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带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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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的认尸环节竟然如此戏剧般的破解了。
可檀羡的痛呼却令众人心中惊惧更甚。
大盛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镇国公晏澜与檀阁老是几十年的政敌，恩怨颇深。
晏澜之所以失去了渤海海事权，便全因檀羡的缘故。
尸体是檀聂儿，那这虎膺玉骨杯和这尸体之间的关系，似乎愈发有了合理的解释。
最先对眼前情形做出反应的是吏部侍郎陈文恕。
但他的关注点并非在朝中弄权夺利的种种恩怨是非上面。
陈文恕情绪激动，一路跌跌撞撞到檀羡跟前，不顾礼节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凄厉问道：“你说什么？”陈文恕青筋暴起，面上又惊又怕。
“你说她是，她是你失踪的孙女？！”他不敢相信。
众人对陈文恕异常的反应一时惶惑，后渐渐了然。陈文恕的女儿也是这般失踪的，并且其案已与檀阁老孙女失踪一案合并。
檀阁老的孙女失踪后下场如此凄惨，那其他官员家失踪的孙女女儿……其结果可想而知。
意识到这一点后，座席中惊泣声又渐渐四起。
除了檀阁老和陈文恕，还有七八位官员的孙女、女儿也同属于此失踪案。
铮铮铠甲声响起，羽林卫急调人手皆已到位。
首领卫霄林从殿外震步来报，卫霄林单膝跪地，铁甲护膝“咔哒”一声，拱手道：“禀太后、陛下。”
卫霄林担有京中巡视之责，越是大型宫宴举行时，越是会在外加紧对京中各处巡视。
若非巡视情况有重大异样，不会贸然闯进宫宴中求见。
昭慈皇太后与太昭帝皆肃容，许他起来答话。
卫霄林起身后，如实禀道：“末将于东山荒野发现几处可疑坟头。”
“其中两座有过新翻又掩埋的痕迹。”
“一座已空。”微抬首，平静地看向吊在半空中犹带腐泥的尸体。
“另一座……”卫霄林话语微顿，转向陈文恕，垂眸道：“还需请陈大人前去配合认尸。”
另一座坟头里的尸体指向何人，不言而喻。
陈文恕一屁股瘫坐在地：“我的，我的——”老泪纵横满脸，可始终未把“女儿”两个字说出口。仿佛只要他不说，就不是。
座中议论声夹杂着哀泣声而起。“东山荒野？那不是晏国公的土地吗？”
土地法施行后，东山这块荒野却久久未被征用。众人打探之下，才知是镇国公府的土地。
因此卫霄林将情况一报出，所有人便都看向了晏澜。
“难道说……”猜测声起。今日宴会上发生的种种，都不约而同指向了晏澜。即便他身份再尊贵，在诸多线索支持之下，众人的底气也足了起来，不再将心中猜疑遮着掩着。
“莫非京中贵女消失案，竟与晏国公有关？”阀口一开，便抑不住了。
纷纷议论讨伐声中，昭慈皇太后拨开索扇，“砰”一声拍响了龙胆凤霞。
她毕竟是过往年月中参与夺权掌权的女人，此等场面，很快稳了下来。
“此事须得严查。”环视一周，压下众人纷口，庄严发了话。
“兹事体大，真相究竟为何，必须要给众卿家一个交代！”
昭慈皇太后此时出来，面上虽是在维护镇国公，可她说得却是给“众卿家”一个交代，而非“晏国公”。
细琢磨，不难看出她亦有对晏澜的怀疑之意。因此众人虽被掩了口，可心中的猜测并没有消减半分。
太昭帝也拨开索扇开了尊口：“不错。”认同了昭慈皇太后的圣令，推行下去道：“竟在母后寿宴挑起如此事端，这是在公然挑衅我大盛国威！”
挥袖，绣上五爪龙腾挪欲飞，肃起帝王之威道：“此事定要一查到底。”
“不论真相如何，绝不姑息！”定了音。
众人齐齐跪拜领命。朝中大臣们心里开始有了嘀咕琢磨。
这种案子，一般是由御史府督查承办的。
可眼下嫌疑人是镇国公，御史府坐镇的是闻渊，两人为翁婿关系……
殷霆起身请缨：“太后，陛下，臣既为吏部之首，便身负举荐之责。”
“今日之事蹊跷，臣愿举荐大理寺……”
“臣以为——”檀阁老颤巍巍支撑起身体，“咚”一声叩首在地，浊音截住了殷霆的话语。
一只残腿在宽大的红绸裤管中空空荡荡，显出几分凄凉。
为庆皇太后寿宴，檀羡特地着一身红袍，即便拄着拐杖，也不愿让脊背佝偻一分。可没想到如此参宴，迎来的却是孙女惨死的尸身。
檀羡强忍着悲痛，重重叩首，几乎磕出血来。众人看到，无不唏嘘动容。
檀羡缓缓道：“臣以为，此案就交御史府办理，不必另换府衙。”
看向圣席，“老臣为大盛呕心沥血四十余年，辅佐三代君王。”
“如今此案受害者是老臣的亲孙女。”言及此，声音难掩哽咽。调整下，拱了拱枯手道：“臣以为，臣有资格说这个话。”
堂堂正正道出诉求：“此案只有交与御史闻大人主理，老臣才放心。”
闻渊秉公任直，是檀羡一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朝中人皆知。因此倒也不难理解檀阁老的这番执着。
当初大盛能从谢氏手中接过江山开国，檀阁老功不可没。更不说他辅佐三代君王的其他功绩了。
殷霆一时也无法反驳，只得咳了咳，咽回请缨话语，叹道：“檀阁老，您这又是何苦。”
“先生快请起。”太昭帝终究于心不忍，抬手示意内侍去扶。檀羡毕竟也是他的老师。
“既如此，”太昭帝望向闻渊，询问其意见：“闻爱卿意下……”
闻渊闻此，无声蹙了眉尖。侧身向圣席，刚要回答，听得檀羡唤他一声：“子渊。”
檀羡看向闻渊，白眉锁着重重沉痛，沉音道：“我的孙女……就拜托给你了。”
闻渊迎视片刻，垂了眸。已到嘴边的话语，抿抿唇化为一句：“是。”
“好。”太昭帝见此，定音道：“那便一切按律法办理吧。”
看到晏澜面色沉沉，自事发后未发一言。视线转向这边，安抚补充一句道：“定要早日还晏国公一个清白。”
闻渊垂首应下。
“檀阁老，要不要唤小神仙来给您把把脉？”檀羡跪地久了，即便有内侍相扶，一时也有点起不来身。太昭帝关切道。
檀羡当是拒绝了，不过晏婉不能十分确定，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后，她已无心留意于其他，周遭的其他画面渐渐模糊，她的神思全凝在父亲这边。
事情急转直下，晏婉压低了声音，扯了扯那只握她的手，与闻渊贴近些道：“此事蹊跷，你知道的，父亲……”晏婉仰头提醒。
闻渊轻耷了眼角，似未听到，只是吩咐一声：“来人。”
松开了晏婉的手。不再看她，背过身，面向众人。
“……将晏国公，羁押。”他下了令。
晏澜双手抚膝，威坐片刻，羽林卫皆不敢妄动。
直到他垂下虎目，缓缓起身，羽林卫才哗啦一声，有了点动作。
纷纷后退半步，举起戈矛相对。
晏澜虎目环视一圈，开了口：“何为羽林卫？”
“——为护圣朝，无惧无畏。”威压沉沉，斥一句，但终究未再说其他。毕竟今时今日，羽林卫统辖权已不在他手中。
收了视线，看向闻渊道：“刑狱在哪儿？”
负了手，“走吧。”
见他没有反抗意图，众人惴惴之心才终于落下。
“父亲……”晏婉压了压眼眶酸意，追了两步，被闻渊抬手拦住。
闻渊环视了下四周。
拳心微握，头也不回地，下令道：“带走。”
晏婉停下脚，看他凛然离去的背影，亦握了拳，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向四周望望。
众人正虎视眈眈一脸玩味地盯着她和闻渊。尤其是殷霆，仿佛恨不得立刻抓着些徇私枉法的把柄，好推举自己的人上去主理此案。
晏婉尽力理清思绪，提醒自己，闻渊是此案的主理者，依他的性子，只要父亲当真清白，便不会有事。眼下齐心配合乃为上策。
闻渊一一下了指令，羽林卫收拾着残余场面。
方才与晏婉寒暄亲热的贵女们，也纷纷远离了她，跟随自家男宾散去。
小轿肩舆陆续侯在殿外，迎接着贵女们回府。
王奇谋作为新纳的谋士，没有资格进入正宴，故而一直在外庭饮酒赏乐。
今日寿宴这热闹他在外庭倒也看了个分明。
听到檀羡拒绝了传唤小神仙的请求，略有遗憾地撇撇嘴。
趁小轿肩舆忙乱接人之时，起身溜进了内殿。
羽林卫正忙于封锁尸体所在处，王奇谋混做前来接自家贵女的侍卫，躲开几个巡守，窜到了正宴花丛旁。
他掩身在花丛中，朝晏婉呆立的方向唧唧学了个鸟叫。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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