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栀》复惊初

12、安静

　　事件才发生的第二天，风向开始转变，分成两波人，一波人站崔安静，一波人站王焦江，底下吵个不停，崔安静的名字频繁在头条蹦跶，到了下午，热搜被人压了下来。

　　包厢内，顾铭亲自开了一瓶白酒倒满，王焦江这几天受的憋屈气全堆积在这儿，此时此刻，所有的气恨不得撒在顾铭这儿。

　　顾铭连陪了三杯，见来人无动于衷，嘴边的笑意渐冷下来：“姑父，再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王焦江看他一眼，鼻腔里哼出两声气，一掌拍在桌上：“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半年前就定下来的事情，说不干就不干，那崔安静简直无法无天，好歹你的面子，她眼里到底有没有你这个老板！”

　　顾铭往后靠，神情懒懒：“她佛的是我的面子，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还不是见不得别人欺负我们自家人。”

　　“姑父，刚刚我可是赔了你三杯白酒。”顾铭挑眉，“现在是谁欺负谁？”

　　“……”
　　王焦江闭声，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您呐，也别拿我当幌子了，网上那些水军是您买的吧，我也不跟您算这些，这件事是我对不住您，刚刚那三杯酒就当我向您陪不是，今天之后，什么都当没发过，微博还得麻烦您删掉。”
　　顾铭微微一笑，“不然，我会忍不住去查一年前姑母为什么要我停掉崔安静的工作。”

　　被人捏住了把柄，王焦江脸沉得极难看。

　　第三天，王焦江删掉了微博，引起一阵群嘲，气得他在家把那台离子电视砸了。

　　王美琳刚从美国回来就听说了他的丑事，人还在港城，但当晚，王焦江被岳父岳母叫去吃饭，名义上是吃饭，实则是敲打。
　　这上门女婿做得比龟儿子还憋屈。

　　一半个月后是元旦节，宜桐已经是白雪皑皑一片。

　　崔安静有个红毯活动请了一天假，结束后，刚好晚上没有事情，准备一个人在家好好休息一晚上，谢勾月怕她孤单，于是跨年夜约她一起出去看电影。

　　谢勾月重新穿上衣服，刚准备出门，正好遇到回来的谢行言，崔林茹担心跟出来：“宝贝，外面还下着雪，开车小心点。”

　　谢勾月弯腰穿鞋：“知道了。”
　　崔林茹还是不太放心，看了看站门口的谢行言：“这样，你别开车了，让你哥送你过去，你们两个女孩子我实在不放心。”

　　谢勾月有些犹豫：“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哥哥晚上不是还有工作吗。”
　　谢行言外头沾上的雪花还没化，又重新打开门：“我送你过去。”
　　谢勾月“欸”了一声，疑惑，“你晚上不是要出期末的试题吗。”

　　人已经走远了，谢勾月撇了撇唇，跟崔林茹拜拜：“妈妈再见。”
　　崔林茹：“注意安全。”

　　出了浅月湾，谢勾月导出地址：“我们直接去这个地方。”
　　谢行言浅浅看了一眼，收回：“知道。”
　　她打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

　　你知道个鬼哦。
　　谢勾月朝他吐舌。

　　电影院是朋友新开的，特意邀请她，谢勾月听说最近上了许多新电影，好不容易有半天时间，怎么也得去捧捧场。
　　外面下着雪，崔安静不太想出门，但架住谢勾月的请求，还是妥协了。

　　崔安静先到，在门口等了他们两分钟。
　　谢勾月先下车，近距离才发现到她的黑眼圈，皱眉担忧：“你最近又开始失眠了？”
　　她也是偶然一次才发现，崔安静有严重的失眠，去找医生拿了药，情况才好转点。

　　崔安静珉唇摇头：“背剧本背晚了点。”
　　谢勾月半信半疑。

　　崔安静不在多说，看向她身后，男人已经停好车往这边走来。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她那次过敏。
　　从她进剧组后，实在抽不出去学习法语，联系也停留在上月。

　　绒雪般柔软的雪已经结成厚厚的雪块，踩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声儿，待谢行言走近，崔安静惊讶问：“你怎么也来了。”

　　她今天没化妆，皮肤白皙，仰头看他，穿着简单的白色羽绒服，脖子上系着红色围巾，夜里寒风有些重，鼻尖透着红。

　　谢行言欲要张口，谢勾月抢先一步：“走吧走吧，外面挺冷的，进去再聊。”

　　“……”

　　电影票是朋友给的，是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时间还有一会儿，准备点点东西带进去：“你们要喝什么。”
　　崔安静看电影没有吃东西的习惯：“我不饿。”
　　谢行言也说：“不用。”

　　好熟悉的话术，之前总是被这句话拒绝，崔安静现在听他说着两个字都有点条件反射，下意识转头看他。
　　谢行言注意到，低头看她：“怎么了？”
　　崔安静赶紧摇头：“没事。”

　　谢勾月看着他们，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什么，便没多想，自己点了一杯蜂蜜柚子茶跟一桶爆米花。跨年夜人多，没一会儿，大厅就坐满了人。

　　进来后，崔安静戴上了口罩，站在一边等谢勾月结账，此时店家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沓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是这样的，今天本店有个活动，拍照打卡上传到大众上面，可以免费获得一张电影兑换劵，一年有效。”

　　谢行言转过头来看向店家，正要拒绝，听见身旁的女孩问：“真的吗？”
　　店家笑笑：“是的，活动真实有效。”

　　崔安静：“怎么拍？”

　　店家来回在他们俩的脸上看了眼，以为他们是情侣，便说：“你们俩合拍一张，用自己的账号上传就行。”

　　听到要合拍，崔安静犹豫了，她不确定谢行言是否同意，她想了想，正要问“我自己拍”不行吗，谢行言已经将手机递了出去。
　　“麻烦您帮我们拍一张。”

　　店家接过：“好咧！”
　　他举起手机：“你们可以靠近一点。”

　　谢行言主动往崔安静身边站。
　　崔安静还有点迷茫，没看向镜头，而是扭头看向谢行言，暖调的灯关照在他脸上，整个人柔和了不少，他专心看着镜头，崔安静这才意识到他们在拍照，正要看向前方，店家已经按下快门，走过来将手机还给谢行言，顺便将两张兑换券给崔安静：“麻烦给个好评。”

　　崔安静垫脚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臂：“我想要看看照片。”

　　谢行言直接将手机递给她。她点开照片，不得不说，店家是会抓拍的，谢行言的脸怎么拍都好看，她却连正脸都没露，全程看着谢行言，要不是有照片，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这么专注。
　　崔安静不好意思地还给他，扯开说：“我都没有准备好。”

　　“那重新拍一张？”

　　“算了。”她看见谢勾月已经结完账走过来，赶紧把手中另外一张兑换券给他，“这是你的。”

　　谢行言收下，连同手机一齐放进大衣兜里。

　　电影快开场了，三人入座。
　　票是别人给的，看电影名字以为是个爱情文艺片，播到一半，一个女鬼撞进镜头，这才发现，这是部恐怖片。
　　崔安静从来不看恐怖片，容易多想，大晚上会吓死自己。
　　仅一个开头，全场就她一个人吓出了声。又害怕又觉得有点丢人，谢勾月也没想到是恐怖片，自己倒也能接受，问崔安静：“还好吗？”

　　崔安静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故作轻松：“还好。”
　　知道是什么片子后，接下去的时间有点难熬，她没什么困意，想睡睡不着，睁开眼皮又害怕，整个人随着音乐一颤一颤的。

　　直到她听见有人倒吸一口气，意识到鬼要出来时，她屏住呼吸，正要闭上眼，一双温热的掌心蒙上她的眼。
　　这一刻，全场发出惊爆的声音，只有她，像被什么冻住。
　　直到温度离去，她的睫毛颤了颤。

　　电影的场景一帧一帧转换，男人的脸也随之忽明忽暗，直到逐渐清晰。

　　电影结束后，已经过了零点。商场都还开着门，下面广场挤满了人，都在等电子屏幕上的倒计时。
　　途中，崔安静去一趟洗手间，被人认了出来，跟几个粉丝拍了几张照。回去的时候，谢勾月已经买好奶茶：“还以为你在洗手间丢了。”

　　崔安静解释：“遇到几个粉丝，耽误了点时间。”

　　谢勾月心下一紧：“被人认出来了？”
　　“没事，我叮嘱了她们先不要发微博。”

　　“那就好。”

　　过完零点，许多店铺开始打烊，他们到处逛了逛会儿才回去。
　　谢行言不回浅水湾，先送谢勾月回去。

　　回去路上，谢行言问她明天几点的飞机，崔安静刚要说话，结果接到顾铭的电话。
　　她先接电话，顾铭在电话里说：“新年快乐。”
　　崔安静回：“新年快乐。”

　　顾铭厚脸皮问：“发个红包给我呗。”
　　“……”
　　“没有。”

　　“行吧，我给你发。”话音刚落下，崔安静就收到他的一笔大红包。
　　“生日快乐，小寿星。”顾铭在那头说，“礼物回来补给你。”
　　“谢谢，礼物就不用了。”

　　“切，爱要不要。” 这颗万年的硬石头，他就要买，懒得理她，“挂了。”

　　挂了电话，崔安静把手机放腿上，继续刚才的话题：“明天早上八点。”

　　谢行言握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嗯了声，又问：“你经常熬夜？”
　　“还好。”
　　只是睡眠质量不好。
　　他偏头，看见她明显的黑眼圈。
　　“上了妆就不明显了。”她知道他在看什么，低不可闻叹了声气，不由问，“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谢行言悠悠道：“还好，掉进熊猫堆里估计还得找两分钟。”

　　“……”
　　“才没有。”崔安静反驳，她抿唇，决定晾他两分钟。
　　窗外景色不断倒退，很快便停到她家楼下。

　　崔安静开门下车。
　　站在窗外，语气生硬：“路滑，回去注意安全。”

　　副驾驶上躺着那部手机，被主人丢了那么多次，也不知道反抗一下，谢行言慢慢将视线移在她脸上：“嗯。”

　　人转身后，他低头看了眼碗上的表，听秒针滴答滴答地响，计算着她多久会发现。

　　三分钟后，车窗再次被敲响。
　　谢行言降下车窗，直直地看着她。

　　“那个，我手机落下了。”崔安静似也不太好意思，掩耳盗铃般摸着自己的耳垂，硬气全然不见。

　　谢行言勾唇：“不错，这次才三分钟。”
　　“……”
　　如果换到别人说这样的话，大概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听他这么说，总觉得背后凉凉的。

　　“小区里面路灯坏了，摸手机发现不在。”她实话实说。
　　想起电影院那个恐怖片，生怕背后有手抓她，赶紧一个劲冲出来，还好他没走。

　　拿上自己的手机，正要开口，谢行言已经下车，往她走过来。
　　高大的身影罩住她，崔安静一愣，这是什么要干什么。
　　“我送你上去。”
　　崔安静由愣转向吃惊。

　　谢行言：“停电了，不安全。”

　　————哦。

　　栖上云阁算是比较老旧的小区，物业也不怎么样，报修要一个星期才会受理。
　　路上都是雪，不打灯其实也能看见路。
　　崔安静忍不住心想，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对面迎来几个喝醉酒的男人，似乎是刚喝完，主人送他们出小区，嘴里还不停念叨，下次继续。

　　他们经过时，谢行言伸手挡在崔安静面前，往里靠了靠，等人走后，他问：“几栋。”

　　他的手臂从始至终都没有碰到她，保持着那条线。崔安静抬眸指了指：“那栋。”

　　谢行言直接送她到家门口。
　　崔安静停住脚步：“谢谢你送我回来。”

　　按理说，她应该请他进去喝杯水，但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过，半夜邀请异性进自己的家门，怕他以为自己对他图谋不轨。

　　谢行言微微点头：“早点休息，少熬夜。”

　　这叮嘱的语气，不禁让崔安静感觉他把她当成了谢勾月。不过仔细一想，她跟谢勾月同岁，他把她当成妹妹好像很正常不过。

　　“生日快乐！”
　　崔安静正暗自思忖，突然听到他开口说了一句。

　　崔安静微愣，他听见了？
　　“谢谢。”她弯唇。

　　“但我真正的生日是比身份证上晚一两月。”
　　其实她真实的生日很少人知道，但这话一说出，怎么感觉这意思像是要他下次在说一样。

　　“好吧。”谢行言似乎无奈，“那换一个，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