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鬼和胆小鬼》司青子

4、04

　　方晏的胸膛很结实可靠，给人温暖的感觉。姜玖贴着他，能感受到他身上热烈的温度。

　　他的手臂很有力，抱着姜玖轻松松松。

　　出去后，齐萱、安棠和周廷也在外面。

　　见到他们，周廷冲过来：“方队，你找到嫂子了？”

　　姜玖看到齐萱的呼吸一滞。

　　方晏似乎也没想到齐萱他们会等在外面，迈步的动作都迟缓了一下。

　　姜玖清晰感受到方晏身体的僵硬，连带着他抱着她的手臂都紧绷着。

　　“嫂子，你怎么进去那么久……你脚崴了！”周廷惊呼，看着那骇人的脚踝，此刻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

　　“走路太急，不小心崴到了。”姜玖解释。

　　周廷心有余悸地看着她脚上细细的高跟鞋：“你这高跟鞋鞋底看着也太吓人了……”

　　周廷回头对齐萱道：“既然他们出来了，那我们不用担心了。”

　　方晏看向齐萱的眼神有些慌乱：“我……送人去医院。”

　　“快去吧。”齐萱想笑，但笑不出来，“看起来挺严重的。”

　　方晏抱着姜玖走了。

　　姜玖听到后面传来安棠的声音：“都说了没必要等，能出什么事……”

　　姜玖闭了闭眼，靠在方晏怀里。

　　她脑子里，忽然蹦出离婚的想法。

　　这场婚姻本就是个错误。

　　离婚吧，对两人都好……

　　对三人都好……

　　到了医院，姜玖的脚被缠上厚厚的绷带，这几天都没法正常走路了。

　　方晏甚至还给她买了一对拐杖。

　　虽然姜玖觉得没必要，有点夸张，她在家完全可以跳着走路。

　　但方晏担心她再受伤，执意如此。

　　回去的路上，方晏依旧抱着她。

　　“这几天，我在家休息，不会出去。”睡觉前，方晏对她道。

　　姜玖点点头。

　　方晏是个居家好男人。

　　他在家，没让姜玖做过一顿饭，刷过一次碗，打扫过一次卫生……

　　方晏也是个爱干净的人，房屋被整理的干净透彻，整洁有序。

　　他的厨艺也很不错，做出的菜色香味俱佳。

　　只不过，每次吃饭时，姜玖脑海里总是莫名想起那个人的声音：

　　“为什么要吃别的男人做的饭？”

　　“我现在厨艺已经变好了，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这个声音像鬼魂一样，总是时不时回响在姜玖耳边。

　　害得她吃饭都表情恍惚，神色痛苦。

　　一次，方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做的饭，很难吃吗？”

　　“……”

　　“就这么难以下咽？”

　　“……”

　　姜玖赔笑：“没有没有，很好吃。我只是想起了之前吃过一个人做的饭，特别难吃。”

　　“你前男友？”方晏想了一会，问。

　　姜玖笑容僵住：“你礼貌吗？……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世上这么多人，吃我做的饭，却唯独想起他做的，那就是前男友了。”

　　方晏不想打断这个话题。

　　他听姜玖说过，她谈过一次恋爱，后面没有再恋爱的欲望了。

　　方晏像是想倾诉，想找人诉苦，他觉得姜玖是和他同病相怜的人，能够共鸣。

　　于是他问：“你和……他，为什么分开？”

　　姜玖戳了戳碗里的饭，低垂着眼，“因为他太烦了，我受不了他。”

　　“是吗，我怎么听你的语气，也没有那么抗拒？”

　　姜玖只是重复：“他真的很烦，没人能受得了他。”

　　“那你还喜欢他吗？”

　　安静了很久，方晏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姜玖慢慢道：“我讨厌他。”

　　方晏没再问。

　　他的面容很惆怅，眉眼是散不开的愁云。应该是想到了自己无望的爱情。

　　姜玖问：“你和齐萱，为什么会分手？妈为什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那天在洗手间，听安棠说过，柳惠之前特别喜欢齐萱，喜欢到那么早就同意买下婚房，赤裸裸地表明，他们就是冲着结婚去的。

　　这是一桩皆大欢喜的婚姻。

　　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柳惠的态度就变了。

　　姜玖真的很好奇。

　　提起这个话题，方晏表情一瞬间沉重起来，整个人周围的气压都低下来，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很痛苦的事情。

　　“因为发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方晏声音暗哑。

　　“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她也是受害者，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妈为什么就不能同意……”方晏陷入回忆中，轻声呢喃道。

　　认识方晏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姜玖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这似乎会牵扯到悲痛的往事。

　　姜玖本来想继续聊下去，顺便提出离婚的想法，成全他和齐萱。

　　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

　　就算没有她，方晏和齐萱也不会在一起。没有她，也还会有别人。

　　除非柳惠同意。

　　这天，姜玖窝在书房码字，听到门铃声。

　　方晏去开了门，然后姜玖听到婆婆柳惠兴奋开心的声音。

　　“阿晏，你也在家啊。九九呢，我给你们拿了点好东西！”

　　合上电脑，姜玖从书房出去。这几天，她的脚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勉强能够走路。

　　姜玖看到柳惠手里提着一袋子补品似的东西。

　　“这什么啊？”她问。

　　柳惠笑呵呵地走近姜玖，把东西塞到她手里，神神秘秘道：“这些是我特意买来的补品……有利于怀孕。”

　　“？！”姜玖如遭雷劈，看着手上的东西，怀疑自己听错了。

　　“怀……怀孕？”

　　“对啊。你俩结婚了，现在不就该要孩子了吗？你们也快三十了，赶紧把孩子生了，不然年纪大了不好生。”柳惠急切道。

　　“妈，你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太早了。”方晏连忙打断。他也没想到柳惠竟然这样心急。这才结婚多久？

　　“哪里早了？”柳惠瞪他一眼，“还不是你结婚太晚，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么心急。”

　　说着，她思绪有些惆怅，语气莫名感伤起来，“不看到你们生孩子，我死不瞑目。”

　　“怎么就扯到这上面了？！”姜玖大惊，“妈你不要乱说！”

　　方晏无奈：“妈，你身子健康着呢，不要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不管，反正这些补品你们记得喝，两个都要喝！”柳惠坚持道。

　　见两人没反应，明摆着绝不会喝的样子。

　　柳惠不客气道：“你们不喝？行，行，那这几天我干脆住在这里，我看着你们喝！”

　　“今晚我就住在这！我不走了！”柳惠说着气冲冲地去推客卧的门。

　　本意是表明自己的决心，结果推开门一看——

　　床头柜上摆放着喝水的杯子，旁边衣架挂着衣服，床上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

　　柳惠愣住，不可思议地在屋子里逛了一圈。

　　她打开衣柜，里面清一色男人的衣服。

　　方晏：“妈，你听我解释……”

　　柳惠根本不听，猛地冲出去，往主卧的方向去，方晏想拦，但根本拦不住。

　　检查了一遍主卧，不死心地打开衣柜看了下，柳惠不得不认清这个事实。

　　他们根本没有睡在一起！

　　柳惠板着一张脸，非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申量。

　　“你们什么意思？合着结婚以来一直都是分房睡？！”

　　“方晏，这是不是你的意思？！”

　　柳惠特别吓人。

　　柳惠在姜玖的心中一直都是比较和蔼的形象，虽然对有些事她很强势，但从未如此严词厉色。

　　她此刻愤怒的有点不正常。

　　方晏无奈：“妈，这事不能强求。”

　　“不能强求？不能强求！你们都结婚了，怎么能算强求？！”柳惠嗓子喊的特别大声，“方晏，你们结婚了！你知道吗？你们结婚了！你们现在是夫妻！”

　　姜玖缩在一旁，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也太可怕了。

　　还好有方晏在前面冲锋陷阵。

　　“我们只是先磨合一阵，后面我就回主卧睡觉了。”方晏安抚，“这事怪我，妈你别生气。”

　　“你现在就搬回去睡！”

　　“妈——”

　　“现在！！”

　　“……”

　　看不下去了，姜玖忍不住弱弱出声道：“妈，前几天我生病了，后面脚又崴了，方晏他怕睡姿不好，打扰到我，所以才去另一个房间睡的。”

　　柳惠深呼吸几下，压下火气，露出笑容，“生病了啊？不要紧吧，你也没和我提过。”

　　姜玖：“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

　　“好的差不多了？那就是可以搬回去睡了？”柳惠笑盈盈，“夫妻不能一直分房睡，伤感情。”

　　“……”

　　方晏又趁机道：“要不再过几天吧。”

　　“现在！”柳惠忽又换成严厉的面孔，言辞激烈，“现在，立刻，马上，你尽快给我搬回去！我看着你搬。”

　　“或者我帮你搬也可以。”

　　柳惠和方晏僵持着。

　　方晏率先败下阵来，一声不发进房间收拾东西，把衣服和日常用品都拿回了主卧。

　　和柳惠待在一个空间实在吓人，姜玖怕她拉着自己说些什么，连忙也跑过去帮方晏一起。

　　没多少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柳惠已经拿着她带来补品去了厨房，这补汤，今天非要让他们喝不可。

　　更恐怖的是，柳惠回家一趟，提着自己的行李搬来清风苑住了。

　　说是有些想他们，想和他们住一段时间。

　　这借口假的出奇，分明是为了监督他们，以防再次分房睡。

　　方晏和姜玖最后的倔强便是拿了两床被子，分开睡。

　　睡觉时，两人离得远远的，中间再躺下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谁料第二天早上起床，柳惠就来卧室查看了。

　　看到床上泾渭分明的两床被子，她尖叫出声：“方晏！你成心气我是吧？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正在里面刷牙的姜玖差点呛到，险些把牙膏水咽下去。

　　不是，没人告诉她婆婆这么可怕啊……

　　方晏那么个大个子，被柳惠训的耷耳垂脑，只要反驳一句，柳惠就会更激动抓狂。

　　方晏好像不太敢刺激她，一看到她这幅样子，就只能把嘴闭上。

　　偏偏方晏最近局里的事情很少，柳惠是知道局里情况的，方晏也不能骗人去局里加班。

　　姜玖和方晏每天被迫喝着补汤，提心吊胆地在柳惠面前表演和和睦睦的戏份。

　　没几天，姜玖就要崩溃了。

　　一天晚上，和母亲孟美华打电话的时候，孟美华提了句外婆想她了。

　　姜玖全家在五年前从春江市搬到安元市生活，从南方跨越到北方，距离之远。

　　一年之中，姜玖回外婆家的频率变得特别少。

　　外婆如今九十一岁，年事已高，已经没法正常走路，常年坐在轮椅上，脑子也时常迷糊，总是精神恍惚，经常会把人认错、年份记错。

　　和方晏结婚的时候，路途遥远，外婆没有来参加。

　　姜玖也没有带方晏回过老家。

　　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姜玖向方晏提议：“你最近没事，要不我们回我外婆家一趟吧，看看我外婆，顺便可以躲一下。”

　　躲，当然是躲柳惠。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迟早要疯。

　　方晏没意见，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