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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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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醒了!”澹轼被柳绥燃的动作弄醒,一睁眼就看见自家殿下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心里开心的不得了,情急之下直接伸手握住了柳绥燃的手。
柳绥燃只是痴痴的望着他,望着他鲜活的模样,澹轼不知他心底的想法,只突然想起往日里殿下最不喜别人擅自触碰他,当即讪讪的收回了手。
却没想到,半空中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澹轼一时微愣,也想不出其他理由,当即发问:“殿下,您是做梦魇了吗?可要奴为您煮一壶糙米薏仁汤来?”
“不要自称奴,也别叫我殿下。”太生疏了。
“怎、怎么了殿下,”澹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脸都白了,“您,您不要奴了?”
完了完了,定是他又蠢又笨,连一副药都弄不到,惹了殿下生气,殿下定是想要换一个聪明伶俐的奴才来使唤。
柳绥燃被他这副蠢样逗笑,笑着笑着却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看的澹轼那是一个心惊胆,也跟着哭了出来。
“殿下,殿下您不要奴奴走就是了,您万金之躯又在病中,可万万是哭不得的啊!”
“你敢走!”柳绥燃目光突然凶狠起来,他握着澹轼的肩膀将人拽起,大喊:“你不许走!”
“不、不走,奴不走,殿下您别生气…”澹轼被吓傻了,以往殿下对他虽然冷淡,但也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今天这是怎么了?
而且…肩膀好痛。
柳绥燃冷静下来,阴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许久,最后用力将人搂进怀中,一手轻轻的摩挲着澹轼的头发,贴在他耳边呢喃,“不准走,谁叫你走你都不准走!”
澹轼战战兢兢,止不住的点头,“奴、奴不走,奴是殿下最忠诚的奴才…”
呜…殿下好凶。
“澹轼不是奴才,澹轼是…”
澹轼顺着话头问,“那澹轼是什么?”
柳绥燃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澹轼是什么?他不知道。
眸中闪过迷茫的神色,片刻过后却被偏执所取代。
管他呢。
澹轼是他的就够了。
无论是以什么身份,是他的就够了。
没有得到殿下的回答澹轼也一点都不恼,作为奴才就是要有随时承受主子脾气的准备,殿下不说他就不问,殿下想说他陪聊就是了。
这边澹轼沾沾自喜,还在为自己成功拿捏住了叛逆期主子而开心,丝毫不知身旁的人是从数年后的尸山血海中走回的。
“澹侍官在吗?”
听见有人喊,澹轼小心翼翼的挣扎了一下,却被更大的力气给按了回去,只得小声反驳道:“殿下,应该是徐太医派人送药来了,您看…”
是不是该松开我了?
柳绥燃眉头微蹙,徐太医徐静安,上辈子在他微末之时也给与过他不少帮助,只可惜后来反目。
徐静安出身陵阳徐氏,是清河郡王的独子,三岁识文四岁能吟,八岁出头就能写出好诗,只可惜他志在医学不在文,弃了毛笔拿银针。
他生性古板斯文,最重礼仪礼法,看不惯宫里拜高踩低的风气,没几年就请辞出宫云游四海了。
也多亏了这几年,不然柳绥燃不一定能活着出冷宫。
见他没有动静,澹轼又稍稍挣扎了下,“殿下…”
柳绥燃回过神,松开了手。
澹轼忙坐起身来,步伐不太顺畅的跑出门去迎接救命药。
柳绥燃望着他的右腿,眸光深深,突兀开口道:“阁下自称为神,不知可否医他的腿?”
澹轼的腿,是刚到他身边的第二年的时候坏的。
也是一个这样冷的冬天,内务府克扣冷宫的炭火和吃食,澹轼气不过去找人理论却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好在被一个心善的妃子拦了下来,那妃子有几分宠爱,问清缘由后打点一番,内务府才送了吃食和炭火过来。
可这些他当时都不知道。
还天真的以为是不是那个所谓的父皇终于想起他,心疼他了。
那是澹轼好几天没回来,他也只是以为他跟其他小太监一样,受不了冷宫清贫,求了人调走了。
可笑澹轼一心为他,他却……
后来澹轼的腿落下了残疾,一到阴雨天或寒冷的时候就会阵痛难忍。
偏偏在他面前还要强撑出一副太阳模样。
何必呢…
【不能】
“你不是说你是神么!”柳绥燃攥紧拳头,“连一条腿都治不好,你算是什么神!”
【原话是,您可以把我当做神,我从没说过我是神】
柳绥燃冷笑,“说到底就是你的无能罢了!”
“殿下…”澹轼乐不可支的捧着药包回来就听见他骂人废物,想想这么大个宫殿除了他们两个哪里还有一个活物,只以为在骂自己,当下习惯性的跪了下来,“殿下赎罪!”
柳绥燃扭头,见他又跪在这冰冷的地上,心中一阵酸楚,想要下去扶他可身子实在酸软的没力气,当下哑声道:“起来。”
澹轼不敢动。
柳绥燃提高音量,“朕…本殿命令你起来!”
澹轼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挑起,眸子中既有惊慌失措又有不可思议,虽然知道殿下厌恶极了陛下,却也没想到殿下这么着急想要取而代之啊。
而且上面还有六个兄弟挡着,这任务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澹轼幼小的心灵和胆子受到刺激,当下人傻站在那里。
这可是何等的大逆不道啊。
若是被有心人传到陛下眼里,他和殿下这小身板撕成八瓣也是不够死的啊。
“殿殿殿殿下,您您您这话在奴面前说说就算了,”澹轼说话都开始说不利索了,“说着一次就就得了,小心隔墙有耳被人听去。”
柳绥燃歪头瞧他,灿烂一笑,“澹轼就不算耳了?”
柳绥燃的模样随他早逝的母妃,艳丽夺目,笑起来顾盼生辉格外好看,即使这份美貌现下因病痛和营养不良而大打折扣,却也不是澹轼能够抵挡住的。
“我怎么能一样!”澹轼为色所迷,一脸坚定,“我可是殿下最忠心的奴才!”
柳绥燃大笑,喘着气栽倒在被上。
真好。
*
又几日,柳绥燃身子已然大好,正坐在层层被子里捧着本诗书。
在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宫里今日十分忙碌,热闹非常,都在为除夕宫宴做准备。
只是外面的热闹,向来是与冷宫无关的,澹轼怕他难过,特地托人从宫外带来一本诗书。
澹轼不识字,大概是被坑了,这本诗书记的不过是一些三岁小孩都耳熟能详的打油诗,还透着一股腐儒酸性的那种。
只是因这是澹轼送上来的,他也就乐得捧在手心里把玩。
“殿下!”澹轼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没一会就看见他小小的身影跑进来,跨入内室时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看的柳绥燃是心惊胆战。
好在澹轼虽然腿脚不好但动作却是灵活,堪堪稳住了身形,将手中的东西献宝似的递给柳绥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殿下!您瞧!送给您!”
他手里捧着三根小棍状的物件,柳绥燃一瞧,是小烟花,过年时小孩们格外喜欢的物件。
如今的澹轼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呢…
想着,他脸上也挂上了一抹笑意,“从哪里得来的?”
“是徐太医身边的牧秋哥哥给的!”澹轼说着,眼睛更亮了,“殿下,晚上去玩好不好?”
牧秋,徐静安的小厮。
想起他,柳绥燃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实在是不想要他的东西,只是看着澹轼脸上的笑容最终还是不能拒绝,无奈道:“依你。”
澹轼得了首肯,又屁颠屁颠的跑出去,跑到半路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朝他行了个礼,才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柳绥燃瞧着他灵动鲜活的模样,眸底染上一丝笑意。
只求他能永远这样开心。
“你说的改造,是何意?”柳绥燃拿起茶杯,语气平淡的问。
【改变您的为人处世】
“荒唐!朕不觉得朕为人处事有任何问题!”柳绥燃重重将茶杯砸在桌上。
【随意杀人,纵容贪污,身为君王,却眼睁睁看着百姓处于水火,就是问题】
“问题…”柳绥燃嗤笑一声,“朕杀的都是奴才和该杀之人!他们欺辱于朕和澹轼难道不该杀?至于贪污水…水至清则无鱼,若不给好处,怎么可能有人甘心为朕办事!”
【百姓何辜】
“既然享受了那盛世安乐,那江山倾覆之危他们也该受着,”柳绥燃笑容癫狂,“无人救我于危难,何求我报使人以仁心。”
【你无权拒绝改造,改造时间是有期限的,若是逾期,一切都将归于原点】
柳绥燃眯起眼睛,“何意?”
【澹轼依然会死】
“……”
“殿下!”澹轼蹦蹦跳跳的搂着汤婆子进来,将汤婆子塞进柳绥燃的被子里,絮絮叨叨的说,“殿下,您大病初愈,万万不可再受凉了,奴同您说啊……”
柳绥燃倚在床头,瞧着澹轼絮絮叨叨的模样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被平息了,看着他将替换出的凉透的汤婆子拿走,突然伸手将他的胳膊拉住。
“你自己呢?”
“怎、怎么了殿下?”澹轼不明所以,有些害怕。
“这冷宫里有多少物件我比你清楚,胖婆子都在这,”柳绥燃看着他,眸光深深,“你自己呢?不冷吗…”
你什么时候才肯多为自己想一想。
我这么个主子哪里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