏迷的姐姐，咬牙将姐姐交给繁涂。
　　“抱好，要是摔了，我杀了你。”
　　墨凝蝶看了眼繁涂，然后对着灵渡说：“一会出去后，直接弄晕我，实在不行让后面那家伙下毒。”
　　墨凝蝶说完，直接运起灵力。
　　水墨之力翻涌，带着义无反顾的意蕴。
　　墨凝蝶抬起手，四周翻涌地墨色向着她手心汇聚。
　　一股烦躁的暴动的情绪，开始吞噬墨凝蝶的理智。
　　墨凝蝶咬唇，企图以疼痛和血腥保持理智。
　　但是收效甚微。
　　靠！
　　周围墨色完全汇聚于墨凝蝶的掌心，墨凝蝶凭着仅剩不多的理智收拢手掌。
　　手心的墨色化作蝴蝶四散，扬起一道强劲的风。
　　墨凝蝶瞅准机会，将一旁看呆的繁涂一脚踢了出去。
　　繁涂被踢的突然，眼见就要将怀里的墨凝竹要飞出去，赶忙抱紧，用手护住墨凝竹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
　　然后背后撞上一棵树的树干上。
　　繁涂被撞地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缓过来，就见灵渡快速从一道云镜般的裂隙里闪了出来，手里还拎着艾熏。
　　然后云镜的镜面荡出波纹，墨凝蝶从里面走了出来。
　　墨凝蝶的神情漠然……
　　靠怎么又是这种想杀人的破坏欲！
　　繁涂麻溜地抱起墨凝竹滚向一边，下一瞬一柄剑直直插到了她刚刚靠着的树干上。
　　繁涂还没来得及在心里疯狂吐槽，就被道道墨色束缚住，浑身上下还被勒出道道血痕。
　　还他妈的根本调动不了灵力。
　　墨色在侵入她的经脉，大肆地破坏。
　　墨凝蝶抬手召回剑，挥剑斩向繁涂。
　　就在繁涂要被那道剑气砍中的时候。
　　一道暗红的灵力将剑气给挡住了。
　　艾熏趁机从墨凝蝶身后偷袭，结果，墨凝蝶一侧身躲过，还一脚给艾熏踢远。
　　就在墨凝蝶准备先解决艾熏的时候。
　　一条墨绿色的小蛇，一口咬在了墨凝蝶的脚腕上。
　　见得手，艾熏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好痛！
　　这家伙一脚揣得她在地上滑行了好几米，断了她几跟肋骨，还送了她一身擦伤。
　　暴力狂，真有实力。
　　艾熏凑到墨凝蝶身边，将小蛇手了回来，将中毒脱离倒地的墨凝蝶翻了个面，检查起来。
　　确定是中毒昏迷后才掏出解药，准备给墨凝蝶灌下去。
　　结果被墨凝蝶咬了一口，然后墨凝蝶彻底晕了。
　　艾熏的手指卡在墨凝蝶的牙关，废了好半天劲才拔出来。
　　看着食指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艾熏沉默的看了眼昏迷的墨凝蝶。
　　靠啊，长这么文静，结果是个转世的狗。
　　还喝她血，毒不死你。
　　艾熏给自己灌了一瓶毒，等身上伤口愈合后，才去给墨凝蝶解毒。
　　艾熏体内都是自己本命蛊的虫卵，加上墨凝蝶先前就中过自己的本命蛊，这次本命蛊的孵化进度出奇的快。
　　靠！
　　艾熏抱起墨凝蝶，虎牙狠狠咬破对方的血管。
　　这家伙同一个地方都被她咬两次了，跟她过不去是不是！
　　她们一定命格相冲。
　　唉，还挺香。
　　自己怎么跟个吸血的鬼似的。
　　等给墨凝蝶解完蛊和毒，艾熏感觉身体被掏空，就地一倒，才有心思关注四周。
　　一看就荒郊野岭，方圆百里都不会有人的那种。
　　终于从墨色禁锢中脱身的繁涂给自己呲牙咧嘴的疗伤。
　　原来抱着她姐的人才是首杀目标的吗？
　　怼着她乱杀。
　　嘶——
　　好想报复！
　　但是根本打不过！
　　灵渡布下阵法后，走到繁涂身边坐下。
　　“你觉不觉得，这两姐妹怪怪的？”
　　繁涂没反应过来。
　　“什么？”
　　灵渡：……
　　“撕裂空间得元婴才行，而破域……你觉得得什么修为？”
　　繁涂下意识回到：“那几乎不可能。”
　　话音落下，繁涂一顿，手指颤抖地指向昏迷的墨凝蝶。
　　“这家伙怎么做到的？”
　　“她难道不才筑基？”
　　灵渡点头。
　　“对啊，她才筑基。”
　　灵渡看着墨凝蝶。
　　“而且，看起来……她的副作用只是乱开杀戒而已。”
　　繁涂看着怀里昏迷的墨凝竹眯起眼睛。
　　“要不我们拉她俩入伙呗，这超绝战斗力……”
　　好心动。
　　灵渡无语。
　　“你怎么说服她俩，你觉得我们有资本吗？”
　　灵渡没忍住瞥了繁涂一眼。
　　“交好就行。”
　　繁涂忽视灵渡看傻逼的眼神。
　　“不行！试一下，拐墨凝蝶不行，拐墨凝竹不就可以了？”
　　灵渡看向远方。
　　太阳落山了，山间暗得很快。
　　“墨凝竹很聪明。”
　　繁涂听着墨凝竹靠在自己肩头轻浅的呼吸，默然。
　　良久。
　　繁涂才轻声说。
　　“但是你的情况很不好不是吗？”
　　灵渡沉默。
　　“我不明白……”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呐！”艾熏突然凑到繁涂和灵渡两人中间，大喇喇坐下，“那个玉佩是别人送你的吗？”
　　灵渡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艾熏摇头。
　　“那东西很难得，有价无市。”艾熏说完又赶忙补上，“哎！但是这东西常被误认为一种很珍贵的玉。”
　　艾熏笑笑。
　　“或许那人很喜欢你呢。”
　　艾熏看着两人，结果两人的反应还是很怪。
　　灵渡沉默了一阵：“多谢。”
　　艾熏看看灵渡又看看繁涂，最后咽了咽口水。
　　“你们就当我没说过吧。”
　　艾熏默默退到墨凝蝶身边。
　　还是这位不说话的安静美人看着舒服。
　　艾熏借着微光看着墨凝蝶的眉眼。
　　真好看呐，像画中妖。
　　真的像画妖，甚至连灵力都是墨色。
　　哎，美人。
　　墨凝蝶是早上被人摸醒的。
　　她烦躁地睁眼就瞧见那个浑身是虫子的家伙在对她上下其手。
　　这不能怪艾熏。
　　职业病，见美人总忍不住想摸骨。
　　艾熏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
　　哎，美人，全美在那张脸的意境上了。
　　没有美人骨。
　　但就是很好看呐。
　　这手，这脸，这身材。
　　嗯，真美。
　　就在艾熏准备去摸墨凝蝶的头骨时，墨凝蝶睁开了眼睛，一双墨色的眸子里满是烦躁。
　　艾熏心里一咯噔，迅速将自己可疑的爪子缩了回去，还同墨凝蝶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打不过，打不过。
　　艾熏讪笑。
　　“道友，您醒啦……哈哈……”
　　墨凝蝶坐起身，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总感觉脖子不太舒服。
　　墨凝蝶手指一弹，弄了面云镜，观察起自己的脖子。
　　有四个浅浅的点。
　　墨凝蝶：……
　　墨凝蝶瞥了眼心虚的艾熏，抿了抿唇。
　　虽然是她自己说过可以毒，但是就是好想打人。
　　墨凝蝶压下心中的杀意，烦躁地一挥手，云镜散去。
　　墨凝蝶起身，朝着繁涂的方向走去。
　　看着在繁涂怀里熟睡的的姐姐。
　　虽然是她让人家抱的，但是就是有一种姐姐被玷污的感觉。
　　繁涂见墨凝蝶撇眉，赶忙将人家姐姐还给人家。
　　干！这个姐控！
　　墨凝蝶抱住姐姐，监察起姐姐的状况，见只是累的，总体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
　　墨凝蝶放下心来，才去看繁涂，见对方浑身的伤，启唇。
　　“抱歉。”
　　繁涂连连摆手。
　　“没事，没事，如果你真想感谢我，不如……”繁涂话音一顿，见墨凝蝶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情，才咽了咽口水借着说，“你们加入我们怎么样？”
　　拐人家去做杀手，我真该死啊……
　　墨凝蝶抱着墨凝竹坐下。
　　“说说你们一单任务的报酬，我只看中钱。”
　　墨凝竹的身体需要一直调养，墨凝蝶没有什么来钱快且稳的事做。
　　下秘境带着姐姐，不放心，放着姐姐一个人待在秘境外，自己下秘境，也不放心。
　　万一哪天自己暴走，姐姐昏迷怎么办？
　　墨凝蝶并不打算赌。
　　繁涂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真的没想到会如此的顺利。
　　她真的就是厚着脸皮一说。
　　看着一脸反应不过来的繁涂，灵渡无奈接话。
　　“因任务而异，但总的来说，很高。”
　　“多高？”
　　繁涂总算反应过来，调出光屏到艾熏的悬赏令的那一页。
　　“你看啊，这满身虫子被追杀的家伙在正经的悬赏榜上是这个价，如果放到杀手阁里，她的赏金还得翻几倍。”
　　“杀手阁隶属魔域那边，不知道其主人是谁，它是一个自主运行的组织。”
　　“整个海川界隶属于它的杀手不到一千。”
　　繁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灵渡。
　　“我其实实力算不上职业杀手，这个家伙才是，我只是个被她牵连的可怜族人。”
　　不得不说，灵渡就是比她厉害很多。
　　也是灵渡敲开的杀手阁的门。
　　要不是上次任务，关键时刻，灵渡的灵力突然停滞，不小心中毒，她俩也不至于这么惨。
　　繁涂和灵渡是从一个小奶团子一道长大的。
　　关系很好。
　　灵渡这家伙小时候老装老装了，主打一个沉默冷淡。
　　结果第一次杀人时还不是哭唧唧，只能她拉着跑。
　　然后灵渡就像打开了任通二脉似的杀人愈发熟练，实力也愈发强劲。
　　连带着繁涂这个摆烂的花灵一起出生入死，跑路的能力愈发强劲。
　　繁.被迫成长.涂：说多了都是泪。
　　墨凝蝶看了看繁涂，点头。
　　“风险？”
　　繁涂摊手。
　　“风险你也看见了，就是容易被反杀，如果身份暴露，还容易被悬赏，追杀。”
　　“杀手阁里的杀手，也是可以被悬赏的。”
　　墨凝蝶看着自己的姐姐。
　　“我会考虑的。”
　　“条件是什么呢？”
　　繁涂：“其实没什么条件，如果你们直接加入我们的话，我们在杀手阁里就算一个杀手，虽然我们是一群人。”
　　“我俩现在代号九九一。”
　　繁涂抓了抓头发。
　　“杀手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说了很多了，剩下的，如果你加入的话，会知道的。”
　　墨凝蝶点了点头，抱着姐姐起身。
　　“先离开这里吧。”
　　五人往东走了一天，才终于在太阳落下前走到了一坐城镇。
　　是一处凡人城镇。
　　五人找了处客栈歇下。
　　三人待在一处，无言而坐。
　　墨凝竹仍旧没醒，艾熏闲不住四处去逛了，并说会回来的。
　　艾熏越瞧越觉得这个地方怪熟悉的。
　　直到她无意瞧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正卖力地叫卖，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艾熏沉默着回到了客栈。
　　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难喝。
　　艾熏放下茶盏。
　　“我们得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