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墨读

2、契约

　　那是一张顶漂亮的脸，顾震霆活人死人看多了也不得不感慨还有人长成这样。

　　黄毛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几乎没有血色的白，染了黄发更衬得肤色发蓝调，双眼皮眼睛很大很水，狠狠地皱着眉脸上带着一股怒气。

　　他嘴上都是血，顾震霆当时穿着警服，黄毛撇了一眼就挣脱着逃走了。

　　李经理还在后面跟着喊，“你拿钱干什么啊？！”

　　黄毛头也不回。

　　顾震霆跟李经理互相对视一眼，“这谁啊？”

　　李经理表示头疼，说来话长。

　　顾震霆寻思着话长就不想听了，转身就要跟小刘回局里，结果他无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衣兜，发现钱包没了。

　　李经理现在脑瓜子嗡嗡的，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偷警察的钱，这个世界毁灭吧。

　　李经理躲不过去了，赶紧的问道，“顾警官里面现金多少，还有钱包哪个牌子的我再送你一个，包你满意。”

　　顾震霆不太满意，“我钱包在你场子让你的人偷了，你赔我算什么事！不知道还以为我跟夜总会有什么猫腻呢。”

　　李经理看着眼前的这块石头，生怕他赖在这儿不走。

　　夜总会本来就因为最近沸沸扬扬的雨夜杀人魔事件下班就早，现在再横着两个警察，虽说他们酒店到没干什么坏事，但这儿也不招人待见啊。

　　何况客人们都是来寻开心的，他俩杵这儿算怎么个事儿。

　　“来，你俩进来。”

　　于是顾震霆跟小刘跟着神秘兮兮的李经理又回去他的“班级”了。

　　“刚才你看到的那黄毛小子是我们老板的私生子。”

　　小刘不解的开了口，“这事儿对你们老板而言不应该挺平常的吗？我都怀疑他在国外也有种。”

　　顾震霆踩了他一脚。

　　“我们老板虽然风评在你们那里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但他确实没有做那些传闻的事儿。而且他特别爱他的第一任夫人。”

　　小刘乐了，“特别爱第一任不耽误特别爱第二三四任。”

　　顾震霆已经不想抬脚了，爱咋咋地吧。

　　“不是，古代不有个皇帝叫康熙还雍正来着人家只爱董鄂妃，最后妃子死了他还出家了呢。所以说有的人一生就是只会钟情于一个人。我们老板就这样。”

　　“他的长子就是我们的大少爷非常受我们老板喜欢，虽然他本人也忙基本都碰不上面，但那是妥妥的富养。这个孩子是后来老板不知道跟谁生的，老板打心眼里嫌弃，也不怎么管他。学校也没让他上几年，你说当爹的不把孩子当回事。我们做手下的不能也这么犯浑不是。”

　　顾震霆觉得差不多了，他知道李经理不想让他深究，而且他自己也确实还需要李经理。

　　“两千。”

　　李经理愣了下，马上明白过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把钱塞给顾震霆。

　　“没有这么多。”

　　李经理挑下眉，“你放心吧，我这屋没监控。你拿着买点排骨多补补身子早日帮我们破案。”

　　顾震霆没有言语他数出来两千，把钱又推回去。

　　李经理看着离去的俩人呲了一声，“假正经！”

　　顾震霆跟小刘开着车打算回局里，然后收拾一下就下班。

　　谁也没注意窝在警车里后排的黄毛，慕老板的私生子小儿子慕倾。

　　路上顾震霆跟小刘闲聊。

　　“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因果循环，这凶手也不怕遭报应。”

　　“报应什么的，都是给有敬畏的人听的。这种目地就是杀人的人，不会有什么敬畏。”

　　小刘突然想起个事儿。

　　“诶，你信不信这世界上有鬼。”

　　“你当警察这几年你自己觉着呢。”

　　“我觉着有！！我就跟你说有个把自己妻子杀了的那个男的。”

　　顾震霆默默的开车听他叨叨，突然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一种说不出来的声音。

　　他马上对着小刘做出来“噓”的样子。

　　然后车上安静了，渐渐的那个声音明显了。

　　像是从后排下面发出来的。

　　顾震霆跟小刘互相看了眼，这个声音渐渐变得有规律起来。

　　顾震霆想停车，小刘示意他马上进局里了，在局里大院里解决他。

　　开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警察局，顾震霆跟小刘下车准备对后排的“人”进行围堵。

　　他俩一打开门，看到一个物体穿了一身黑窝成一团塞下后座下方睡得极其有规律。

　　顾震庭一下伸手给人捞了出来，是刚才碰到的黄毛。

　　黄毛睡得挺好，被人搞醒恍惚了一下，发现是刚才自己撞上的警官后，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个钱夹。

　　“喏，警官，这你的钱包。”

　　“你怎么上的我们车！什么目的？！”

　　“我会撬锁啊，我啥锁都会。你不是警察嘛，你要是别人你看我还钱不。”

　　顾震庭有些来气，“那你不能在门口还我，撬我们车？”

　　黄毛看着他，“我技术特别好，你们锁都没坏，还能用。就是时间长了可能车门会有点问题。”

　　小刘真是佩服，现在的小孩真是厉害。

　　顾震庭现在有些苦恼，让他走了不是，不走也不是。

　　于是想小小的教训他一下，把他拎回了局里。

　　这时米红正瑟瑟发抖的坐在局里的凳子上，衣服没有全透也浇了个半湿。

　　旁边“雨夜碎尸案”的组员基本都从家里赶过来了。

　　有人递了一杯热水，还有人给了她一条毯子。

　　“诶，你俩回来了，正好，跟着一起听听，说不定有重大发现。”

　　几个人围在一起，开始询问。

　　“小姑娘你稳稳心神，跟我们说下具体情况。”

　　“我晚上在一家连锁超市打工，最近新建的地铁正好通到那个超市附近。以往我回家除了从大道走，还有个小花园可以穿过去。但我平常不怎么走那里，因为有些黑，晚上人也少。今天下雨了我没办法。然后突然就有个穿黑色雨衣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我挺害怕的，没敢跟他说话，躲过去走的。然后对方一直跟着我，突然袭击了我，把我撂倒在地上。”

　　“你能回忆起来对方大概有多高吗？或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有，雨后来下的有些大。视线特别模糊我看不清，抱歉。”

　　“没事，然后呢，你怎么逃脱的。”

　　“我最近正好闲着没事钩针玩，包里就有个，他把我撂倒拖曳我的时候，我趁乱摸出来，直接捅到了他面部。”

　　“具体位置你还能想起来吗？”

　　“他的雨衣帽檐很长，根本看不到面容，我印象里自己是略向上捅出去的。具体伤到他面部哪个位置就不知道了。然后我特别害怕，当时的钩针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顾震庭开了口，“略向上捅的脸，那他应该跟你差不多高了。你多高？”

　　“她一米六五。你警察看这么多人还问。”

　　围坐一团的警察，回头的回头，侧目的侧目，一起看向后面把脑袋凑在顾震庭肩膀旁边的黄毛。

　　“你谁啊？”

　　黄毛看着这么多警察看他，有些发憷的往顾震庭身边缩了缩。

　　“我是来归还遗失钱包的良好市民。”

　　顾震庭翻了个白眼，其他警员看了看两人，又把目光移向受害者。

　　“你还有跟他其他的肢体接触吗？”

　　米红想了想，“没有了，他抓了我脖颈的衣服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其他警察安抚了姑娘一下，然后把她送了回去，米红也表示自己将尽快辞掉这份工作。

　　顾震庭拎起黄毛就往外走，黄毛叫唤了两声，“诶，警官，你要不要考虑收编我，我这个样儿能帮你不少忙。”

　　顾震庭摸了摸鼻子，“偷我钱包的事儿不跟你计较，你自己该去哪儿去哪儿。”

　　然后转身回去了。

　　小刘跟顾震庭又谈论了会儿细节，他们从现在的状况无法得知是否是同一个人所为，以往的案件来看，这个人失手了。

　　“我觉得他未必会放过这个姑娘，你说的对，我们还是留意点，她地址记下了吧。找个人盯着点。”

　　雨夜中，有个身影仓皇的在泥地里奔跑着，他仓皇着捂着自己的面部，在一个老旧小区里踉踉跄跄的上了楼。

　　看起来他的屋子很老旧，一开门都是画报跟垃圾。

　　对方赶紧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进行冲洗，他哆哆嗦嗦的把一个钩针从面部拔了下来。

　　钩针带着血“叮当”一声落在了水池子里。

　　对面邻居的租屋也是个男性，他正在用眉笔细细的描着眉。桌面上铺满了化妆品，有贵价的有便宜的还有些小样。

　　他听到动静后回身露出了一抹鄙夷的神色。

　　慕倾被撵了出来就蹲在局子门口，谁过来问一句他都说是顾警官让他在这儿等的，因为自己把钱包给他送回来了。

　　几个警官还感慨顾震庭这人缘挺有意思的。

　　很快顾震庭就出来了，他看了黄毛一眼，合计他怎么还在这儿，但是顾震庭不打算再搭理他了，就一声不吭的准备回家。

　　顾震庭现在租的房子离所里很近，原本给他配了宿舍，但他这个人极其自律又好静，还是更喜欢一个人。

　　他在前面走，黄毛就在后面跟着。

　　顾震霆心底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对方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就特别安心的在前面走。

　　快走到家里小区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了，“你想干嘛？”

　　黄毛对他笑了一下，“我没钱，家太远。这片都你们警察，偷钱都没人。”

　　“那你走回去啊，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片警局的地方我都没来过，害怕，不熟。”

　　主要现在凌晨两三点了，顾震霆实在是困，他不想跟这个小啰啰多费口舌了。

　　他知道这个黄毛小子的家世，量他也不敢怎么样。

　　于是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楼。

　　“诶，顾警官，我觉得你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一样。”

　　顾震霆以前也熬过夜，但今天是出奇的困，明明自己十来点钟的时候眯了一觉。

　　“是不是我抓过你，所以你对我特别有印象啊。”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顾震霆开了锁，黄毛跟他挤了进去。

　　顾震霆的这个房子陈设极其简洁，没有电视，也没有空调，只有个书柜，里面的书籍摆的乱七八糟。

　　“诶呀，你咋不买个电视呢，我还想看新闻联播呢。”

　　顾震霆扫了一眼自来熟做他沙发上的少年，“你就睡沙发吧，我特别累，要休息了。”

　　黄毛蹦了起来，“我也要睡床。再说你是警察啊，你怎么不照顾人民群众。”

　　顾震霆不搭理他，回卫生间抹了把脸就往床上倒。

　　黄毛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肚子开始咕噜噜叫。他特别后悔，早知道在跟那帮人闹掰之前应该先填饱肚子。

　　他前后左右坐立不安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找到了顾震霆。

　　“顾警官，我有点饿。”

　　顾震霆皱下眉，把脸撇到一边。

　　“厨房里有桶面，自己去泡。”

　　“可我听说方便面煮比泡好吃。”

　　顾震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了头。

　　黄毛没辙，自己到厨房去翻方便面去了。可他不会烧水，不会用煤气，叮咣叮咣了一阵儿。

　　顾震霆叹口气，作孽啊，这是。

　　这种凌晨时分顾警官起来给个小贼煮方便面。

　　“别吵我了，听到没？”

　　黄毛看顾警官眼睛都黑了，赶紧点头如捣蒜。

　　这回顾震霆能放心入睡了，他头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祠堂。

　　这回院子里的人都不见了，但他熟门熟路的又走到那个主屋。

　　一推开门，竟然是黄毛矗立在祠堂中央身后缠着一条黑色巨蟒。

　　眼前的黄毛神色平静，颇有顾恬静的意味。

　　“你欠我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还。”

　　巨蟒在他身后绕过来，吐着信子到耳边带着一股戏谑。

　　“他不还也不行啊。”

　　顾震霆有些恼怒。

　　“谁，欠了你什么？是我吗？”

　　现实里顾警官似做了个噩梦，一个劲儿的呻吟，把沙发上睡觉的黄毛都弄醒了。

　　黄毛披着顾震霆的大衣找过来，“干嘛呢顾警官。能不能好好睡觉，哼哼唧唧的吓人。”

　　顾震霆醒不过来，他推顾震霆一下，顾震霆消停了一秒。

　　最后黄毛躺在了他旁边，还是床上舒服。

　　黄毛已经不管顾警官了，他把大衣捂脑袋上，然后尽全力把被子抽走了一半盖在自己身上，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