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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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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舒彤出生的时候是在凌晨三点钟,母亲阵痛十二个小时还有些难缠的症状。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手术室门口却突然出现一个八旬老人。说也奇怪,老人出现之后母亲生产就突然变得顺利起来。
父亲说,老人看着襁褓中的她老泪纵横,只说,“快些回去啊,他还在等你。”
……
她砸烂了那对奸夫□□的车,谁知被狗仔给拍到。不用怀疑,第二天的娱乐版头条又是她。
“新生代国民小天后舒彤,因爱生恨,疯砸前男友百万豪车。”
她在媒体的狂轰乱炸下跑出活动现场,流年不利遭遇抢劫。那三个歹徒用刀比着她的脖子,笑得奸诈,“这么美的人儿,就这么放过了是不是对不起我们哥仨呢?”
后来似乎还经过番搏斗,她夺过了其中一人的匕首,然后被人推了一把,头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
……
舒彤醒过来的地方是一处古朴的湘水小镇,一条蜿蜒清溪,两侧是黑瓦白墙的水榭楼台。屋檐下或垂青色铜铃或挂红纸油灯,沿着那溪澈温婉缠绵。
听见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她寻声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径走出去,见有二十来人在那外扭打作一团,好不粗鲁凶暴。
一伙人打得激烈,面目很是狰狞骇人。舒彤脑子犯懵。这时,混战中的一人突然被甩飞出来,并朝着她站的方向过来,眼看就要砸中她。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在这关键时刻冲出来,拽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拉。那被扔出来的可怜人嗷一声惨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舒彤被人这么一拽,整个人立即就清醒了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小姐你没事吧?”
一个温和关切的声音猛的将她拉回现实,舒彤回头去看,一下子便对上了那双清澈似水的眼睛。男人二十出头的模样,格子衬衣搭配着黑色背带西裤,白色领结、金色怀表还有月白色的水晶纽扣。舒彤觉得,这应该是个很注意细节很讲究生活的人。
摔在地上的人一爬起来就又冲回了战斗里。打斗还在继续,不时传来几声惨叫。男人松开舒彤的手,视线扫过她光裸的肩膀时稍稍的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如常,“如此危险的地方,小姐还是离开的好。”
舒彤呆呆的看着他,心里震惊。这些人的衣着是不是有点太复古了……她甚至还在那一伙扭打的人群里看见了秃着脑门的长辫子!
二、
救她那人的脚边放着些绘画用的工具,鲜艳的颜料将画框染成了五彩色,画布上斑痕点点用色丰富,做的是油画。
舒彤此时已经完全清醒,可这场本该是梦的梦却并没有醒过来。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的世界仿佛一夜之间就换了一片天空。她情绪有些不稳,连谢都没道掉头就往回跑。
然后她扎进了一条热闹宽敞的大街,那街上的人个个穿着怪异,看她的眼神也像是在瞧什么稀奇一般。
舒彤低头去看了,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条白色的礼服。只不过,此时裙摆上已经沾满了血迹。最关键的是,她的手里正紧紧的捏着一把不锈钢匕首。再加上香肩裸露,就算她不想成为众人焦点都难。
这样的格格不入让仓惶不知所措。突然,一件灰色的西服温柔的盖在了她的肩膀上。先前在巷子那头救过她的男人站在那里,有些微的喘气,“你跑得可真快。”
身处陌生环境,舒彤非常谨慎。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帮自己,便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男人被她那般大喇喇的盯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歪开了头。
“我最是看不得美丽的小姐失魂落魄。你这副样子在街上乱窜,先不说会不会被人扭送去警察厅,若是遇着了意外,我也一定不能安心。”
说完这话,他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直接抓了舒彤的说道, “我叫秦沉予,我送你回家吧。”
舒彤皱眉跟他走了好半天,这才开口道。
“秦沉予,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
前面的人步子一顿,回头有些心虚的看向她,面上笑容无辜。
“对哦,我不知道。”
舒彤无语,“秦沉予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么?你我不过路人关系,我是被警察抓还是遇见歹徒到底与你何干?你圣母上身?还是另怀鬼胎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秦沉予没想到她如此牙尖嘴利,自己本就不擅与人争辩,一时间除了怔忪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舒彤抽回自己的手,从他身边走开。
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洛阳在哪里?她家在哪里?她怀疑就连她自己都已经不知道了。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可那种可能实在过于荒诞,她觉得自己不该去相信。
舒彤在码头上成功的找到了去洛阳的船只。很简陋的设施,还是人工掌舵的那种。去洛阳的船费是两毛钱,她站在那里只觉得好笑。说出去谁会相信,那位红到发紫的歌坛新秀居然会被区区两毛钱给难住。
船家见她半天掏不出半个子儿,不由的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赶人道,“到底走不走,不走就让开些,我要开船了。”
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递过来一块大洋,秦沉予跟在她身后笑得没心没肺,“走走走,我们这儿两位。”
舒彤正愁没钱,见有冤大头送上门来,自然乐得方便。上船之后她在角落里找了处稍微干净的地方落坐,而秦沉予则自发的坐到她旁边。
其实舒彤很不能理解,以这个男人的谈吐和姿色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劲来讨好自己,可若不是心怀不轨又是怎样的脑构造才能让他圣母上身,想要拯救全世界的失意少女,虽然用她这张二十五岁的老脸说是失意少女委实有些不要脸。
“秦沉予,你能给我个理由么?非送我回家的理由!”
谁知不等秦沉予回答,旁边的一位妇人就帮她解了惑,“姑娘是外地人么?秦少爷是洛阳出了名的活菩萨啊。经常收留些外地来寻亲不成或是与家人走散的姑娘呢。”
“……”
身旁的年轻男人不好意思的笑,谦虚道,“夫人谬赞了。女人如花儿,一辈子相夫教子非常辛苦,值得被男人悉心呵护。”
妇人被他迷得晕头转向,居然还娇羞的抚了抚鬓边白发。舒彤努力克制住面部肌肉抽筋,扭头冷哼出一句,“原来是只花心大萝卜。”
秦沉予与那妇人一见如故,开始大谈起女人的先天构建和后天改造来。舒彤哑口无言,她这还是头一回遇着花心花得这么理所当然,花得万人崇敬还奉为菩萨的。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三、
舒彤站在洛阳城的大街上,真心绝望了。正如她所猜想的那般,这里根本不是她熟知的那个洛阳。城中再没了油柏大路,再没了摩天大厦,再没了她成长的小院子,再没了她的爸爸妈妈。
她……穿越了!
秦沉予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队人,一辆小轿车等在那里。不过相较这些他显然对舒彤更有兴趣。
“小姐你家在哪里呢?我送你回去吧。”
舒彤闭眼深呼吸,脑子里百转千回一片混乱。三十秒后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有了初步计划。只见她扭头冲秦沉予灿烂一笑,道,“秦少爷不是总收留些失意少女咩,我现在可是失意少女哦。”
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倒吓得秦沉予连退了三大步。
“你……想干什么。”
舒彤立即往他跟前一凑,抽风一样眨巴着眼睛,恶劣卖萌道,“你懂的嘛。”
“……”
秦沉予突然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拯救了一个失意少女,而是落入了魔王的爪中。
“可是,我收留的都是愿意给我当模特的姑娘。”他说。
“模特?”舒彤想起初见他时看到的那一堆绘画工具,便大方的一撩耳边碎发,道,“那我就牺牲一下给你当回模特吧。”
没想到她这么简单就答应了,秦沉予不由眼前一亮,“真的?”
舒彤立即抓准其中重点,微微眯起双眼,问,“你一早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秦沉予心虚的将视线挪去别处,好半天才嘟囔着说,“没有拉,人家也是很乐意拯救失意少女的……”
“……”
秦家是洛阳出了名的大户,尤其他的祖父竟然还是那位被后世喻为民国时期推动经济发展的大人物。这些都是舒彤在秦家住了半月之后才了解到的。这半个月里,她吃在秦家住在秦家,一边找寻着穿回去的线索,一边给秦沉予当模特儿。
秦家兄弟姊妹多,秦沉予排行老小。十三岁那年去了英国学习油画,前些年才回来。家中事业有哥哥们打点,论及结婚又有尚未出嫁的姐姐们前面顶风,他便很是自由,也极得家中长辈宠爱。
为人和善爱做好事是出了名的,但是诱拐少女骗取芳心他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就舒彤跟着他的这半个月里,平均一天就会有三个姑娘突然蹦出来,要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倾诉近日相思,要么挥刀斩青丝狠言一刀两断,更有甚者来找她蹬鼻子上脸,台词还狗血得一塌糊涂。全是‘等他玩腻了照样一脚把你踢开’一类的说辞,舒彤权当笑话看了。
可经由此些事故,足见此人岁月之荒唐。
四、
这些天,舒彤用尽了所有能用的方法,都没能找到穿回去的线索。她原本就不是个有耐性的人,渐渐的就有些泄了气。好在遇见了秦沉予这个拥有圣母精神的二货,跟供小姐一样供着她。
但是,住在秦家总不是个长久之计,非亲非故的别人没义务养你一辈子。时间越久她越是觉得不安,如果一辈子都没办法回去,她该怎么办?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孤独终老?又要靠什么来维持生计?
她需要一份工作,能维持她正常生计的工作。可旁的她又不会做,最后只得把目标瞄准了自己的老本行——唱歌。
这一天,舒彤一边陪着秦家的小姐夫人打麻将,一边打听些娱乐行业的事情,旁敲侧击倒也了解了不少。秦沉予从外面回来听说她在这边,就找了来。
到的时候舒彤正为手上一张牌犯着难,便没理会他。他也不计较,自顾着搬来张椅子凑到她身旁。两人挨得很近,秦沉予玩笑着要去拿她的牌,叫她扭头一瞪眼给慑了回去。这一幕落入旁边人的眼里,又是好一通的玩笑。尤其六小姐,喜欢舒彤得不行,唯恐他俩成不了好事儿,便随时随地的起哄。
“沉予这回可是遇见高手了。”
其余的人也都跟着笑,秦沉予眯眼笑,“没办法啊,这位舒小姐可凶悍着呢。”说着又往舒彤身边靠了靠,一只手自她后背穿过搂住她的腰,还讲鼻子凑到她耳后用力的嗅了一口。
他今日有些反常,舒彤立刻就感觉到了。以往他俩一起,那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他可能会有些小动作,但是朋友之间那样的程度无伤大雅。可今天,她觉得他似乎有点过分了。
秦沉予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她与他亲密相处了一个多月,自然是有好感的。但是她深知自己处境,先不说她会不会在某日突然消失,单秦沉予这花心圣母的性格,就不是她的良栖。这样的人,只能做好朋友。
不过说也奇怪,那样的反常也就发生了一次。之后他俩又恢复了最初的相处模式,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了,那就是秦沉予似乎开始躲着她了。
刚开始她还有些在意,可一去找他,他就想方设法的躲起来。后来她忙着打听工作的事情忽略了他。这倒好,人家自个儿就送上门来了。
如此,便时常有了‘少爷又跟踪舒小姐了’‘少爷又故意到舒小姐屋前去转悠了’‘少爷今天把一园子的花都掐断了,因为舒小姐没发现他藏在花丛里’等等的消息在秦家传开。
五、
其实,秦沉予这么反常是有原因的。且说自从舒彤来了他家之后,他那绘画灵感就跟发洪水似的,不要命的往外涌。他一得意,就带着一副最美的跑去几个朋友面前得瑟。
他那些朋友中间有一个叫厉澈的,最近正失恋呢。一见了舒彤的画像就打上了鸡血,非让他介绍给他认识不可。他们这一伙都是些官二代、富二代,平常勾搭的美女不在少数,钓他的模特这种事也并不稀罕。可那天他犹豫了,这一犹豫就遭到众人的嘲笑,纷纷说他定是喜欢上了这舒彤。他心中不服,胜负欲一起就冲动的同意了厉澈。
可是,回来之后。他总想起朋友们说的那些话。
是喜欢上了吧?这才又能坚持多久呢?你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如此,才有了后来那些。他那天回来故意与她亲密,谁知道刚刚一搂上她的腰,全身就跟触电了一样……麻了。她那发间香味更是不得了,他刚嗅了一口身体就有了反应。
这作孽的。自那之后,他一看见她就浑身不对劲,便只得远远的躲着她。可她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吧,他就觉得比看着她更加不对劲了。
这样大致过去了十来天,秦沉予觉得自己都快变成神经病了。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喜欢上了舒彤,可想着过往也有过许多这样的情况,大约这一次也不会长久。那索性就介绍给厉澈吧,她要是跟了别人,自己这些怪异感也就会消失的,他想。
那一天是秦沉予的画展,舒彤穿了一条粉色的连衣裙,略施些粉黛。瞧着眉目璀璨,身段玲珑,别是一番风情。秦沉予看得有些口干舌燥,干咳一声扭过头去,对副驾驶里的舒彤说,“坐到后面去!”
“……”
舒彤心里有火,但是碍于秦大爷是她的金主这才忍了下来。此时的秦沉予面上滚烫,他自反光镜里看见自己脸上绯红,呼吸都沉重了几分。过了好半天,才放缓了声音对她道,“待会儿有朋友介绍你认识。”
这话,倒让舒彤有些意外。
舒彤气质较冷艳,性子淡薄声音却很甜美。再加上是秦沉予吹嘘了好一阵子的神秘女主,自然就成了一众人的焦点。
秦沉予臭着脸介绍厉澈,“这是太娱城的独子。”
太娱城三个字顿时让舒彤眼前一亮,她打听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太娱城是洛阳最大的一家歌舞厅。她若想要做老本行,太娱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礼貌的伸出手去,“厉先生,我是舒彤。”
这一举动令厉澈兴奋了,同时也令秦沉予怨念。为什么为什么,别的人都不握手,却唯独要和厉澈握!为什么!
今日秦沉予是主角,很快就被人拉走了。厉澈自见了舒彤本人之后,更是加大了泡她的决心,便领着她在展会上看画。
在舒彤的意识里,秦沉予就是典型的富二代,不为生计犯愁,游山玩水闲得蛋疼。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名字在绘画界里竟叫得那么响。整个画展展示的全是他一个人的作品,前来参加的也尽是些上流人士。
也直到这时她才知道,他只画女人,花儿一般的女人。
他的用色大胆,描尽了这缤纷世界。画中的女人笑艳似霞,无一不是深情款款的注视着他。
舒彤抑制住心中不适,问,“她们……都爱上他了吗?”
厉澈笑,“沉予可是很有魅力的哦。”
看着那一张张各不相同却无一不是美丽如花的脸,舒彤又问,“他也爱上她们了吗?”
厉澈看了她一眼,如实回答,“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爱上她们又怎能欣赏到那种美,画出那种美呢。爱惜美人,可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舒彤的心渐渐沉入谷底,一股名叫失落的情绪一点点的侵袭上来。她以为他这些日的反常是喜欢上了自己,却不曾知道这不过是他的职业素养。
她慌忙转身,离开了那柄画墙。
……
展会最后展示的是秦沉予的最新力作,画名“游园惊梦”。
黑色的石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藻类植物,青石板铺成的巷子里青苔冉冉。白色礼服的女子飞奔向迷雾,只留给画者一笔消瘦的背部弧线。那裙摆上沾染了红色的飞花,她手里捏着一把银色的短刃。
有人忍不住说出声音来,“这似乎是秦少爷所有作品中唯一一幅画中之人没有看着他的了吧。”
可能正是因为这唯一,想要买这幅画的人特别多,价钱叫得也是越来越高。舒彤只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却不知道秦沉予面对着那些买画的人,只微笑着说,
“对不起,这幅不卖。”
……
六、
晚上,一群人在厉澈家的舞厅庆祝画展成功。舒彤想试一下这两百多年前的舞台效果,于是主动请缨献唱一曲,众人欢呼。昏黄的光照下,唯秦沉予面色晦暗不明。
她先唱了一首英文歌,没有任何伴奏。声音清丽哀戚,旋律深情低吟,唱的是一位迷失在了时光里的歌者。而后为了配合气氛,则又唱了一首现学的长相思。
现场反应很热烈,虽然不敌从前激动但也让她找到了些感觉。酒过三旬,厉澈就开始对她大献起殷勤来,舒彤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她甚至都已经猜到了秦沉予那句‘有朋友介绍’里的深层含义。
秦沉予他们玩得很high,甚至还叫来了几个伴舞的姑娘。舒彤见他左拥右抱,心里很是不痛快,便豁出去一般与厉澈玩了起来。这边,厉澈是欣喜若狂,只盼今晚就能拿下她。那边秦沉予心里犹如火烧,可碍于种种,最后只得猛灌起酒来。
那厉澈是个老手,故意留了话一直到结束时还没说完,出舞厅的时候他就顺势邀舒彤换地方继续谈。舒彤推辞,他便假装熟识的拉扯起她来。
那时,其他的人都已经散了。秦沉予喝得烂醉正被司机往轿车里扶,根本没注意到她。厉澈力气很大,只稍抓着她就动弹不得。
秦沉予对她不管不顾确实让她觉得寒心和委屈,便颇有些摔破罐子的意思。他对自己既是职业素养,她待他为何就不能是玩玩而已呢。俩人本就是路人关系,这大半月的相与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厉公子,为何不先让我喜欢上你呢。两情相悦方为乐事,你不这么认为么?”她态度从容的使着这曾被她用烂了但是也屡试不爽的招。在娱乐圈混迹的,没一些技巧是会吃亏的。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砰一声巨响,是秦沉予一脚踢在了车门上。他半依着车身站回转身来,脸色阴沉。
“舒彤,过来。”见她半天没动,突然就生起气来,声音放大了一倍吼道,“过来!”
直到舒彤走到他身边,才弯腰进到车里。舒彤随后跟进去,刚刚一坐下他就将头靠了过来。轿车绝尘而去,只留下厉澈站在那里。
车子里,秦沉予将头枕在她的肩窝处,双手也渐渐缠住了她的腰。舒彤感觉到他在啃吮着自己的脖子,有滚烫的呼吸打在皮肤上,令她浑身起了一层小鸡皮疙瘩。
“你喝醉了。”
秦沉予不理她,反而沿着脖子一直来到她唇边。大手钳住她的下颚,不由分说的覆了上去。他浑身充斥着酒味,动作也很是粗鲁。这让舒彤觉得很不舒服,便伸手想要推开他。谁知双手才一触到他的身体,他整个人就压了上来。
她今日也喝了不少,被他的气息笼罩,渐渐的就放弃了挣扎。借着闪烁的街边路灯,她睁眼去看他。分明知道这是味绝对不能尝试的毒药,可那眉心的惆怅还是牵动了她的心。她揽住他的腰,闭眼回应。获得鼓舞的男人愣了愣,然后将她拥得更紧,动作也变得更加温柔。
七、
舒彤睁眼对上一双黑深的眼眸,他眼里带笑,不知道已经醒来有多久。舒彤还他一记白眼,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被子里的人死皮赖脸的帖上来,咬着她的耳朵直喊,“舒彤,舒彤。”
舒彤心里松动,闭着眼回他,“怎么了,爱上我了?”
秦沉予把玩着她肩上头发,答道,“嗯,爱惨了。”
想起画展上他的那些过去式,她忍不住又问,“这一次能爱多久呢?”
“永远。”他不假思索道,仿佛这永远二字与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整颗心瞬间凉透,舒彤嗤笑。不是早就知道的么,这个人是不能尝试的毒药。这样的誓言该是预料中的吧,自己终归还是与他爱过的那些女人是一样的。
她一边起床穿着衣服,一边说,“我要去太娱城唱歌,近两天会搬出去。”
秦沉予不解的看着她,“什么?”明白过来之后就立即反对,“不行!他对你图谋不轨你不知道么。”
“你不也是他的帮凶吗?”舒彤回头嘲讽道。
“我……”秦沉予被噎住,“我那是因为还不知道自己对你的心。”
“你对我的什么心?”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昨晚种种翻江拍浪一般清晰回放。他脸上又染红晕,撇眼看向别处,瘪嘴别扭道,“我我……喜欢你……”
这表白虽来得不是时候,但舒彤的心里还是暖了暖。她相信他此时的真诚,可能否承受住那么短命的真心,她没办法确定。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欣喜,有嘲讽也有无奈。
“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当你是个朋友转告一句。”
秦沉予急了,一把扯开被子露出里头裸露的身体,冲她大喊,“朋友?那这算什么?”
舒彤被这死不要脸的暴露狂吓了一大跳,连忙抓起手边的衣服扔过去,怒道,“你给我穿好衣服再说话!酒后意外而已,我不需要你负责。”
谁知秦沉予将身上的衣服也扔到一边,继续大喊,“但是你得对我负责任!”
一个裸体的男人躺在床上红着脸鼓着腮帮子喊她负责?舒彤险些没一口老血喷上天,神呐。
舒彤正式开始在太娱城驻唱,随之而来的还有秦沉予及厉澈疯狂的追求。秦沉予一开始很反对,奈何舒彤态度强硬,他最终也只得妥协。可这舞厅里那么多威胁,其中还有厉澈这么大一坨,他又岂能放心。于是,就变成了跟屁虫。
白天守在她房外当门神,晚上坐在舞厅里当煞神。她一开唱他就各种事儿妈要她伺候,她一与熟客喝酒他就上前掀桌子过家家玩。
厉澈每次撵他不成,就高价勒索要他赔钱。他照价全赔,完了还威胁找舒彤喝酒那客人,害得大家一看见舒彤就绕道。
这一天,他又掀了一桌子。那外地来的大亨指着他的鼻子叫骂,却被秦家的下人提着扔去了大街上。
他把舞厅搅得一团糟,气得舒彤肺都快炸了。拖着他一路走,一路气急败坏的问,“秦沉予,你到底想怎样!”
如今他倒不急,吊儿郎当的反问回去,“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舒彤。”
两人在大街上争执不休,舒彤问,“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非我不可么?你这是接受不了我无视你,才纠缠不休!”
秦沉予表情严肃,“舒彤,不要擅自把你自己的猜测当成我的想法。”
舒彤沉默了一会儿,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秦沉予,你爱过那么多人,可真正记得的还有几个?我相信过往的每一段里你都是真心投入了,可你的爱保质期太短,甚至连你自己都无法预计。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无法预知。陌生未知……所以,我才需要一份工作来让自己安定。可若是我对你没有感情,我大可以还和以前一样安心享受你的庇护。不会因为利用了你而觉得愧疚,也不必在意我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消失,那时候你会不会难过。只是人心确实是个奇怪的东西,我想尽办法要去控制它,却终是对你动了情。”
秦沉予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得像个孩子,“舒彤……”
不等他答话,舒彤又径自说道,“最可悲的是,你对我分明与对以前那些模特是一样的。这样可以给任何人的感情,我要来何用?”
她心里挣扎,害怕他变得太快,害怕自己会突然离开。以及她心里的那份期盼,希望自己是不同的,而他能拿得出一个让她心安的理由。
秦沉予抓住她的手,皱眉道,“我承认我过去荒唐,可你与之前任何人都不一样,这一点我自己再清楚不过。要怎样你才信我……”
突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来。舒彤感觉到身后很大一股冲力,扭头去看,竟然是一辆失控的电车冲了过来。那一瞬间她浑身都僵硬了,被人大力推向一边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舒彤被秦沉予紧紧的护在怀里,那失控的电车已经刹住,两个人相拥摔在街面上。舒彤颤抖着手在他身上摸索,抖着嘴唇强忍着眼眶里的泪。秦沉予将额头抵上她,长嘘出一口气。
“万幸。”
舒彤的眼泪再也没忍住,像是断了线的珠串簌簌滚落。秦沉予吻上她的眼角,唇边是满足的笑。
八、
舒彤仍在太娱城唱歌,秦沉予知道她来自未来之后非但没有受到惊吓反而显得兴奋不已。舒彤想着,大概搞艺术的脑回路都和普通人不同。她给秦沉予讲了自己出生时的那件事,秦沉予笑得神经兮兮,直说原来是自己的爱在召唤着她,难怪见她第一眼就觉得异样,竟是因为自己而来。
舒彤白眼看他,“你不是见所有的模特第一眼都异样么?”
秦沉予撒娇耍混的糊弄过去,“你真是不同,以往那些看着只觉得美丽,唯独你让我心动。现在想一想,那应该叫做一见钟情。”
舒彤嗲笑怒骂,脸上有幸福。秦沉予却将头埋在她肩上,收手将她抱得更紧。她明明就在自己怀里,又何来那老人的“在等她”一说。还是说,她终还是离开了自己,回到了她原来的那个世界……
时间又过去了□□日,这天秦沉予照常来接舒彤回家。二人突发奇想要去城郊吃栗子糕,便散了下人自己驱车前去。不料,却被十来人拦在了荒郊地里。
舒彤认出了带头那人,正是车祸那晚被秦沉予扔出太娱城的那位外地大亨。十几个打手一起向秦沉予冲过来,他紧紧的将她护在身后,铁棍密密麻麻的打在他背上、头上还有手脚间。鲜血从皮肤里冒出来,滴在了舒彤脸上。
他的血和着她的泪糊住了眼睛,她咬破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喊声。他痛苦的表情,那双深而黑的眼睛,那些邪气的贱笑一点点渗入脑海,被牢牢的印刻在了灵魂里。
她被人从他怀里拖出来,半昏迷状态之下,他的右手仍死死的护住她。她听见有人在喊,“砍手!”她吓得魂都散了,只一边在地上摸索着,一边喊,“不要,不要……”
有人过来架住了她的手,还大力的扯着她的衣服。她用脚去踢,却被人反手一巴掌扇趴在地上。头晕目眩间,又被人拖起来,她听见那大亨在大笑,“一个卖场的舞女,居然敢对本大爷无礼,今日倒要叫你知道厉害……”
就在这时,那大亨突然惨叫一声。在她身上摸索的手戛然而止,她被秦沉予一把拉起来,疯了一样的往树林里逃去。
可是,后面的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她听见他说。
“回去吧,回你原来的世界去。”
“如果是因为我的召唤来的这里,那现在就立刻给我回去。”
“如果是因为我的爱才来的这里,那从现在开始,我不再爱你。”
眼泪蜂拥而至,她踉跄逃窜,只咬着眼泪用力的摇头。又一记铁棒打在了他的头上,他终是支撑不住扑在了地上。他将她护在怀里,颤手抹去了她的泪,手指一路从她的眉梢抚至唇角,然后咧嘴露出微笑。
舒彤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她只听见他说,“听话,舒彤。”
九、
舒彤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里,她以为是他们得救了,猛地坐起来却看见了三个月没见的妈妈。
她坐在那里愣了好久,然后扑进舒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哭。
……
出院的那一天,舒彤问舒妈妈,“您还记得我出生的时候那个老人吗?”
舒妈妈却一脸奇怪的看着她,“什么老人?”
舒彤呆住,竟是连那唯一的话都没带给她了吗,还是说……已经……
……
三个月后,舒彤偶然在电视里看到一则新闻。是一批民国时期被倒卖去英国的艺术作品被运了回来。那些画只在屏幕里一闪而过,却让舒彤一下子从椅子上弹坐起来。
就算已经变得陈旧,就算框裱已经变了模样,那却是让她一辈子,不,是永远都忘不了的爱恋。
——游园惊梦
负责运这一批画的是一位厉姓老人,见到舒彤时他显得非常激动。不是因为终于见到那画中的人,而是躲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主动来找了自己。自他第一眼在电视里看见她时,就知道她是曾祖爷爷在等的那个人。
舒彤摩擦着已经泛黄的画,这曾是他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里头包含了她与他的初遇,她与他的相知。
“他后来得救了么?真是万幸。”
老人见她泪如雨下,也忍不住动容。
“得救了,但是因为手上伤势太重,就再也提不起画笔。这副游园惊梦成为他人生中最后一副作品。”
她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伤口痛吗?身体健朗吗?饭吃得好吗?结婚了吗?孩子长得像他吗?离开的时候……安详吗?
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他……有话留下吗?”
老人摇头,只将那幅画递到她面前。
画框里,绿藤爬满了黑墙,青石板上青苔成苒。白裙的女子奔跑向前,裙摆间绯红点点,周身已经被白色的雾霭融化,就像是她消失前的最后一刻被画着捕捉住一般。
而画的右下角,用毛笔写着两个极细小的楷体字。
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