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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前世 ...

  •   少年秦夙低头沉默不语,师尊嘱咐过,凡事谦卑,不许惹事。

      虽然这些人说话依旧很讨厌,但他不能做出让师尊不喜欢的事。

      蓝衫青年见少年不回答,更加放肆地捏住他的下颌,逼迫他仰起头。

      少年生得明眸皓齿,眼眸清澈而明亮,盯得蓝衫男子有些心虚,转而又啧啧称奇道:“你们说这小子莫不是凭借着一副好皮囊被收入门下的吧?”

      一群人捂着嘴嘲笑,更有人开始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他来。

      莫名其妙的针对让他想不明白,神色也从随意演变到了不悦,可以骂他,但是他的师尊不能受到任何一点莫须有的污蔑,一丁点也不行。

      可师尊让他忍让。

      抬手打掉对方的手,想换个地方避是非。身侧却寒光一闪,薄剑贴着他的手臂,微微泛凉。

      “让你走了吗?怎么着,真拿自己当回事?一个没落打杂的晓云峰,以为有个莫长泽就了不起了?倒是让你师尊好好教教你啊,连个御剑都不会的废物,还妄想来五年一试寻机遇?或者....”

      蓝衫青年略微停顿,眼神似黏腻在少年身上,抿着唇有些不怀好意道:“你像伺候你师尊那般伺候伺候咱们,伺候得好了,将你从那个打杂之地将你带入太灵峰外门也不是不可以,你们说是吧。”

      “诟谇谣诼,师兄当真是白瞎了这身宗门弟子服!师兄可知谨言慎行四个字怎么写的!”秦夙扬起手中的铁剑格挡开蓝衫男子的薄剑,怒气横生。

      “瞧,还教育上我来了,亲传弟子,谨言慎行你师兄我是不太会写,但是这采撷□□花倒是熟得很,要不师兄我给你好好写写。”

      “污言秽语!”少年利剑出鞘,直指蓝衫青年,脸色涨红怒不可遏。

      “来呀,给我摁住了这竖子,今日非得要折一折他的骨气。”蓝衫青年是太灵峰的内门弟子,虽不是亲传弟子,但凡是能进太灵峰的,资质与背景,总得占一样,而这蓝衫男子,显然是后者,且身后不乏狗腿子。

      三五人将秦夙团团围住,即便他将莫长泽的剑诀练得滚瓜烂熟,终是缺乏经验且寡不敌众,双手被反绞在身后,跪在蓝衫青年跟前,另一人死死摁着他的头颅,磕在地面上。

      “瞧小师弟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知你这副样子你师尊他可怜惜你?”

      “你闭嘴,不准诋毁我师尊!”少年脸红脖子粗,颈部青筋暴起,被擒制住的手随着少年的低喝突兀一个反转,震开了桎梏他的人,铁剑在手中一旋,发出清脆的鸣响。

      他通红着双眼,瞋目裂眦,一股剑气横扫,三五人应声倒地。

      “真是一群连废物都不如的饭桶!你别动啊,你要敢动我,我师尊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秦夙咬着下唇,倒不是怕他口中那人,他怕的是自己如果违背了师尊的嘱咐,师尊该更不喜欢自己了。

      犹豫之际,蓝衫男子忽然双手捏诀结印,高声喝道:“左右雷局,天雷破!”

      狂风骤起黑云逼近,三道惊雷应声而落,电光石火之间少年手指间延绵而出细细傀儡丝,将他飞速带出雷局之间。

      突如其来的斗法让剑场上的人疑惑地停下了比试,纷纷探头看向秦夙等人,纷纷攘攘议论:“刚才怎么打起来了?那是晓云峰的?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眼看着人群纷纷向他们靠拢,蓝衫青年已然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了。

      宗门规定不准私斗的,他刚刚只顾着要教训教训这个亲传弟子,把宗门戒律都抛诸脑后了。

      高座上太灵峰主青蘅看了一眼便锁定了人群中的秦夙,他面容微沉,不知在想着什么,另一侧戒堂长老已经抓着花白的胡须跃下看台,冲着人群里去了。

      “仁思长老,晓云峰挑衅私斗,破坏宗门规定!”

      仁思捋着胡须,瞥了一眼先控诉的太灵峰弟子,抖了抖唇,有一丝嫌弃。

      以太灵峰与素鸾峰那些弟子自命不凡的性子,不去主动挑衅别人就不错了,更何况还是对上向来忍让沉默的晓云峰,有眼睛的都知道谁挑衅私斗。

      但太灵为主峰,有行事乖张的资本,加上青蘅那个护短的性子,他大多时候也顾忌着些许,只得吹胡子瞪眼地呵斥着在场的所有人:“要比就上台,在台下私斗,都是想要被逐出宗门吗?”

      先前控诉的几人低下了头,面面相觑,喃喃低语:“又不是我们先动手的。”

      听着那弟子的嘀咕,知道这太灵峰弟子平日里心高气傲惯了,依旧不服气,复又喝道:“嘀嘀咕咕什么呢,不服气?给你个机会,你现在上剑场,剑场上斗去。”

      蓝衫青年冷哼,在根深蒂固的印象中,晓云峰除了那个不问世事的高岭之花外,都是人尽可欺的废物,仁思长老都让他上剑场了,他若不去岂不是该被人嘲笑连废物都不如?

      他越上剑场,仰着高傲的头颅,没有注意到仁思眼中的意味不明之色,冲着秦夙小声道:
      “有本事就出来证明自己啊,证明你不是那个新鲜玩意。”

      秦夙眉头一皱,瞬间褪去所有的温和与隐忍,他与师尊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点不堪。

      剑场上他一袭黑衣无风自动,手中铁剑并未出鞘,手一扬,铁剑斜插在剑场下。

      往日里他剑不离手,因为那是师尊送他的第一柄剑,他日夜拿着,就好像师尊一直在。

      可今天,这人不配他用剑。

      “你不用剑?”对方看着他弃剑,不明所以。

      秦夙轻道一声,“你接不住。”

      “狂妄!”

      对方怒气高涨,一剑化三剑,无比凌厉地自秦夙而去。

      御剑诀哦,秦夙笑意更深。师尊说过剑脱手了,周身又不设防护,便全是破绽。

      他神色一凛,足下一转,侧身避过,猛然一用力,朝着对方冲去,身后的剑转了弯追着他来。

      他身法之快,势如闪电,只一息间就近身,手指尖银色丝线若隐若现,迅速钻进对方皮肤之下。

      霎时对方动弹不得,身体亦不受控制地张开双臂,迎着那三剑拥抱而去。

      蓝衫青年此刻惊恐到整张脸扭曲在一起,不可以!不要啊!他不想被自己的剑捅个对穿。可即便他想要认输,却开不了口。

      利剑近在咫尺,还有一息。

      秦夙一眨眼,本就没有要害对方的意思,正要与他一起避开,猛然一个身影闪现而至将蓝衫男子拉开,另一手将剑夹在指尖,微微一弹,薄剑便应声而落。

      “旁门左道,莫长泽教你的?”

      秦夙惊惧之余被一股无形之力扼住了咽喉,渐而胸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耳中轰鸣如惊雷。

      当他因缺氧而脑子炸裂似的轰鸣时,一柄通体漆黑周身泛紫气的利剑犹如天外飞剑嗖的一声,带着凌厉的剑气笔直朝着秦夙与太灵峰之间插下。

      青蘅一惊,瞬间撒了手,向后退避开。

      利剑插入地面,黑白相间道袍的男子足尖轻点立于剑柄之上,五指间夹着四个银铃迅速脱落,围绕着秦夙形成结界将其困住。

      来人居高临下睥睨着太灵峰主,一双厌世一般冷淡眼睛盯着太灵峰主无悲无喜。

      青蘅看着来人,咬碎了一口银牙怒喝:“莫长泽!”

      莫长泽闻言微微侧目,眼神流转之间一道金色剑气夹带着地面的碎石迎面而来。

      他挑眉,足下一跃,带着秦夙一个侧身半旋避开剑气,转而落地的刹那身子一旋,朝着青蘅便瞬移而去。

      那柄通体漆黑缭绕紫气的剑跟随着莫长泽而动,剑尖笔直往青蘅道君的三花顶刺去。

      两剑相抵,发出“铮”的一声,剑气扩散一圈又一圈,在场的人被这两道剑气震得胸口一荡。

      青蘅被莫长泽一点一点逼着退后,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足痕,唇角溢出血迹,一双眼眸有些许赤红。

      秦夙迷迷糊糊看着从天而降立于自己身前的身影,黑白相间的道袍,好像八岁那年,他于生死一线间,莫长泽也是如今这般从天而降,犹如天外飞仙来拯救他。

      他恍惚了起来,脱口而出:“师尊。”

      莫长泽听着身后那一声轻唤微愣,手中力道渐小。

      转头,见秦夙两眼放光,惊讶而欣喜的眼神,像一只孤独的宠物很久没有见到主人突然见到了一般,那股子欢愉从眉眼间溢了出来,藏也藏不住。

      他眉头微颦,这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八年未见,好像更蠢了些。

      也不知是因为看到了他唯一的亲传弟子更蠢了,还是因为青蘅让他讨厌,原本散去的一些狠戾,此刻又比之前更甚了。

      手下一狠,太灵峰主硬生生被震出十米外,一口血喷在了扶光上,捂着胸口颤颤巍巍站着,怒目而视莫长泽。

      莫长泽撤下银铃,左手一伸,那柄铁剑转而落到秦夙手中。

      他错愕,彼时看到日夜思绪的人的面容,才发现师尊整个人比八年前冷冽了很多,加上现在的处境以及他答应过师尊谦卑不惹事的承诺,让他不太敢搭话,只安静地立在一旁,等候师尊发落。

      “跪下。”莫长泽一身纤尘未染,祝明灵剑插在跟前,双手搭于剑柄,一副清冷孤高的样子命令道。

      “为师闭关前有没有跟你说凡事谦卑,切莫惹事。”

      他笔直地跪在莫长泽跟前,低头乖巧而隐忍:“有。”

      莫长泽没有说话,眼神冰冷盯着他,指尖微动,下一刻,他便痛呼一声倒地匍匐在莫长泽脚下,额头落下汗珠,滴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坑,伴随着莫长泽话砸在他的心上,一个又一个的坑。

      “为师还说过,若违师命,为师出关便将你的腿打断。”

      他抽搐着身体,额头的青筋突出,疼痛使得他一瞬间有些精神恍惚。

      疼,好疼,疼得他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知错吗?”上方继续传来冰冷的质问。

      “师尊?”少年不可置信,努力将自己的头仰起,见清清冷冷的人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眼眸里没有半点情感。

      他内心好似被浸泡在了经年陈醋上,咕噜咕噜冒着气泡,一股脑往上冲,酸涩不已。

      不是这样的,他的师尊,不该是用这种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他没有故意挑事,没有为人不谦卑,他只是在维护心中那抹光芒。

      但最终,少年在那双冰冷的眼睛中低下了头,同时也将自己所有的不甘低在了尘微里。

      “弟子...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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