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星空》木惟江风

9、酣梦

　　“他恢复得很好，预计半年之内应该可以恢复听觉。”医生看着数据推了推眼镜，笑了笑，递了出来。

　　“谢谢。”蒋衍接过看了看，卧槽，他在心里喊了一句，有期限的苦，让人觉得心安。

　　陆丞亦又和医生交流了一些细节。蒋衍则在一旁安静的享受安静，其实有点想回家吃饭了。

　　今天天气很好，这会太阳已经懒洋洋的挂着了，到处都是金灿灿的。冬季的天空很干净，是一片白，像画板，现在很空旷，没有云，又像什么都有，被填满了一样。

　　“谢谢。”陆丞亦起身和医生告别，带着病人离开了。

　　“谢谢你带我来医院，我半年之内好……看来是要熬过这个冬季了。”蒋衍系好了安全带，靠在后坐上。那个时候，他不会在有什么理由站在这个人的身边，更像一片无处可去的树叶。

　　不过风会替树叶找到最适合安身的地方。

　　听了他的话，陆丞亦点点头，发动了汽车。

　　蒋衍忍不住偏过了头，像看一眼就少一眼一样的盯着他，反正不会他突然看着自己。这人的脸庞与一抹又抹阳光擦肩而过了，在汽车的行驶，与谁相错过时，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注视着前方非常认真，让人觉得又安详，又寂静，又漫长，又享受。

　　这条路有尽头，一个红绿灯就能把人打回现实。

　　“唉——”蒋衍长长的叹了口气，望向了窗外，旁边的车紧闭着窗，在前面的是个送外卖的，低头看着手机。

　　他望得有些呆了，不知道是几个红灯也没有回过神。不知怎么，盖着的左手忽然被人翻了过来，那手有些暖意，这股温热让人心安，那根手指缓缓的写下了几个字。蒋衍又偏过头着他看得有些出神，只是那人还是认真的看着红绿灯，脸上到处都很平静。那一瞬里，蒋衍忽然心跳得厉害，但没感觉明白是写了些什么。

　　蒋衍有些懊悔又有些遗憾，靠在车窗上反复的划着。作为一个聋子，他这行为应该并不奇怪，但他始终没有问这到底是什么字。

　　卧槽，我是傻逼吧，到底是什么？他就在心里纠结。

　　回到家他才把这话问出口，因为这会陆丞亦方便给他打字了。

　　——半年不久。

　　——我想说半年不久，你别急，但绿灯来了。

　　“哦。”他低低地应了一句，“我有点饿了，午饭吃什么？”又像往常一样的问了起来，抿了抿嘴。

　　——你去厨房选选吧。

　　陆丞亦没有笑，又低头敲了一件事。

　　——我这两天晚上有个音乐会要参加，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在家？

　　我和你一起去？聋子去听音乐会？妈的，蒋衍心里极不舒服地想，甩了甩脑袋，进了厨房摸了俩鸡蛋，问，“什么时候走？”

　　——给你做完晚饭。

　　“哦——”蒋衍点了点头，又看着他愣了会，有些怪，“谢谢啊。”

　　说完又从冰箱里拿出三个西红柿，直接洗了吃了一个，他饿坏了。想起来什么又转过身把自己啃了一口的西红柿送到陆丞亦面前，问，“你吃吗？”

　　那人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是再洗一个给你吃的意思。”蒋衍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想解释这一句。

　　那人上下动了动脑袋，表示理解。

　　蒋衍没说什么去客厅等饭了。

　　西红柿炒鸡蛋最后一把葱花算是锦上添花。不过记得有哪一次蒋衍随手把葱挑了，那会他还不好意思吃个饭还提这些破要求，从没提过自己不吃香菜，葱一类的东西。但陆丞亦的菜就再没有过这个配料了。

　　蒋衍也是今天才注意到这点小破事，扒拉了三碗米饭，安稳的午睡去了，又问头嘱咐似的说了一句，“有事进去叫我。”

　　刚开门他又关上了，回头把碗给洗了。

　　晚上两人再在一桌吃饭的时候，陆丞亦在桌上写了两个字。他手指葱白，指甲修剪整齐，很漂亮的一只手，让蒋衍没留几分注意在字上。

　　他扒拉了两口白米饭，看得一愣一愣，讪讪的说，“我手上有点油，不嫌弃的话，能写我手上吗？我想试试耳朵聋了其他感觉会不会变敏感，虽然失败了一次……”

　　话未尽，那人先拉过了他的左手，有条不絮的写下了俩字——走了。

　　蒋衍一下就看出来了，咀嚼的动作顿了顿，问，“能再写一遍吗？没感觉出来。”

　　果然，那人又缓缓的写了一遍。蒋衍自认不是一个很贪心的人，又想把手闭起来，握着他的手才最好，但只是犹豫了一会他就点了点头，“那再见吧，什么时候回来？”

　　陆丞亦把手伸到他面前，好像暗示着什么，他又把左手摊开放了上去，面色不自觉的有些红润了。

　　卧槽？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不争气，那人写下了一个“12”，蒋衍赶紧点点头，又扒拉了两口饭，怕再写写他要有什么破绽。

　　目送着那人闭了门，他忽然想起自己吃蓝莓的那张图，特别明显的那张图，也是看着他离开，又不自觉的笑笑，这一次却心里头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饭后，洗了碗，直播去了。

　　——你直播就直播，视频怎么不更新了！

　　——断更三天真有你的！直播是直播，视频是视频，能不能分得清？

　　——怎么跟大爹说话的呢？

　　“最近忙。”他随便编了个借口，他一直用的那个背景音乐都被弄成什么“歧路”处刑曲爆火了，他是看粉丝艾特的视频才知道的，那评论下面都是些:

　　——歧路:没有自己的BGM吗？

　　——歧路:6。

　　搞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用那音乐了，而且他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潮流，有些烦躁。

　　——忙忙忙！能不能忙到我们身上来？

　　——你找对象了？男的女的？

　　——废话，肯定男的。

　　“我有对象来跟你们唠？我留着多陪陪对象多好？今天早点下播，忙一天我累了。”他随手去端水发现没有陆丞亦给他倒，只得起身去拿了瓶牛奶。他早点下播主要是，就是想早点睡着，醒着要想事儿，挺累的。

　　——卧槽？你真有情况吧？

　　——虽然大爹你人傻了点，但千万别给别人当舔狗啊！

　　——虽然你确实长得帅，但是千万别自恋！

　　——要有计谋，给我五十我给你当军师。

　　——你是不是做太多累了？腰疼是不是？

　　“傻逼吧你们？说了早点睡就是了。”蒋衍气笑了，“你这个傻逼说的什么，行了行了，我的感情我自己做主，以后别瞎逼逼了。”

　　——我靠。

　　——豪华跑车减一，今天他的直播真让姐姐伤心。

　　——腰疼就怨气大。

　　“傻逼吧？我不能在上面吗？”他又喝了一口牛奶，水蜜桃味的，有点难喝，还好他不太介意，开了把游戏。

　　此话一出，一俩豪华跑车，冲进了屏幕。

　　——姐爱听。

　　蒋衍:“……？你们钱大风刮的吗？”他笑了笑，“6，牛逼。”

　　他脑瓜子转了转，故意说，“我明天不直播，请个假，休息一天。”

　　小傻逼们，生气吗？他心里暗想。

　　屏幕前起来了一屏幕又一屏幕的问号。

　　——大爹你干嘛去啊？

　　——我是大爹的乖宝宝，大爹别不要我，嘤嘤嘤。

　　“真就是累了而已，别哭，后天还在呢。”他真被整笑了。

　　——大爹好温柔，呜呜呜。

　　——大爹明天不在，我得把明天的跑车也刷了。

　　又是连着几辆跑车呼啸而来。

　　“卧槽？”蒋衍自己都要看不下去了，“你们是脑残粉吧？”说着他关闭了礼物打赏功能。

　　全屏幕都是震惊的感叹号和疑问句，还要很多的哈哈哈。

　　——钱！这是钱啊！你不要吗？

　　反观蒋衍却蹙着眉头说，“刚刚刷礼物的最好没有未成年啊，卧槽，都他妈是些财神，早说老子少奋斗二十年。”

　　——现在也不晚，到哥哥怀里来。

　　“傻逼，再说我禁言了。”

　　——拽死了，哥哥好爱。

　　——你那几个破粉丝群怎么都满员了？！我还没进呢！大爹！

　　“我还有粉丝群？我不知道啊。”他一边聊，手上的操作一点不含糊，拿下了游戏胜利，“也把我拉进去看看呗。”

　　——都说人不够了你还进来干啥？

　　——傻逼。

　　“学挺快，傻逼。”

　　——用你教？傻逼。

　　——傻逼。

　　——傻逼。

　　——怎么跟大爹说话的呢？

　　两伙人加着蒋衍，骂“傻逼”骂到结束，就骂“傻逼”这一个词。

　　十点半蒋衍就下播了，何止是粉丝说他傻逼，隔壁几个比较熟的博主也在内涵他不行。

　　他看了会落日——这个内涵的最重的一个的直播，自顾自的又骂了他几句傻逼，就关了手机。

　　洗了个澡，卸了隐形眼镜。他有个私心，有点想见完陆丞亦再睡。

　　于是起身去客厅沙发上坐下了。沙发上已经多了好几个枕头，他抱一个靠一个枕一个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今天额外困。

　　他是被陆丞亦叫醒的，眯着眼睛，眼睛近视了，一觉醒来更是朦朦胧胧的，见他的第一眼便搂上了他的脖子。像喝了酒似的，下巴点在他肩上，又以为是做梦，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我想你了。”

　　蒋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床上的，但他对自己做了个梦，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