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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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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郭洪这么一闹,栖子院顿时冷清了不少,方才正说笑行酒令在兴头上的人,仿佛被迎头泼了盆冷水。
林氏忙上前陪老夫人说话,哄了不知多久,才让气氛又活络起来。
她心中暗恼,这郭家的一点眼色都没有,大过年的闹出事来,等过完年还是得早早打发了,省得惹老夫人生气,又牵连到她身上。
边想着,她接过周氏斟的酒一口干了,惹得老夫人又笑起来。
她也捏着帕子笑了,头上凤钗在花厅摇曳的烛火下金光闪动。
花厅烛火彻夜不熄,等着天亮,这守岁便算完了。
施海晏带着小厮回去更衣,换好行头便和长辈一起出去院里放炮上香,将灶王爷迎回来后叫厨房里煮饺子出来。
饺子都是天亮前厨娘们刚包好的,一听到炮响,连忙烧火,不一会儿,等迎灶王爷的男人们坐好,饺子就端上来了。
众人说着吉祥话一起热热闹闹吃饺子,小辈们还领了红纸包好的喜钱。
施府一向有迎喜神的习惯,等一起在栖子院吃完饺子,便套马车去西山上的青阳观。
青阳观每年初一都会有迎喜神的仪式,城里许多人家都会去热闹热闹。
这项活动施梨月是不参加的,毕竟说起来,她“信佛”。
早晨大厨房里将素饺子端了一份过来,施梨月朝着栖子院的方向福了一礼,叫婉碧接了。
她的小厨房里自然也备了饺子,一院子人用了饺子,又来给她揖礼,当做拜年。
施梨月给丫鬟婆子们都散了年钱,叫她们回去睡着了。
没什么意外的话,晚上天黑前都不会需要她们干活。
等应付完这些,三人又回去睡回笼觉。
施府其他的主子也不知是何时回来的,反正大年初一的白天,都是补觉的时间,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上门打搅。
来拜年的人最早也得初二才来。
等到晚上掌灯时,清芳院却来了客人。
婉碧提着一壶热茶进来,笑意盈盈:“今年冬镖头倒是赶早,今儿就来了。”
冬镖头憨憨一笑,将提来的节礼交给婉碧:
“主子新年吉祥,身体健康。原本要等几天再来拜年,免得打扰主子清闲,不过那陈芥菜卤有眉目了,我知道主子着急要,就干脆跑来了。”
施梨月穿着新裁的月白织银长袄斜坐在酸木雕花炕桌旁,听到这话抬眼瞧他:
“在哪儿?”
“这东西本就是一僧人所创,我打听了几日,有人说是明山寺的师傅前几年埋了几坛。”
施梨月眉毛轻挑,这倒是巧,老熟人了,想来她去寺里要一坛出来也不是难事。
“劳你跑这几日。”
冬镖头又是憨笑:“这不值当什么,主子能用得上就好。”
施梨月手上念珠动了几下,“你帮我在镖局附近找一间小院子,我过几天要安置个人。”
“这事儿好办,镖局旁边那院子就空着,我回去找牙人买了就是。”
他顿了一下,又开口:
“小姐可要去明山寺,这几日山上人多,不如我送你上去?”
施梨月思忖片刻摇摇头:“我近日估计不能出府,等人安顿在院里了再去不迟。买院子不用你自己掏钱,置办好了来找婉玉支银子。”
冬镖头点头应了,坐下与施梨月说了点这些人收羊路上的趣事。
怕有人来找施梨月与他撞上,便要告辞。
施梨月含笑道:“既然你今儿正好来了,就把给你备的年礼拎去吧,省得我再跑一趟。”
“谢过主子。”
临到出门,施梨月又喊住他:“等等,你去告诉几位掌柜,侯府西院现在又住了客人,叫他们不要来拜年,免得撞上了。”
“是,主子,我这就给他们说去。”
他个子高腿长,正说着话就已经走得没影儿了。
婉碧还怕他路上黑,想找个灯笼给他,结果一晃神人就没了。
“这冬鹏真是个急性子,跑这么快!”
施梨月笑着摇头:“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他。”
另一头施海晏又去郭洪房里“探视”去了。
早上迎灶王爷前,他抽空溜去抱鹤院看了一回,当时郭洪正好醒着,与他说了两句话。
一觉睡醒郭洪已经没事儿了,就是宿醉难免头疼,再加上脑子昏昏沉沉想不起昨晚的事,躺床上懒得动。
见他来看自己,郭洪还挺高兴:
“好哥哥,我就知道你想着我呢。”
施海晏坐在床边打量他:“你没事就好,昨晚我走不开,都没能过来。这会儿也是抽空来,等下要迎灶王爷了我还得回去。”
“没事你忙你的,我好着呢,就是懒得动弹,干脆躺一会。”
施康宁与他闲话几句,“等会儿饺子好了我叫丫鬟给你端来,你好好养着,我先忙去了。吃完饭我们得出去迎喜神,你们要是想来就收拾收拾,到时候一起去。”
郭洪吃完饺子还是不想动,倒是郭夫人,精神焕发带着郭潇两姐妹跟侯府一起去西山迎喜神了。
他一个人也乐得自在,怀里抱着柳枝,时不时摸两下,桌前还坐着一个抱着琵琶的丫鬟暗香在唱曲儿。
唱的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小调十八摸。
郭洪就这么在房里厮混半日,直到郭夫人三人回来了,才把丫鬟打发出去。
郭潇看着她哥房里这些不正经的丫鬟就来气,但又管不住他,只能把气往丫鬟身上撒。
她狠狠瞪了眼柳枝,吓得柳枝缩着脖子跑去院里躲了。
郭洪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抬头瞅她:
“怎么,出去没玩儿高兴,回来给小丫鬟撒气呢?”
郭潇绞着帕子一脸不虞,与施棠枝说得上话的小姐们都不乐意搭理她,她还要维持笑意,不叫施棠枝难堪。
在西山上被奚落一番,她早就歇了回家去找个小门小户嫂子的念头,这施梨月,必须是她郭家的媳妇!
至于施府其他两个女儿,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不说施梧青被周氏像眼睛肉一般护着,就施棠枝这个脾气,就不是郭家能消受得起的。
“你昨儿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去找施梨月吗,怎么自己掉水里了?”
郭洪一脸无所谓:“估计是喝大了吧,反正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郭潇气得牙痒痒,又不敢大声说话,怕被郭湘察觉。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日后再找机会。反正咱们现在住在侯府,接触她的机会多得是。”
“哪里多了!”郭潇怒道:“这施梨月像个木头雕的,一天不是在院里就是在佛堂,连栖子院都不怎么去,哪里有多少机会?”
郭洪依旧一脸吊儿郎当:“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等过完年你不得回去照看家里,咱们还能在侯府待多久。你还不上心,真要急死我啊!她长得又好,家世又好,性子又软,离了她你再从哪儿找这么好的?”
郭潇说着一掌拍在桌上,气得胸口起伏,灌了半盏茶下去才好些。
她没说的是,有了这么个好嫂子,她也能挑个好婚事。
听她这么一说,郭潇才想起空谷幽兰般的施梨月着实好看,尤其是她那气质,就不是旁人能有的。
他顿时心痒起来,想起前几日死了的那个姑娘。
正主一时半刻上不了手,有个几分像的赝品也能解解馋。上次不知怎么的,可能是酒兴上手重了点,那姑娘居然就死了。
想到这儿,他生出点遗憾来。
这姑娘要是命大点,他也不是不能把她赎出来,伺候他一个不比伺候千万人来得强?
可惜,是个没福气的。
又想起不远处清芳院的施梨月,上次她淡淡瞥他那一眼,简直把他魂都要勾去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分寸,咱们动身之前这事肯定能成。”
郭潇见他这幅死样子,知道他听进去一些,也懒得再说,回去补觉了。
郭潇正与丫鬟耍乏了,也拉上被子蒙头睡了,直到施海晏进来前才刚起。
这会儿两人都睡饱了,精神头足得很。两人一对视,就有了一拍即合的味道。
施海晏立即使唤小厮去向他爹禀告,说是两人要去拜访同窗好友,施言行刚接了请柬,正在琢磨,没空搭理他,当即就点了头。
得到回信,郭洪揣上钱袋子,与施海晏大摇大摆出了侯府,直奔红袖阁而去。
可巧,今儿有人红袖阁包场,与他俩相好的几位姑娘都被包了去。
乘兴而来,俩人又不想败兴而归,要妈妈随便送几个人来陪着喝酒。
暮清便端着酒壶去了,她毕竟欢场上混得久,不多时便将二人灌得酒气上涌。
郭洪要扯她衣服,被她抵住:“奴家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伺候不了二位爷。”
说着,她轻笑着掏出个帕子盖在郭洪脸上。
郭洪喝得七仰八叉躺在塌上,捏住她的帕子嗅:
“香!真香!爷我就喜欢香的!”
说着扑起来搂住暮清便要亲,暮清好容易才哄得他又躺下。
等他捏了帕子往身下揉了,她才端着盘子出去。
回房后她小心地研磨写了封信,交给旁边伺候的小丫鬟。
“你小心些,送去济康堂。若是妈妈问起,你只管说是给我取药。”
这丫鬟点头应了,换了衣服出去。
还没出大门,便被拦了三回。龟公打手听说是给暮清取药,才一脸晦气将她放走。
楼里的人都知道,得了花柳病的人是活不久的,这丫鬟因为不听话,前几日又被人伤了脸,才被妈妈拨去跟着暮清。
而她原先伺候的丫鬟,已经被妈妈领去调教了,过不了几日就能挂牌。
这小丫鬟一脸平静,仿佛没看见这些人奚落嘲笑的眼神。
她披着黑色斗篷几乎融进夜色,低着头一路走进济康堂,等了许久将手中的信交给掌柜。
“暮清姑娘叫我送来的,说是递给三小姐。劳烦再抓几贴给暮清姑娘的药,我回去好交差。”
掌柜的心里明了,将信仔细收好。交代自己徒儿周黎去抓药:
“姑娘先坐一会儿,等药抓好了叫他给你送来。暮清姑娘可有煎药的地方?不如熬好了再带回去。”
小丫鬟想了想干脆点头:“劳烦掌柜,楼里嫌晦气不许姑娘们煎药,以往大多都是在附近借了炉子在巷子里熬,眼下正是年节,到处都有人,在巷子里也不方便了。”
木掌柜点点头:“不劳烦,你坐着便是,等会儿药好了你端回去给她喝了,之后每天的药你自己过来拿。若是那边有回信,我也好交给你。”
小丫鬟点点头没再说话,悄悄坐在椅子上。
她裹着披风身形又小,若是不刻意去找,很难看见这边角落里还坐着个人。
周黎过来送药,看见她脸上指甲挠出来的伤:
“姑娘脸上的伤可要上点膏药?我家的药很好,抹上不会留疤的。”
小丫鬟低头小心接了药:“多谢小大夫,不必了。”
若是脸好了,她还怎么躲开挂牌接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