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刁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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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空气异常干燥闷热，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五中高二下期的期末考试如期举行。
凌卓抱着一摞漫画书走向考场。
“书放外面再进去。”低沉但很有穿透力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紧接着，他进考场的路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凌卓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自己，他把手中的《知音漫客》举了起来，语气有点得意：“老师您看清楚，我带的是漫画书，和考试内容无关。”
对方依然坚持：“那也要放外面，进了考场就专心答题。”
难得被人这么穷追不舍地加以管制，凌卓终于抬头正眼看对方。
这是一位相当年轻的监考老师，气质干净，五官出众，此刻正半倚在门框边，姿势有些慵懒，长腿高出课桌一大截。
可是五中的老师向来都是些大腹便便的油腻老头，这老师是哪庙的和尚？
“你新来的？”凌卓这样问。
被拦住让他有些窝火，所以语气很不友好，甚至没有师生之间该有的尊重。
他这一抬头，监考老师也看清了他的脸，他神情很是惊讶：“你是叫……”
凌卓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我叫什么跟你有关系吗？别就知道记名字打小报告，没别的事赶紧让我进去。”
监考老师微微皱眉，半晌又恢复镇定自若的神态，存心逗他：“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同学你要是不想被烧到，还是赶紧把书放外面吧。”
凌卓：“……”
这人咋就这么死脑筋呢。
想到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是要耐心些，于是他指了指门边的“第30考场”牌子，解释道：“老师你看啊，这考场和座位号都是按照上一次考试成绩安排的，成绩越好，考场和座位号越靠前，你监考的是最后一个考场，这里面全是各路班级的吊车尾，我本人，更是吊车尾中的吊车尾，像我这种不会做题的，上了考场就跟上刑场似的，您就网开一面，让我把书带进去吧。”
监考老师认真听完，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在凌卓期待的目光下微微一笑：“不行。”
所以说了半天屁用没有？凌卓压下想骂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之前的老师都不管的。”
言外之意你算老几啊管的这么宽？
监考老师也不甘示弱：“我又不是之前的老师。”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僵持不下间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同学。
不断有人指指点点，甚至发出毫不避讳的笑声，这场景似曾相识，每次凌卓当众出丑时，都是这些人在落井下石，久而久之，凌卓也自然不惯着他们，直接转过身去破口大骂：“笑你妈啊？都没事干吗杵在这看爹？”
围观的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也有人回过神来，摆出一副反击的架势。
“拿老师没办法就拿过路同学开刀吗？”千钧一发之际，监考老师又站了出来，“这位同学火气过于旺盛了，回去喝点绿豆汤解解暑。”
老师没带头批评，周围的同学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正好预备铃声响起，也就恹恹地散了。
铃声过后，徒留凌卓和监考老师大眼瞪小眼。
凌卓最讨厌别人批评自己，哪怕知道对方是为自己解围也不领情：“我看你还肾虚呢，多吃点六味地黄丸补补。”
“那你看得还挺准，”监考老师不恼也不解释，只是指了指教室里面的电子时钟，“还有五分钟就发卷了，书放下，进去考试。”
就和几本漫画书过不去了是吧？
凌卓恼羞成怒，直接出口成脏：“你他妈……”
“听话。”
凌卓怔住了。
面对这样油盐不进的监考老师，他实在想不出对策，最终还是把书放在外面，只带了支快没水的中性笔进了考场。
讲台上还站着一位监考老师，是重点班的班主任，绰号“超能女人”。
她看了眼凌卓，然后抬手指了个方向，顺着她的指引，凌卓立刻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在靠窗第一排。
刚坐下，就看见那个年轻的监考老师也进来了，也许是那张脸过于引人注意，考场上立刻爆发出唏嘘和谈笑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带头，教室里竟然还响起了轰轰烈烈的鼓掌声。
咚咚咚。
超能女人连敲了半分钟的黑板，躁动声才逐渐平息。
“都别看了，人家老师脸上又没写答案，”说完这句，超能女人又对监考老师说，“你坐后面去，不然他们老抬头。”
监考老师拿了张纸就走，末了还不忘说一句：“您这是夸我呢。”
“好好监考，别贫。”
说完这一句，超能女人把数好的试卷放在凌卓桌上，示意他往后传。
由于语文卷子印刷错误，所以这一场先考数学。拿到卷子后，凌卓只看了一眼，就默默用答题卡把面前的天书遮住了。
眼不见心不烦。
被收走了漫画书，实在是无所事事，这场考试就显得异常煎熬，凌卓转笔转到手差点抽筋，可一看墙上的挂钟，居然才过去半小时不到。
他开始坐立难安，与此同时，他还有种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可每当他抬头看讲台上的超能女人，都发现对方在批作业，甚至没抬过头。
反复几次之后，凌卓觉得一定是昨天睡太晚神经过敏了，直到超能女人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都老实点别东张西望，我能看到你们的小动作。”
不是，您老人家头都不抬就知道谁东张西望了？
凌卓这么腹诽着，却见超能女人依旧头也不抬，说道：“第一排靠窗那个和倒数第二排靠门的，就你俩最不老实，注意点。”
随着后排一个男生清晰的“卧槽”声，凌卓终于明白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放下笔，开始盯着窗外的街景发呆。
不知过了几个世纪，电子钟的数字终于显示在11:29，距离考试还有最后一分钟，凌卓这才打起精神，撬开笔帽在答题卡侧面签下他的大名。
他的字迹是很有特色的好看，控笔张扬恣意，成字潇洒大气，而与之相衬的，就是旁边那一个个比脸还干净的答题框。
署名完毕，铃声响起，考试结束，一切都恰到好处。
凌卓捂着早就唱起空城计的胃，急促地瞥向监考老师的方向，领导视察般监视着收卷进度。
监考老师挺拔的背影正有条不紊地游走在教室另一端，宽肩窄腰在衬衫和西装裤的衬托下格外惹眼，左边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白皙的皮肤。
凌卓不禁有片刻恍神，转笔的动作也开始不受控制，就这片刻功夫，他手中号称“万年不掉小旋风”的笔便趁其不备飞了出去，隔着小半个教室，愣是连飞带滚，一路跌跌撞撞滚到了收卷老师的脚边。
众目睽睽之下，凌卓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老师捡起笔就继续收卷，根本没往凌卓这边看，甚至波澜不惊地开玩笑：“这是哪个刁民想害朕，还用的暗器。”
似乎是一场监考下来有些辛苦，他的声调带着几分惰，有些哑，但很好听。
凌卓神情复杂地盯着对方的背影发呆，直到监考老师收完靠墙一行同学的卷子转过身时，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看见对方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他的身上，无比肯定地说道：“就是你这个刁民，对吧。”
虽然没戴眼镜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凌卓百分百确定对方就是在和自己说话。
至此，天不怕地不怕的凌卓竟然感到一阵心虚，他把头扭向窗外，妄图在燥热的阳光下平复心情，结果更加燥热了。
收卷声和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他身边。
得，该来的还是来了。
凌卓很想监考老师收了卷子就赶紧走人，可天不遂人愿，他听见那低沉的声音又在自己头顶响起：“笔给你放桌上了。”
凌卓低头看着桌面摆正身体，也不想看对方，只是余光瞥到西装裤的纹理，然后移开视线，闷声说了句“谢谢”。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监考老师居然开始在凌卓的桌上整理卷子，一边装袋密封还一边漫不经心说了句：“看你玩笔玩了两个小时，这么长时间，大题好歹写个解啊。”
他站的位置刚好在凌卓的椅子旁边，堵住了凌卓唯一的离开路径，凌卓避无可避，只得认命地回答对方：“我们老师说过，只写解字不给分。”
话音未落又反应过来——他的座位在教室的西北角，而监考老师坐在教室的东南角，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知道他转笔转了两小时？
不会吧，现在的监考老师都是活体监控吗？
震惊之余，他又听监考老师说：“那选择题好歹涂一涂，总能蒙对几个。”
凌卓心说就他这样的还差蒙对那几分吗？但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一副毫无诚意的愧疚姿态，摆明了要和他对抗到底：“没带铅笔。”
听出他的敷衍，监考老师“啧”了一声：“那还真是好可惜哦，这次成绩单要在家长会时亲自发家长手上。”
这种恐吓吓得到别人，但唯独吓不到凌卓，他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他现在很烦，只希望这人封完试卷袋赶紧滚蛋。
可对方把试卷袋交给超能女人后，却依然站在原地，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你是叫凌卓，对吧？”
凌卓自以为看出了对方的心思，自以为是地抬手指了个方向：“对对对，我班主任就在左边的办公室，记住名字了就去告状吧。”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恰好和对方对视，这人的瞳孔在阳光下颜色很浅，看不出什么情绪。
近距离的对视让他能够细细打量对方的五官，是第一眼就能被惊艳到的程度，第二眼也依然挑不出任何缺点，第三眼就看见对方的嘴唇动了动：“我只是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他。”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刁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