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你确定这不是传销组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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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场意外事故，海照月提前结束了工作。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逼仄的房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这些天，她一直蜗在她的小房间里，像是一只缩进壳里的海龟一样，很久没有接触过屋顶以外的世界了。
于是，她决定去阳台透透气。
房子的面积不大，阳台却相当宽敞。
只是与所有城市的阳台一样，被铁栅栏紧密地围着，像一个狭长的笼子。
但是在阳台上还能看得见天空，海照月已经满足了。
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阳台上，仰头望向栅栏外。
今天是满月。
如果她还在海上，这会，她应该正躺在礁石上晒月亮吧。
在家的时候，奶奶经常会跟她嘀咕，“月亮是天地精华，多晒晒有好处”。
因此，她也很爱晒月亮。
海上的月光温柔又敞亮，洒在她脸上时，她似乎能闻到清冽的冷香。
每次闻到那样的香气，什么烦恼都会不翼而飞。
然而现在，在五光十色的霓虹映衬下，月光仿佛都变得虚弱。
她闭起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再次闻到那令她怀念的香气，却眉眼微动。
有一丝清凉的冷香夹杂在夜风中，悄悄钻进了她的鼻子。
这是……什么味道？
海照月疑惑地睁开了双眼，追寻着香味的来源，却正巧看见林夏端着一盆翠绿的植物出现在阳台门厅上。
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林夏本来只是打算将自己养的薄荷晚上放在阳台上吸收一下露水，猛然看到海照月竟然坐在阳台上，她有些惊讶。
要知道海照月一向比她还宅，哪怕在家也安静得像个幽灵。此刻竟难得地一个人在阳台上默不作声，不知坐了多久。
她悄悄打量着仿佛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女孩。
微弱的月光下，她仰着脸，下眼睑处若有似无地闪着一丝晶莹的水光，欲坠未坠。
这是……哭了？
林夏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今晚发生的事她略有耳闻。
她们这个行业，圈子就这么大，尤其是八卦，更是传得飞快。
传到她这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手消息了，说是新人挖潇潇的客户，被潇潇撺掇着粉丝手撕，导致新人扛不住压力直接下播。
昨天看到海照月竟然在刻意模仿潇潇时，她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本来打定主意不会多管闲事，因此也并未出言提醒。
然而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今晚的海照月与前几天有些不同。
在她的印象里，海照月总是平静、乖巧，略微带着一丝羞涩和木讷，像一个单纯又可以让人随意摆动的洋娃娃。
她十分看不上这样没有自我、只会被人随意拿捏的小包子，因此一开始，她对海照月的态度是十分恶劣的。
只是任凭她如何一次次把她推开，海照月依旧毫无芥蒂地靠近她，就像看不到她满身的刺一样。
在海照月的脸上，她几乎没见过任何负面情绪，顶多是不通人事的迷茫。
有时候她看她就像看个天真的傻子一样。
对着这样一个人，哪怕心再硬，也总不免软几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通人事的洋娃娃，不知怎的，今晚她竟从她脸上看到一丝难得的脆弱。
坐在月光下的海照月，就像只受伤的惊慌的小兔子，让她有些不忍心打扰。
于是，她也像个傻子一样，端着薄荷站在门厅处，犹豫着是装作没看到放了薄荷就走，还是悄悄离开让她自己哭一会。
只是，还没等她做好决定，便被海照月发现了。
既然被发现，她也不再扭捏，端着薄荷放在了阳台的花架上。
而海照月此时的注意力也顿时被那株能散发神秘香气的植物吸引。
那是一盆模样平平无奇的小草，叶片呈椭圆锯齿状。如果不是闻到那股奇异的香气，海照月几乎要把它当成无名的野草。
看着那株植物茂盛而舒展的叶片，海照月便知道林夏将它养得很好。
她再度将双眼闭上，安静地闻着这丝清凉的香气，只觉得嗡嗡作响的脑袋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本以为林夏会像以前那样，直接无视她回房。
没想到，摆弄完植物的她并没有离开。
借着月光，林夏微侧过身，犹豫了半晌，别扭地开口安慰道，“别哭了。这种事也不只有你一个人经历过。多了就习惯了。”
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张纸巾递给她。
海照月有些讶异地睁开眼，眨巴两下，“……谢谢，但……我没有哭呀。”
林夏这才扭头仔细看女孩沐浴在月光下的脸。
对方脸上确实没有丝毫泪渍，只有下眼睑卧蚕处的水钻在月光的映射下，微微闪着水光。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发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的林夏“啧”了一声，有些难堪地别过脸，转身就要走。
海照月却像想起什么般在后面喊住了她，“林夏等等……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夏有些意外。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向她提问。
“什么问题？”
海照月咬着唇，似乎有些挣扎，但最后，她还是问出了那个令她困惑已久的问题，“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讨人喜欢？”
是不是真的很不讨人喜欢，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陌生人恶语相向？
是不是真的很不讨人喜欢，所以总是让周围的人觉得不耐烦？
海照月的问题令林夏有些错愕。
她再次看向海照月，那双如山泉般清冽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充满着对答案的渴望。
尽管她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也不喜欢与人说自己的想法，此刻却无端地有些怜惜眼前的小姑娘。
于是，她长叹一口气道，“不是。”
见海照月的表情依旧透露着几分迷茫和脆弱，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客厅拖了个小马扎，坐到了她身边。
*
“为什么这么问？你很在意不被人喜欢吗？”
林夏本想给她灌输“别人的目光不重要”之类的鸡汤，却见海照月摇了摇头。
她仰头看着林夏，眼神中有意料之中的平静，“勇哥说，想要做好这份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讨人喜欢，但是我好像并不讨人喜欢，我想，他的判断是错的，我可能做不好这份工作。”
林夏听得一头雾水，“……你哪里得出来的这种结论？”
于是，海照月掰着手指头给林夏数，“我做主播已经三天了，第一天，大多数人不喜欢我，第二天，又出现一些人说喜欢我，但是今天，几乎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林夏顿时有些头疼。
“网络上的世界真真假假，你不需要理会。骂你的未必讨厌你，说喜欢你的未必也真的那么喜欢你。”
海照月的表情更迷茫了。
鉴于海照月的表现十分像无知少女，林夏没法给她解释里面这些弯弯绕绕，于是，她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要模仿潇潇？为了获得别人的喜欢？”
“因为勇哥说要这样。”海照月如实说。
“……勇哥说，勇哥说，什么都是勇哥说，难道你是没有灵魂的傀儡吗？”
林夏有些无语。
尽管林夏已经猜到了这可能是唐勇的安排，但她听完还是很火大。
“灵魂？什么是灵魂？”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东西。
海照月歪歪头，成功地抓错了重点。
眼见给自己挖了个坑，林夏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不过，她还是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解释道，“灵魂就是指你之所以成为你的东西。比如你为什么是你，不是潇潇？你又为什么会选择做主播，而不是继续杀鱼，这种。”
其实，林夏只是想给海照月举个例子，她却以为林夏是真的在问她为什么来当主播。
于是，她答道，“因为我要来滨海市找人。”
林夏有些懵。
“……找人？你没有那人电话？”
“没有。”
“地址？”
“找过了，没有那个地方。”海照月垂眼。
“所以你来做主播？”
海照月点点头，“勇哥说，如果有更多的人看到我，我就能越快找到我要找的人了。”
“……不是为了红？”
海照月摇头。
“不是为了赚钱？”
海照月再次摇头。
“唐勇这个杀千刀的……忽悠人的理由越来越离谱了……”
林夏顿时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你是说……勇哥是在骗我吗？”海照月惊慌道。
“……倒也不是。”林夏撇嘴。
只是要达到这个目标很难很难罢了。
见海照月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塌了下来，似乎因为她的话感到丧气，林夏难得有些于心不忍。
她低眉深思片刻，提议道，“你要找谁？你可以跟我说说，也许我有其他办法。”
她是滨海本地人，在“简世”上的粉丝也有十万多了，论找人，有她帮忙可比海照月这种撞大运式的方式容易得多。
听到林夏竟然要主动帮忙，海照月犹豫了。
据她所知，人类对非人生物是十分抗拒的。因此，到现在她都没跟人说过她具体要找的是谁，就连郑姐也只知道她在滨海有亲戚。
林夏也看出了海照月的犹豫。
她有些自嘲地笑笑，好不容易主动帮人一次，还被拒绝。
“非人类联合工会。”
“不方便说就算……”
林夏的话戛然而止。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找什么？你再说一遍？”
海照月抿抿嘴，重复道，“非人类联合工会。”
林夏有些生气了。
“不说就不说，何必胡诌一个东西来骗我？”
说罢就起身要走。
“我真的没有骗你！”海照月拉住林夏的衣摆，仰头看着她。
林夏低头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因为被戏弄积累的怒气立马消解了。
“该死！”她觉得自己现在一点都不酷了，她开始心软了！
而且她竟然觉得海照月说的是真话。
“你那个……非人类什么的，是个什么东西？”林夏重新坐下来。
见林夏竟然愿意相信自己，海照月很高兴。
没想到林夏的接受度竟然这么高！
于是，她歪着脑袋努力回忆了下，开始掰着指头给她数，“他们负责很多东西。如果我找不到工作会给我安排合适的工作，有不会或者不明白的事情也可以问他们，听说还会组织很多活动，介绍……人……给我们认识，其他……我还不太清楚……”
林夏听个开头就觉得有些奇怪，越听到后面眉头皱得越深，“你确定这不是传销组织？还有这个活动是去哪里？东南亚？”
海照月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说。”
“……那你就来滨海市找他们？！”
你该不会是傻子吧……
当然，后半句她没说出口。
海照月长叹一口气，“因为我跟他们的人走散了，只能自己去找他们了。”
“你跟他们走？你的家人不担心吗？”
“担心啊。”海照月点头。
林夏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海照月接着说，“所以我奶奶说让我好好听工会的话，认真工作。”
当初离家的时候，奶奶担心她无法很好的融入人类的社会，因此一直耳提面命让她有不懂的千万要先问过工会的工作人员再作打算。
而这话听在林夏耳里，海照月俨然成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还被不懂事的家里人卖给传销组织的小可怜，看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同情。
“……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的话你要怎么办？”
海照月愣了。
她显然没想过这回事。
想到上岸以来的生活她要重复地过上十年，眼眶不觉微红。
“唉……唉……我就问问，你别哭啊。”
“我没哭。”海照月轻抿着嘴角，转头看她，“我……不会哭。”
月光下，她下眼睑处的水钻映着微红的眼角，就像两滴晶莹的眼泪。
夜风中，林夏听到海照月恍如叹息的声音。
只听她轻轻地说，“我没哭，我只是想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你确定这不是传销组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