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右七

8、迎来送往

　　寒风刺骨的时节就连树枝也挂上冰霜，何舟出走五分钟睫毛就应景的染了白，棉衣帽檐的绒毛都结成冰针竖立前方。

　　何舟其实不爱开车，他不喜欢精神过于紧绷的状态，当初买车也是以防万一，舅舅舅妈年纪越来越大，难免会有头疼脑热，买车会方便许多。平时出行更喜欢公交或单车，上班也不例外。

　　待何舟跋山涉水赶到五店时，李远汀和王耀哲已经在办公室等候他的大驾了。

　　“早上好！”

　　“少爷，你可来了。”王耀哲说着便去给他拉开椅子，何舟指着李远汀说“可别，看见没，少爷在那。”

　　王耀哲说“来来来，舟啊，快坐。”

　　“怎么了，亮哥，有事啊？”

　　“没啥事，我就是来和你俩告个别，我这返聘结束了，来说一声。”王耀哲说“对了，还想让你俩帮我个忙。我这不是马上办婚礼了，有挺多东西要买的，我想着看看你俩有没有时间陪我跑一趟？”

　　“现在吗？”何舟说。

　　李远汀说“你去吗，去的话我一起把假请了？”

　　“行，反正今天没什么事。”

　　“嗯。”

　　两人请好假便和王耀哲去商场，路上王耀哲一边开车一边与何舟讲话，何舟能感受到他的喜悦，也在为他高兴。反观李远汀要平静许多，这些天何舟也发现些许端倪，对于王耀哲结婚的事李远汀和崔洪涛似乎并不上心，更多的或许是排斥，但他们是朋友啊！何舟隐约能猜测一二，就是不知这故事的主角是哪两位。

　　到了商场的停车场，三人一齐下了车，何舟刚准备回身去寻自己的外套，就见李远汀先他一步拿过并关上了车门。

　　三人还未走出停车场便见一辆黑色越野驶过，何舟躲过车辆便想往出口走，李远汀上前拉住何舟，王耀哲的声音也随即响起“哎？远汀，刚刚那车是崔洪涛的吗？正好咱们等会他，人多好办事。”

　　李远汀拉着何舟的手在见到崔洪涛的那刻松开了。

　　王耀哲率先开口“你说巧不巧，走吧崔经理，一起啊？”

　　崔洪涛很无奈的点头，众人这才一起进了商场。

　　此次选购主力军便是王耀哲，何舟看着他忙来忙去的样子不禁失笑，虽然此人看起来像个糙汉子，但是他选起东西来却格外的谨慎、周到，何舟想，嫁给王耀哲的女孩子应该是幸福的。

　　逛了大半个商场，何舟与崔洪涛已经累的坐在休息区等候了，李远汀不知从哪弄来的零食扔给逃走的两个人就随着王耀哲继续采购。

　　何舟管不了那么多了，撕开薯片包装，吃了起来，时不时还要询问崔洪涛，是否共享？

　　“早上没吃饭？”

　　“嗯，起晚了。”

　　崔洪涛笑笑，何舟忽然说“经理，你发现没，亮哥还挺心细的，这些东西要是我来选早就崩溃了，哪还能精挑细选。”

　　“嗯，发现了。”

　　何舟点点头，没再继续说，又等了一会儿两人才从选购区出来，结完账便往回走。王耀哲本打算请大伙吃个饭犒劳一下，但崔洪涛有事先离开了，李远汀与何舟也挺累的，饭局便取消了。

　　……

　　二十号那天，李远汀一大早就来接何舟，车里还带着热乎的早餐，何舟吐槽他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结婚呢，起这么早。”

　　“……”李远汀说“我要去接亲。”

　　“不是雇了车队吗？”

　　“是，但因为我的车好被选中接伴娘了。”

　　“装…”何舟说“哎，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当伴郎？”

　　“不喜欢。”

　　“哦…我对这也没什么兴趣，不过要是你请我当伴郎我倒是可以考虑。”

　　李远汀扫他一眼，冷声说“婉拒了！”

　　何舟忍不住要翻白眼，说“切，这给你装的。”

　　“我交过男朋友。”

　　“那怎么了，不也交过女朋友吗？”何舟说“还是说以后只交男朋友不找女朋友了？”

　　“不是。”

　　“行行行，不问了。”

　　两个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没过多久何舟便睡着了。

　　六点半李远汀他们便去接亲了，来回路程将近两个小时，何舟在新房呆到九点多就随着众人去了宴席厅，等候新娘子。

　　九点十分婚礼正式开始……

　　司仪登场，音乐飘扬。

　　新娘子缓缓登上舞台，聚光灯照亮了一对璧人，众人皆是看客。

　　俗套的仪式重复上演，却因面前的人泪流满面，欢笑、喜悦充斥着整个会场，却也会在某些角落感受到落寞和遗憾。

　　何舟无意间看到躲藏在拐角的崔洪涛，他忍不住去探究，慢慢走近。

　　“经理，怎么在这抽烟啊？”

　　崔洪涛的话虽然是对何舟说的，但他的眼神却未分给他一秒，始终看着婚礼进行“怕影响到别人。”

　　“那我和你在这呆会儿，那里挺闷的。”

　　崔洪涛笑了，说“我这里才闷。”

　　“你和他……”何舟没有问下去，却和他一起看向今天的主角，崔洪涛抽完一根烟，说“是我自己，没有他。”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那个人的，他自己也说不清，甚至在他之前崔洪涛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喜欢男人，可世界千奇百怪，人也姿态各异。他就是爱上了，爱的执迷不悟。

　　没有为他守身如玉，没有世上非他不可，没有爱他死去活来，只是他不想明白下一个喜欢是什么时候了。

　　王耀哲曾经和李远汀说，他不明白为什么崔洪涛会突然疏远他，又为什么逼他离开越上，这些事困扰他很久，可最后他放下了，他还想和崔洪涛做朋友。

　　可这些事的前因后果，从此刻开始王耀哲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哥，都会好的。”

　　“是吗？”崔洪涛说“会好吗？”

　　“嗯，我都是这样安慰他的。”何舟说。

　　“他？”

　　“嗯，我叔叔的爱人，他们都深爱着彼此。”何舟说“可是，哥，爱不能抵万难。”

　　“例如死亡……”

　　“你叔叔他……”

　　“抑郁症，自杀了。”

　　“那个人呢……还好吗？”

　　“不知道，我无法评判他好与不好，也许在外人眼里他过的如鱼得水，可我知道，他活在这个世上只有责任，没有爱。”何舟说“或许，你们这样也挺好的。”

　　毕竟，活着需要爱去支撑苦难，亲情、友情、爱情，他什么都没有。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平凡又正常的普通人。”何舟说。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现在，成了我父亲那边，我唯一的一个亲人。