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栀》复惊初

29、安静

　　这个点停车场没有什么人，因此一心放在手机上的崔安静被谢行言吓得惊慌失措，手机脱手，正要叫车的页面一览无余落在谢行言眼里。
　　崔安静躲在一边，背靠着车门一脸惊恐看着他。
　　谢行言捡起她的手机，递过去，轻声问：“吓到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表情却没一点愧疚之意。

　　“你干嘛……”崔安静接过自己的手机，还有点没缓过来，微微恼怒，“突然说话。”

　　“我以为你放了心思在我身上。”谢行言一本正经。

　　“……”
　　什么叫，放、了、心、思！
　　她懂他的意思，但要不要换个词呢？比如关注他的动向？
　　“……”
　　崔安静盯着他的脸，想反驳，过了两秒，默默转回头。她什么时候关注他的动向了，回答了岂不是就承认这种莫须有的行为。

　　既然他醒了，自己也没有再留在这儿的必要，她重新打开打车软件：“那我就先回去了。”
　　却听到他问：“不上去坐会儿吗？”
　　指尖莫名一抖。
　　“啊？”

　　几分钟后，崔安静握着水杯坐在他家的沙发上，看着空荡的客厅，试图通过杯壁的温度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怎么就答应跟他进屋了呢。

　　上一次他送自己回去，她还能矜持一下，怎么换了他这儿，一点制止力都没有。

　　谢行言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拖鞋与地板摩擦的声让她开始坐立不安，接着，带着酒气的气息靠近，崔安静条件反射般的站起来，像是躲避什么。

　　这一下，头不小心撞到他的下巴，崔安静轻皱了一下眉，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嘶”，慢慢抬头，见他正盯着自己。
　　半响，他悠悠说：“你好像在心虚什么。”

　　“……”
　　哪有。
　　崔安静摸摸自己的头顶，生硬地回避他这句话：“疼吗？”

　　谢行言垂眸盯着她，语气中似乎带着无奈：“你说呢。”

　　“我又不知道你会突然靠近。”她将锅丢给他。

　　“那你躲什么？”他又问。
　　话题好像重新回到刚刚那个。

　　“没有啊。”崔安静努努嘴，笑了笑，“你想多了。”

　　谢行言没在跟她扯，靠在沙发上休憩，大概是酒劲还在，好一会儿没说话。
　　崔安静坐得不算远，只要微微弯一下身，就能看到他鸦羽似的睫毛，像把小刷子在光下投下一层阴影。
　　脸也长得极好，高鼻薄唇，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整个人松懈时，一点也不严肃刻板，反而很柔和。
　　“你什么时候回黎萍？”不知过了多久，他闭着眼睛问。

　　崔安静怕他发现，急忙收回视线：“明天。”

　　“明天？”说话间，男人已经睁开了眼，收了收腿坐正身体，眼底幽深盯着她，“我明天也回，一起？”

　　崔安静自然是说好的，只是。
　　“你不是说最少也要十天才回去吗。”

　　“骗你的。”
　　“……”

　　“这有什么好骗的。”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谢行言不禁笑出声，“纠结那么多干嘛。”

　　“那你自己说的骗我。”

　　这个话题好像怎么也绕不过去了。谢行言失笑，换个话问：“你来宜桐做什么？”

　　崔安静没立刻回答。
　　谢行言面上笑意不减，只有自己才知道，等她开口的过程中，呼吸有多缓慢。
　　见她摇头，那颗还抱有期待的心逐渐沉底。

　　你看，她对你还是很防备。
　　谢行言转回头去，低头看表上的时间。

　　时针刚好走到一点那刻，最后一秒，他听见旁边的人说。
　　“也没什么，我来换个号码。”

　　谢行言再次看她，冷静的眼底划了道口子：“换号码做什么。”

　　崔安静只好将她这两天被恶意骚扰的事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说完，她看向谢行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好像不太高兴。
　　她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说。

　　谢行言好一会儿没说话。
　　崔安静感觉自己有点坐不住了，于是提出：“我想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罩住她。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崔安静说，“你喝多了，还是在家休息吧。”
　　“我在车上休息也一样。”

　　崔安静没动，有点执拗。
　　谢行言只好低声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在此前，崔安静还从没有觉得有人喝醉酒后的嗓子这么动听，懒懒的带点混音。她摸摸自己的耳垂，不好意思看他，偏开头看向他身后桌上摆着的那盆绿植。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噢。”

　　回去的路上，崔安静没忍住困意睡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头枕在谢行言肩上。
　　见她醒了，谢行言收起手机。
　　“醒了。”
　　崔安静下意识先抹自己的唇角，还好没有流口水。
　　“到了吗。”
　　谢行言：“嗯，刚到。”

　　“那我？”崔安静手放到车门上，“先回去了。”
　　谢行言一同跟她下车。
　　“我可以自己走进去的。”

　　“灯修好了？”
　　“早修好了。”

　　“那我也不放心。”
　　“……”
　　崔安静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分不清是什么原因，但一点也不抗拒。
　　“我也没有娇弱吧。”

　　小区里寂静无声，除了偶尔会擦过耳边的风声，就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
　　谢行言浅浅勾了下唇，眼神往身后随意一撇，忽然，眸底闪过一抹寒意。

　　崔安静又问他酒醒了吗。
　　谢行言：“嗯。”

　　说话间，很快便走到她那栋楼下，两人走进单元门，崔安静正要摁电梯，谢行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往旁边的消防通道躲。

　　崔安静靠在墙上，还没反应过来，刚要出声就被他一只手抵在唇边，示意她先别出声。

　　崔安静抿住唇。
　　但是，两人的距离实在是靠得太近了，他身上的酒味还是很重，吸进鼻腔但却不觉得难闻，崔安静试图动一下身子，头差点顶到他的喉结。她抬起眼，入眼的是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接着往下，回宜桐后，他又恢复平日里那副西装革履，因为喝了酒的原因，他摘了领带，解开上面两颗扣子，锁骨也随着显现出来，皮肤很白，那块皮肤仿佛也像他人一样泛着清冷。

　　崔安静不自在将头撇过一边，心跳不止，努力忽视脸颊上传来的滚烫。

　　感应灯再次熄灭。
　　谢行言带着她重新走出去，被抓着的手腕也没松开，崔安静没挣扎，也没问为什么突然这样。
　　后来很多次都在回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始终保持着绝对的相信。

　　电梯直上她那层楼，出了电梯后，左拐直走就到她家门口。
　　崔安静不停想着等会儿要怎么不让他们这么尴尬的方式说，让他放手，自己要进去了，想了好几种话，最后在自己家门口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所有的思绪被打断。

　　怎么有人在她门外转悠。
　　崔安静下意识看谢行言，在楼下的时候就知道了吗。
　　黑衣男子在门口转了一会儿，本想找个地方继续蹲守，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他们站在自己前方。
　　捏紧手中的包就准备跑，被谢行言一脚踹到门上，还没喘口气，胸前的衣襟就被人提起来。
　　“你跟在她身后想做什么？”

　　很温和的语气，但盯着他的眼神像一把冰刃，本该嚣张的气焰被压下去一半。
　　“关你屁事。”

　　话音刚落，脸上又挨了一拳。
　　黑衣男人被皱得歪过头去，见又要落在自己脸上的拳头，一口气全招的。

　　这人是崔安静的私生饭，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她的住址，前前后后在这里蹲了半个月，直到昨天终于见到她回来，一时没按耐住。
　　听完他的叙述，崔安静吓得脸都白了。

　　谢行言报了警，三人一同去了趟警察局，录完笔录，那个私生饭吵着说谢行言无缘无故打他，还给他打伤了，等出来了要告他，对方是个未成年，最多进去拘留几天就出来了。

　　一名警察被他吵得烦，拿着本问他们：“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谢行言抿平唇线，脸上很难看，正要开口，崔安静抢在他面前答：“是我男朋友！”
　　因为是抢着开口，没控制好语气，倒是像急着宣告一样，一时整个房间都陷入短暂的沉默。
　　最后以那个私生饭哀嚎一声打破。

　　那名警察看他一眼：“听见没有，你恶意跟踪人家女朋友，人家打你都算轻的。”
　　私生饭叫得更大声了。

　　崔安静不敢看去看谢行言的反应。
　　结束出了警局后，两人站在路边等车，崔安静两根手指绞在一起，支支吾吾：“那个……刚才……我的意思是……嗯……”

　　支支吾吾了半天，那三个字仿佛烫嘴，就是说不出来。
　　“什么？”偏偏谢行言悠哉悠哉走在前面，像听不懂她的为难，停下来好整以暇看着她，“你刚刚说了什么？”

　　“……”
　　“……”
　　崔安静闭了闭眼，一鼓作气：“我刚刚说你是我男朋友是因为我怕他出来找你麻烦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

　　闻言，谢行言微微扬眉：“这么小瞧我？”
　　崔安静愣愣看他。
　　谢行言慢条斯理的补充完。
　　“一个小屁孩有什么麻烦。”

　　崔安静认真想了想，还真是。
　　一个小屁孩怎么可能会威胁到他，这显得她的行为有些多余了。
　　车很快来了，坐进去后，谢行言直接报了他家的地址。
　　崔安静疑惑。
　　她家离这边近，为什么不先送她回去。
　　注意到她投过来的疑惑，谢行言直言解释：“今晚就在我那儿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