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宋禾

7、第 7 章

　　许清坤在车里看着外面的北郊高中大门，有些不明所以。
　　他看向许父，许父说着要带他去的地方竟然是北郊高中？
　　北城一共有六所还不错的高中，许清坤的实验外国语高中在北城自然是排在首位，就算放在整个北省，也是数得上前三。许父就是实验外国语的老师，许清坤考高中的时候就没有第二个打算。他也没有了解过其他的高中如何。

　　许清坤不明白，许父在周末的清晨，带着他来北郊高中做什么？
　　昨天许父知道他去四高也没有问原因，总不能是许父以为许清坤是想参观一下别的高中，今天就陪着儿子去北郊中学参观参观？
　　许清坤挨打的手，他的脑子可还好使，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概率简直就是零！

　　许父停好车子，去后备箱拿了个不大不小的黑色背包，他将背包递给许清坤，就往北郊高中里面走去。

　　许清坤背着包跟在许父身后，父子俩一路无话。
　　直到许父敲响了教导处的门，许父对着里面的老同学笑了下，说：“老范！”
　　范鑫，与许父是大学同班同学，俩人关系一直维系的很好，偶尔还一起聚会谈谈如今的教育趋势。
　　范鑫等了半天终于见到自己的老同学，他连忙叫许父和许清坤进来谈。

　　许父说：“这孩子，我是管不好了，就拜托老同学多费心了。”
　　范鑫说：“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们小坤奖状一箩筐，奖杯用车装，那用我费什么心？”
　　许父接着说：“就让他体会体会什么叫谨言慎学，我看咱们北郊就挺好，孩子交给你，多担待，怎么罚都行，不用给我留面子。”
　　范鑫连忙招呼许清坤：“来，小坤，你别干站着，平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哎，老许，咱们孩子你要是真不要了，那我正好缺一个大儿子。你可别后悔！”
　　许父笑笑，许清坤站在许父身边，听着许父同范叔叔你一言我一语，整个人大脑一片混乱。
　　许清坤后知后觉，他家老许竟然让他在北郊高中借读？！
　　而且这件事已经商定完了？
　　许清坤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背包，看样子，他老爹——许谨这次是认真的了。
　　看着老许离开的背影，许清坤攥了攥拳头，范鑫叔叔拍拍许清坤的后背，大致和许清坤说了一下北郊中学的情况。
　　“小坤，北郊高中虽然没有实验外国语大，但是我们这里的教育水平也是不错滴！嘿嘿，要不你家老许也不能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哈，听老许说你对计算机很感兴趣，正好，我这里重金招了个计算机顶顶厉害的老师，到时候范叔叔给你介绍介绍哈！”
　　许清坤点了点头，算是听进去范叔叔的话了，可其实是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有许清坤一个人知道。
　　许清坤端端正正的站着，范鑫打心眼里就喜欢这孩子，他是想不通许谨是在想些什么，范鑫继续说：“一会范叔叔带你去见见你的班主任，咱们北郊高中顶负责的老师。你有什么事情找她找我都行的。”
　　许清坤微微笑笑，说：“范叔叔，你这里的老师大周末的还上班可真是辛苦。”
　　范鑫一愣，他心里有个不好的感觉，此时教导处的门关的严严的，屋里有只有他和许清坤两个人，再瞅瞅许清坤的大个子，范鑫赶忙去把教务处的门打开，他引着许清坤走出教务室。
　　最近高校学生激怒打老师的例子范鑫看了太多了，他虽然相信许清坤不是那样偏激的孩子，可能少点麻烦还是少点麻烦的好，眼见引着许清坤来到教学楼附近，范鑫才对许清坤说：“是这样的哈，小坤，咱们北郊高中同实验外国语不太一样，咱们学校是寄宿制的高中……”
　　范鑫边说边看许清坤的神色，当他说完寄宿高中后许清坤的眼中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范鑫稍稍放心，便有接着说：“小坤啊，这个寄宿高中呢，不是放周末假期的，咱们北郊高中啊，一个月一放，对，就是月假……”
　　许清坤听着，他等着范叔叔接着说，可是范鑫说完月假就又停了停，许清坤不解，一脸疑惑的看着范鑫。

　　许清坤想，他家老许是怎么同这个说话经常说一半停一会的人交流的？而且之前见范鑫叔叔时，他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毛病啊？

　　范鑫在许清坤疑惑的表情中说道：“这个月假啊，咱们北郊高中一个月一放，一放呢，就是足足的两天半……”

　　范鑫再次停顿，其实他还想说。两天半不少了，比你们一个星期放两天还多半天呢……

　　是许清坤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范鑫闭了嘴，范鑫也很苦的好么，他怎么知道老许那个老家伙啥话都不说清把儿子甩给他就走了？
　　许清坤都被范鑫给整懵了，他皱着眉，分不清足足和两天半之间有什么关系。
　　正巧这是老萧从教学楼前走过，范鑫赶忙叫住老萧，说：“萧老师，你来的可太及时了！”

　　捧着课本和教案的老萧被范鑫捉住，也是满脸不解，碍于范鑫教导主任的身份，老萧微笑着问：“怎么了范主任？有什么事情么？”
　　“有有有！这个，是许清坤，徐同学，这个是萧骊骅，萧老师。”
　　“……”
　　“……”
　　“是这样的，萧老师，许清坤同学需要在北郊高中借读一阵子，安排他插班到你的班上，嗯……清坤同学的成绩很好，要不，你这就将他领到班上吧？”
　　“……”
　　“那个，小许，范叔叔给你办住宿去，你放心，就踏踏实实在北郊学！给你家老许瞧瞧！什么叫是金子到那都发光！”
　　范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代完，就一溜烟跑没了影，独留老萧和许清坤干瞪着眼。

　　许清坤叹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老萧也很是无语，但她还是对许清坤微微点头。“许清坤同学是吧？你叫我萧老师就行，走吧，我们一起去班上。”
　　老萧担心赵林溪的身体，是比平常要早一些去教室的，虽然被范主人耽误了一会，可她俩到五班的门口时，上一堂课还没下，老萧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做的板正的赵林溪，看样子好像恢复过来了一些？

　　老萧稍稍放心，才对许清坤说：“许同学之前是在哪生活？”
　　“额，就在北城……”
　　老萧点头，北郊的师资还是不错的，在北城算得上名，之前也有几个同学从四高和二高过来借读。
　　老萧问：“那许同学是在哪个学校呢？”
　　“我之前是在实验外国语……”
　　“？”
　　迎着老萧的目光，许清坤咬了咬牙，他之前在实验外国语还不觉得有什么好，这一路走过来，路过比实验外国语小了将近一倍的操场，看着北郊那不知道建了多久的，早已变色，甚至掉着墙皮的教学楼，还有那个一看就没什么营养的歪脖树和零零星星的篮球架……
　　许清坤重复了一遍，“我在今天以前，都是就读在实验外国语高中。”
　　老萧看着许清坤的眼神多了些不一样的情绪，仿佛是有一些怜爱？许清坤不知道，现在在老萧的心目中，他已经是一个高中家里破产，交不起高昂学费的苦孩子了。

　　下课铃敲响，老萧让许清坤先在门外等一下，她喊了个男生带着许清坤去杂物间搬一套桌椅。
　　老萧喊了声赵林溪，跟着冯桥走了五步远的许清坤瞬间定住，许清坤眨了下眼，他怕刚刚听到的那三个字是错觉，也怕只是同名同姓，许清坤在这一刻竟然害怕回头，他的手也在微微发抖，想看又不敢看。

　　赵林溪从教室里出来，她的脸色还不错，只是嘴唇有些干，赵林溪本想喝口水润润嗓子的，赵林溪微微侧头，她感觉离她不远处的那个男生，有一点莫名的熟悉，有点像她的许清坤……

　　老萧：“林溪，怎么样，身体还好么？老师今早有个会，早自习就没能赶过来，你要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尽可以同老师说。”
　　赵林溪鼻尖微酸，她看着萧老班的眼睛，淡淡地笑了。说：“都挺好的。”
　　许清坤瞬间回头，他望着站在萧老师对面的赵林溪，上眼皮都睁开了几分，真的是她！竟然真的是她！她原来在北郊高中？
　　许清坤压抑低沉了一早上，之前有多么的低落，现在看到赵林溪的时候，他就有多么的兴奋。他充分理解了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来昨天晚上的苦等都是在为今天的偶然遇见做铺垫啊！
　　许清坤用自己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面前赵林溪落落大方的模样，他就像是赵林溪的哨兵，挺立，永远以她为中心，绝不动摇。

　　直到走到杂物间搬着把椅子的冯桥去而复返，拍着许清坤挺直得后背说：“这位同学，你傻站着作甚？赶紧走，我还要下去打球呢！”

　　许清坤这才将视线移开，他一扫之前的低气压，整个人对未来的北郊生活充满了希望与幻想，许清坤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对冯桥抱歉，他见冯桥衣服兜里装了瓶雪碧，便对冯桥说：“刚才走神了，下午请你喝饮料。”

　　冯桥下巴指着杂物间的方向，说:“你说的！喏，自己去搬桌子可以吧？”

　　许清坤搬着桌子再次来到教室门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多么快，许清坤也不懂，原本他只是觉得赵林溪这个女孩很特别，偶尔会想到她，只是不知为何从昨天开始，他整个人就像是突然在赵林溪这个人身上着了魔，失了神。

　　就是想再见见她。

　　想见赵林溪这个人就是许清坤心底深处的所有冲动，叛逆的具象表现。赵林溪这个人是他对着所有美好与清爽、惬意的想象的化身。许父绑在他身上的种种枷锁，都令他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再见见赵林溪的念头。
　　而如今，只要迈过这道门，许清坤的愿望就实现了。

　　因为，赵林溪就在门里。

　　在许清坤眼里，许清坤与赵林溪，从原本跨越大半个北城的距离逐渐缩小，直至一门之隔。

　　而对于教室里正在埋头看数学书的赵林溪而言，又是怎样呢？

　　2018年的赵林溪跨越了十年的光景，她与许清坤，不是以距离为单位，而是生命与命运的牵扯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