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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段秋白见来者不善,心里立马想到了屋子里还在养伤的男人。他擦干净手应出来:“不知各位官兵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为首官兵扫视一圈周围,然后亮出腰间令牌:“有人报官,近日山上的野狼与你有关,我们搜查之后,你再跟我们走。”

      段秋白立即挪动一步拦住他们,即使他藏在背后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但说话声音却十分沉稳:“我并不清楚那狼的来头,来这山上,我住得也是心惊胆战,况且官兵大人们说搜查就搜查,恐怕不妥当。”

      那人见段秋白素衣束发,不过一个清贫读书人。官兵头子便回头问王志:“你说那狼是他养的,可有证据?”

      王志扯着嗓子喊:“他亲口说的!他说那狼——”

      段秋白突然叹了口气:“王公子,昨日您突然在巷子里带家丁堵我,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扯谎逃脱。”段秋白越说声音越小,倒真真是个被诬陷的委屈样。

      王志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官兵头子本不欲与读书人纠缠,便挥挥手道:“你为难别人在先,诬告他养狼在后,现在又拿不出证据,左右不过一个乌龙罢了。”
      他看了眼段秋白:“你向他道个歉,这事也算结束了。”

      王志咬牙不愿开口,眼珠子一轱辘间,竟然发现他身后虚掩的房门里,竟然隐约有个男人的身影。

      这下可让王志惊喜了一番,他几乎要跳起来大喊:“你不是一个人住吗?你家里那人是谁!”

      段秋白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了攥衣服,那人来路不明,怎么解释都不易逃过王志的纠缠。
      官兵头子瞥了段秋白一眼,然后上前往屋子里走去。

      只见地上果然躺着个高大男人,面容英俊身上有伤。
      官兵头子问段秋白:“这人是谁?”

      段秋白硬着头皮答:“我的远方表哥,听说这里危险过来看看我,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
      官兵头子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最后转向段秋白:“叫什么?何方人士。”

      段秋白一愣,脑子里还在飞快思考该怎么编排时,那人已经开了口:“我叫雁声,肃州人士,两月前出发,昨晚刚到此地。”

      肃城距清水镇遥遥数千里,两个月赶到,必是日夜兼程赶来。
      官兵头子眯眼打量雁声一番,最后道:“山上有野兽出没,这几日会安排猎户进山,你们要搬走尽快搬,不搬就忍几天。”

      段秋白点头应下,只想赶紧把这帮人送走。
      王志没能如愿,憋着一肚子气被官兵带走了。

      送走人关上门,段秋白背靠着门看向雁声,张了张嘴又没有说话。

      倒是雁声先挣扎起身道:“麻烦你了,我马上就走。”

      段秋白上前拦住:“早饭已经好了,白粥咸菜,要是你不嫌弃,先来吃点吧。”

      席间,段秋白从两人聊天中得知,雁声的身份不假,路过清水镇不过是为了寻找十多年前一位恩人。

      段秋白心想,什么恩情能让他不远万里去报恩。
      雁声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十二年前肃州战乱,我的父母因此丧命。”

      段秋白一口粥突然咽不下去了,雁声继续道:“后来朝廷派兵增援,城里却是一团乱,若不是有恩人相救,恐怕我也活不到今天。”

      闻言段秋白垂下目光想了想,安慰道:“你现在生得英俊高大,也算是报了恩,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雁声放下碗筷:“这两日麻烦你了,我马上就走。”
      说完他便端着空碗像是要去洗干净,段秋白连忙拦住:“我来就行,你好好休息。”

      然而段秋白不及雁声力气大,最后还是两人围在井边一起洗碗。
      期间雁声卷起了衣袖,段秋白这才看见他的肌肉,动作间能看见青绿色脉络在皮肤下浮现,与自己因少见日光和营养不良的苍白手腕有着天壤之别。

      洗完碗,段秋白见雁声还两手湿漉漉的,便找来一块干净帕子递给他:“擦擦手吧,外头挺冷的。”
      说完他便要去厨房放碗筷,没想到一起身,本来还干干净净的天突然阴沉下来,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乌云越积越多,呼呼刮过来的风里都带着寒气。

      看样子大雨将至,段秋白回头看了一眼正低头沉默擦手的雁声,最终无奈叹气:“等会恐怕要下雨,这里离镇上挺远的,你躲完雨再走吧。”

      雁声就这么半推半就地留了下来,果不其然,两人前脚刚进屋,后脚雨就落了下来。

      段秋白搬东西时不小心淋湿了肩袖,冷得直打哆嗦。
      雁声递过来帕子,示意让他擦擦。段秋白本想去换件衣裳,此时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便接帕子一角道谢。

      再等他换好干净衣服出来,就看见雁声正拨弄着火盆。但显然他没什么经验,本就烧得不旺的火苗熄了大半,他一拨动,不少烟火一齐扑在他脸上,呛得雁声不停咳嗽。

      段秋白在他身后踌躇了一会,然后出声道:“让我来吧。”
      雁声有些惊讶地回头,然后直接伸手将火钳递过来。

      段秋白没想出好拿的地方,最终只能挨着雁声的手接过来。

      能感觉到骨头的硬,但皮肤上的温意更与这种天气格格不入。

      段秋白飞快收手,火炉里的火在他的手下很快重新燃起来。
      屋子里有了热气,段秋白也放松不少。两人就这样各自坐在火炉两侧,一起看着屋外檐下的大雨。

      可这雨像是怎么都下不完一样,淅淅沥沥一直下了几个时辰。
      不知是雨声还是火炉的缘故,段秋白少有的看书看睡着了。醒来时外面雨声依旧,自己脑袋下放着一团被子。

      段秋白认出这是自己抱给雁声的被子,目光一转,他便看见了背对自己仍在看雨的雁声。
      “真是对不住……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段秋白合上书,踉踉跄跄地想站起来,“这雨下挺久了。”

      雁声道:“是挺久的,快到午时了。”
      段秋白短促惊讶一声,然后犹豫道:“可惜我这没有好伞,让你白白等了这么久。”

      “无妨。”雁声忽然起身,“我淋点雨没问题。”话毕竟是要往外冲。
      段秋白一下就急了,这么大的雨别说跑到镇上了,就是下山都悬。

      情急之下段秋白伸手想拉住雁声的衣袖,没想到手伸得太急,拉衣袖顿时变成了拉手腕。
      段秋白没来得及想,他着急道:“现在雨太大了,下山也容易有危险。”他顿了顿,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吃了午饭等雨停了再走。”

      雁声的目光从自己的手腕移到段秋白身上,他与段秋白对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如此真是打扰你了。”

      “不打扰不打扰。”段秋白立即转身准备饭菜去了,“只是我这粗茶淡饭的,就怕不合你胃口。”

      段秋白刚进厨房还在择菜,后脚雁声就进来了,一声不吭站在他身后帮忙。
      感觉到身后热气时,段秋白身体猛地一抖想要跳开,一回头发现是雁声时才放松下来。

      许是雁声感觉到了段秋白的抵触,他不动声色往旁边退了退:“我来帮忙。”

      一顿午饭很快做完,两碗清炒时令小菜和一小碟肉片,就是两人的午饭了。

      中间雁声问起之前来的人都是谁,段秋白简短答了几句。
      雁声道:“我看他不像是会就此罢手的人,他以后再来,你要怎么办呢?”

      段秋白没回答,沉默着低头用筷子一粒一粒拨动碗里的饭。良久后雁声才听见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没办法。”

      午饭后半段的气氛有些低沉,再加上窗外又大起来的雨,段秋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浸没在雨水中一样,沉闷地透不过气来。

      倒是雁声先开口,他站在窗边桌前,好奇道:“你在准备秋闱吗?”
      段秋白愣愣转头看他,然后从嗓子里回了声嗯。

      “这几日是我打扰你了,让你没时间念书。”
      段秋白长叹一口气,然后一手撑地站了起来:“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犯懒。”

      说着他已经走到桌边拿起书,见雁声还站在旁边,他刚要开口,就被雁声抢了先:“我帮你磨墨好了。”

      段秋白没有拒绝,算是答应。两人便这么对坐窗边,一人磨墨一人写字,倒也祥和。

      等段秋白看完一本,再抬头,就看见雁声手里还拿着墨,另一个手却撑着下巴睡着了。
      他放轻动作把东西收拾好,为雁声披上一件外套后,便去做晚饭了。

      下了一天的雨此时终于有了停下的迹象,可天色太晚,让雁声此时离开也太不安全。
      段秋白将晚饭端上桌,雁声也拿着外套出来了:“我竟然睡着了,这些日子实在多谢,我马上就离开。”

      “明天再走吧。”段秋白急切开口,“现在太晚了。”

      雁声便被段秋白半推半拉带上桌,坐下时他还说着:“真是太打扰你了。”

      不打扰。
      段秋白在心里回答他,家里有人和自己聊天解闷也挺好的。

      雁声见多识广,他不时和段秋白聊起这一路的所见所闻,逗得段秋白哈哈大笑,或是疑惑害怕。
      一顿饭吃到蜡烛快燃尽了才结束,可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大麻烦。

      家里只有一张小床,总不能让雁声还像第一天晚上一样,裹着被子睡在地上。

      雁声却爽快地抱着被子要去外面,甚至开玩笑道:“无妨,你救我一命,我总是要报答你的恩情。”

      段秋白立即喊住他:“睡在我旁边吧。”看见雁声回头的眼神,段秋白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意思都没说清楚。
      “睡床旁边吧,房间里总是暖和些的。”

      雁声盯着段秋白的眼睛片刻,然后笑道:“好,多谢。”

      段秋白为雁声找了一块干净木板,再垫上被子就不用直接睡在地上了。
      吹灭蜡烛后,房间里便陷入一片漆黑。段秋白平躺在床上,双手不知所措地放在身侧、头边,最后还是交叉放在胸前。

      雁声应是没睡着的,段秋白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和他动作间衣服与被子的摩擦声。

      “你之后要去哪里?”
      “秋闱后你有什么打算?”

      两人一齐开口,然后不约而同笑起来。雁声先回答:“继续往京城走,走到哪算哪。”

      “这里离京城还有很远。”段秋白忽然问,“你为了报恩,这么多年跋山涉水,值得吗?”

      雁声应该是翻了个身,段秋白听见他道:“救命之恩,再远再辛苦也是要去的。”

      段秋白搭在胸前的手指动了动:“如果能一路考到京城去,或许我们还能做个伴。”他笑了笑,“要是考不上……就等明年吧。”

      “其实现在我们做个伴也行。”雁声似乎是开玩笑说了一句,发现段秋白没有回答他后才意识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钱,没办法报答你,但我是很——”

      “好。”段秋白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留在这养伤也好。”

      段秋白感觉平躺有些不舒服,便翻了个身,没想到正好与侧身看着自己的雁声对视。

      两人一对视,段秋白便愣了愣。他的眼睛映照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光亮,在黑暗中也非常明显。

      “你帮我干些杂活,就当报答了。”段秋白少有地开了句玩笑,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雁声也跟着笑,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段秋白一边笑一边想,或许自己也不是找了个麻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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